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
,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庸‧第二
十章〉)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
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中庸‧
第十二章〉)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论语‧公冶长》)
〈中庸〉说:“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仁义礼和智仁勇,背后一贯的精神都是“诚”。在《论语》当中用
“忠信”来表示,忠是对自己诚实,信是对别人诚实,无论是对自己
或别人,都要符合良心、真心。这良心、真心是人人都有的,所以说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
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十室之邑是指十户的普通人家,夫妇是
匹夫匹妇,也就是一般人。就内在的良心、性善来说,圣人和一般人
并无不同,都有行道的意愿和能力。
天命之谓性,良心或“诚”既是人道也是天道,但天道本来是善
,无所谓修养的问题;落到人间则会遇到复杂的状况,除了心灵还有
身体。修养得好,身体可以成为行道的管道、凭借,让原本无声无臭
的心灵价值落实呈现,有丰富的内涵,变得具体生动,焕发出鲜明的
色彩。修养得不好,身体反而会成为行道的阻碍。因此整部〈中庸〉
大抵都是在讲如何修道,重点在“择善固执”的人道、“诚之”之道。
圣人和一般人相同之处在于人性的本质内涵,但也有不同之处。
圣人是“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君子则要“择善而固执
之”,选择正确的观念和行为,并且努力坚持;一般人甚至要花百倍
、千倍的力气,所谓“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才能够
让道德价值充分呈现,“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这不同之处不在良
心善性,就良心善性来说,一般人同样是“不勉而中,不思而得”,
不修养也会偶然呈现。但要做到“从容中道”,自然而无任何勉强,
如同孔子“从心所欲不踰矩”,则必须经过长期修养,将阻碍道德实
践的私欲一一去除才行。
且孔子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孔子并不自居为圣人,即
使是圣人也同样要吃饭睡觉,遇到不懂的事情也要请教别人(如“子
入太庙,每事问”),并不是全知全能。圣人和天道相同之处在于“
诚”的充分实现,将身心、心物两端融贯为一体;但孔子仍然是一个
真实、平凡的人,就实际上做工夫来说,“择善固执”、“学问思辨
行”圣人和君子并无不同。就效法天道来说,“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永远有更进一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