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小镇也有精神科? 医师李俊人是倾听秘密

楼主: sony577 (双姓:《姓名权》平等!)   2020-07-20 14:15:49
小镇也有精神科? 医师李俊人是倾听秘密的树洞
2020-07-14 00:57 愿景工程 郭琇真
李俊人是这样的医师:走出诊所,在路上遇到诊间里相熟的病患,他绝不主动打招呼。就
假装互不认识,从没见过;除非病人主动喊他。尤其这八年,他从都市转到偏乡,成为农
业小镇唯一精神科诊所的主治医师,在这“每个人几乎认识每个人”的地方,更须谨守的
铁律。
在人际网络紧密的高雄旗山小镇,李俊人面对的医病关系和精神病患,与繁忙又疏离的都
会有着全然不同的景况。
八年前,他还在嘉义市圣马尔定医院当精神科医师,下了班、褪去医师袍,“我就是个平
凡的市民。”后来李俊人决定到农村小镇旗山执业时,他有些忐忑。因为乡村社区关系紧
密,走在街上,他很难再当个纯粹的陌生人。
悠闲、宁静,步调缓慢的农村,真需要一位精神科医师吗?面对的精神病患类型又与都市
有何不同呢?
李俊人说,生活在乡村压力并不小,居民罹患精神疾病的盛行率和都市并无二致,都市常
见的忧郁症,在此也几乎是每四人就有一人罹患;与遗传有关的思觉失调症,也是每百人
中会有一名患者。乡村和都市差别在压力来源,如果都市是因为工作、生活步调或人际疏
离,那么,农村小镇最大的压力来源,正是紧密的人际网络,传统观念束缚下的差序格局
,把个人牢牢箝在固定的角色中,失去自我。
精神科医师是保守地方秘密的树洞
李俊人行医至今快三十年,前二十年他将所学专业贡献在台南、嘉义市区的大型医院,后
来他逐渐被医院评鉴、论文研究、各式政府计画压得喘不过气。为了平衡生活,找回单纯
的医病关系,他一口答应欣明诊所创院院长江明泽的邀约,接手旗山唯一的精神科诊所,
每周开车由嘉义到旗山行医。
“在乡村,医师常需扮演社区的精神支柱,而精神科医师更是被当作保守地方祕密的树洞
。”李俊人说。
思觉失调症的患者在这里倾吐被同事排挤、家人责骂的不快;远从东南亚、中国嫁到此地
的外配,诉说家庭、文化的冲击,思念故乡的哀愁。也有饱受丈夫酗酒、言语暴力折磨的
妻子,哭诉婚姻生活的忧愁。
在乡村一旦犯错,尤其是犯罪行为,像吸毒、虐人致死等,左右邻居咬耳讨论,消息很容
易传遍整个村镇,会让当事人难以生存,连出门都无法,受排挤的强度比都市高。
不过也因为紧密的人际互动,乡村对精神病患的包容度较高。某人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最
近老是哀声叹气、愁眉苦脸,居民很容易看在眼里,伸出援手关心。
李俊人说,乡村人口高龄化,也对精神病患较缺乏认知,居民面对忧郁、躁郁等精神疾病
来袭,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忍耐”,少有病识感。另一常见的是宗教解方。精神病患可能
被视为“卡到阴”,遇到“歹物仔”,最常的对策就是带到宫庙拜拜、收惊、祭改等等。
通常都是民俗方式都试过一轮、钱也花了,病况依旧,才开始向外求援。若身旁亲友、邻
居有求医经验,病家才会卸下心防,由宫庙走进精神科诊间。李俊人说,相对来说,都市
人多半在走进诊间前,早已上网看过无数蒐资料,心里大概有个底,城乡面对精神疾病的
景况很不同。
绵密人际网络 地方较包容精神病患
值得注意的是,乡村比起都市更能包容精神病患。李俊人说,像旗山老街的商贩们从小一
起长大,国小不是念旗山就是鼓山,就算不念同校,也会因为兄弟姊妹牵线的关系玩在一
起。彼此看着对方成长,当有一天有人发生精神问题时,“你不会因此远离他。”
李俊人有位长期照顾的思觉失调症患者阿霞(化名),今年清明节前后,她将采收下来的
玉米拿到菜市场、打过工的卫生所、陶艺坊、面包店贩卖,竟销售一空,换来一万多元的
收入。这是她患病失去功能之后,透过李俊仁的定期治疗,已逐渐寻回生活正轨。
当李俊人从阿霞口中得知这消息时,他说,脑内宛如绽放了数十朵灿烂的烟火,他不只替
阿霞开心,也发现农村就像社区精神医学的乌托邦,感到雀跃。他解释,这样的社区支持
情况很难在都市发生。
他说,多数都市人的社交圈周旋在工作的同事和亲友之间,很少会对社区邻居产生熟悉感
。李俊人说,思觉失调症好发于二、三十岁,一旦症状严重失去工作,大多家庭会选择把
病患藏起来,他们的社交圈几乎就断了,再加上社区邻居们彼此都不熟,病患被孤立的状
况远比乡村严重。
李俊人观察,都市对工作的成就要求严谨,不如乡村弹性,也让病情较复杂的思觉失调症
患者很难生存。
以前他在嘉义市的圣马尔定医院工作时,曾将在院内咖啡厅工作的病患转介到一般咖啡厅
,结果多半都被打回票。即便病患会做咖啡和饼干,但到了一般工作场合,他得准时上下
班,最好会算帐、批货、点货、和客人聊天,甚至满足加班需求。这些结构性要求,对一
个时常得面临思考混乱的思觉失调症患者来说,非常困难。
偏乡医疗资源匮乏 失败一翻两瞪眼
不过事情总是一体两面,偏乡的精神科医疗资源也面临匮乏之苦。以高雄市为例,市区有
61 间精神科诊所,乡村(前高雄县区域,凤山区除外)却只有 4 间,散落在旗山、路
竹、仁武、冈山等地。从旗山再往深山里的内门、杉林、那玛夏并无任何精神科医疗诊所
,因此欣明诊所的病患有不少来自山区的原住民。
“在乡村,个案失败就是失败了。”李俊人说,乡村医疗资源不如都市丰富,都市的病患
劝不听、不愿吃药,家人可送急性病房;病况严重到受不了,可转到慢性病房,长期收治
。但在乡村,多数家庭经济状况不佳,病人若不愿吃药打针,医师也没有太多选择。
五年前,李俊人开始聘请心理治疗师,每周到诊提供患者治疗和身心评估的服务。他说,
在医院很难这样做,因为特殊心理治疗的健保给付一位病患只有 340 元,时间通常需
40 分钟以上,成本很高。来到偏乡后,因为诊所经营权就掌握在手上,只要是能力所及
,经过评估,他总愿意多做一点。
在乡村行医这八年来,李俊人说,病患伤人、自杀、失能等失败的案例比成功多得多,“
但我还是得把它视为助人的工作,”转念降低专业压力,尽力保持生活平衡,不要陷入个
案的困境里。
李俊人诊所橱柜上陈列了两台木制的车子模型,闲暇时拆解、组装模型,能协助他梳理思
绪。诊所二楼是他的游戏间,藏有时下流行的wii、switch等游戏机台,每周一三五有夜
诊,下午的休息时间,他偶尔会上楼玩游戏纾压一番。
李俊人说,下班到街上走走,大家都称呼你医生,和街坊聊聊天,会有一种还在照顾人的
感觉。有时会收到香蕉、芭乐、毛豆等谢礼。
小小一间二十坪左右的欣明诊所,每周一到六都会开张。这里不仅是旗山居民们的“树洞
”,对于更山区的内门、杉林、那玛夏的原住民来说,更是一盏不容熄灭的精神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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