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回过头，低下身体看看前面的灯号，嘴里叨念著，“我都讲完一通电话，还拿出
口罩来戴了，怎么前面的车还没走。到底绿灯了没？”
　　她一看，灯号早就切成绿灯了，但是前方的车辆却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玛莉疑惑，按下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她甚至降下车窗，准备对前面
的车主河东嘶吼。
　　他们一直待在车内，周遭都是建筑，固定的死物，又停红灯呈现静止的状态，所以感
受不到外头的变化。然而，车窗一降，大风立刻灌进车内。
　　风一吹进车内，兹里锡与伦克立刻脸色大变。
　　“快关窗！”伦克大声吆喝。
　　兹里锡上身一扑，越过玛莉的位置，按下关窗钮，直到窗户完全关上，他才退回自己
的座位，他手隔着口罩，再摀住口鼻。神情慌张惊恐，看向车窗外，查看外头其他人的情
况。
　　“怎么回事？怎么了？”玛莉被他们一惊一乍的表现，吓傻了，一头雾水地问话，她
顺着兹里锡的视线，同样望向窗外。
　　外头一旁人行道上，原本有几人正牵狗散步，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身
体僵硬，动也不动。不仅如此，其他行人也都是这样。
　　玛莉吓出一身冷汗，瞪大眼睛，惊悚地望着兹里锡，大声疑问，“这就是你们遇过的
怪风？把其他去小村庄的成员转变成植物的风？”
　　“嘘嘘，不要说话，不要大口呼吸……等风停，等风停，等风停。”兹里锡双手交叉
，抓住自己的手臂，头靠向抽屉，将自己缩成一团，惧怕不已。
　　玛莉神色严肃，闭上嘴巴，想到自己刚才还打开窗户，怕得她直颤抖，双脚都麻木了
。
　　麻木？
　　玛莉低头，摸摸自己的大腿。
　　她的脚没有被碰触的感觉，而且手感摸起来非常粗糙，不似人肉一般柔软。
　　“不……不……不……我的脚……我的脚……”玛莉恐惧得频频换气，一想到自己就
要变得跟外头的人一样了，她吓得哭了出来。她抓住副驾驶座上的兹里锡，对他呼救，“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植物……”
　　兹里锡愣住，转头望向玛莉，“妳──妳──”
　　“我的脚变成植物了……救我。”玛莉含泪求救。
　　求救也没用，谁也不知道要怎么避免这场怪病。
　　兹里锡只能劝她，“妳冷静点，我、我……我帮妳叫救护车。”
　　“我的天，上帝……救我。”玛莉感觉到一股异状，低头看，植物化的部分开始蔓延
，她的双手也变成树木的质感，最后瞪大眼睛，维持惊慌的表情完全转变成植物。她的手
还抓着兹里锡。
　　兹里锡吓坏了，发出惨叫。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伙伴在车内染上怪病，在短短的时间内转变成植物，他不能再
待在车子里头。多待一秒他都会精神崩溃，他不顾外头的怪风是否还在吹，毅然决然打开
车门，想要往外逃走。
　　然而，玛莉抓住他的手臂，虽然没完全握住，却也抓得死紧，他几番挣扎，又全身脱
力，竟然被困在副驾驶座上，动弹不得。
　　他不断惨叫，呼救著，已然崩溃。
　　兹里锡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进眼底。
　　直到待在后座的伦克爬到前座，用极度别扭的姿势抓住失控的兹里锡，他对兹里锡喊
话，“兹里锡，兹里锡，看着我，看着我。我是伦克。不要慌。”
　　兹里锡视线逐渐聚焦，终于看见眼前的伦克，他呆愣许久，意识慢慢回笼。他对伦克
询问，“伦克，你没事吧？”
　　“没事。”伦克暗自松口气。兹里锡总算镇定下来，身体也不那么僵硬。他没想到向
来温和沉稳的兹里锡，竟然会如此失控，可见伙伴在车内变成植物，对他造成多大的心理
阴影。
　　伦克能理解他的恐慌，他懂得兹里锡有多害怕。他给兹里锡一个拥抱，低声说话抚慰
他，仿造之前兹里锡安慰他的样子。
　　“不要怕，不要慌。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伦克说。
　　兹里锡闭上眼睛，单手拥抱伦克，努力镇定情绪。他比伦克还要年长，理应他做伦克
的依靠，现在却反过来，由伦克安抚自己。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伦克帮助自己诸多，伦克很早熟，也懂事，是个令人
省心的孩子。
　　兹里锡觉得自己太没个大人的样子，更应该振作起来。
　　“没事了，我好了。”兹里锡拍拍伦克的背，让他离开自己。
　　伦克缓慢放开兹里锡，退回后座。
　　兹里锡缓慢动作，从植物化的玛莉手中扯回自己的手臂，他刚才太紧张，乱无章法的
挣扎，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挣脱。他抽回自己的手臂，再看看玛莉的情况，确认她完
全植物化。他调整自己的情绪，冷静面对问题。
　　“车肯定不能开，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抵达研究室，或是干脆取消会面。”兹里锡向后
座的伦克提议，打道回府也是一项选择。
　　“不行！”伦克自然拒绝，他坚持要去。
　　兹里锡早知道伦克会这么说，经历过众人被转变成植物，他很难再执意要求伦克别去
研究室，协助人们早日找出解决办法。
　　兹里锡拿走玛莉的手机，与伦克下了车，开始徒步行走。这里与研究室的距离太远，
他们不可能徒步走到研究室。兹里锡一边走一边使用玛莉的手机，给研究室的人打通电话
，请他们派辆车来接人。
　　伦克则是打量周遭的景象。
　　怪风影响的区域有一定的范围，并不是城市的所有人都染上怪病，他们走过几个路口
之后，开始看见惊慌逃窜的人们。亦有亡命之徒，不怕怪病感染，涌入植物化的区域，趁
火打劫。
　　兹里锡怕与那些人碰上，牵着伦克的手绕道走。他拨打好几通电话，终于接通研究室
，对方知道他们所在的区块发生的惨剧。一听见他们人在那里，兹里锡听见对方倒抽口气
，但她很快恢镇定，请他们暂时躲到安全的地方避难，她会另外派人前去接送。
　　兹里锡带着伦克躲到市民图书馆中，那些亡命之徒绝对不会想进图书馆打劫，在图书
馆这种书比人多的地方，他们没有兴趣。因此躲在里面相对安全很多。
　　城市的图书馆非常广大，位于一楼的人受到怪风的影响全部植物化，可能在二楼的区
域，没有吹到风的人能侥幸逃过一劫。
　　他发了一封讯息，将他们所在地传给研究所的人，好方便他们派车过来接人。接着他
带伦克到茶水间，狠狠喝下四杯白开水。
　　“你还好吗？”伦克眼看他大口大口喝水，有点担心他。
　　“好多了。”兹里锡咽下水，反问，“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伦克摇头。
　　兹里锡让伦克待在在茶水间附近的座位等候，他要暂时离开一会。
　　伦克一听他要走，一把抓住他，惊慌询问，“你要去哪？”
　　“我想去其他楼层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兹里锡如实回答，从踏进图书馆的大门后，
他一直思考其他楼层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我跟你去。”伦克抓着兹里锡不放，不让他有机会把自己丢下。
　　兹里锡想着两个人一起行动也好，若是真有幸存者需要他们协助，还能多个帮手，互
相照应。他点点头，同意伦克一起上楼寻找幸存者。
　　“有没有人在？有就回答一声！”兹里锡对着楼上大喊，希望能得到一些回音。
　　他们爬上楼梯，楼梯有行人在下楼中途变成为植物，表情平静，没有惊慌与意外，可
见当时人没意识到怪风吹拂的现象。
　　伦克盯着行人好一会，脑海里浮现玛莉惊恐的模样。
　　当兹里锡发现伦克没好好跟上自己的脚步，回头询问他怎么了，伦克茫然地提出自己
的疑问。
　　“我听奶奶说，转变成植物，其实不痛苦。我在想，如果每个人都是完全感染，没有
经历转变的过程，或许他们不会这么恐惧。可能也没有痛苦。”伦克说道。
　　“听你这样说，怪病的可怕之处，不是转变成植物，而是来自心灵上的痛苦。染上怪
病转变成植物的人，真的不会痛苦吗？”兹里锡疑惑。
　　伦克摇摇头，坦言，“我也不清楚。奶奶是这么跟我说的，或许我们可以去研究室，
问问他们。他们研究这么多病患，应该知道点什么。”
　　话题结束，他们继续搜寻二楼，边找边喊著有没有人。
　　经过一个个植物化的人，心都快凉了。
　　两人干脆兵分两路，各自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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