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乃延续上一篇提到的,董卓干了那些事情来挑起种族议题
《续汉书‧五行志》:"灵帝好胡服帐、胡床、胡饭、胡箜篌笛、胡舞,
京都贵戚皆竞为之。其后董卓多纵胡兵掳掠,夜发掘园陵。帝又于宫中西园,驾四白驴,
躬自操辔驱驰周旋以为大乐。于是公卿贵戚转相仿效,至相谋夺,驴价与马齐"
《后汉书》:"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
京都贵戚皆竞为之。此服妖也。其后董卓多拥胡兵,填塞街衢,虏掠宫掖,发掘园陵"
《风俗通》:"灵帝好胡服帐,京师皆竞为之。后董卓拥胡兵掠宫掖"
《风俗通》:"灵帝好胡床,董卓权胡兵之应也"
《续汉书》:"灵帝好胡饼,京师皆食胡饼,后董卓拥胡兵破京师之应"
原本崇尚胡风的洛阳天龙人,却反被所欣赏的外族给大肆迫害,其心灵创伤可想而知
《列女传》提供了一则加深汉胡裂痕的例子:"安定皇甫规妻,年盛色美,
董卓娉以辎軿百乘。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请,卓使侍者悉杖刀围之。妻知不免,
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耶!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乎!”"
要解释董卓加深民族间仇恨,对往后局势的影响,首先由以下两则史料
可知韩遂、马超等关中军内,确实存在一定数量之少数民族,〈武帝纪〉:
"(曹)公自潼关北渡,未济,(马)超赴船急战。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
公乃得渡.."
《魏书》:"公后日复与(韩)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
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公然之。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
公笑谓贼曰:“尔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胡前后大观"
这点从其他史料能得到佐证,《典略》只提到马腾他爸的字,名不详:
"(马腾之)父字子硕..后失官,因留陇西,与羌错居。家贫无妻,遂娶羌女,生腾...
会三辅乱,不复来东,而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异姓兄弟,始甚相亲,后转以部曲相侵入,
更为仇敌。腾攻遂,遂走,合众还攻腾,杀腾妻子,连兵不解。建安之初...
征腾还屯槐里...北备胡寇,东备白骑,待士进贤,矜救民命,三辅甚安爱之"
《魏略》:"建安中,约(即韩遂)从华阴破走,还湟中,部党散去,唯(成公)英独从"
《典略》:"韩遂在湟中,其壻阎行欲杀遂以降,夜攻遂,不下"
"时随从者男女尚数千人。(韩)遂宿有恩于羌,羌衞护之。及夏侯渊还,使阎行留后。
乃合羌、胡数万将攻行"
不难看出韩遂与湟中的渊源,然而董卓可是杀了不少湟中人,《后汉书.董卓列传》:
"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反叛,遂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
诏以卓为中郎将,副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征之...照(边)章、(韩)遂营中,驴马尽鸣。
贼以为不祥,欲归金城。卓闻之喜,明日,乃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俱攻,大破之,
斩首数千级。章、遂败走榆中.."
"(耿)鄙司马扶风马腾,亦拥兵反叛,又汉阳王国,自号“合众将军”,皆与韩遂合。
共推王国为主,悉令领其众,寇掠三辅。五年,围陈仓。乃拜卓前将军,
与左将军皇甫嵩击破之。韩遂等复共废王国,而劫故信都令汉阳阎忠,使督统诸部。
忠耻为众所胁,感恚病死。遂等稍争权利,更相杀害,其诸部曲并各分乖"
即便照理湟中人该要讨厌董卓,但董卓在拒绝汉朝庭征召时的上书,是这样说的:
"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弊肠狗态,言羌胡心肠毕弊恶,
情态如狗也。臣禁不能止"(后汉书.董卓列传)
又告诉我们部份投降董卓的湟中人,或许刚好都是之前并非真心拥戴北宫伯玉
暂因共同利益而结合,因此苗头不对就换大哥跟了
我们都知道董卓身经百战,讨伐过不少外族,但连刘虞都知道硬干以外
怀柔也是不错的方法,年少时就跟羌胡豪帅建立良好人脉的董卓,又岂能不知这道理
《董卓别传》:"太常张奂将师北征,表卓为军司马。从军行,卓手斩购募羌酋,
拜五官中郎,赐缣九十匹",能避免流血就避免,有助于日后吸引多一点羌胡来依附
其次《后汉书董卓传 引献帝春秋》:"叙州义从宋建、王国等反,诈金城郡降,
求见叙州大人故新安令边允、后事韩约.."
得知王国的叙州义从,根本上就和北宫伯玉的湟中义从是不同挂的
有部份湟中人支持的韩遂,干掉北宫伯玉,《后汉书.董卓列传》:"中平三(186)年春...
韩遂乃杀边章及伯玉、文侯",形同与北宫派系的湟中人结怨
(湟中本身并非铁板一块亦很合理)
使得很可能在之前战败投降董卓的湟中人,转而奋力参与日后对王国等叙州人的战争
更可看出金城人的韩遂,跟叙州的关系匪浅
上述史料另透出几则讯息:
1.出身汉阳的王国,到后来显然和大本营在湟中的韩遂,搞到意见不合而分了
2.另一位汉阳人士阎忠,大概也跟韩遂没啥交集,甚至因同乡的王国被废一事
而结下不小的梁子
3.韩遂为马超的杀母仇人,尽管可以因唇亡齿寒的道理,暂时弃前嫌而团结抗外敌
不过关中诸将仍各自有其族群作为班底,"其诸部曲并各分乖"
再考虑〈武帝纪〉:"始,贼每一部到,(曹)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
公荅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
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当初李傕、郭汜势力尚且强盛时,其麾下少数民族就已一部份返回凉州,〈献帝纪〉:
"傕时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彩与之,又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帝患之,
使(贾)诩为之方计。诩乃密呼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爵重宝,于是皆引去。
傕由此衰弱"
其他留在关中的少数民族甚至直接跟李、郭发生流血事件,《后汉书.孝献帝纪》:
"(194年)八月,冯翊羌叛,寇属县,郭汜、樊稠击破之"
等到李、郭势力退出关中时,〈衞觊传〉显示躲避战乱而流亡外地的关中百姓开始回归:
"时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觊书与荀彧曰:“关中膏腴之地,
顷遭荒乱,人民流入荆州者十万余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者无以自业,
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以其直益巿犂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
以丰殖关中。远民闻之,必日夜竞还。又使司隷校尉留治关中以为之主,则诸将日削,
官民日盛,此彊本弱敌之利也。”彧以白太祖。太祖从之"
李、郭对官中的荼毒危害,这里不多赘述,加上本篇最前面列举的董卓放肆胡人乱搞
可想而知的是加深了关中人对外族的反感
故关中诸将各依山头恃险顽抗,固然有可能基于曹操大军挥师过来时,方才找地方占据
但依据前面分析,个人更倾向有胡人跟着的这些军阀,本来就刻意跟关中汉人保持距离
既免于仇视的眼光、又能避免靠太近而擦枪走火,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冲突
事实上诸如马腾在衔接上李、郭在关中的势力空窗期时,就"待士进贤,矜救民命,
三辅甚安爱之",其他西凉军的治绩未明,至少史书没特别提出哪边又造反了
估计跟返回关中的民众关系也不致太差,故有办法在关中汉人对其带敌意眼光之环境下
仍旧在关中安稳生存了10几年
〈董卓传〉的版本则是:"是岁,韩遂、马腾等降,率众诣长安。以遂为镇西将军,
遣还凉州,腾征西将军,屯郿",原本就三辅人的马腾,以三辅的郿当根据地,十分合理
再者,《太平预览》还记载了如果没有董卓乱搞,有野心的北方游牧民族
也得另找时机入寇:"后汉中平,单于羌渠使子于扶罗将兵助汉,讨平黄巾。
会羌渠为国人所杀,扶罗以其众留汉,立为单于。属董卓之乱,寇掠太原、河东,
屯于河内"
最后提一下宗教因素,本篇一开头的《董卓别传》里,虽无直接扯到宗教
但大家都明白佛教传进中原,穿过凉州的丝路,占了很大功劳,亦即京师照理也会存在
跟风崇拜一部份胡人所信仰之佛教的天龙人
兹举2则史料为代表,《开元释教录》:
"沙门支娄迦谶。亦直云支谶。月支国人。操行纯深性度开敏。禀持法戒以精勤著名。
讽诵群经志在宣法。桓灵之代游于洛阳。从桓帝建和元年丁亥。至灵帝中平三年景寅。
于洛阳译道行等经二十三部"
《梁高僧传》:"又有沙门支曜、康巨、康孟详等,并以汉灵、献之间,有慧学之誉,驰于
京雒"
然而董卓却大起佛教最大对手-道教之相关勾当,对首都圈佛教势必造成某种程度的打击
《献帝起居注》:"李傕性喜鬼怪左道之术,常有道人、女巫击鼓下神,祭六丁,符劾厌
胜之,具无不为。又于朝廷省门外为董卓作神坐,数以牛羊祠之"
《幽明录》:"董卓信巫,军中常有巫都言祷求福利"
以上希望有助于大家认识董卓之乱所危及的更多层面,当然应该不只这些啦
希望有版友能帮忙补充,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