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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
香港福建中学附属学校开学设“孝道礼”，安排学生向父母下跪奉茶、揼骨、剪指甲，被
外界批评，校方表示初衷是宣扬中华传统孝道，其实活动还有《孝经》问答比赛、《孝经
》背诵比赛及“孝经故事剧场”，对于外界哗然感到意外，并为跪拜父母的形式辩护，“
孝道是源远流长的文化”。
香港社会对于涉及儿童的事情还是格外敏感。上一次教科书争议就是国民教育推荐教材关
于现代中共的描述，几行字引起了一场社会运动。近日我们一家人接待一个年轻母亲，带
著几岁儿子。他们来之后，我尝试跟他聊天，知道他喜欢一部叫 Wolfoo 的卡通，他知道
蜘蛛侠，说自己看了最近那部戏三次。他妈跟我们一样三十出头，但听母子间的对话就好
像朋友一样。你想像如果他们学校又搞这些，三十几岁的妈妈平时都跟儿子打成一片，你
要他们演三纲五常，真的只是角色扮演游戏，下课后会变成母子之间讲笑的材料。
提倡复古的第一个问题是要复到哪？古代那个孝的观念？连善男信女都知道那夹带政治愚
忠，十分危险。人类的父母子女血缘纽带最为原始，本来连王权都无法涉足。父母在，不
远行，游必有方，由孔子以来就提倡，有时官员贵族甚至会用“为父母守丧”、“照顾年
老父母”而拒绝任官。直到汉帝国师董仲舒提出一大堆理论体系，主张人们要孝顺父母，
而也要像侍奉父母一样忠君爱国。所以有了“君父”的概念。这是在理论上将人们的天然
感情（家庭）动员去为帝皇撑腰。
到了今天 21 世纪一般人，谈到国家国族问题，概念和情况一复杂，就会回到父亲子女这
样的比喻，有“父母官”、“老百姓”、“子民”这类词语和想像，而不是公民与政府的
现代想像，这样的传统已经有二千年。
前现代的孝的确无法跟王权剥离。那么以现在的中国作为参照物吗，恐怕也不合港情，因
为中国有一胎政策，小朋友都是独生金笸箩，宠坏很多，扯住父母在地上磨擦的小朋友多
的是。自由行好多那一阵，街头的中国小朋友大喊、尖叫、大小便，都很常见，这都是不
可避免宠坏的例子，学他们那恐怕学不到什么，不迫害父母就算好。
中国很多家长还流行把网瘾少年骗入戒断集中营，小朋友饱受电击和洗脑折磨，但只要院
方承诺能驯受小朋友，他们就继续支持，外面各界都质疑这样是虐待儿童青少年，但父母
支持，他们太想拥有一个不会异议的附属品，父母会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爱。而且子女为甚
么不孝顺父母？
还是不要参照他们好。
到了今天，用这种方法，就像重新发明车轮：本身现代人就有现代人相处的办法，你却要
大家回到 20 世纪之前充满瑕疵和历史悲剧的老方法，还说别有风味。而且当他们这样推
销时，好像“应该对父母好”全世界就只有中国文化会提倡，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对“跪
”和《孝经》那么情有独钟，跪才能表达好意？
西人就不讲这些？其实一样也讲，讲家庭、社区、教区，地方封建分治历史比你长，传统
家庭价值还是每年大选的重大议题之一，西人大家庭的紧密程度比起文革后的中国、少子
化的香港，恐怕有过之无不及，为什么不学中西部保守派？因为我们也是中国人嘛。所以
解释下来，其实这才是重点，学孝顺是一个题旨，更重要是学中国式的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