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令 6 惨案内幕
孙刁二人对望,擅于查察他人心思的白袍青年早已有数,说道:“你们的
招式我不懂。但我夺你们兵器时,能察觉你们反抗的使劲方式,以及劲力和兵
器型态之间的对应之道,便借了过来,当场套用。”想一想,又说:“我也知
道招式使得不对,但我目的是杀人,不是学招。”
他说的乃是老老实实的真话,一分油醋也没有加,可是听在虎跳帮众人耳
中,却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袍青年口才甚钝,一生说错的话不知有多少,可是他心思恰然相反,锐
亮得一如新开锋的宝剑,因此曾猜中的事情亦不知有多少。瞧虎跳帮诸人古怪
的神情,知道自己又被误会了,却也懒作辩解,瞥了虎跳帮诸人一眼,便在尸
首旁踱起步子,仪态端和,犹似一个持卷沉吟的恂恂儒生。
却听他竟接起了杀人之前的话头,叙述道:“那晚在岳阳门,姓殷的二头
目早已著部属备好逃生地道,并通知门主纪映澜师傅及一众资深弟子。人手分
派定当后,他自己也退出了矿场。”
黄某高声道:“尊驾且慢!说故事不忙在一时。你刚刚说不让咱们走掉一
个,又杀害虹枪门的朋友,这会儿是不是该显点本事来留人了?”
白袍青年道:“为什么现在要打?我只想把事实交待明白。好教各位知道
,西旌分裂以前,绝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虎跳帮诸人听他果真要说故事,而不是打架,将信将疑,没有一个愿意带
头动手。他们与一干虹枪门人固然有交情,却也没有非替虹枪门人就地报仇不
可的意图。方才他们被碎瓮击伤、兵刃接连被夺、跪地颂扬朝廷,这一连串事
儿已经出了大丑,此刻四名虹枪门人死得清光,便没人能泄漏丑事。再说,这
青年出现得太有跷蹊,一上来便替朝廷说话,接着又袒护李继徽的人,未知背
后究竟有何势力?如若咱们群起将他杀了,或也不难,只是犯得着这样干么?
白袍青年何尝猜不中虎跳帮众的鬼念头?他料定虎跳帮不会袭击自己,踱
步之间便未设防。其实,以他武功发动之速,根本都不需要如何设防。只听他
平平淡淡又说了下去:“筹画这事的,是江姓头目和李继徽李节使,他们料准
公主千金之身,必会受手下的掩护,提早退走,届时留在矿场里的,乃是公主
从宫中带来的、会武功的属下。那是挑拨君臣恩义的奸人,原本死不足惜。矿
场中硫磺等物即便爆炸,亦不致毁坏掉岳阳门太大的地面。
没想到,西旌买通的人里头出了奸细。一个长年卖消息给西旌的岳州城小
官,为了引发西旌内讧,悄悄去将矿场底下的地道堵住,又将埋设硫磺之处的
通气孔穴塞死。矿坑之中原本便有大量煤石,原本便易发生急性而猛烈的爆
火,那奸细这么一作弄,最终那场灾变波及的地界,便超出预想数倍之多,死
伤人数更是超乎估计。
公主带去的人马,远不止宫中的武林好手,更有真正的天子亲军,连同在
湖南调集的队伍,这些官兵都不曾幸免。那身为罪魁祸首的岳州城小官,固然
炸个尸骨无存,西旌自己,也损折了几个重要人物。虽则…唔,事情便是这样
了。”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虽则,事后江殷二人痛定之后细想,均怀疑李继徽早
知那岳州城小官要叛变,亦早知朝廷会出动官兵,因此特意让较为重要的部属
留在矿场里欺敌,拖延对方时刻,使敌人和奸细皆无法从火灾中逃脱,不免牺
牲了少数的部属,令他们在这一局棋中做了弃子。但这样的事,没什么好求证
的。
西旌之人的命,原本便不属于自己,他们得能在乱世一展天赋长才,享尽
天下难得的衣食供养,在短暂生命里得到“节度使幕客”的殊荣,凡此种种,
任何一样也是世人难求的。若果一死是为了成全主人和同僚,那么,何时死的
、怎样死法,也就没什么好追究。
那名叫司徒桧的问道:“岳阳门百多人逃不出去,是这样覆灭的?”
白袍青年缓缓踱著,默默转开了头,没有答话。
刁鹏道:“原来不是内斗,那二人又为什么要离开李继徽?如今追杀令是
整个江湖也知道的事,便是叛了李继徽的青派,都声言不放过姓殷的旧头目,
只因他二人知道得实在太多。照啊,刁某还是没有说错,那姓殷的在凤翔城外
拚命护友,虽说道义上做得不错,但重伤之下,再要应付关中赤派和蜀中青派
各自发出的追杀令,如今肯定没有活头了。”
西旌二派眼下对江殷二人的追杀,的然且确是事实,刁鹏最后这几句虽属
推测,亦十分合理。那青年双眸却怒视过来,沉声道:“我不许你咒他。”
刁鹏一头雾水:“我咒谁了?”
青年道:“谁让你说那二头目会死的?”
刁鹏道:“啊,你说这个。那二人作孽得报,又何必我咒?谅他们有多大
能耐——”
孙某低声喝止:“阿鹏,够了!”虎跳帮虽不欲和这人结交,但如欲不惹
麻烦地离去此处,少说一句总是好些。刁鹏愣了愣,便住了嘴。
我江大狗有多大能耐?殷二宝又如何?白袍青年微微仰头,突然苦笑一下
,接着又恢复木然面容,说道:“你问咱二人能耐如何,今日只有我一人在,
殷衡不在此处,这题我答不出。”
虎跳帮黄某心头怦的一下,问:“你…你说些什么?”孙某也大声问:“
阁下究竟是谁?”
白袍青年心说:“你们议论了我这么久,却不知正主儿便在身旁。若是殷
二宝在这儿,必定出言讥刺,那可好玩了,只可惜我口拙,说不出便宜话。”
答道:“我姓江,岳州南湖村人氏,祖籍华州昭应县。你们还要问什么?”
黄某忍不住“哈”的一声,刁鹏在那头也“哼”的一下:才说到那姓江的
西旌大头目,又听说那人是岳州南湖的门派出身,这么巧便钻出一个岳州的江
姓小子来?虎跳帮四人均想,这小子诈傻扮懵,在一旁假意吃茶读书,窃听了
这大半时辰,把他们所说故事听个一清二楚,此时要动手,便生搬硬套地唬人
,当面作弄虎跳帮,实太过份。
虎跳帮众的轻蔑之声,青年听若罔闻,说道:“我也说不上什么别的话,
你们想知道我能耐的,便试试离开这里罢。”
心中同时计议:“此间共有四个人,武功家数混杂。我一动手,他们若四
散奔逃,唯有二宝的‘灵蛾翻飞’轻功才追得上,也唯有他的暗器手法方能一
口气击杀四散的敌人。我得想法子把这四个家伙驱赶在一处。”
在此世间,仅有他一人把西旌旧时的青派头目殷衡叫做“二宝”,连李继
徽也不知道这滑稽的出典。同僚多少听闻,却是谁也不会这么叫,与殷衡交情
最好的那几个青派哥们知道此名从何而来,但此名太过莫名其妙,更无人以此
相称。眼前这几个虎跳帮众连同已毙的虹枪门人,说起西旌传闻来活灵活现,
可对“江大狗”、“殷二宝”这等绰号,半点也不知情。
——那是近十年前,白袍青年还是个江南小门派的习艺弟子,学的是他此
刻行李暗藏的棍与剑,虽是大弟子,亦没有多么不得了的武艺。
未几,殷衡奉了师命,到岳州寻觅西旌要人的遗子,躲到他师门装神扮鬼
,令其不堪骚扰,终于被殷衡半蒙半骗地诱入一个打赌的圈套,将前途卖了给
对方。那年初秋,六月生的他刚满十五,殷衡勉强算作十四,正是放肆年少,
即将掀动朝野及江湖的大事,也当作嬉游来办。
那时的殷衡历练远较白袍青年为丰,把他的身家查个透彻,小名及年庚更
不在话下。殷衡神秘现身,死活不说姓名,只笑嘻嘻地道:“这么著,你小名
叫‘大狗’,我便叫个‘二宝’。你年纪大过我,所以让你为大。至于‘宝’
么,你跟我去北方,我有件宝物给你。”
“大狗”是白袍青年幼时父母给的小名,意思是这贪馋小子精于分辨气味
,如狗儿一般。世人父母担忧子女夭折,多起一些俗气或轻贱的小名,却也别
有涵意;“二宝”云云,那就全属殷衡的瞎扯。然而殷衡亦没有食言,尔后虽
经风波无数,白袍青年终是得到了那件秘宝,并且牢牢携带着,再无人能抢走
,除非他自愿向人分享。
这宝物,便是他身内随时流转的“回空诀”武功。
那一头,孙某挺出染血铁鐗,大声道:“尊驾刚刚说些什么?可否请再说
一遍?”
随着他这喝声,刁鹏、司徒桧,以及那姓黄名叫黄居海的,俱都抬起兵刃
,暗自吐纳预备。刁鹏的环首刀是白袍青年“借”去杀过人的;司徒桧的长直
刀颇似军刀而略短,护手特别宽,想来份量甚沉;黄居海的兵刃最奇,看似匕
首或短棒,从布包里抖出来,咣啷一阵响,才知是双节铁链,原先扎实了用布
包捆着,乍看似是硬物。
司徒桧和黄居海的兵刃仍很干净,未染虹枪门人鲜血,但他们已然打定主
意,若这白袍怪人动手,自然更无别话,将之就地击毙,便随同虹枪门人一起
埋了罢,省得泄漏今日的丑事。
他们举著兵刃的手臂上,仍嵌著碎陶片,膝头仍沾著刚才跪地求饶的泥巴
,在在提示著方才的耻辱。这小子不可能是西旌的人,更不可能正是那名大头
目,否则他们定当活捉了他带到凤翔,向李继徽邀功求赏。可是,世事岂有这
么巧的?
白袍青年却并未重述自己来历,自管踱步沉吟,忽然之间,身躯微蹲,两
具虹枪门尸首手臂被他蹴起,也看不清他使了什么踢法,但见他双手分出,各
捉一杆从死尸手里跃起的长枪。
四名虎跳帮众一齐冲前,兵器齐发,黄居海的铁链抢先挥击青年太阳穴!
青年凌空跃起,双肩开展,左枪头打司徒桧和刁鹏,右枪头打孙某和黄居
海。那四人料不到他攻势突然转由上空而来,前冲之势一时收煞不住,黄居海
铁链朝对方太阳穴打了个空,自己的太阳穴外吹起一阵疾风,枪稍已由外挥至
!
四人仰身躲避亦属不及,且仰身躲避,对方长枪必定下击。四人心念一致
,向内矮身窜走,如此长枪即使转向扫至,力道亦已衰退。司徒桧和孙某窜得
过猛,手执兵器便斜撞上对方。这干帮众平日一同打劫,甚有默契,二人肩头
一撞,即刻分开。但司徒桧臂膊嵌著的破陶片已被深深撞入肉中,疼得他暴怒
骂娘。
白袍青年早已落地,两只枪头一前一后,轻轻点于地面,瞧着四人的狼狈
状。只一招,便把四名对手驱赶集中。
而他这一招,虽借助“回空诀”的运劲妙法,骨子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棍法
,乃为长棍之技的变体,最朴素的一个“扫”字诀。这些妄人提及他师门和已
故的师尊时,言语还算尊敬,因此他并不以师门棍法杀他们。
这浅易的棍法是他小时所学的第一门武功,如今他临急双手分使两杆长枪
,长枪头重身轻,前中后段形态不同,与份量形状均匀的长棍大异其趣,又使
的是必用双手持同一棍来使的“扫”字诀,本该颇为滞拙,但他运出回空诀的
“拆劲”,双枪在半空斜扫之时,宛如空中跃起两个使棍的行家,各自双手持
棍,转体猛扫。怎不令四人惊避?
四名虎跳帮众聚在一处,岂容那青年缓手,孙某铁鐗与黄居海铁链并出,
两条较长兵刃开路冲锋:铁?向青年足胫横扫,铁链则是竖直抖起,如刀砍一
般,搂头劈落!
正当孙黄二人冲前,趁那青年专注应付前方攻势,司徒桧和刁鹏藉著掩护
,急跃擦过青年左右,双刀横在青年身旁作势,如同刀阵。青年但稍稍一退,
双刀便砍入背脊肉里,同时司徒桧和刁鹏也会出腿绊倒他。
虎跳帮在武功上虽是乌合之众,在拦路抢劫杀人的手法上,却是滇黔商旅
的噩梦。平日他们如此包围杀人,在圈中待宰的,至少也有三数个商队雇用的
武师,这时他们用到围杀的法子来对付一个落单书生,嘴上不说,根本心里明
白:刚才水瓮伤人、虹枪门四人全毙,绝非耍把戏,这白袍书生有鬼,即使他
不是什么西旌大头目,亦不可轻忽。
——如果他是那个西旌大头目江璟呢?“你们刚刚说出那样的言语,一个
也不能走。”一个鬼神组织的大头目,即是鬼神之中的鬼神。自己亲眼瞧见了
他,又已知他正被岐王和蜀王两头追杀,还能有什么下场……?
孙黄二人兵刃绝无停留,铁鐗志在使白袍青年残废而再无力站立,铁链更
狠,拟要破颅!刁鹏司徒桧的双刀亦已封死青年的退路。一瞬之间,当、当,
茶棚外空地爆出两道几乎同时的金属大响。
在这两道声响里面,白袍青年左右手前后施为,右手枪尾荡开孙某的铁鐗
,这是第一道响声。枪身借力跳起,格开黄居海铁链的竖劈,铁链挥起,枪颈
趁机穿入,被铁链牢牢缠住,青年右手朝左下一压,向外门硬夺铁链。藉这一
压,身躯向左后顺势旋转,左手枪横过来架开背后双刀,这是第二道响声。
双刀被扫得飞开,青年左手枪更不少停,噗噗两声,一边一个扎入司徒桧
和刁鹏的脸面,接着,一边一个拔出。
黄居海放声大叫,他从青年侧身露出的空隙瞧见兄弟的惨亡,叫声扭曲悲
愤,几如兽吼。可是铁链却被青年右手枪死死缠着。猛然间他暴力回夺,青年
双膝一沉,打桩不动,黄居海脚步在泥石地上沙沙地朝前滑动,趁著二人距离
拉近,飞起一腿,踹向青年下腹。
孙某铁鐗被一股奇力荡开,带得他摇摇晃晃向旁迈出几步,转身跃回时,
青年已扎死另外二人,侧身与黄居海争抢铁鞭,右边后脑杓和后颈露出明显破
绽。机不可失,孙某举起铁鐗,便朝那破绽砸下!
白袍青年的八个敌人已解决六个,剩下这二个不要命地使杀招;他听见脑
后沉重铁器的劈空之声,身前对手的足尖,正向自己小腹疾踹而来。在这顷刻
,方才八个江湖豪客议论自己和那许多故人的声音,突然又响起。
“传闻遂宁公主与宫中武林高手结交…在深宫替皇兄出谋划策,对付李茂
贞、李继徽父子,与西旌大头目结下深仇……她生前跟西旌作对,是千真万确
……”
白袍青年得胜在即,但他身躯即管战斗,心思已经飘得很远,远远去到他
此生决不再踏足的洛阳新宫,那是遂宁公主和一众前朝妃嫔宫人殉身的地方。
公主或许曾经是他的仇,可是很久以前便不再是了……
(那些豪客说:“宦官刘季述作乱那一回…皇妹遂宁公主失了踪……”)
是自己暗中悖逆李继徽大哥的意思,带走了她去乡间避祸。从那时起,排
行十四、小名“十四儿”的她,在他眼里,便不仅是金枝贵冑,不仅是斗智强
敌,更是…他愿竭力维护照拂的红颜。
只恨,终于维护不到。白袍青年武力和智力再强,究竟只是个藩镇死士,
不能长守她身边,算不到公主在洛阳新宫罹难的命数。
(那些豪客又说:“李继徽去年明明已派兵围住了他俩,不知怎又心软?
……从来只听说靖难节度使李继徽辣手,莫不是…两个叛徒又拿财宝好处收买
了他?……后来李继徽不就懊悔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继徽和西旌的大头目,偏生爱慕了同一人。对青年来
说,那都是不远之前的事:李大哥的元配妻子在一场失利的战役中为敌人所占
,自尽殉节,而李大哥邂逅公主之后,钟情日甚,李茂贞为此向先帝求亲,此
事在藩镇之间并非秘密……
凤翔城外,李大哥原本期盼,从自己这里能获知公主的音讯;骤闻公主薨
逝,如此一位枭雄竟忽然什么主意也没了,忽然就对这两个昨日的兄弟心软,
似是心灰意冷,想留住世间仍存的一丝情义,这才放了自己和殷衡走路……
追杀令既出,表示李继徽确已后悔放人。但在他下令兵卒让路时……白袍
青年相信,他知道殷衡也相信,那一刻的李大哥是真心舍不得他们。
铁鐗距离他后脑发髻不到半尺,越落越快;身前敌人的鞋履抢早一步,触
及他衣服。他稍稍低眼,原来黄居海鞋履上包有铁片,这一腿并非情急乱踢,
看来是一门特殊腿功……白袍青年断喝一声,鼓动回空诀“磁进”之劲,与黄
居海僵持夺鞭的右手微微一松,左手把长枪往地下一顿,空出左掌,劈空横挥
,同时右手全然放开,向后急纵。
“磁进”之诀一旦使出,左右劲力相对,便如吸铁石的双极,右手不由分
说地倒吸,左手不由分说地推进!
黄居海只感对方长枪缠在自己铁鞭稍上的横夺力道突然转成吸力,似要连
同铁鞭和他的手一起吸过去,可是对方又已纵开,他一腿踢了个空,手上又扯
了空,更被那突然抽吸的力道左右,一时间重心全失,手、腰、腿竟是协调不
来。但凡动武之际,最忌体驱各部协调有碍,此时黄居海仿佛上下身子由两个
反向陀螺合成,武功彻底受限,连忙撤腿收手。斜刺里,左额角有一股劲风压
到,不禁抬头去望!
头面一抬起,收势不及的孙某一鐗落下,把他从前额、左眼、左颊,一路
劈裂。
白袍青年后纵站稳,左手把长枪执起。方才他只是随手一顿,枪杆并未深
插土中,只是他后纵甚速,因而长枪尚未歪倒。黄居海被铁鐗劈得当场毙命,
歪著脖子跪落,手中仍未放开与长枪相缠的铁鞭。青年上步伸臂,右长枪连同
铁鞭重又入手。
孙某劈死黄居海,心神大震,双手握著铁鐗,站在原地微微一僵。青年左
枪刺出,随手将他搠死。右手长枪一甩,把黄居海的铁鞭挥上半空。
铁鞭啪一声落了地。八名江湖豪客死绝,他们的嘴巴再无法议论公主和西
旌,更无法对旁人泄漏,说白袍青年曾于此茶棚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