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新国际】我们如何变得“一无所有”?(

楼主: GETpoint (掷雷爆卦)   2013-12-13 14:4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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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国际】我们如何变得“一无所有”?(上)
立报/本报讯-2013年12月12日 下午19:56
http://p1-news.yamedia.tw/MjUwOTk0NzNuZXdz/fa252a9aaeb319e7.jpg?q=60
■罗岗
2000年,哈佛大学出版社推出哈特和奈格里合著的《帝国》一书,引起当时思想界和理论
界的极大轰动,齐泽克在一篇书评中甚至大胆追问:“哈特和奈格里为21世纪重写了《共
产党宣言》吗?”
资本主义如何“化公为私”?
尽管他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回答,甚至认为“《帝国》的主要问题在于,这本书对当前的
全球社会经济变化过程如何为这些激进的措施创造了其所需的空间缺乏(如果不是一点也
没有的话)分析:他们没有能够在当前的条件下去重复马克思的分析,即无产阶级革命的
前途就蕴含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之中。从这个角度说,《帝国》仍然是一本前
马克思主义的著作”。然而,齐泽克自己在文章中也很难避免这种“现象分析”与“动力
揭示”之间的矛盾,他在某种程度上认可《帝国》所依据的“非物质劳动”具有知识、情
感和语言具有公共性和共用性,但他质疑的是这种沟通的公共性和交流的共用性能否瓦解
了法律和政治意义上的“私有制”呢?
更何况以资讯技术为核心的“非物质性劳动”是否构成了资本主义新的剥削和控制形式:
“所谓新(数位化)工业中的主要矛盾是如何维持(私有)财产这种形式,而这种形式只
有在利润的逻辑下才能维持(也可参看Napster问题,即音乐的自由流通问题)。所谓生
物基因的合法使用问题不也正指向这同一方向吗?新国际贸易协定中的关键因素就是‘保
护智慧财产权’:如果在一桩并购案中,一家第一世界的公司合并了另一家第三世界的公
司,前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后者的研发部。(在斯洛文尼亚与德国汉克尔公司组成一
家合资公司的时候,我们的公司被迫要签订一个正式协议,答应不再进行任何的研发工作
!)这种分裂性的做法会将所有权这个概念带入一个极端的辩证矛盾中:在印度,当地人
突然发现,他们用了几千几百年的诊疗方法和药品,一日之间属于美国公司的了,他们要
使用,就得给美国公司付钱。现在,生物基因公司已逐渐把一些遗传基因申请为自己的专
利,我们会无奈地发现,我们身体中的一部分──我们的基因组织──已被注册登记,它
们不再属于我们了!”
不过,齐泽克对当代资本主义不断深入的“化公为私”行为的谴责,却与《帝国》希望从
“共有”或“公有”(Commons)、“公有性”或“共同体”(Community)和“共产主义
”(Communism)之间历史与现实的联系中揭示“共产主义”可能性的构想不谋而合。哈
特和奈格里从“共有”或“公有”入手,指出“资本主义”兴起就意味着将“公共财产”
私有化。在欧洲,因罗马帝国的瓦解和基督教兴起而产生的广大公地,在资本主义原始积
累的过程中,最终落入了“私人”之手,以至于今天一说到“公地”,人们马上联想到的
就是“公地悲剧”,从而强调了“私有产权”的重要性,却忘记了与此密切相关的“圈地
运动”中“羊吃人”的惨剧,可见资本主义是如何善于通过意识形态将其历史正当化的。
“非物质劳动”动摇资本主义私有制根基
他们接着分析了“资本主义”将“公有”私有化的历史过程:资本主义对“自然”这一特
殊的公共财产持有的过程,先以公共利益的名义将其转化为“第二自然”,而最终则变成
了替私人获利服务的“第三自然”。譬如通过在北美西部的河川上建造水坝以灌溉干燥的
山谷,为了公共利益的“第二自然”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但接下来这一新财富却交到了
农业巨头的手中,变成替他们牟利的“第三自然”。
资本主义使得私人侵占公共物品的循环得以延续下去:也就是征收所有公有的物品;20世
纪福利国家的兴衰是另一轮公共物品与私人侵占之间的循环。福利国家的危机根本上意味
著通过公共基金建立起来的公共救助和分配结构,再被私有化之后,反而让私人获利。目
前正努力将能源和通讯服务业私有化的新自由主义潮流,乃是此一循环的另一个面向。这
里面包含了原本透过巨额公共支出所兴建的能源和通讯网络,将转而由私人企业来经营。
市场制度和新自由主义在对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自然的私人侵占中存活下来了。
曾经被视为“公共”(Public)这一概念基础的“共有”或“公有”(Commons)现在被
侵占为私人所有,却无人能过问此事。于是,“公共”不仅在实体上被瓦解了、被私有化
了;甚至“公共”在概念上也被瓦解了、私有化了。或者,更准确地讲,在“公共”与“
共有”或“公有”之间的内在关系,已经被私有财产的权力所取代。
面对这样一种状况,《帝国》表露出高调的乐观。哈特和奈格里认为随着后现代性、资讯
革命以及它们所导致的生产方式的转型,今天似乎正分享著一种极为深远的“共有性”或
“公有性”,其深入的程度在资本主义历史中乃是前所未有的。其原因正在于我们所分享
的生产世界是由沟通与社会网络、互动性劳动,以及共通语言所构成,也即“非物质劳动
”的霸权所主导。经济与社会现实不再简单由制造和消费的物质产品所界定,更多的受到
了合作生产的服务业与各种关系的界定。生产的意义日渐偏向于指涉建构合作和沟通的“
共有性”或“公有性”。在这种新状况下,传统的“私有财产”概念本身-也即通过占有
某些物品以及相应的财富衍生出来的使用与处分的排他性权利-逐渐变得没有意义了。在
现有的框架下,能够被占有和排他性使用的商品越来越少;进行生产的,乃是“公有性”
(Community),而在进行生产的同时,被再生产与再定义的,也是“公有性”。于是,
在某种程度上,经典的现代私有财产概念之基础,在后现代生产模式中逐渐瓦解了。也就
是说,当代的“非物质劳动”已经动摇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根基,重新创造出新的“
公有”和“公共性”, “共产主义设想”实现的现实条件已经包含在“非物质劳动”之
中,用哈特的表述,即“对资本主义来说是私有财产,对社会主义来说是公共(public)
财产,对共产主义来说则是共有或公有(common)”。
资本主义的新圈地运动
与哈特和奈格里乐观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齐泽克在近作《第一次作为悲剧、第二次作
为喜剧》中反复渲染的“共有”或“公有”的危机。他指出,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
生活在资本主义的新圈地运动之中,不仅自然资源、矿产、土地等公共资源被私有资本所
圈占,就连我们生存依赖的水源、空气、语言、文化,甚至物种和人类基因等也被私有化
了。这不是资本主义对特定区域和特定阶层的掠夺,而是资本逻辑广泛运用与人类主体性
自身产生的荒谬后果。
这种对“共有物”(common)的圈占已经把人类逼到整体灭绝的边缘,具体而言,“共有
”的危机首先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表明大自然在资本主义生产
方式的威胁下已经不堪重负;二是“智慧财产权”的私有化严重破坏了传统的文化、知识
与技艺;三是私人资本操纵新技术特别是生物基因技术深刻影响着人以及整个生物界的本
质和本源……如果将人类的“共有”进一步区分的话,那么,“生态危机”威胁着人类外
在自然“共有物”,破坏的是自然多样性;“智慧财产权”私有化剥夺着人类文化“共有
物”,毁灭的是文化多样性;“生物基因”的资本化征用了人类内在自然“共有物”,重
创了人类本身的多样性……
所以齐泽克大声疾呼,“同经典无产者‘除了枷锁没有什么可以丧失’的形象形成对比,
现在把我们联合起来的是,我们处于丧失一切的危险中:威胁在于我们将被还原为抽象主
体,缺乏一切实质内容,将被剥夺掉我们的象征实体,我们的遗传基础将被大肆操纵,单
调地生活在一种不宜生活的环境中。对我们整个存在的这三重威胁使我们都成为了无产阶
级,被还原为‘无实体的主体性’,如马克思在《大纲》中所言的那样”。所谓“无实体
的主体性”,指的是人类作为某种“主体性”,本应该对应着由自然、文化和自我构成的
社会“共用”的“实体”,但资本主义不断地圈占原本“共用”的实体,掏空了自然、文
化乃至人本身的“内容”,使之成为“无实体的主体性”,也即新形势下同样“一无所有
”的“无产阶级”。
(本文作者任教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
(图说)齐泽克于英国利物浦演讲,图摄于2008年3月17日。(图/Andy Miah摄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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