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自己穿看看。”伦克也不管女孩到底看懂内裤的穿法没有,转身,又一次回避视
线。隔一会时间,没好气地问,“穿好了没?”
“好了。”
伦克一听到回答,转头看向女孩,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万般惊讶地瞪着女孩。
她会说人话!
“妳妳妳妳妳!”伦克指著女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
“你好。”女孩一改原本茫然无知的模样,换上成熟沉着的表情,与方才的她简直天
差地别,隐隐透露出一点妩媚。
伦克觉得很玄幻。明明是同一张脸,只是表情神态的改变,竟然会像是整容一般,根
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我观察你很久,你对我的身体没有兴趣,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嗯,也有可能是年纪
还小的关系?”女孩说完,嘲讽地笑了一声。
“妳……妳……”伦克不知道要怎么跟女孩对话,他明白女孩语言的意思,但他很难
消化。他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脱口道出一句,“妳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了,放声哈哈大笑。
伦克一脸尴尬,好像自己问了什么很蠢的问题。
“我叫珍妮特。”她停住笑声,神色阴郁,“是那个把我锁在地下室的男人取的名字
。”
伦克知道她指的是牧师,沉默片刻,没有再问她其他问题。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珍
妮特,比如她为什么明明神智清醒却要装疯卖傻,假装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
那些问题似乎都很冒犯,让他无从问起。
问了,跟揭疮疤没两样。
珍妮特瞧着他的反应,呵呵地笑了,瞇起双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
伦克,“你几岁?”
“十七。”
“我十五岁。”珍妮特手指算了一下,“应该是十五岁没错。我被抓走的时候,刚过
完六岁生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伦克却想到更多。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牧师抓走,从小开始
做那些可怕的勾当。
“我……我很抱歉……”
“抱歉?为什么要对我道歉?你又不是我的客户。不,正确来说,你不是那个恶心男
人的客户。”珍妮特纠正自己的说法,又笑了一阵。
伦克觉得珍妮特的笑有点恐怖,他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珍妮特。
“我们走吧。我也换好衣服了,该去跟另外一个人会合。”珍妮特站起身,脚还是那
样纤细,发育不完全,至少她走路的姿势不是伪装,她是真的没办法正常行走。走起路来
颠颠巍巍,像是刚出生的小鹿。
“他叫兹里锡。”
“兹里锡,我也没见过他。”珍妮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确定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不是本地人,他从城里来,原本是来赈灾,结果……跟他一起来的人也感染上怪
病了。”伦克说起兹里锡的来历。他跟珍妮特一前一后走出莎莉家,想到怪病他忍不住感
慨,满面愁容。
“我从那个恶心的男人提过怪病,他说那是上天给予的惩罚。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
他,连口水都没留下!真是可恶至极,差点没饿死我!我可真希望是天谴!那些人通通该
死!哈!最好全部都染上怪病,通通死一死算了!”珍妮特思及,便觉得大快人心,神采
飞扬,嘴上说著诅咒的话语,与她表情相当不搭调。
伦克抿嘴,语气哽咽,反驳她,“怪病不是天谴,我奶奶是这么好的人,她也得病。
”
“喔。”珍妮特不感兴趣。反正不管怪病流行到底是不是天谴,她因此从那个可恶的
地方逃了出来,因祸得福,谢天谢地。认真说,她蛮感谢怪病盛行。
他们回头走了一段路,伦克照旧避开了教堂那段路。
珍妮特忍不住提问,“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其他村民?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逃走了吗?全部离开了吗?”
“他们在另外一边……染上怪病,全变成植物了。”
“全部?”珍妮特意外,停顿一会,接着问,“那个恶心的男人逃走了?还是变成植
物了?”
“变成植物。当时他们好像在弥撒的样子。”
“带我去看!”珍妮特激动,一把抓住伦克,这样要求他。
伦克看了看珍妮特,他读不出珍妮特的情绪,她的激动有点诡异。伦克说不上来,那
是他看不懂的一种表情。
在珍妮特坚持下,原本不想带她接触其他村民的伦克不得不妥协,带她走另外一条道
路,大部分留下的村民都在哪里了。
“不会吧──”珍妮特看见仓皇逃亡的植物人像,发出不敢置信的感叹,她这才觉得
害怕起来,伸出手,抓住带路的伦克,像是在寻求保护。
伦克想起兹里锡说过的话,提醒珍妮特,“妳最好摀住口鼻。听兹里锡说,怪病可能
是藉友口沫传染,空气中可能就有怪病的病菌,会传染给人。”
“你怎么不捂呢?”珍妮特捂这自己的嘴鼻,发现伦克根本没有捂,以为他在骗自己
,想看她的笑话,又拿开手,质问伦克。
“我就算变成植物也无所谓,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染病的征状。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村
子里唯一的幸存者,然后我们又找到妳。”伦克解释。他们能发现珍妮特,他应该是开心
的,但珍妮特的遭遇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你怎么无所谓?你不害怕吗?变成这样的植物。”珍妮特随便指了个人,天,这些
人表情太狰狞了,是有没有这么害怕。这些人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吧?
珍妮特没亲眼看过人变成植物的过程,她不能体会那种恐怖。
“我不是不害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伦克当然也害怕怪病,但是他一想
到自己最重要的人、熟识的人都变成植物了,或是离开小村庄,他觉得自己很孤独。这种
孤独感,更让他绝望。
珍妮特再次捂住自己的口鼻,她想了想,她还是不想染上怪病变成植物。
“那些人怎么会停在路中央?发生什么事了?”珍妮特满腹疑问,村民惊恐的模样,
看得人胆战心惊。他们穿梭在村民间,心里怪不舒服。
伦克又一次转述那天的发生怪异现象。
听闻,珍妮特嘟嚷一句,“越听越像天谴。”
“这不是天谴。”伦克反驳她。
珍妮特不说话,但是带着愉悦的心情欣赏植物化的村民,偶而拉拉与伦克相牵的手,
然后告诉他,这位村民是她的顾客,谁是偶尔光顾,谁是常客,一一指给伦克知道。
可是伦克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