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门当户对的婚姻 CH3 3-3

楼主: tincta (失控的獨角獸)   2024-07-19 23:01:28
3-3 兰园序曲
蔡纪舟蹲在沈凤澜旁边时,坐在矮凳上的沈凤澜也只是低低一笑,说:“你来啦。”
眼前沈凤澜穿着运动上衣跟短裤,脚上只是双凉鞋,头发用便当盒的橡皮筋绑了起来
,还是看得出一部份的断发被烧焦而蜷缩。
坐在地上继续整理盆栽的人相当专心,没有注意到蔡纪舟伸向马尾但倏然缩回的手。
“刚刚抢救了一些。只是这样还是会对订单有些影响,但后续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沈凤澜一边忙活一边续道,“你怎么过来了?我已经叫Max跟你那边说没事了。”
蔡纪舟相当清楚,现在看起来没事,是因为临时换过衣裤才比较像样。场里的员工在
他们进来时都提早疏散了,只有几个关键人物在收拾善后。
蔡纪舟环顾四周,看着大排长龙的兰花殖株,顺手拿起脚边沈凤澜刚理好的一盆,“
帮你搬到哪里?那边架上?”
沈凤澜感谢之余,一边做事一边将事故简单说了,自动化设备运作的时候机械故障,
连动影响到了加温控制器,引发了火花。当下沈凤澜与员工就近拿灭火器很快就控制住小
火苗,工程师已经立刻在现场加紧维修中。
但是出问题的这棚温室,由轨道自动搬运苗株的功能已经失灵,所以只能人工完
成。兰苗受损的部分由他和资深员工一起分摊,剔除或修剪。
作业持续了一阵子,持续的弯腰跟搬上搬下让蔡纪舟额头冒出了汗。他不喜欢汗水淋
漓的感觉,在空档里掏出了手帕,连带扶了扶自己的腰。
这次沈凤澜没错过机会,“腰不行了吗?纪之。”
蔡纪舟没吞下,“不然你现在站起来,我看看多灵活?”
沈凤澜还真站起来了,但原地缓了缓,“自动化还是有必要的。上中下三层,人力减
少,量能提高,控温、捕光、传感器,所有资讯数据化管理,在这时就很明显的拥有优势
,”而后他拍拍自己的腰,“跟弱势。”
蔡纪舟笑了出来。虽然腰还是酸。
沈凤澜亲自放上最后一盆,脱去了工作手套,对蔡纪舟提出邀请,“想逛逛?”
“不怕污染?”
“现在这里早就是污染区了,这一区外销澳洲是没办法了,毕竟各项品管都是高标,
但有其他通路可以走。”沈凤澜伸指解释,“真正的非污染是另一排后面。”
温室的棚子蔡纪舟不是没看过,但这样的规模,搭配上自动化轨道运行,远端智慧调
控,真实的站在里面,仍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在过来的车程里,蔡纪舟查阅了一些沈式兰业的相关新闻。线上长销的品种至少有两
百种,测试品种大于五百种,从育种、栽培、摧花到贩售,已经是一条龙产业。具有自己
的无菌实验室,母瓶培育室与展售中心。
蔡纪舟走在沈凤澜身侧,在样品室待了一会,听着他介绍各类品种,各类花型,他当
然也看到了今天送到办公室的那株。
此际蔡纪舟眼前的是办公室里的的盆花,却想起了样品屋里那株没有名字的蝴蝶兰。
既然是会在录影中曝光的花种,却又没有名字?他不认为刚刚那个能如数家珍的人会忘记
兰花的名称。
“我们是使用花形最大、最持久,不易掉叶的白色品系进行喷色。”沈凤澜看到蔡纪
舟眼光停留的那株兰花,想起了照片的事,“你如果想要一盆新的,我再亲自喷一盆。”
“不,很够了。”蔡纪舟说,“总裁的心意无价。”
沈凤澜笑弯了眉,“是爱卿的心意无价吧?”接着他问,“晚饭一起?我请Max安排
?”
两人走回办公室的路上,蔡纪舟随口提出了刚刚的污染区动线的矛盾处。一进屋,冷
气舒适宜人,蔡纪舟终于收起了手帕。
沈凤澜二话不说,从办公桌抽屉捞出了笔电,开了厂区的配置图。
“我印象中,厂区的一般作业区跟管制作业区,尤其清洁区跟准清洁区的细节称得上
是商业机密了,这样直接让我看好吗?沈总不再想一下?”蔡纪舟问。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这可真的就是我的商业机密了。”沈凤澜续道,“不过你对于厂区配置还真了解,
”说著说着他明白过来,“啊,你待过生材厂。你了解多少我都不介意,顶多让你插个股
当股东?”
“我得考虑考虑。”蔡纪舟精打细算,“投资有赚有赔,我很在意风险。”
两人接续讨论到一半,便当已到。蔡纪舟与沈凤澜公私混杂的又谈了一阵,即使吃完
仍然没有结束对话的打算。
特助们在后方默默用餐,左耳进右耳出,并在适当时机送上饮料。
沈凤澜知道厂区这里在夏季里不算凉爽,特意吩咐过要预备凉凉的手摇饮。
蔡纪舟去过洗手间,用冷水冲掉颊边湿黏的汗,回到办公室的客厅,与沈凤澜并坐在
传统实木座椅上。
两人喝了几口饮料,凉风顺着吹来,终于带走一整个下午的余温,蔡纪舟舒服的叹了
口气。
“别动!”沈凤澜突然这么说。
蔡纪舟定定的看着对方,手上还拿着饮料。安卓立刻从后方起身。
沈凤澜瞬间出掌,打在蔡纪舟额上。
力道控制得当,所以蔡纪舟没有受到惊吓,也不觉得痛,甚至有点想不清楚自己到底
有没有反射的闭上眼睛几秒。
“蚊子。”沈凤澜看着溢出在掌心的血,递向蔡纪舟,“看来吸一阵子了。”
接着他伸出干净的手拨开蔡纪舟的额发,果然肿了个包。而后他又细细的搓了搓白色
额发,感觉到了一丝湿润的水气。
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蔡纪舟似乎看着他做这一切,并未阻止。
“黑色的蚊子躲在你发后实在是致命的错误……看不惯你白色的头发上沾上血点,超
级明显。我找找有没有药……”
刚刚礼貌性站在外围的安卓立刻向前一步,“纪执行长只用特殊的精油药膏,其他容
易过敏。”
蔡纪舟正要伸手,沈凤澜却已经拿起了安卓掌心像唇膏一样的管子。
上面什么商标也没有。
“请熟人做的。”蔡纪舟补充。
沈凤澜旋出伸出后用手指沾了沾,直觉的用指腹按摩患处。
舒适而不浓烈的草香,让沈凤澜想起饭店的套房。
当他看到蔡纪舟惊讶的神情时,他突然啊了一声。
他越界了。他们协议过的,顶多只在有必要时互相靠近,界线是腰际。隔着衣服的接
触。
“真抱歉。我、我想说用手指抹,但其实可以直接拿起来涂,对吗?”
蔡记舟看着迅速撤回的动作,没有多说,“不介意。”随后又补充:“那条就放这吧
,下次有需要就可以用。”接着又像是发觉什么,赶着要修正似的再追加,“我是说你。

这里面的转折让沈凤澜怔了几秒,他看见安卓会意点头,再看向蔡纪舟时,白发的人
却继续喝起饮料,转开了目光。
沈凤澜正准备说点什么,来自工程师的进度回报打断了对话。
蔡纪舟在空档时间里用手机随手回了一些公务上的询问,大致上都是今天提早离开后
发生的杂事。
告一段落,蔡纪舟无意让安卓继续加班,他准备亲自跟沈凤澜道别,走至温室,发现
只有沈凤澜一人站在通道上,神情似乎有些茫然。
“有什么事吗?”蔡纪舟看似随口发问。
沈凤澜的颈上不知何时挂上了识别证。
“凤澜?”蔡纪舟又问了一次。
“可以陪我一下吗?”沈凤澜突然说,“就一会。”
蔡纪舟没再问,就只是跟着沈凤澜走,按照他的记忆,他们停下的地方是培育室。
“我想你还有印象,图上培育室有上面标记了北栋。”沈凤澜走向建筑物大门口,刷
卡开门,“后建的是北栋。”
甫进大门,右侧长廊看起来有相当的规模,长廊后面一定是系统型的前室后室设计,
这种类型相当符合无菌实验室的规划。
蔡纪舟几乎能够断定,他在商业杂志上看过的沈家实验室,就是长廊后方的北栋。
沈凤澜领着蔡纪舟,却是往另一侧走。走廊很短,几乎是马上通往室外,先是经过一
个小型的休憩庭园,再来是另一处平房。
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来那也是一间培育室。在平面图上有,但没有额外标注。
这不是正规的工作区域。
沈凤澜修长的手指熟练的在门口的感应处放上卡片。
“这是南栋。”蔡纪舟肯定道。
刷卡的声音响起。
走进屋里,灯一开起来,墙壁是最旧式的磁砖贴壁,右侧是典型的实验黑桌,上面散
放著一个试管架。上方置物架零零星星的有几个玻璃血清瓶,大多是干涸的。仅有一罐未
拆封的液体。
桌上与实验椅则布满灰尘。
另一侧,则只有一组沙发,一张茶几。然后很突兀的,有一个大型桶状物,依稀看的
见上面的喷漆号码。那是液态氮桶,蔡纪舟在其他机构看过这种东西。有一组管路从大桶
连接到另一个小桶,下方是移动轮。
沈凤澜定定注视著桶旁闪烁的红色,走得很慢,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ERROR。错误,沈凤澜知道那几个红字的意思,他能理解,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
的能接受。
“……澜?”
沈凤澜慢慢的转头,看见蔡纪舟在对他说话。
“凤澜?”蔡纪舟说。
沈凤澜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然而蔡纪舟什么也没说,只是谨慎而温柔的拍了他的肩
,向他点了点头,静静的等著。
因为距离很近,他看见蔡纪舟的鼻尖冒汗,因为室内的闷热解开了襟口的第一颗扣子
。额头上还留着没有消肿的包。
但他仍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沈凤澜动了,走向室内吊扇的开关,启动吊扇后他没有再停下来,他一步接一步的走
著。
走到液态氮大桶旁,沈凤澜看着仪器上跳闪的注意提醒,而后徒手打开了小桶上盖,
毅然决然的抽出窄颈桶口的绝缘塞,看着干净,没有任何烟雾散出的桶口,他忽然露出了
然的一笑,握住勾条,向上拉起了不锈钢层架。
架上有一个塑胶小盒,透明的上盖让人一清二楚的看到,里面仅有一支冷冻小管。
“我每年都参加世界兰展。”沈凤澜轻声,“公司每年都会送件参加比赛。今年是第
十一年。送件的时候可以填上名称,但我都没有,得奖的兰花如果是没有名字的状态,就
会先写无名。”
沈凤澜将钢架放在脚边,深吸一口气。
“工程师修好了自动化设备,但他刚刚提醒我,这个回路之前应该有跳电过一次。当
时仅有五分钟的断电问题,随后重开,厂区一切正常。所以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显然这里应该是只有沈凤澜才有进入的权限,而且仅由他一人保管内部事物。蔡纪舟
明白这里存放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对沈凤澜个人来说很重要,也很私人。
蔡纪舟联想起刚刚参观的路线,恍然大悟,“所以原本该在液态氮桶里的是种子,是
吗?”
沈凤澜没有回答,原地坐在了地板,继续说了下去。
“夏楠曾经跟我说过他遇过一次跳电,那次让自动液态氮填充系统故障,害得他的教
授重新跟四处的中心征调种源。啊,他上一次跟我说话是什么时候?太久了,久到……”
沈凤澜像是真的在数日子一般动着手指。
“十一年了。”
蔡纪舟虽然并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其来的对他坦白一切,但他并没有否定这份诚
意。他默默在一旁席地坐下。
“你只要听他说几句话,就知道他这辈子都该是实验室的人。连名字都是吃这行饭的
,夏天的夏,楠木的楠。”
沈凤澜说话时快时慢,仿佛是在说昨天的事,又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十几年前的梦。
模糊的只剩下轮廓,但是细节却栩栩如生。
“他手把手的教我各种技术,虽然我都不认真学。当年沈家兰业面临技术转型,他被
派来辅导这里。那时实验室只有南栋,临时请人做出来的两个实验桌。”沈凤澜用下巴点
了点布满灰尘的地方,“三个月,我们家实生苗手册的第一个版本就是在这个破地方做出
来的。我永远记得北栋天天都在挖地基,吵到让人不能睡午觉。”
蔡纪舟的手机亮起来,但他没有理会。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谈了人生第一场恋爱。家里再怎么反对,我也没有放弃。毕业之
后我真的没有再做这行,在外头搞个小小的经销业务做。但他有,这不妨碍我们相爱。我
们同居,虽然经济没有那么充裕,但常常去大学旁边的阿发香鸡排买炸的东西,买到老板
都认识我们了,每次都送我花枝丸。”
沈凤澜陷入回忆。
“还是送的最好吃了。跟买的不一样。”
这些报纸永远都读不到。蔡纪舟知道,正如同蔡家能决定怎样的消息要在媒体曝光。
“他上大学之后跟的实验室是做蝴蝶兰的,所以喜欢上了蝴蝶兰,假日多的时间也常
常往实验室跑。常常欢天喜地的跟我说他又育出了一支新品种,可惜他还没毕业,只好先
冻起来。他偶尔会喝酒,喝到头晕后总是跟我夸口,等研究的主题自由了,一定要去兰展
参赛。他博士班读到最后一年,有一天他跟我说要去帮忙同学野外采集,隔天就回来。”
沈凤澜说话的时候神情非常非常平静。
“但他们没有。地震的余震让边坡土石松动。”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
“他走了之后,申请的研究案终止了,还有他刚育完种自认最棒的品种,也不可能用
任何理由占用学术资源,留在实验室中。他的教授把冻管交给我……只要我回家接家业,
一切都有归处。”
“所以你每年,都送他的一只品种去参赛。”蔡纪舟说。
“我们连续杠龟了十一年。今年也是。所以无名的花还是无名,没有找到它的名字。
”沈凤澜微笑。
蔡纪舟突然懂了为什么沈家可以任由长子熟年不婚,小道绯闻不断那么多年,直到最
近这次因为对象可能持有不当药品才终于出手,安排相亲。
“原本我还期望能有最后一次机会。不过现在就像你看到的,”沈凤澜看向地上的铁
架,“已经提前解冻了。”
蔡纪舟提议,“不是没有机会吧?液态氮干多久是可以推算的吧?”
沈凤澜摇摇头。
“会有相关的研究。你们研发部门一定有些方法可以试试。就算不是正规的解冻程序
,东西还在,就有机会。”蔡纪舟又说。
“不。”
蔡纪舟看着对方,忍住继续提议的冲动。
“即使可以,我也没有打算再动它。或许是夏楠在最后,想跟我说些什么吧?
沈凤澜看向很远的窗外,习惯性的微笑还是挂在脸上。
“十一年了,也许他觉得比到今年就可以了。”沈凤澜的笑容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他已经多给我十一年了。很够了。”
蔡纪舟不知为何,冲动握住沈凤澜膝上的手。
四目相交那一刻,蔡纪舟非常确定沈凤澜眼角湿润,仅此而已。
“习惯了。”沈凤澜拍了拍蔡纪舟覆上但仍未离开的手,“……没事。”
蔡纪舟突然懂了。然后他脱口而出:
“其实你也说了实话,对吗?录影的时候。”
沈凤澜没有回答。
蔡纪舟知道自己当日的脱稿是因为酒精加上突发状况,然而沈凤澜的口才毫无疑问的
足以应付任何场面。他想不明白。
“你该放个假,一两天也好,”蔡纪舟不动声色的温柔收回手,“说不定能找到最好
的决定。时间晚了,人脑在晚上分泌的激素会改变,不容易把事情想清楚。回去洗个热水
澡。”
“不回沈家。”沈凤澜说。
“回样品屋。现在下班。”蔡纪舟肯定道,然后一把拉起沈凤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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