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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布朗 (Peter R.L. Brown)是研究罗马史的学生无法忽视的名字,他所开创的“晚
期古代”(Late Antiquity) 概念早已为学界接受,而且是显学,在其之后有许多学者都
接受了这个观点。例如,第二版的《剑桥古代史》就采用了此说。
布朗的这个观点是针对过去学界对欧洲文明史分期的粗暴断代而生,他撰写了本书:《古
代晚期世界》,抛开了过去着重政治、经济层面,把焦点放在社会、文化与宗教,详述古
典文明并非“终结”在三世纪与基督教兴起,而是“转型”。简言之,那些基督教父们对
待古典文明的态度,绝非刻板印象中那种“所有异教都是糟糠,一律舍弃与禁绝”,恰相
反,这些教父们其实本身大多也都受了古典教育,对荷马、奥德赛等希腊史诗与柏拉图、
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家并不陌生。他们更多的是,将之吸收、包容进基督教的神学之中,或
者是当作一种文学。在西欧,文明的中断与倒退更多是因为政治上的动荡造成的损害;在
东欧,君士坦丁堡保存的大量文献是日后文艺复兴的火种。这种视角在今日也早已被普遍
接受,即便是大多数的科普读物,也都会向读者转述。
基督教跟伊斯兰教这两大一神教的兴起是地中海文明的转折点,前者从根本上“转型”了
这个文化圈,不单只是精神、思想与宗教层面上,在社会结构上更是如此。教会完全复刻
了帝国的政治体系,甚至可以说是“吸收”与“融合”,宫廷贵族把加入教会视为获得权
力与财富的阶梯,而教会也承担起过去政府跟人民之间的连结,变成统治机构的一环。布
朗指出,在西半部,社会日益两极分化,教会与教士成为过往贵族们的专属,他们独占了
所有财富、知识与权力,同时也负担起了“领头羊”的社会责任,救济贫民、保护与反映
民意等,都是教会应有的美德;与之相对,东部由于帝国中央权力在握,所以教会只是整
个结构其中的一部分,神学也更加的“亲民”,在君士坦丁堡,即便是一位摊贩也可以跟
你争论“基督是神还是人”。这种状况也是政治现实一体两面的呈现:一个帝国消解后的
半边与架构基本完整的另半边。而布朗指出一个更让我深思的点,他说,如果“古代”也
存在所谓的身分认同,那么,“公民”与“文明/野蛮”是人们区分我者与他者的标准;
在四世纪以后,就逐渐开始是以宗教来区分。这就是踏入所谓中世纪的初步,也才是古典
时代真正终结点。
《古代晚期世界》的篇幅不长,我当初下血本买了英文本,铜版纸黑白印刷,很厚重,但
可惜一直没看。简体版面世之后,虽然是采一般纸质,但在设计跟翻译上都相当有水准,
精装会让人有想收藏的冲动。中国在彼得‧布朗的作品引进上走的颇远,从他最早期的《
奥古斯丁传》到《穿过针眼》、《古代晚期的权力与劝诫》都出版多时,有兴趣的朋友可
以推荐一读。
PS:《古代晚期的权力与劝诫》这本我看过,是讲座文稿,内容主要是补充本书的一部分
,可读性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