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
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
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
，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礼记‧中庸》）
现代提倡儒家思想的困难之一在于：儒家的道理太平淡无奇、太
平易近人了，如同〈中庸〉这段话所说，就是要求我们在真实生活中
的各种人际关系（父子、君臣、兄弟、朋友，现代还包括夫妇）都能
够做到“忠恕”，忠于良心并且推己及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知
道，但就连孔子也未必能完全做到。佛家、道家乃至各种光怪陆离、
匪夷所思的学说，对一般人来讲反而更能引发好奇心、更有吸引力。
比如知名YouTuber老高在其频道谈外星人等神秘现象，订阅人数已经
突破500万。
这些学说的卖点在于不平凡、超现实，民间的佛、道教有浓厚的
鬼神信仰色彩，固不待言；学术上探讨的道家思想，也是以“正言若
反”为特色，故意将话语说得诡谲曲折，如“大音希声”、“大成若
缺”等，通过辩证思维来引发一般人的深思和兴趣，真价值（大音、
大成）往往存在于事物的反面（希声、若缺）。儒家就没有这么多“
诡辞”，但不表示儒家不具备辩证思维，只是儒家是正面表述价值，
价值与存在事物合一，比如“父子有亲”，父子是事实，亲是价值。
道家则是通过批判假价值（比如老子说“绝圣弃智”、“绝仁弃义”
），让真价值自己呈现（民利百倍、民复孝慈），对价值不做正面表
述，令人捉摸不定而有神秘感。
现在流行的动漫画、电影、小说、电玩游戏等，绝大多数也是运
用超现实题材。但我们要知道：第一，所有的超现实都从现实来，因
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或用孔子的话说，叫做“性相近也”，
只要是人，对事物大多有相近的感受和反应。题材即使是超现实，但
人物及故事情节未尝不是人性某一面向的呈现，多看好的动漫作品，
对人生也会有更深刻的体悟。第二，儒家也不是只有平淡无奇，《易
经‧系辞传》说：“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建设一个光辉
灿烂的道德国度、文明世界，才是儒家追寻的终极目标。这世界不存
在于遥远的天国或彼岸，也不是只在动漫、外星球等虚拟世界里，应
该通过我们的努力，从日常生活、真实人生的“庸德之行，庸言之谨
”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打造而成，这才是人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