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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网志接口较清爽好阅读:P)
Sight & Sound:《饥饿》导演McQueen专访
翻译、整理/SAMMAX
(编者注:《饥饿》无庸置疑的是今年金马影展最棒的新片,坎城金摄影机奖绝对是品质
保证。今晚21:40分还有场次,请大家多多抢购。)
《饥饿》(Hunger)可能是今年最具震撼力的电影,用寂静的步调展现剧烈的抗争,17
分钟大胆的长镜头,加上那个惊人的溶接,身为影像艺术家的Steve McQueen漂亮地展现
出他的才华。如果你曾错过了《日日夜夜》(Day Night Day Night),那就绝对不可放过
《饥饿》!附带一提,Steve McQueen曾说他有受到新浪潮与安迪沃荷(Andy Warhol)影片
的影响。
S&S:为什么你会想要说这么一个关于Bobby Sands和爱尔兰共和军绝食抗争的故事?
SM:这件事发生在1981年,对当时11岁的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捩点
。从那时候开始,当我从窗户望出去,世界已经不是它看起来的那个样子了,我开始看到
一些裂痕。绝食抗争是种思想也是种理想;而人是会因此而生或死的。我对这种层级的激
情和信念非常有兴趣。
S&S:你的研究调查包含了哪些?
SM:我的调查工作从五年前开始,第一件事就是阅读。在我脑海中已经有关于这件事的想
法、记忆,当我研究的越多,我就发现它越迷人。第一次去Belfast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很
多人,包括了Sands的亲戚,而且不论是亲皇派或是共和军他们都非常慷慨大方,但是同
时你可以感觉到有股理想主义的暗流。最后我无法摆脱的就是那里的人们,他们有可能会
是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姊妹,他们不是外国人、不是外来者。
S&S:你的共同编剧,剧作家Enda Walsh是怎么加入的?
SM:有时候和别人脑力激荡一下是不错的,我知道我想和个爱尔兰作家一起合作,所以我
们也面试了几个,很多人对这个题材都很害怕,但Enda不太一样,他比较古怪。在拍这片
之前我甚至是都不看剧本的,而Enda加入前,我本来是想让电影完全沉默,一句对白都没
有。
S&S:你对Enda Walsh作了怎样的简报?
SM:我对Enda说的就是,我希望影片的开头能像一股溪流,让你能够随着流水悠游,感受
你所在的环境。然后突然之间出现一阵激流,扰乱、打断了你的现实。在第三部分则是一
道瀑布,一种失去重力的感觉,直直往下落。这就是我对这部片的看法。
S&S:那在这样的前提下,剧本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SM:我们在爱尔兰花了一个激烈又沉重的星期和狱官们谈话,之后Enda写了初稿。接下来
就像是在凿大理石,你知道什么是你不想要的,但是你还需要个东西;就算只是个桌上的
废物也没关系,来凿穿它。后来我想到了Monty Python(译注1)里面的滑稽行走,然后这
又让我想到了“例行公事”,这时我才明了这整件事其实都是关于一种习惯、惯例。像是
在开头,狱官离开他的房子,看起来多么平常。在《饥饿》里面的例行公事是比那些,例
如,侯孝贤电影里的要严酷、荒谬许多,因为《饥饿》有着满多的暴力,而这些暴力都是
例行公事。
S&S:在拜访过发生绝食抗争的Maze监狱之后,你的想法有受到什么影响吗?
SM:虽然说他们不会让我们在那里拍摄,不过这反而很棒,因为监狱的制式会把你的摄影
机也制式化了;制式会带给你制式。事实上,叙事片有时候会感觉比较简单,因为你已经
有了样版,形式都摆好在那里。接下来就是要看你怎么去改变或是破坏形式,扰乱形式会
让它更有趣。而我试着在做的是在艺术的范畴,这是不一样的,你必须要创造新语言、新
形式。
S&S:你之前从来都没跟演员合作过吗?
SM:我曾经和阿姆斯特丹电影学校的演员合作过,而那次经验真的非常有帮助,让我发现
了我喜欢演员。你需要做的就是和演员他们一样冒险。我会说:“看,我在这里可冒了一
切风险。”,当他们知道这点后,他们会想要和你并驾齐驱,甚至会尝试超越你。我试着
让他们迷失,就像神智昏乱的苦行僧;他们这样做以便能更接近上帝。有时你必须要跳脱
桎梏,这就是我要他们做的,这样才可以更接近真实。
S&S:有一场Sands和牧师的戏,这一幕将近二十分钟,大多是从侧面用固定的机位拍摄;
这很冒险吗?
SM:我并不赞同。我身边的人都吓到了,制片也是。他们说我们需要一些正反拍镜头。你
知道吗,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会拍出那么多烂片的原因,他们应该做的就是放手一搏。在
拍摄的中间时,我曾说:“你们知道吗?我觉得好无聊。我们已经拍到了,走吧。”。因
为我们都是在争执吵架、对抗Channel 4 (译注2)什么的。那天最后我们是临晨四点半收
工回家。真是他妈的太棒了,我们拍到了,那时我知道我们拍到了。
S&S:这场戏是一次就拍好的吗?
SM:总共我们拍了四次,用了两卷二十分钟的胶卷。对我来说,这场戏比洛史泰格(Rod
Steiger)和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译注3)还要好,因为这是生命在一个危险关头;
要生还是要死。这场戏并不是即兴的,全都写在剧本里,但那些话就像是从他们口中自然
吐出来的,像爵士一样。这场戏的气氛是很紧张的,但是身为一个演员,你要到哪去找这
样一个情境让你可以说到“终极”?
S&S:你为什么会想要在Belfast拍摄?
SM:发生在摄影机之后的事就跟发生在摄影机之前的一样重要,因为所有那些在摄影机之
后的人多少都与这些事件有关。有股来自记忆的力量、有种过去的味道飘散在当下。有一
个演员的母亲曾带东西进去过Maze监狱,另一个演员的父亲曾被关在里面,还有一个的叔
叔是里面的狱官。每个人都有某些东西在这个故事里,这在拍摄现场整个感觉是很棒的。
S&S:令人惊奇的是,在片中有许多不同的观点。
SM:我把自己看作是个狱官,也把自己看作抗争的人。如果你从别人的角度来思考的话,
很明显的他们每个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糟糕的是整个背景不是人本身;你只是必须做去做
你必须做的。我们都是人,每天我们都做错了什么,我们并不是清白的,你我都是这个游
戏的一部分。
S&S:你让观众有很多空间可以进入这部影片。
SM:影像能讲的就是这多了,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必须做的就是开启人们想像或是心灵中
的某个东西来完成一部片,而那个东西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S&S:你是在何时又是怎么跟电影接触的?
SM:当我在Goldsmith大学的时候有个瑞士女友,她喜欢电影也带我去看了很多影片,在
那之前我根本没去看过电影,因为在我生长的地方,人们会觉得你一个人去看电影是在耍
酷然后取笑你。一九八○年代晚期和九○年代初期是段美妙的时光,当时我们有很棒的地
方,像是Riverside和Scala剧场,我的电影就是在那学的。在那边我看到法国、意大利、
台湾的人们是怎么陷入热恋的,罗马尼亚人又是怎么吃早餐的。这真的很令人吃惊,因为
可以学到的东西是如此的丰富。
S&S: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拍你的第一部剧情长片?
SM: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想拍第一部片了,可是我必须先等十五年。当我离开艺术学校的
时候我不知道哪里可以让我拍片,我不能在英国拍,所以我申请去了纽约大学,但我只待
了三个半月,我讨厌那里于是就又回来了。我对他们拍片的方式没有任何期待,他们不让
我把摄影机丢到空中再接起来,因为这不合常规。
S&S:从你五年前有这个想法之后,这部影片又有了进一步的政治共鸣。
SM:奇怪的是,像这样的故事不断地在发生,过去和现在都存在。很多人看这部片会觉得
这种事是发生在很遥远的国家,不知道其实这就发生在自家后院。这是个被扫到地毯下的
故事,已经过了二十七年,是该有人把地毯掀起来让大家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S&S:你会再拍其他的电影吗?
SM:我现在还没有任何想法。我并不着急。别人给了我很多剧本,看这些剧本感觉就跟相
亲没两样。如果我拍了下一部;这就像恋爱一样,你不知道会在何时又是怎么发生的。
译注1:英国著名喜剧表演团体,于1969到1974年制播了四季电视影集,1975推出影史经
典《圣杯传奇》(Monty Python and the Holy Grail),影响了后来许多喜剧作品,知名
导演Terry Gilliam也曾是其中一员。
译注2:英国颇具影响力的公共电视台第四频道,为本片的出资者。
译注3:这里指的应该是《岸上风云》(On the Waterfront)里两人的对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