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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于新新闻)
继先前介绍过《完全虐囚守则》,这次要提的则是本届金马影展另一部政
治纪录佳作《后反恐恶梦》。且先别再去翻小布什那早已惹得一身腥的旧
帐,别再三吹皱那莫须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一池春水,不去争论美
国出兵伊拉克的是非对错,也莫再提美军这反恐大旗究竟是否师出有名,
这部荣获日舞影展评审团特别评审团大奖、并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
《后反恐恶梦》,只着眼于伊拉克在美军占领之后眼前刻不容缓的迫切人
道危机。
2003年5月1日,在开战半年余后,小布什总统大剌剌地乘坐维京式反潜喷
射机,降落在刚从波斯湾执行战斗任务返航的航空母舰上,一身飞行劲装
的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声宣布:“战争已经大获全胜了!”时隔五年,伊
拉克境内仍频传枪战驳火,到现在已产生了近五百万名伊拉克难民,伊拉
克死伤人数则统计约莫有十五万到破百万之谱。
这场战争,至今尚未真正落幕。小布什当初信誓旦旦地宣称的那句:“我
们将会为伊拉克人民带来食物、医药、补给,以及自由。”如今听起来显
得份外刺耳。美军为伊拉克所带来的,除了燎原战火之外,只有一片无法
无天的三不管地带,就此沦为失控脱序的暴走天堂。
拥有麻省理工政治学博士头衔、曾一手打造出日后为微软所收购的 Front
Page软件,导演查尔斯佛格森此番首次尝试跨界挑战大银幕,初试啼声便
一鸣惊人,让这部处女作入选了诸多大报名影评的2007年度十大佳片榜单。
片中最难能可贵地邀到了一干曾实地参与初期伊拉克占领、熟知当地真实
现状的相关人士现身说法,其中更不乏原本忠实追随小布什的虔诚信徒,
包括国务院副秘书长、前驻巴格达大使、前国务卿鲍尔的幕僚长等。然而
自从他们亲涉险地之后,眼前诸般残破败亡景象,顿时戳破他们原有的幻
梦泡影,开始质疑起美军占领伊拉克后续一连串的施政失误。
片中点出了小布什政府对伊拉克当地情势的接连误判,包括军队派遣不足
,无以控管当地秩序治安,以及错估了伊拉克境内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
相互对立。为防侯赛因余党作怪,更在新组成的伊拉克政府中实行排除复兴
党策略,反而让这群治国经验丰富的前政府官员们无法投入复兴重建大业
,将伊国既有的政府制度全部连根拔起不说,甚至让美军掉过头来沦为伊
国内斗政争的打手。小布什政府同时不顾美国军方反对而硬是解散了伊拉
克军队,导致五十万伊拉克人年纪轻轻便陷入失业窘境。
一连串缺乏远见的措施导致境内不满声浪高涨,怒气冲天的百姓们纷纷闯
入无人看守的办公机关与博物馆内,将古董财物尽皆洗劫一空,就连军火
仓库也成了掠夺的目标。这些盗贼拥军火自重后便又再回身投入了游击队
民兵旗下,一再恶性循环之下声势逐渐壮大,让只顾著驻军保护伊国政府
石油部的美军防不胜防。零星战火逐渐蔓延燃烧,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
全面性惨烈内战。
战争也许终将结束,疲惫的士兵们总有一天会拖着枪杆子与沉重步伐迈向
返乡的归途;战火焚烧过的土地上则将长年寸草不生,伤疤仍然不停淌血
,直至终战多年之后依旧久久不曾结痂。要摧毁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也许
简单,只需在飞弹发射钮上轻轻按落;要在它于砲声轰隆中断了腿、缺支
胳臂后,重新咬著牙跌跌撞撞地站直了身子,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