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观雷利史考特的经典之作如异形、银翼杀手、神鬼战士、黑鹰计画、美国黑帮等等电影
,你会发现这些作品虽然题材各异,主题也都不太一样,但总的来说它们都分享了一个特
色:都有庞大的故事背景,而整部电影所讲述的事件与之虽然相较之下显得无关紧要甚至
是鸡毛蒜皮,但观众随着观影过程却会发现这些大背景之下的小事件实际上都是在用相当
迂回曲折的方式在反衬事件所处的庞大背景所含蕴的精神,说它们是电影中虚构的庞大时
空的缩影也不为过。
银翼杀手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退休的警探重出江湖猎捕逃脱复制人的故事,但它之所以能
成为科幻电影最伟大的成就之一,毫无疑问是因为未来世界所背负的那些庞大命题都在这
个小小的故事中被反映出来了。异形也是一样的道理,渺小人类身处无垠太空所感受到的
深邃忧惧不需要太多大事件,只要用一头怪兽和太空人对抗的故事即可表达。
即使是雷利史考特比较失败的作品,像是王者天下,你也看得到一样的结构。电影并不试
图直接描绘整个十字军东征的宏伟图像,而是用贝里昂这个角色的经历来侧写一整个时
代的历史。
总的来说,虽然雷利史考特大部分的电影都是宏伟巨制,但和那些富丽壮阔的背景比起来
,电影中的人物总是显得相当渺小,而所遭遇的事件,好像也不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但总
是在最后的最后,当这些小人物的所作所为竟然产生某些伟大的功效时,你所获得的情感
能量,往往会比看一些天生就被赋予天命的英雄拯救世界来得多(麦希穆斯在竞技场的奋斗
却成为罗马的救赎就是一个相当明显的例子。),你所获得的讯息,也往往会比那些直接
切入伟大命题本身的电影,来得深邃许多(像是银翼杀手对于生命的价值的陈述。)。
我认为这是相当聪明的作法,毕竟描述某个时空下的一小搓人的故事,总是比描述一整个
世界来得容易许多(彼得杰克森大概是个反例。),这可以说是一种“见微知著”的精神,
你不可能写透整个世界(似乎也没必要),却不代表没有任何侧写的可能性。
反过来说的话,我会认为,这种见微知著的精神是否有发挥透彻,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
一部雷利史考特电影的评价。
至少对我而言,普罗米修斯就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到最后,你还是很难知道雷利史考特
到底侧写出了什么东西。虽然探索人类起源是个很不错的主题,但在这个主题的发挥上,
普罗米修斯却显得相当杂乱却失败。
首先,普罗米修斯缺乏成功的角色描绘,这里并没有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角色(是少数
几个好演员把他们的角色演得有血有肉,而不是他们被写的有血有肉。)。这对一部雷利
史考特的电影是相当大的致命伤,毕竟当你把故事焦点缩小后,角色在推进故事发展上
的功用就显得相当重要,但普罗米修斯的角色不是缺乏动机(像David),欠缺深度(像是
Vickers),就是根本无关紧要(像是Holloway)。
叙事上的无能则是第二个问题。虽然角色的失败是其中一个造成叙事无能的成因,但就算
角色真的写活了,这个故事的叙事还是相当有问题。我不知道该说是雷利史考特拍得不好
还是剧本有毛病,总之整个叙事是涣散的,你看不出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在推动整部电影
,而像是一群人在萤幕上晃来晃去,然后就像RPG踩地雷打怪一样,你随机触发什么事件,
电影就怎样照着演下去,毫无逻辑章法可言。(像是Peter Weyland的出现就相当突兀。)
有人可能会抱怨我只在看电影怎么拍,而不在乎电影告诉了我什么,或者去思考里面提出
的一些议题和象征意义。但我倒要问问:
如果电影拍坏了,那么那些议题和讯息到底有何重要?对我而言,那些讯息和象征或者议
题如果要在“讨论电影”这个前提下显得有意义,必须要电影本身真的用了什么方式将这
些讯息和议题变得特殊且陈述得很好才行,否则一本探讨死刑的伦理学著作和一部探讨死
刑的电影若讯息相同,则两者之间根本就是毫无差别的,我很难相信有任何人真的会接受
这件事。
说来有点极端,但和异形比起来,如果你希望从普罗米修斯得到什么真正有启发性的启示
,那你不如去看Discovery或者任何一本生物学教材范本。反正你在乎的是讯息,又不是
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