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Pellaeon (秋风孤剑李鸿章)》之铭言:
: 〈正使与英人谈禁烟事〉
: ,且在禁菸的难处讲太多,讲到应该禁止的部分,又显得薄弱无力。提到中国法律的规范
: ,也讲的不足。然而不种植,哪里还需要禁止,所以马格里翻译的意思也没有错太多。洋
: 人在讲话沟通时,只讨论意义不讨论用字遣词,所以当时仕绅们听完都高兴地回去了。等
: 到刊登在新闻纸上,正使觉得马格里翻译的不符合他的意思,很讨厌马格里,甚至波及到
: 其他两位翻译德明与凤仪。我跟正使说,如果觉得有问题,写信给禁菸会仕绅们改正,就
: 可以挽救。十二日,正使起草信函给仕绅们,大意是讲鸦片烟危害甚大,中国如果不先禁
: 止,也不敢要求贵国禁止等等。十四日,德尔讷尔来拜见,说这次书函,会妨碍你们想做
: 的事。禁菸这件事情,如果责任归到中国身上,则英国人好像在多管闲事(2)。正使在三
: 表示,新闻纸必须要改,他才说要改掉荷兰种罂粟的部分,以免得罪荷兰,这样也不是不
: 行。德尔讷尔讲广东话,所以当天的问答都是我来传达翻译的。
兼覆鸦片三篇。
光绪3年2月3日,西元1877年3月17日(星期六)。
这一天禁菸会绅到使馆拜访中国使节。禁菸会全称“为抑制鸦片贸易盎格鲁东方协会”
(The Anglo-Oriental Society for the Suppression of the Opium Trade) 英人亦简
称禁菸协会。这一天的会谈,也发表在协会刊物《中国之友》(The Friend of China)
1877年4月出版的Vol.4 No.2,即文中所述“新闻纸”。会长多尔德(Edward Pease)实
为创办人(funder),他于1880年逝世。沙富斯伯厘伯爵(7th Earl of Shaftesbury)任
第一任会长至1885年去世;第二任为创办人之兄国会议员Sir Joseph Pease, 1st Baronet
德尔讷尔Frederick Storrs-Turner是贵格会教士,任协会秘书。
沙富斯伯厘伯爵引言,由中国使馆翻译官德明译为中国语。如同郭副使所描述,主旨是
希望中国大使能够提供中国观点,以对抗国会当中认为中国人本来就爱吸菸而中国政府
只反对鸦片进口,却不愿力行国内禁菸与禁植罂粟这种反论。咸丰出逃北京后清廷正式
被迫开放进口,同时展开弛禁期,事实上也无力禁绝,因为南方督抚正在找钱剿匪。虽
然中国鸦片品质大不如印度鸦片,价格便宜,随种随长的罂粟仍不失为粮饷来源。尤其
是在鞭长莫及的省分,例如此次出使的主因“滇案”发生地,私菸更是猖獗。
当时国会还考虑其他因素如贸易利润每年七百万镑、厘金,以及正在吵架的烟台条约批
准等等。尤其是之后葛相于1886第三次国会改革再度败于保守党,而于1892年好不容易
重登相位之时,他的印度大臣甚至称“禁菸协会的高贵绅士乐于实现他们的崇高理想,
然而却是印度的贫民要为此买单吗?”新一届的国会启动皇家鸦片委员会,成员不乏禁
菸会绅,主席更是禁菸会之笔头,最后委员会的结论竟是支持继续鸦片贸易。葛莱斯顿
1898年去世时,这些自由派党员抨击他“忘记了他1840年代动人的(反鸦片战争)演说”。
此后国会不断以“中国人需先自己减种鸦片以示诚意”做谈判筹码。另一方面由于竞争,
印度鸦片利润不断降低,在清帝国灭亡前夕终于达成中英禁菸条件。然而由于民初的混
乱,鸦片又成为军阀利润的来源,禁菸要到新中国以后才能大功告成。
回到翻译。当日第二位发言是国会议员司求尔德(Mark Stewart),第三位是牛津汉学教
授李格Dr. Legge。教授经郭正使同意,以粤语发言,对象是刘副使。他提到:“四年
前,我自己在游历山东等省时看到了数百块的罂粟地。当我问农民为什么敢违法种植这
种植物时,他们说,一点点贿赂可以使当局对这种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阁下
的政府不准备采取强有力和认真的措施来限制贸易并制止这种恶习,我们在这个问题上
的行动将毫无用处。”
郭正使回答:“...(前略)我认为,在采取有效措施纾解这一恶习之前,不仅需要英格
兰和中国达成协议,还需要可能生产该药物的其他国家同意。我昨天收到了一些信件,
其中指出荷兰人在苏门答腊和东方其他地方开始种植罂粟。因此,如果英格兰停止在印
度的种植,贸易将只会落入其他国家的手中。...”
之后要发刊的时候郭大使就发难说他不是讲荷兰有种罂粟,而是荷兰禁种罂粟。不过刘
副使认为,反正那样翻译也是通的,总之就是反菸嘛!考虑到当场有一堆广东回来的英
国人都在讲广东话,郭正使恐怕是觉得误会很大。
由于郭正使的发言是由马格里翻译,而有词不达意之情形。后来在郭正使要求下,《中
国之友》特别发表刊误辞。
郭之后气气气气气(因刘受郭提携颇多),在日记写(兼骂左宗棠):
夏弗斯白里商禁鸦片烟一节,开示马格里应答之词,并告知德在初:或马格里言语稍有参
差,即行纠正。讵是日马格里编造无数言语,而所开示之词,竟无一语及之。德在初、凤
夔九不独不能纠正,相距十日之久,隐秘不言,至是见新闻报乃始知之。与刘云生(刘副
使字云生)言及,语言乃多怪诞,以为与副使无涉也。颇相与争辩。前生太无积累,凡所
提挈之人,无不相背畔者。左季高三十年至交,一力提挈之,犹相与仇叛不止,何论其余
。云生直性,又兼怀牢骚抑郁之心,亦无怪其然也。
在那之前,副使就因为《国书未置》一事和正使有所龃龉。如今一事又加重了他们的隔
阂,加以两人对于洋务的观点,以至于最终“则郭斥刘为任性,继则刘指郭为悖谬,怀
私互讦,不顾大体。”双双被召回,乃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