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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电影节《颤栗空间》:镜像之内,梦境以外
Suspension翻作《颤栗空间》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名字。其一,
茱蒂佛斯特和鬼导大卫芬奇先前合作了一部Panic Room(2002),片
名就叫《颤栗空间》,所以容易引起误解。再者,suspension原有“
停滞、悬挂”之意,悬疑片之称为suspense films,因为观众的时空
/感知系统刹那间“停滞”于某个重要的剧情交错点,进退维谷,在
黑暗的迷雾中,悬挂在半空之中,踏不到任何坚固的现实土壤;对照
《颤栗空间》这样一个公式化的译名,实在传递不出suspension/sus-
pense的双关精髓。
而乍看之下,《Suspension》仿若一部B级的《蝴蝶效应》。谓B级
绝非电影粗制滥造,而是《Suspension》服膺于新浪潮的电影诗学,特
别是手持摄影机的DIY影像艺术。也许碍于成本,但我更直觉地认为是一
种刻意。透过手持摄影机的低解析、高噪讯、不稳定的电影镜头,反而
加深了画面的强烈真实感。最重要的是,透过“摄影机之眼”(camera
eye)的诠释角度,导演艾利可乔勒和伊森薛夫托非常“逗马”地玩弄
了两个同时存在,彼此竞赛的电影文本:一个是我们正在观看的,这部
叫做《Suspension》的电影,另一个则是主角丹尼尔按下暂停后,持续
发生的录像世界。
显而易见地,这两个重叠的文本空间,辩证的是自1895年卢米埃兄
弟放映史上第一部电影《火车进站》以来就已然存在的“想像/真实”
命题,即使他们以为,这是再写实不过的“直接电影”。但《Suspensi-
on》比一般科幻电影更为高竿的是,它不是一个封闭的回路系统,或非
黑即白的叙事结构。熟是真实,熟是想像,不得而知,可供无穷的玩味
与哲思。在艾瑞克布莱兹的《蝴蝶效应》里,我们可以发现那个遭受主
角意志扭转的时空,是诡异的想像之境,那所谓“真实”,是伊凡(艾
希顿库奇)在最终选择之后,必须承受的生命之轻/重。
然而,在《Suspension》里,究竟摄影机录下的时空,抑或观众索
眼见的这部电影自身,才是真实?当你自信满满地回答,摄影机的录像
世界,当然是虚假,充其量是真实的再制罢了(一种柏拉图式的“理型”
哲学),至少伍迪艾伦可不会同意。在1985的《开罗紫玫瑰》,他早将
这种银幕/现实看似牢不可破的二元对立,作了犬儒的嘲讽。萤幕上的
角色,对着惊吓过度的台下观众说:“你们以为我们是梦,焉不知你们
才是我们梦中的景象呢?”。在伍迪艾伦前,庄周早就提出相同的解构
思考,虽然他不可能知道,那则关于蝴蝶的寓言,早了德希达千年,纵
然我们今日称费里尼或布纽尔为作梦的电影先知。
就我所见而言,《Suspension》摄影机所呈现的停滞世界,无疑更
贴近主角内心的“真实”,一个深越“意志与表象”的潜意识空间。在
那个暂停的拟像中,真实和幻觉不断越界,意志的重组、转化、变形是
可能的,但不一定导致最好的结果。唯一确定的是,在镜像之内,梦境
以外,我们同导演与放映机,陷入了一个难以苏醒的光影8又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