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章>
电车发展史
火车、电车的交通网可谓一个城市的血脉。在日本，乘客除了经常搭乘新干线或者特急列
车来往各县市之外，以东京都为例，由于都内房价昂贵、空间狭窄，许多人会选择住在西
北边的琦玉县、东北边的千叶县、西东京或者往南的神奈川县，藉以节省房租成本，通勤
族平均单程至少耗时一个小时以上。不仅东京，像是关西三大轴心大阪、京都与神户之间
的人口流动范围更广，很多人可能在京都工作，却住在大阪或神户和其他卫星城市。也因
为如此，日本大城市电车的尖峰时段总是相当拥挤，若是深夜十二点至一点间的最后一班
车，俗称“终电”，则经常可见因聚餐、应酬喝得醉茫茫的上班族，在车上摇摇晃晃站不
起来。
被称为“电车大国”或者“通勤大国”的日本，最早的铁道始建于一八八二年东京的新桥
与横滨之间，从此发展出国有与私有的铁路网络。之后随着日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以
及日本的经济起飞，铁道事业一度进展迅速。在帝国扩张与战争时期，铁道更扮演着关键
的角色，例如满洲国的“满铁”，以及殖民政府于台湾与韩国所建设的铁道，都是一种殖
民现代性与权威的展现。不少殖民时期留下来的铁路，也延续使用至今。
然而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摧残，多数铁路遭到毁坏。战后初期铁路权交予美军手中，紧
接着韩战的爆发让美国加强对日本的保护与投资，日本的经济间接得到救赎，各路线的电
车技术也不断提升。
不少今天耳熟能详的铁路公司，如东京都主要的JR、地下铁，著名的私铁公司小田急、京
王、田园都市、京急电铁等，几乎历史都有百年以上，各个都起于战前，又在战争结束后
重新以新的面貌服务大众。随着大量人口集中至东京、大阪等大都会，铁道与电车的复兴
也渐渐恢复，除了长途运输，铁路公司也开发各种观光路线，带动了日本国内旅游的风气
，像是轻井泽、飞驒高山等地便成为年轻女性向往的景点。继三○年代的辉煌，五○年代
后，日本铁道迎来了第二次黄金时期。其中，新干线的开发，更带动了城市与城市间，以
及城市与地方之间的流动。
一九六四年，为了东京奥运，从东京开往新大阪的“东海道新干线”诞生，成为新干线的
始祖。新干线的车辆平均时速可达两百公里以上，开通至今只出现两次须由铁路公司负责
的事件，备受民众信任。至今已开发了连结本州、四国、九州的路线，并于二○一六年开
发北海道新干线。除了冲绳等外岛，现在的新干线几乎已将狭长的日本全部连结在一起。
铁道的发展也导致人口流动，人们向铁路经过的车站聚集。战后人口重新往都市集中，都
心房价昂贵，铁路也带动了郊区的发展。相对的，铁路没有到达的地方渐渐流失人口。即
使其他公共运输交通工具如飞机、长途巴士也持续发展，铁路与电车在日本的重要性仍然
首屈一指，尤其在都市中心，更是民众的交通首选。
“不添麻烦”的电车文化
由于搭乘电车十分方便，可以买定期车票，也省得保养私家车辆，多数日本民众选择以电
车通勤。
由于平均通勤时间相当长，电车上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虽然在智慧型手机崛起后，不少
人选择以滑手机度过大部分的通勤时间，但是不少日本乘客仍坚守“传统”，在电车上看
报纸、漫画，或者看书，甚至有些老师会拿着垫板改作业，也有不在乎他人目光的男子大
方地看着情色漫画或杂志。
日本人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给您添了麻烦了，真是抱歉（お迷惑をかけまして、申
し訳ございません）。”这是日本文化的最高指导原则，没事不要打扰别人。这种精神也
体现在电车上的种种行为：车厢内的广告不时提醒乘客，在车上请将新闻报纸折叠成四分
之一阅读，以免占用其他人的空间；此外日本的出版业也发行特有的袖珍式小型图书“文
库本”，除了携带轻便，也利于在拥挤的车厢内阅读。书店结帐时也会替顾客将书封包装
起来，一方面是保护书籍，另一方面则是保护客人的隐私，在公共场所阅读时，不会轻易
让陌生人得知自己正在读什么样的书。同理，在日本的电车上即便可以与同行的人讲话，
却不见拿着手机讲电话的乘客。
至于让座文化，则与台湾相当不同，日本电车上各种年龄的乘客都会乘坐博爱座，有时遇
到年长的乘客，多半会装作下车，“刚好”让出座位，而不会直接礼让。这是因为不少日
本长辈认为，被让座意味着自己年老了需要被帮助，他们并不想给人添麻烦，因此让座者
的美意反而成为羞辱。另外，日本的电车也因为平均通勤时间较长，因此容许乘客在车厢
及站内饮食。
这其中又有地方差异，比如东京的文化较为含蓄，很少人会直接在电车上饮食，但在风情
万种的大阪电车上，就可经常看到拿便当或麦当劳的乘客。
日本电车人满为患的现象闻名于世，有些尖峰时段甚至必须由乘务员将乘客向车厢内推挤
才能让列车顺利行驶，令许多外国游客睁亮了大眼。这种现象不但是通勤人士长久以来的
困扰，更令不少“痴汉”得逞，趁机利用人海战术骚扰女性，许多女性则因为社会压力以
及“不要打扰别人”的社会文化而不敢大声呼救。
为了改善问题，日本地铁处处可见防止痴汉的宣传海报，不少列车也设置了“女性专用车
厢”，于通勤时间提供女性乘客安心乘坐。女性专用车厢最早曾于明治年间“中央线”实
行，由于当时的社会氛围认为男女不应同处同一个车厢，于是在通勤与通学时间设有“妇
人专用电车”，但实行不久便作废了。此后不少地方与铁路公司也采行类似的政策，不过
都未持久。战后初期，为了保护女性与小孩通勤与通学，不少铁道路线再度实施妇女专用
车厢，但由于男女分隔的观念被认为是过时等因素，再度阻断了政策的实行。一九八○年
代，随着痴汉问题加剧，电车上保护女性安全的声音逐渐扩大。直到两千年，私铁京王电
铁才率先实行女性专用车厢。接着，以“痴汉”与“拥挤”而恶名昭彰的埼京线也跟着上
路。不少铁路公司容许小学生以下的男性以及身心障碍人士及其看护得以在尖峰时刻搭乘
女性专用车厢。
根据问卷调查，女性专用车厢的政策受到多数民众支持。不只女性乘坐电车更安心，也降
低了犯罪率，避免不少痴汉的冤案。只是，反对的声音也指出，女性专用车厢仍然被侷限
在男性中心主义的框架下，认为女性是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也使得没有搭上专用车厢
的女性更容易成为痴汉的目标。此外，由于女性车厢的设置，尖峰时间其他车厢会更为拥
挤，加深了通勤族的恶梦。
通勤族的另一大恶梦则是“人身事故”。日本电车即便准时，要是遇上“人身事故”这种
不可抗的外部因素，经常得延迟一个小时以上，甚至被困在车厢内动弹不得。所谓“人身
事故”，顾名思义，就就是有人意外掉进轨道产生的事故。若因人身事故导致上班、上学
迟到，乘客可至电车公司领取“迟到证明书”，向上司或老师证明自己并不是刻意迟到。
虽然铁道公司不会详细说明原因，不过多数情况若非意外或物品掉至铁道，那么便是有人
选择跳轨自杀。只是，这样的事件在日本已频繁到乘客都已麻木，有些车站因为有特别快
速的列车经过，甚至成为著名的“自杀景点”，还曾发生要自杀的乘客跳下轨道后被高速
反弹至月台上的贩卖店，反而造成其他候车乘客受伤的事件。
日本的电车相当于这个社会的缩影：安静、准时、干净、拥挤、不打扰他人。电车这样一
个人与人之间近在咫尺，心灵却很遥远、互不干涉的独特空间，孕育著强大的集体性与生
命力。但是，这样一个支撑著都市命脉的交通网，一旦遭遇到威胁，后果之严重也可想而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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