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不在这里
眼见江日鸳奔逃快速,转眼已不见影踪,于昭月心里焦急,不再迟疑于原地,终提步欲追
上去,沈青竹却快步行了过来,主动牵住于昭月的手,说道:“昭月,先让江姑娘冷静一
下吧!”
于昭月因此而又停了步,看了看沈青竹,心中迷惑著:“难道,我该甩开青竹的手?在这
众目睽睽之下……我应该去追小鸳么?”
他确实无法决断。
便在这几许犹豫之下,江日鸳已跑远了,不只消失于于昭月眼前,也已奔出了光明山庄大
门。
于昭月看望江日鸳离去方向,叹了口气,回首却向沈青竹说道:“青竹,我有些话想讲…
…但这儿不太好说…...”说罢,目光略飘了飘。
沈青竹自领会得,左右各行了几步,提手吩咐周遭道:“这儿没事,你们都去干活儿吧!
”
山庄众仆役自也知理,即使明知沈小姐所谓的“没事”应当是“有事”,却也不敢多问,
亦不敢逗留,纷纷动起脚步,各行其道,左右四散去了。
沈青竹又走回至于昭月面前,说道:“其他那些人......他们都走远了,你有什么想说?
”
于昭月神色略歉道:“我还是想……还是想去看一看小鸳,跟她稍微讲一下话,好么?”
沈青竹道:“你想要现在就追出去,去找江姑娘么?”
于昭月点头道:“趁她还没走远,我想尽快去寻一寻,如果能在邻近街道见得她的影踪,
我诚言苦劝,或许能劝得她回来。”
沈青竹神色一沉,说道:“但你为什么要劝她回来?”
于昭月一讶,问道:“你不希望她回来山庄么?”
沈青竹摇了摇头,轻叹一气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赶她走,她救了我爹爹,我十分
感激她,我甚至愿意散尽家财给她,只为报她恩情!但是我心里清楚,她要索求的不是财
富,哪怕我将金山银山堆在她眼前,她也不会收下一分……她若肯再回来光明山庄,想必
不是跟我讨报酬的,她要讨的……是人。”
言及于此,沈青竹的音声透著委屈,说道:“她要讨钱,我可以给,她要讨人,我无法给
……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毕竟她要讨的人,自己身上有长脚,若是要走,我也
留不住的。”
言至最末,沈青竹语带哽咽,眼眶微红,看望于昭月道:“我留的住吗?昭月……”
于昭月也心乱了,忙安慰道:“青竹,妳先别难过,我答应妳,我只是出门去看看而已。
不管小鸳还在不在附近,我一定都会回来这里,回来光明山庄,我绝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
沈青竹泪眼闪烁,问道:“那么......那么我们的婚约,还存在么?”
于昭月轻握了握沈青竹的手腕,柔声说道:“自然存在,这个婚约,一直都存在的,存在
的时间,可比妳所认为的还要长久......长久许多!”
他口中的“长久婚约”,乃是自他幼年时期算起,早在他父亲信口开出那“缔亲以报恩”
的玩笑话时,于昭月的内心深处,就已根植了一个无形的约定在。
这个无形约定,始终叫于昭月牵挂于心,也是让他无法真正放下沈青竹的原因。
沈青竹接着问道:“所以,婚约存在......而你会回来履约么?”
于昭月再度保证道:“我答应妳,我一定会回来。我真的只是去外头看看而已,不会停留
太久,不管找不找得到小鸳,天黑以前我都会回到光明山庄。”
沈青竹心里却想:“他说的是…...我会回来,却不是“我会回来履约”,少回答了这两
个字,或许不是无意......在于昭月的心目中,是不是仍然无法确定,爱的是我,想娶的
也是我?”
沈青竹脑海思绪百转,却也没再为难于昭月,愿意让他暂且离庄,去寻找那已急匆离去的
江日鸳。
于昭月于是走向了山庄大门,询问守门者:“江姑娘出庄了么?”
守门者恭谨答道:“是的,江姑娘刚离庄没多久,看起来有些仓促的样子,也没说要去哪
。”
于昭月问道:“那她是步行出去的?还是乘骑?”
守门者答道:“乘骑,乘了一匹快马出去。我家小姐早有交代,江日鸳姑娘是山庄贵宾,
必须给予最大礼遇,所以她若需求什么,便尽管提供给她便是。所以,方才她要了马匹,
我们便立即备予。”
于昭月心里焦忧,说道:“那也麻烦你,立即给我一匹快马,我有急事要找她,必须尽快
赶上。”
守门者自然听命,立即向一旁马房人员下了指示,却不忘提醒于昭月道:“于总卫,那位
江日鸳姑娘,乘骑的是我们庄中最快速的马匹,叫做“驰箭”,速度较庄中其他上等马,
都还快上三四成,我恐怕您的马会追不上。”
于昭月急切道:“不管怎样,总是找个庄中现有马房里,最快速的坐骑来给我,我能追得
多少是多少了!”
于昭月随即领了马匹,奔驰上路,出庄之时,眼看前方道路,内心呼喊:“小鸳,我的马
速虽不如妳,但我是全心全力地想要追赶妳!如果妳要走,却不是全心全力地想要走
......如果妳还有些迟疑留恋,因此而让马速怠慢了三四分,那么我便有追上妳的可能!
”
但于昭月出了山庄,出了闹市,循经所有对外道路、所有快马可走之处,却都没有看见江
日鸳的踪迹。
于是他中途略停几回,询问道旁闲人:可有看到一名少女乘着快马的形迹?所得回答,却
皆是指向一个结论:江日鸳是骑着马匹奔驰向荒郊野外之处,最终没影在飞沙棘林之后,
不知所踪。
所以,江日鸳早已远离城镇,更也不在近郊了。
于昭月虽想继续追寻,却眼看天际即将落日,想到自己承诺了沈青竹“天黑前必将回庄”
,估算时间已不足自己再行远了,只有掉转坐骑,无奈打道回府。
无功而返的于昭月,脑海中总回荡著江日鸳临去身影,想到她那时伤心泪别的言语。
于昭月不禁喃喃自语:“小鸳......妳说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难道就真的......真的不再
见了?”
虽然不是江日鸳第一次说出“永不再见”的决绝语,但于昭月总感觉,江日鸳这一回的态
度,是更认真的!是比上一回更铁了心的!
好似宁死也不愿意再见似的。
或许,是他真的伤了江日鸳的心,让江日鸳一去便不再回首了。
于昭月按著约定,在天黑前回到了光明山庄。
沈青竹迎了过来,关切问道:“你没找到么她么?江姑娘。”
于昭月难掩失望,摇了摇头。
沈青竹道:“那你还会再去找么?”
于昭月又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了,我想先让她冷静一下,我也好好沉淀一下,把一
些事情给想清楚。”
沈青竹道:“嗯,是该沉淀一下,这事儿急不得。”话声一转,再道:“虽然我与你的婚
约,我爹爹是很急切地在催促著,但我知道你的心情还不适宜,要不......我叫爹爹那边
先缓缓?等你想清楚了,确定了,有准备好要进行婚事了,再告诉我。”
言及于此,沈青竹的音声转为忧伤,再道:“或者如果......如果你想要取消婚约,也务
必要告诉我......趁早告诉我。”话至最末,又是红了眼眶。
于昭月最是舍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于是内心一软,将沈青竹搂在臂上,轻声安慰道:“妳
别这样想,我也没说要取消,就只是......缓一缓,多些时间去准备。”
沈青竹“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于昭月的内心,却是矛盾自问著:“为什么我与自己心仪已久的沈姑娘,终能结成姻缘的
时机到来时,我的心情竟会是这样的?我好像没有非常开心,好像无法十分笃定......自
己是想娶她的......”
这样的心情,让于昭月轻揽著沈青竹的手臂,无法太着力。
一晃眼间,便又过了八天,于昭月仍然留待在光明山庄中,却没再听说到江日鸳的消息。
江日鸳没再出现,没再回到光明山庄,没再来找于昭月,也没有给于昭月传递任何息讯。
于昭月暗自失望,心想:“小鸳不再来找我了?当时她流着眼泪,悲伤又怀恨地说著的那
些话,是真的么?”
“说不再见,就真的永远不见了?”于昭月的内心,不断反复问著自己。
终于有一日,于昭月不再等待,而是决定主动寻找答案。
在山庄花园庭阁里,古琴悠扬声中,于昭月缓缓走向座椅上的沈青竹,再度提出了个为难
的请求,说道:“青竹……我想远行一趟,到外地办点儿事情,结束之后会再回来,好么
?”
沈青竹停下琴声,关心问道:“你想去哪里远行?”
于昭月坦言相告:“我要去百禽山。”
徐风缓缓吹拂著,珠帘微动,亭簷轻纱飞浮,于昭月的回答却是简单而坚定。
沈青竹面色愁忧凝重,问道:“你要去找江日鸳?”
于昭月点头道:“嗯,这么多天不见,我有点担心她,当时她走得那么急,又是那么伤心
,我怕她会出什么意外......这连续几日,她都是音讯全无、与我不通消息的状态,我不
太安心。我想去百禽山找她,我想她应该会回去那里......所以去看一看,至少让我确定
她是平安无事的状态,确定了......我就回来。”
沈青竹再问道:“你打算要去多久?”
于昭月略微思索道:“去返一趟的路程,加上一点停留的时间,也许要将近十天吧?”
沈青竹幽幽说道:“一点停留的时间......你真的只会短暂停留么?如果......如果她叫
你不要走,如果她用了什么方法不让你走......你能够确保,只会待上十天么?你会不会
,永远都不回来了?”言语最末,音声略略颤抖。
于昭月心口一紧,温声劝慰道:“青竹,我知道妳的担心,但我答应妳,我绝不会一去不
回的,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两个月,我一定会回来!”
沈青竹略激动道:“你真的能答应?又真的能做到?你可知道一两个月,已足以改变许多
事......当初,你也不过去了一趟百禽山,回来时……便一切都不同了。”
于昭月不得不加重语气道:“我答应妳,一两个月,最迟绝不超过三个月,我一定会回来
光明山庄,回来找妳!到时,我也一定会给妳个交代,给妳个答案。”
沈青竹咬了咬唇,却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吧!我早说过,你是自由自主的人,
我挡不了你,也不该挡你。”
“多谢妳。”于昭月的这一句谢,等同宣告了他一定会去百禽山的决心。
于是于昭月确实出发了,乘骑了一匹良马去到了百禽山,回到了那阔别已久的山中小屋。
简单的房舍,一室的鸟禽,朴素的摆设,却有特殊的地气……
这里,曾是于昭月无比熟悉之处,曾是他每日起居作息的地方;如今,却有些陌生感
......也不过那么几个月没来罢了。
于昭月一入屋内,便前后探看,寻遍了屋子各个角落,又从屋内寻到了屋外,看尽了屋前
与屋后,却都没有看见江日鸳。
“小鸳不在这里?”于昭月失望至极,一颗心沉到了底。
但是他不经意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又让他的心情扬升而起,正是他的师父绿云舞
。
“师父,是你!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可好么?”于昭月展现了热情的笑容。
“不好,我不好。”绿云舞冷淡的回答著,又搭配了一张确实挺冷淡的脸孔,看起来不太
欢喜的样子。
于昭月问道:“你怎地不好?”
绿云舞答道:“于昭月不好,于昭月不好。”
于昭月惊讶道:“我不好?”
绿云舞回道:“小鸳伤心,小鸳伤心。”
于昭月胸口一紧,忙追问道:“师父,你知道小鸳在哪里么?我在房子里没看到她?”
绿云舞道:“走了,走了,不在这里。”
于昭月急问著:“走了?她离开很久了么?她去哪里了?
绿云舞道:“好几天,好几天,不知道去哪里。”
于昭月紧张道:“离开好几天?所以她不在百禽山么?”
绿云舞道:“不在,不在山里。”
于昭月不死心地再问著:“小鸳离开了?但是她总还会回来这里吧?这里是她的家啊?还
有她的许多鸟朋友,不都还在这里么?”
绿云舞道:“不知道,不知道。”
于昭月喃喃自语着:“那我还是先待在这里,等等看吧?也许她过没多久,就回来了呢?
”
于是他决定先留待在小屋处,默默地等待,后来时间长了有些无聊发慌,便开始做做家事
,打扫打扫,将四处环境都整理一下。
毕竟他以前住在这里时,可是负责了大部分的家事。
于昭月在江日鸳的山居小屋,就这么等过了好些天,依旧不见江日鸳的出现,于昭月便扩
大足迹,踏出山居门院,更往深山里的方向走去,且行且寻,想要试看看一点渺茫的机会
,能不能碰上江日鸳。
他也前往了谢沛雨的昔日住处去查看过,亦丝毫没有瞧见江日鸳的身影,或任何新近留下
的足迹。
“小鸳真的不在百禽山中,她是去哪里了?”于昭月的脑海中,总不住回荡著江日鸳临去
时的绝决语,让他一再地问自己:“说不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么?”
第二十七章:说两百句
于昭月又回头去问了绿云舞:“师父,小鸳离开前,真的都没有告诉你,她要去哪里么?
”
绿云舞道:“没有,没有说。”
于昭月再问道:“那她,有说些什么其他的么?”
绿云舞道:“有,说很多。”
于昭月略为振奋,忙追问道:“她说了很多?都说些什么呢?”
绿云舞道:“都在说你,在说你。”
于昭月一愣道:“说我?她都在说我不好,说我很差劲,对吧?”
绿云舞道:“说了你不好,有,二十句。”
于昭月道:“只有二十句吗?”
绿云舞没有回答问题,却是续道:“说了喜欢你,两百句。”
于昭月讶异道:“说了喜欢我?”
只听绿云舞声调陡变,说的也不再是单调的简短句,而是一长串叼念著:“于昭月,你当
初为什么要来惹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中,让我喜欢上你?”
这显然不是绿云舞自身想说的话,而是重复了江日鸳曾经说过的话,且也模仿了她的语气
。
“这......这是小鸳......她......她......”于昭月睁大了眼,惊张著嘴,支支吾吾说
话断续,却感觉胸口呼吸急促,面红耳热起来。
只听绿云舞继续说道:“你如果喜欢沈青竹,为什么不早点儿让我知晓?我如果早知晓了
,就不会喜欢你了,就不会让你在我心里变得如此重要。”
于昭月听至此处,已然不是讶异的情绪,却感觉自己胸口泛起酸楚。
只听绿云舞又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受,我真想把自己的心给挖出来,让自己不要
再喜欢你,真想把自己的脑袋瓜子给关阖掉,让自己不要再想着你。”
于昭月的眼眶已溼润了,心中隐隐呐喊著:“小鸳......妳说的,我懂,我都明白著
......因为在我见不着妳以后,我也是有着这样的难受......”
绿云舞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会医人医鸟、医花医草医树木,但我却不会医治
我自己,这是一种怎样的病?为什么停止不了伤心?为什么停止不了思念?为什么明明知
道愈是思念愈是伤心,却仍然停止不了?为什么喜欢你的感觉像是毒药一样,我却无法阻
止自己?”
一般的鹦鹉自然做不到这种程度,能够模仿人声至惟妙惟肖,且记忆起如此复杂的内容,
但绿云舞并非平凡鹦鹉,却是一只经过训练的灵性之鸟,所以还原起当初那江日鸳的倾诉
之言,竟是如此生动真实。
于昭月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虽然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一只绿云舞,他却仿佛看见了江日鸳
,看见了江日鸳当初是怎样心碎地诉说著这一切。
绿云舞持续说著:“我早该清醒了,早就该明白了,你喜欢的是沈青竹,在你对我坦白,
你是为了医治光明山庄庄主而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只是在利用我,你根本不喜欢我
。可是我真是傻的,仍然抱持着一分希望,盼望着你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
于昭月内心呐喊著:“我确实喜欢妳,而且不是一点点......不是一点点......”
绿云舞继续重现著江日鸳的言语道:“我早该死心,在我听了你的实话,而愤怒把你赶走
的时候,我是真的气疯了,我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可是我却后悔了,没多久
便后悔了,因为想念你而后悔,因为自己把你赶走而后悔,原来我是这样地喜欢你,这样
地舍不得你,舍不得从此再也见不到你。”
于昭月喃喃自语着:“我也后悔,我也后悔就这样走掉了......”
绿云舞接续说道:“所以我自打了嘴巴,又主动跑去光明山庄要找你,即使当初说定不见
你的,即使你离开以后,从来也没再回来找过我,我仍然厚著脸皮,去找你了。却没想到
,在光明山庄那儿等着我的,会是更加难堪的局面,我为了你,把自己的原则与坚持,都
抛弃了,我;为了你,住进自己死对头的家,医治自己死对头的父亲,最后又眼睁睁看着
你,投向那死对头的怀抱。”
于昭月一手抓紧了心口,无声自语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绿云舞继续转述道:“我痛苦地无以复加,我难过地无法自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前去光
明山庄,所为的到底是什么?你根本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自以为是、自作多情,非得亲
眼见着你与那女人的亲密才死心?”
于昭月的眼泪已成串滑落下来,说道:“我喜欢妳,小鸳,其实我早就已经喜欢妳,我只
是没有说出口......妳来找我,我好欢喜,妳离开了,我好难过......我对妳的感情,也
早已这样深了......”
可惜的是,江日鸳那种种对于昭月的深情语句,并不是当面诉说的,而是对着绿云舞倾吐
的;而于昭月这几句“喜欢妳”的表白语,也并非是亲自跟江日鸳陈述的,而是对着绿云
舞坦承的。
他们俩人,都未曾当面亲口地向对方讲诉过,真真切切喜欢对方的告白话。
可悲的是,为什么真正见面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直到再也见不著的时候,这才发
现内心深处想要倾诉的言语,竟然有这么多?
于昭月对江日鸳的思念,因此而与日俱增,他真恨不得能马上见着江日鸳,却一日盼过了
一日,始终无法盼到江日鸳的归来。
他等了又等,思念却将等待的时间变得煎熬,一个月的光阴竟犹如十年那般漫长。
到了第二个月,他不再守株待兔,不再只侷限于百禽山上等待,而是主动下山,乘着良马
四行,到所有江日鸳可能出没的地点去寻。
临去之前,于昭月还特别交代了绿云舞:“师父,我要暂时离开这里,去外头寻找小鸳,
如果在我回来之前,小鸳先回来了,请你一定要转告她,好好留待在百禽山,暂且别再跑
远,我一定会再回来这间屋子,一定会回来与她见面,请她务必等我。”
“收到,知晓,明白,答应。”绿云舞用了简单的八个字,做为对于昭月的承诺。
于昭月于是出发了,孤身单骑地,在荒郊林野间穿梭,有点儿碰运气又有点儿目标性地,
去了许多地方,想要寻找江日鸳的踪迹,包括当初江日鸳曾经替他冒险疗伤的那荒山洞,
于昭月也去探寻过了,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没有见到江日鸳,也没有见到她留下的任何息讯。
虽然徒劳无功,于昭月仍不放弃,持续扩大范围地寻找著;到了后来,他索性漫天洒网,
在许多荒野道路旁的立石上、在许多大城小镇的公告栏板间,都留下了寻人的讯息,用的
是一句隐带暗示的话:“鹦鹉剑徒在百禽山上找鸳鸯。”
这句话,不相干的外人应当莫名其妙,但是江日鸳若能看见,便理该会明白其中意指。
于昭月四处漂荡寻人之间,时光又悄然逝去了,转眼距离他离开光明山庄,已过了两个多
月。
时间快到了,那约定要回光明山庄的三个月......而且在回光明山庄以前,至少也要先回
百禽山一趟,看看江日鸳有没有返回。
于是,于昭月结束在外飘泊寻人的日子,再度回到了百禽山,回到了那间山中鸟屋。
于昭月的心情,原先是忐忑又期待的,期待着一进门便能见到江日鸳的身影,又忐忑著该
如何向江日鸳诉说自己的心意。
但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于昭月便失望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屋子的鸟禽,还有前来迎接他的
绿云舞,但是他并没有看到江日鸳。
当然,他不是不想见到绿云舞,也不是不开心于这鹦鹉师父的迎接,只是他因此而确定了
一件事:小鸳并没有在这里,而且过去这段时间里,应该也未曾回来过。
于昭月因此而沉了心,颓然坐地,好似突然失去动力那般,看望绿云舞道:“师父,小鸳
没有回来过,是么?”
绿云舞道:“没有。”
于昭月再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也都没有其他人来过么?像是小鸳的双胞弟弟,夜
鸯?”
于昭月当初留下讯息“鹦鹉剑徒在百禽山上找鸳鸯”,盘算的是:即便无法让江日鸳看到
讯息,若是能让江夜鸯无意间看到亦可,他们姐弟之间应当会有联系的管道,只要能找到
江夜鸯,或许便能知晓江日鸳的去处。
但是,他失败了,也失望了;他终究没能找到江日鸳,亦没有找到江夜鸯。
江日鸳没有回来,江夜鸯也没有上门来,他与这对姐弟全然断了联络,一切又回到了一场
空。
于昭月又痴痴地在这间山中鸟居,等过了好些天,直到估算时间,已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
当然,他也可以违背承诺,超出约定好的三个月,滞留此地而不归返光明山庄,但是过去
这段煎熬漫漫的等待期,让于昭月身心都极难受着,若然继续在这百禽山留待下去,他不
知道还能不能禁得起无止尽的失望与思念。
于是,索性先暂停吧,回去光明山庄,以不违背自己说出口的承诺,对沈青竹有些交代,
也让自己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如果确定自己爱的人是江日鸳,确定自己想要一起过生活的人是江日鸳,那么便再度离开
光明山庄,重回这个百禽山鸟居吧!
这是于昭月所打定的主意,所以他决定要再度离开。
离去之前,于昭月又请托了绿云舞道:“师父,我又要离开一阵子了,如果我不在的这段
期间,你有见着小鸳的话,请务必要告诉她,我有来找她过,而且来了好几回,每一回都
在这里等待了她许久,我真的很想见到她。”
绿云舞问道:“又要离开?”
于昭月解释道:“师父,我已离开光明山庄两个多月,当初要走时曾经承诺,最迟三个月
内一定会回去,如今时间快要到了,我非得回去一趟不可,总不好失信于人。”
绿云舞神情不悦,再追问道:“又要回去,那个地方。”
于昭月道:“对,又是那个地方,但这一次会不一样!如果你有见到小鸳,请她前来光明
山庄找我吧!我知道小鸳十分不喜欢那个地方,但请你跟她说,这一次真的不一样!这一
次我不会再让她失望!她不必在光明山庄留下来,她不必为了等我而久待!这一次我会跟
她走,我会为了她而离开光明山庄,请她相信我!请她一定要来找我!”于昭月的言语有
些激动,而且充满了语气坚定的保证句。
绿云舞没有阻止,却也没有展现支持,只平淡地说道:“明白,知晓,会跟小鸳说。”
于是,于昭月在交托绿云舞的留讯完毕后,踏上了归返光明山庄的道路。
这已是不知第几次地,离开百禽山;这也是不知第几次地,前往光明山庄。
但这一次,不大一样,他的心情变化极大,他的脑海中、思绪中,全部都是江日鸳的形影
......
这一次暂别光明山庄而前来百禽山的过程中,于昭月根本连江日鸳的踪影都没见到过,却
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对于她的感情,更加深了对于江日鸳的思念,更加深了对于江日鸳的
喜欢......
但是眼看着,回程旅途中,光明山庄的所在地,已逐渐地接近了,于昭月不禁心乱起来:
一当自己踏入那山庄大门,再度见到曾经爱幕了十多年的沈青竹时,会不会......又出现
了变化?
女人的眼泪,悲伤,温柔,请求……会不会再让自己动摇?再让自己心软?
沈青竹的美丽、娇弱、楚楚可怜、投怀送暖,会不会再让自己又说出了违背真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