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里锡发抬头看看新闻对怪病的报导,记者正询问专家对于怪病的看法,寻求一个医
疗科学的解释。人类转变成植物,这种事前所未闻,简直不可思议。
专家声称暂时还不清楚这种怪病的源头,他们对几位患者抽取体液检验,发现原本应
该是人体的细胞,完全转换成了植物的细胞。真真正正的植物人,他们目前还查不出究竟
是什么原因。专家说了一串专业术语,用比对的方式寻找源头,可惜目前为止还没查出个
结果,他不能妄下结论。
在东方有类似的情况,动物转变成植物,最著名的是冬虫夏草。原本他们朝着这方向
查询,然而这场怪病的征状跟细菌并无关连。
他们发现几位患者在转变成植物之后,甚至还能继续生长,长出鲜绿嫩芽,绿意盎然
。且病患转化的植物体各有不同,病变方式些微的不同,如同病毒一般。
他们暂且称之为格林病毒。Beinggreen,格林病。
报导完毕,旁边的城市人嘴上骂着,“一本正经在瞎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记者
也真是的,应该找一个更专业的人来采访。”
兹里锡随便拿点东西,到柜结帐,跟伦克离开商店。
伦克发问,“城里人都这样吗?”
自己听不懂还怪专家──
“当然不是。”兹里锡否认,但他想了一下,又改口,“不过像他那样人在城市里也
不算少。”
“喔。”伦克答应。
“别放在心上。来,吃巧克力。”兹里锡察觉出他心情低落,向他递出刚刚在商店买
的巧克力,他自己也拆了一包来吃。
伦克安安静静吃起巧克力,经过那人的嘲讽,他对城市多了些反感。兹里锡买的巧克
力甜甜苦苦,好吃得让他想流泪。
“我刚联系上自救会,告诉他们其他人的情况。我先送你回我家,然后我得出门一趟
,到自救会报到。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讨论,包括送你到研究所的事宜。”兹里锡简单交代
,他带着伦克搭公共汽车。
伦克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兹里锡走。
城市不比他们乡下,越往城市中心,人越多。公共交通工具更是许多人搭乘,伦克还
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潮,他害怕跟兹里锡走散,伸手抓住兹里锡的衣角,避免被挤开。
兹里锡察觉伦克的不安,干脆抓住他的手,相牵着。
公共汽车开往市区,这里的路错综复杂,没拐几个弯,伦克就认不出路了。他原本还想认
路,到时自己回去小村庄的时候,能够自己走。
市区的人更多了,兹里锡在其中一站下车,他们下车,还有更多的人上车,人来人往
。伦克好久没有接触活生生的人群,不是一个两个大活人,而是一大群的活人。
他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属感,心情安定不少,处在人群
之中让他觉得自己很安全。
人果然是群居的动物。
兹里锡轻握著伦克的手腕,来到一栋公寓底下。人群少了,兹里锡也放开手。他走在
前头,带着伦克上楼。
兹里锡住在公寓的四楼,他是一个租屋客,兹里锡的本家并不在这个城市,他今年二
十出头,学业与社会关怀有关,所以很积极参与自救会志工团的活动。作为学生族群,时
间最为自由,他们前往小村庄一行五人,其中就有三位大学生。
兹里锡带他认识房间环境后,便离开,前去自救会报到。
伦克被留在屋子里,整个人有些茫然。
他独自一人来到城市,人生地不熟,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除了兹里锡,他没有其他
熟识的人。
不,他有熟识的人。
从小村庄逃出来的其他村民,大家不知道在哪里落脚,过得怎么样了。不知道有多少
人感染上怪病。
伦克打开电视,按著遥控器,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换,寻找新闻台。怪病成了一个热
门话题,他相信新闻一定会时不时地提起。
或许他可以从报导中,找到其他村民的所在。
与怪病相关的报导并不多,能得到的资讯少之又少,专家来专家去,绕来绕去还是没
有一个结果,伦克忍不住失望了。
这些人知道的还没有我知道的多。伦克想着。等兹里锡带他去找专家,他一定要把小
村庄后来发生的事,钜细靡遗的全部转达。
伦克怕自己忘记,拿了桌上的纸笔,做了一张备忘录,列表写下到时自己准备跟专家
说的话。他写得专注,直到兹里锡归来,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天都黑了。
伦克听见开门声,立刻丢了笔,快走到门口迎接兹里锡。
“来帮个忙。”兹里锡手里拿着两个扁盒子,他递给伦克。
伦克闻到食物的味道,盯着上头的标记眼睛完全晶亮,他毫不掩饰惊讶,结结巴巴地
说,“这个是!这个是!这个!”
“甜甜圈。下面的盒子是披萨。”兹里锡笑说,将两个盒子都交给伦克,他双手空了
出来,摸摸伦克的头,就好像对待他弟弟。兹里锡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姊妹,所以他把
伦克当作亲弟弟对待。
伦克简直要欢呼了,超级开心。
兹里锡将门带上,边说,“路上经过店家,想到你一路上叨叨念念,就顺便买回来了
。你待在家里做了些什么?会不会很无聊?我忘记教你用电脑,我电脑有设密码,我应该
先开电脑给你玩点游戏。”
“电脑?我知道电脑,但我没用过。”伦克表示他对电脑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也不知
道要怎么使用。
怎么可能……虽然很想这样反驳,但兹里锡知道他们小村庄的设备有多么落后,连电
视机都只有两户人家有。
“那你刚才都在看电视吗?”兹里锡询问,电视机开着,频道是新闻台,主播正在讨
论某国跟他国组成联盟,外币看涨。
伦克摇头,他将手上的盒子放置到客厅的桌几上,兹里锡将房子打理得干净整齐,书
很多,桌几上也摆着几本书,光看书名就觉得很深奥,伦克连翻阅的欲望都没有。
兹里锡将桌几上的书拿手,让两个盒子可以更好的放置。
“我在写笔记,等我们去找专家,我可以巨细靡遗地交代。尽量把细节全记下来,一
样不漏。”伦克将自己写在备忘纸上的笔记交给兹里锡,一脸得意,期待被表扬的模样。
“真聪明,我来看看你写了什么。”兹里锡接过备忘纸,阅读起伦克的笔记。伦克很
认真,写了好几张备忘纸,整理起来差不多有一小叠。
伦克害羞,又期待兹里锡的想法,难得出现符合他年纪的羞涩与腼腆,“我尽量写得
很详细,还画了一点图。”
备忘纸写得密密麻麻,图文并茂。
可是兹里锡看不懂。
看不懂啊!
伦克没有受多高等的教育,只有法定的基础教育,很多字都不会写,凭借拼音的印象
拼写出来。想当然会有许多不可思议的错字。
兹里锡认字认得很辛苦,偏偏他不好意思对满是期待的伦克实话实说,他害怕会伤了
这位少年的幼小心灵。
“很好。”兹里锡扫遍所有字汇,只想到这句赞美,他将备忘纸还给伦克,告诉他,
“到时你照着这些说,相信对他们研究怪病会很有进展。”
伦克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小心地收好,他还没写完,等吃完晚餐,再继续完善。
兹里锡从冰箱拿出果汁,一人倒一杯。
伦克已经吃起披萨,狼吞虎咽,两三口吃完一片。他睁大双眼,惊叹,“好好吃!披
萨好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啊,不过也别吃得太多了。得留点胃口给甜甜圈。”
“好的!”伦克答应,嘴里的披萨还没咀嚼完,手上又拿了新的一片。披萨还热著,
拉出起士丝,看起来特别特别美味。
看伦克吃得津津有味,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兹里锡,跟着肚子饿了起来,也拿了一片披
萨来吃。
正当他们用餐的时候,兹里锡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闹个不停。兹里锡不接,一个接
著一个切掉了。
切断之后,对方很快又打来。
如此反复几次,铃声锲而不舍响着。
为什么不接?伦克忍不住盯着兹里锡。
“抱歉,我接个电话。”兹里锡致歉,站起身,走进浴室讲电话。
浴室门半掩,兹里锡压低音量,里头的声音隐隐传出。
伦克好奇,竖耳聆听,偷偷听着兹里锡的谈话。
“不行,我不能贸然答应你。除非你们能确保他的安全,否则这件事就当作我没提议
过。他救过我一命,我不能随便送他去遭受折磨。别再说了,等那边想出一个完善的办法
,再来通知我吧。”
兹里锡语气不善,非常难得地摆出强硬态度,结束通话,怒气冲冲走出浴室。他一抬
头,发现伦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对伦克露出一个微笑。
伦克盯着他回到沙发,他猜测兹里锡刚才谈论的话题,应该跟自己有关。兹里锡一言
不发,没有解释的迹象,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能确保他的安全是什么意思?他会有什么危险?伦克希望兹里
锡能跟他解释,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他,所以他东西也不吃了,放下手中的披萨,安安
静静盯着兹里锡,等待他给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