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名称:福州新利菜馆
消费时间:2015年/9月
地址:104台北市中山区龙江路85号
电话:02 2771 2088
网志好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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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奶奶都是福州人。小时候家里打牙祭,除了去巷口那家川扬郁坊吃吃扬州菜,最多的
便是在家里吃奶奶的福州菜。福州菜是闽菜的大支,料理海鲜特别拿手;调味偏重甜酸,
糟类也做得极好,现在大家想到福州菜都只提连锁的福州傻瓜鱼丸面,简直是大错特错。
奶奶传下来几个手路菜,首推便是肉燕。取肉麋与粉类捶打搅和风干后制成肉纸,一名燕
皮。肉纸薄如蝉翼,干的时候轻轻一拨便碎成千万粉末;制作时燕皮先喷水沾溼后以筷子
包裹青葱绞肉为馅,个头仅十元硬币大小,其后再以大火蒸制而成;吃的时候配以清肉汤
,因漂浮形状似燕尾得名,又称燕饺。妈每次一做总三五百个之数,多了收起来丢冷冻库
,但我和姊总等不及配汤,燕饺才蒸好,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插食,一嘴一个刚刚好,妈
才一回神肉燕早剩一半了,那等得及收冷冻库。
另外一个我们小孩子喜欢的甜食,当属芋泥。偶尔有朋友送的上好芋头,妈就开始在厨房
变魔术:芋头趁热蒸熟后,妈便招呼我们小孩子开始捣制芋泥。诀窍便是要趁热用大钢刀
压芋泥,边压边拌入猪油及砂糖,我和姊姊边压边吃,把边边角角的芋头边,不好压碎的
全挑起来吃掉,搅拌又不可过度以免出筋,妈每次都杀两个芋头,被我们姐妹处理好的芋
泥也只剩一碗公的量。上乘的芋泥要做到光滑如缎,尝进嘴里甘甜如蜜;且上桌前还要以
电锅蒸热,猪油的沸点高不易冒蒸气,早期奶奶的客人贪吃,挖了一大口烫了嘴,从此之
后芋泥每逢上桌,妈总千万叮咛“吃慢点,小心咬了舌头!”。
偶尔打打牙祭,全家人上馆子,爷爷奶奶也酷爱福州餐厅。台北做福州菜的地方不多,早
些年仅西门町万年大楼附近那家,最好吃的当属红糟炸鳗和腰花海蜇。福州人红糟做得极
好,选肥鳗切块醃糟,点菜前才裹浆,炸的酥皮也是掺了红糟汁,炸好整块成长方大小,
通体嫣红,吃时还得蘸点虾油味道才鲜,后来市场上出现的红糟鳗是裹炸粉而非浆,不单
是滋味相差甚多,咬下去鱼的香味也不对,活像是过度烘烤又层层堆叠的酥饼皮,一咬就
散,弃之也不可惜;另外腰花海蜇是我的最爱,鲜腰切花过油与发好的海蜇头同炒,以虾
油,黑醋及白糖调味,起锅前勾了欠再洒上酥脆的老油条一裹,海蜇弹牙,腰花软嫩再加
上老油条的酥脆,当年犹似巨胃少女的我,单就酱汁就可以扒三碗饭。海蜇头处理不便,
妈后来在家中将腰花海蜇加以改良,改以油条鱼片也颇有一番情趣,我好几位同学来家里
吃饭,也是猛舀酱汁拌饭不离手。我曾经想下辈子做个水母,不幸给人抓上了岸,我必定
尖叫“请把我做成腰花海蜇!我最喜欢腰花海蜇了!!”
爷爷奶奶和福州餐厅的老板是旧识,从前去餐厅老板总多送一大锅海鲜米粉。先取三点蟹
,蛤蜊,青蚵,草虾等海鲜慢熬成乳白汤底,加上粗米粉与福州鱼丸同煮;其味之鲜,行
家只取汤头与米粉同食,其余皆为佐汤底料。老板来来回回,路过就加汤,偶尔还多送几
颗鱼丸(奶奶最爱吃福州鱼丸),连鱼丸也是店家自制的。后来老板与厨师分了家,我
们从此只去新店吃饭。
老板休息了几年,后来在龙江路开了新店。我和爸爸前几个月嘴馋得慌,揪了六七人便一
同上馆子。我们叫了红糟羊肉,软溜活草舖面,笙子烘蛋,炸糟鳗,腰花海蜇,燕丸汤和
海鲜米粉几样,分一分每人不过三四百元。转头环视店里,周六正中午只做我们一桌生意
。我低头扒饭内心不禁一阵悲伤,这些年舶来食品盛行,随便个猪鸡牛鹅,灌上“熟成”
“舒肥”“慢炖”“解构”这些新颖的词,随随便便一餐起码千元起跳,管他牛肉干瘦如
柴或猪肉硬涩塞牙缝,人潮仍然络绎不绝。偶尔想吃中国菜又早被各种百货公司连锁饭店
占据,最糟的是各店拿手好菜也多有雷同,哪里都有醉鸡,宫保鸡丁,干煸四季豆,猪蹄
膀之流。传统老店敌不过年轻一代的行销策略,渐渐神隐于时代洪流之中。我以后该上哪
儿找福州菜呢?再制半成品的连锁店能解的了我浓浓的中菜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