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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经与快乐:专访格西多杰詹杜
文:麦农 图:麦农| 2016-10-11
格西多杰詹杜 (Geshe Dorji Damdul)为印度 Tibet House 的导师
藏传佛教僧侣辩经时的拍掌手势,据闻是有寓意的——以清脆的击掌声敲醒人们心中的慈
悲与智慧。格西多杰詹杜[1](Geshe Dorji Damdul)接受我们访问时,表示辩经有助增
长智慧;而人越有智慧,便会越快乐。追求快乐是人的天性,不过我们往往将快乐简化成
欲望的满足。然而,格西指出快乐与欲望的满足是有差别的。
藏传佛教教学方式
辩经是藏传佛教僧侣探讨佛法的其中一种方式,它是藏传佛教极为独特的教学方法,在修
习佛法上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格西多杰詹杜指出:“辩经在修习佛法的过程中甚为重要
,所以佛学院都把它列为必修课。”要修习这门必修课殊不简单,参加辩经的学僧“要先
背诵经典,碰到疑问时要向师长请益,然后把经典放下,才走上辩经场。”
辩经场大多设置在户外的露天广场,“学僧走到那里,为他们曾研习过的某些议题辩论。
”于辩经过程中,“答辩的僧人席地而坐,而提问的僧人则站立著,并以不同观点及角度
,向答辩者发难。”提问的僧人在发问时会做出抬腿、击掌等动作,以一种看似来势汹汹
的攻势,向答辩者追根究底。
格西解释:“辩经的基本观念,是提出问题与解答问题。”在辩论的过程中,发问者可以
提出任何与佛法相关的问题。然而问题的呈现方式,须依循某些特定辩论模式,譬如说内
容必须言之有据,使用的语言要精简扼要,合乎逻辑结构等等。总之,“提问者借由辩经
的形式,尝试提出经典的内在矛盾。当答辩者无法回应对方的质疑,即表示他所理解的道
理不够透彻。”
经由持戒和习定,我们便能够调御我们的身、语、意;继而点亮我们的智慧之光。
- 格西多杰詹杜
辩经有助证得涅槃吗?
佛教中,各种方便的施设,无非是令众生离苦得乐。从这面向来看,我们或许会产生疑问
——到底辩经与涅槃有何关系?
格西认为两者是有关系的,他阐述道:“基本上,透过修习戒、定、慧三学,能够让我们
趋入于涅槃。戒是戒律,可以守护我们的身、语二业。定指禅定,能使我们一心专注。结
合两者的修习,能让我们的身心获得平静,不至于心随境转、任它纷乱狂奔。”换句话说
,守持戒律和修习禅定能收摄我们的身、语、意三业,继而达至智慧的生起。
为进一步阐明戒律、禅定能够引发智慧,格西以烛光举例说明:“想像这间屋子里点着一
根蜡烛,屋外吹着风,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把烛光吹得飘忽摇曳。”格西停顿了一下,继
而说道:“这样微弱的烛光,是无助我们看清事物的。”他善巧地把烛光类比成智慧,说
:“智慧可去除无明,不过我们的智慧就像那道微弱、摇晃的烛光一般,不足以让我们去
除无明的黑暗,乃至看清事物的真相。”
屋内的蜡烛,之所以变得微弱、摇曳,是因为屋外的风在吹动,那如何让这根蜡烛不受风
的影响,变得明亮呢?只需关掉窗户。同样的道理,“经由持戒和习定,我们便能够调御
我们的身、语、意;继而点亮我们的智慧之光。而我们亦可借由辩经提升智慧。”因为辩
经的目的,并非要争出个输赢,而是透过辩论的过程,厘清自己在法义上的疑问,避免陷
入思想的盲点,继而提升、深化个人对佛法的领悟。只有在确切理解了法义,我们才能如
理地实践与领悟佛法。
谁偷走了我的快乐与自由?
“人越有智慧,就会越快乐。”格西平淡地说著。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甚少把智慧
和快乐扯上关系,甚至觉得两者是截然不同的范畴,譬如说我们听过“我想要快乐”,但
鲜少听说“我想要有智慧”。假如快乐和智慧有关连,那么我们可以只注重快乐的追求,
却忽略智慧的培养吗?
从格西的话语中,不难推度出其中所蕴含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他认为我们对快乐的
认知多少存有盲点。一般来说,大家对快乐的认知,是借由拥有某些事物而获得的,譬如
说拥有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格西从心理的层面分析这种快乐的来源,其实这是建基于“欲
望的满足”。“满足欲望获取的快乐是短暂的。”格西指出。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要以
满足欲望来追求快乐,如同饮鸩止渴一般。
那么,什么是快乐呢?格西徐徐说道:“快乐就是自由,完全的自由。”格西随即区分自
由的类别,“有的是指行动自由,譬如想要玩耍的小朋友被父母亲限制,这时候我们会说
小朋友的自由被限制了,他于是感到不快乐。”另一种自由是指“心灵的自由”,不自由
的心灵也会不快乐,“譬如说,别人的破口大骂或无理指责,使我们勃然大怒、不快乐。
陷入这负面情绪中,是难挣脱的,这意味着我们快乐的自由遭受限制。”
“是谁‘偷’了我的自由和快乐呢?”格西自问自答,他说:“这是我们的愤怒,是它‘
偷’了我们的自由和快乐。那么又是谁制造出如此这般的愤怒呢?我执,当我执出现时,
愤怒随即生起。”格西打趣说,我执就像一个“快乐的偷盗者”,它“偷走”了我们的自
由与快乐。总之,人越有智慧,越能快乐;而快乐便是心灵的自由。人的心灵越自由,不
受我执的牵绊,便是智慧的显露。
以我来说,基于头发、身发等遂成为‘龙军’的名称、称呼、名字。但是依真谛,于此人
不可得。
- 南传弥兰王问经
既是无我,那谁在快乐?
快乐,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然而,佛教的“无我”思想,指出不存在一个独立、不变的
我在追求快乐。既然如此这般的我不存在,那又是谁在经验快乐呢?
《南传弥兰王问经》记载着弥兰王与尊者龙军的一段对话,有助我们厘清“无我”的意思
。某天,弥兰王前往拜访尊者龙军,向尊者问道:“尊者如何被人知?尊者何名?”尊者
回答:“大王,我以龙军被人知。同修梵行者呼我为‘龙军’。虽然父母取名叫‘龙军’
或‘勇军’,但是那只是一个名称、称呼、名字、泛指而已。以‘龙军’为名的这个人(
我)不可得。”
尊者龙军的回答引起弥兰王的连番疑问,弥兰王问:“若人不可得,则谁给你们衣服等所
需资具?又谁享受、谁护戒、谁习定、谁证果、谁作恶?”大王进一步逼问尊者,到底“
龙军”指称到何者?是头发?是身毛?……尊者回答:“大王,以我来说,基于头发、身
发等遂成为‘龙军’的名称、称呼、名字。但是依真谛,于此人不可得。”
弥兰王和尊者龙军的对话所透露的是,“我”是因缘条件组合形成的个体,而这个个体被
父母取名为“龙军”,然而在这个个体里,我们找不着任何永恒不变的实体(无我)。根
据这段文字,我们便能解释“既是无我,谁来经验快乐”的问题,意即——快乐的“现象
”是存在的,不过不存在某个实体在经验永恒不变的快乐。
格西说道,否定存在着一种永恒不变的实体或自性,这种思想简称为‘空’。但它不像虚
无主义那般,否定缘起界的一切事物。
一切事物相互依存
佛教否定事物具有永恒不变的实体,但不否认现象界本身。如果把“否定自性”混乱成“
否定现象”的话,便是一种过失。“否定存在着一种永恒不变的实体或自性,这种思想简
称为‘空’。但它不像虚无主义那般,否定缘起界的一切事物。”格西指出“空和缘起是
一体两面”,他以彩虹举例说明:“挂在天空的彩虹虽然很美,但是如果我们走近它,细
心观察它形成的个别元素,便会发现找不到彩虹。彩虹是存在的,它是缘起的——依赖各
种因缘条件,譬如说水滴、阳光、适当的距离等等形成的。”由于彩虹是因缘而生起的,
所以它不存在任何自性。
因“缘”而生“起”正是缘起法则所传递的信息,格西说:“缘起的法则有两个面向:相
依和生起。相依,有别于单一、独存;生起,有别于虚无。缘起法则道出,世间事物都是
各种因缘相互作用的结果。”
格西接着说:“这法则排除了两种观点:虚无主义与绝对主义。虚无主义否认世间一切事
物。绝对主义主张所有事物的存在都是独存的,既然一切事物都是独存的,那么我的存在
也不需要其他人。事实上,我们的生存是需要依赖他人的。”
缘起法则,排除了虚无主义和绝对主义两种极端思想,故也称为“中道”。综合上面的解
说,我们得到的结论是:空、缘起、中道谈论的内容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