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音能透露出许多讯息。
　　据说podcast 是最不容易有黑粉的媒介，声音太过亲密了，如果讨厌一个人，根本无
法特地花时间听他说话半个钟头以上，还得要去理解谈话语句脉络之间想要表达的真实意
思。
　　不像YouTube 或直播，能分心去评论网红的长相、表情和衣着，甚至是背景寒酸与否
，也不像文字大概扫个两眼，配合著网友留言就能随意判断风向发表言论。
　　Podcast初期经营十分困难，大多数听众只要不喜欢主持人的声音、谈吐，听过半集
就会放弃节目，不会花个数十分钟再听这个人说话。
　　反过来只要能听得进主持人的声音，长期收听，听众多半会单方面与Podcaster产生
类似友谊的情感，即使想要纠正节目内容也是因为资讯有误、观念不同，不像其他网络世
界里的嗜血留言，发狠批评名人有时只为了纾解压力。
　　除去专业知识型的节目，许多大受欢迎的节目都是因为像听朋友们闲聊，陪伴感满足
了寂寞的现代人。
　　戴培渲以前从来不曾关注过网红的八卦讨论，为了林俊成才认真搜寻了一回，结果发
现白费功夫。
　　比起其他类型的网红就连私生活都会受到检视，网友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讨论连脸都没
看过的陌生人八卦。
　　除了一些专门讨论时事和喜欢以炒作争议带动名气的主持人，有不少知名节目尽管有
众多死忠粉丝，网络上却没有多少花边新闻。
　　尤其林俊成从来不曾接受访问，从未露脸出席活动，也几乎不和其他自媒体工作者合
作，所以在网络上相当干净，几乎没有私生活讨论。
　　然而，诺阿姆的节目带来了新方向。
　　戴培渲这一星期花了大把时间听他们早期的节目，获得了比过去三年加总起来还要多
的情报。
　　单口主持鲸落电台的林俊成鲜少提到隐私，可是朱逸凡是不怎么设防的风格，以前用
著远距连线的方式和林俊成录音时，常常像是打电话给朋友一样，聊了许多日常生活。
　　这让戴培渲不知不觉听得津津有味，能了解林俊成和朋友相处时的样貌，单方面又更
了解了这个人。
　　朱逸凡是个开朗的大男生，能以轻松幽默又不冒犯的方式和任何人打成一片，就连有
点严肃的林俊成都敢毫不客气地开玩笑。
　　两人从小认识，默契良好，无论是出社会后的职场生活、在国外生活的文化差异，以
及年轻人想在工作之余找到更多生活重心而尝试录制节目，都迅速吸引了有共鸣的听众。
　　节目播出了二十集之后，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音调偏高的少年音辨识度很高，戴培渲很快就认得了家绮的声音，不得不说他的表现
还不错，声音里透著年轻气盛的自信感，讲话咬字也算清晰，在节目里负责对话题做出反
应，时常做出十分真实的年轻人反应。
　　然而，戴培渲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人。
　　黏腻的黑暗情感会在听到谢家绮的声音时产生，戴培渲很少听合不来的节目，为了听
完所有Lin出席的集数，他不得不咬牙忍受家绮每一次开口插话。
　　声音太过私密了。
　　随着一起录音的次数增加，节目创立三个月时，朱逸凡和家绮去了一趟美国行，租了
一间独栋民宿，还邀请林俊成来和他们一起度过周末，也录了三人面对面的podcast。
　　从这时候起，家绮的声音就变了。三人谈话时，每一次和林俊成互动时，语气都是藏
不住的爱慕与憧憬。
　　他那时喜欢林俊成。
　　林俊成非常准时，甚至早了一点来到店内，看到戴培渲时，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你的头发又染了？”
　　“好看吗？”戴培渲露齿一笑，摸了摸一头浅金色柔软短发，“我被同事笑了一个早
上是不是要偶像出道了。”
　　抢眼的颜色有时反而适合作为伪装，目击者会记得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招摇的金发，
对于容貌和其他细节反而印象模糊，对于要抛头露面进行的任务相当有用。戴培渲会在事
后染回低调的发色。
　　“是为了盖过前几天的染发？”林俊成问。
　　戴培渲确实就是想盖过林俊成的印象，才会在这一天找他碰面。
　　“我买了一系列的暂时性染剂，想试看看哪种颜色适合我，再去找设计师弄。”戴培
渲摸著发梢，不动声色地说出预先想好的说词，“不过这些夸张的发色，还是这样偶尔试
试就好。”
　　“很适合你。”林俊成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浅金色在他身上毫不突兀，反而衬托出戴培渲肌肤白皙，也让精致的五官更为显眼。
如果气质不好，金发容易流为俗气，可是在行事干练的戴培渲身上显得很有质感，他的同
事说像偶像明星八成不是嘲笑，而是真心夸赞戴培渲有种亮闪闪的耀眼气质。
　　“......谢谢。”戴培渲愣了一下，呐呐应声。
　　林俊成脸上的笑意更深，心情似乎不错，谈吐也很自然，面对面相处时，那种要被划
清界线的疙瘩瞬间消融。戴培渲暗自腹诽，也许想杀这个男人的人是为了情伤。
　　“对了，那边......”戴培渲开口。
　　“Lin！”话说到一半，便被站起身走过来的谢家绮打断，“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
　　林俊成眼里的笑意消散，一时之间透出的冷意，让气焰强烈的谢家绮都有些退缩。
　　谢家绮莫名转过头来，瞪了一眼刚刚和林俊成相谈甚欢的戴培渲。他似乎现在才看清
楚戴培渲的长相，眉毛微微扬起，像是受到威胁般狠狠抿起嘴唇，眼中浮现攀比竞争的神
色。
　　戴培渲讶异地回视。他发现谢家绮是个脸盲，没认出他是林俊成的邻居。
　　“我们出去谈。”林俊成冷冷说道，没等谢家绮回应，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隔着玻璃门，戴培渲能看到站在人行道上的林俊成面色冷淡，表现得比起前两次都还
要更不耐烦，显然很不高兴谢家绮埋伏在他的生活圈。
　　从肢体语言能看出谢家绮也很生气，仰著头像是在对林俊成叫嚣，一度有点太过靠近
，还让林俊成皱着眉退开。
　　“.......培渲呀，谢谢你。可以下班囉。”店长出声喊他。
　　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戴培渲往休息室走，一边回头点餐，“店长帮我冲两杯咖啡外带
，谢谢。”
　　回更衣室迅速换下制服，拿起包包，戴培渲思忖著是否要直接出去。虽然能听见他们
争吵的内容有助于掌握情况，可是只要谢家绮依旧不认得他，以后有些行动或许会比较方
便。
　　不过，转念一想，让谢家绮发现他这个店员和林俊成交情匪浅，以后说不定会有深入
接触的机会。
　　他换好衣服，双手拿着咖啡走出店门时，有点遗憾地发现争吵已经告一个段落。谢家
绮表情僵硬，站在林俊成面前，一双大眼睛里泛著泪光，似乎在忍着不哭。
　　“那我先走了。要不是在等人，我不会花时间在这跟你耗。”林俊成表情淡漠，说完
便走过来接过戴培渲手中的咖啡。
　　谢家绮面露愣怔，戴培渲朝他点头时，还恰好看到一滴眼泪滑过谢家绮的脸蛋。
　　“我们走吧。”林俊成没回头，伸手搭著戴培渲的肩膀，轻轻施力推着他。
　　戴培渲姿态僵硬地走着，很担心谢家绮会冲上来争论，或是跑过来赏林俊成或他一个
耳光，不过从眼角余光只看到对方站在原地死死瞪着他们。
　　“他很好面子，不会在白天街头上闹事的。”林俊成察觉他的担忧，忍俊不禁道，“
他会一直在网络上发自拍，又担心被路人认出来。”
　　“他这么急着找你，上次也到你家门前了。这样留下他没事吗？”戴培渲问道。
　　“我之前就拒绝他了，是他不愿意死心。感谢公寓变严格的门禁政策，我清净不少。
”
　　“......我是被拿来当作挡箭牌了吗？”走在前往公园的路上，戴培渲开口，“他会
不会认为我们有一腿？”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林俊成原本冷峻的神情消散，眼带笑意看了戴培渲一眼。
　　若无其事说出这种假设，林俊成明白戴培渲是在试探与暗示不排斥这种可能性。
　　“我以为你说的拒绝是告白？”
　　“不是，是工作上的事。”林俊成笑着摇摇头，戴培渲留意到他的眼神里浮现一丝无
奈，显然没有真心认为戴培渲的推论是无稽之谈。
　　林俊成知道儿时玩伴的交往对象喜欢自己。
　　“我不会哪天被当成狐狸精，被兴师问罪吧？他看起来很喜欢你。”戴培渲仰起头，
趁势追问，“你有对象吗？”
　　“他有男友了，你也见过，之前在电梯里有碰过几次。”林俊成淡淡说道，“你说有
事要谈？”
　　林俊成回避了伴侣问题，也不愿意解释工作，再度划出界线。
　　戴培渲清楚对方的作息没有另一半的痕迹，而对方也不打算给他机会。虽然本来也不
是为了这种目的来亲近偶像，还是有一点不是滋味。
　　他们沿着河堤边人行道走着，来到绿意盎然的大型公园。戴培渲从来都不是户外派，
搬来这里后除了跟在林俊成后头之外，从来没有踏进这个地方。
　　林俊成没有走平时的慢跑路线，而是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走进公园内设有长椅的林荫处
，两人就坐在充斥着青草味的草皮边，看着遛狗的行人和直接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外国人
，喝着从店里外带的咖啡。
　　“我想谈公寓遭小偷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监视器位置？”戴培渲很快重整心态，进
入正题。
　　“我偶尔会走楼梯上下楼，很多地方其实没有监视器。”
　　他们可是住在十六楼。
　　戴培渲用眼神表达了难以理解，难道林俊成是边境牧羊犬吗？一天要跑七十公里才能
满足活动量？哪来那么多精力需要消耗？
　　“我以前上班时间很长，公司里虽然有游戏室跟健身房，可是那些地方都会有一大群
男人喧哗，我想透气又想独自思考时，会走走楼梯。”林俊成看着戴培渲的表情，笑着补
充，“前公司在三十七楼。”
　　“......怪不得你的腿看起来很结实。”戴培渲发现这句话像是自己都有在打量人家
身材，“我也想去走走，检查一下公寓的死角，来决定监视器要装在哪些地方。”
　　“除了你家门口？”
　　戴培渲点了个头，“确定位置后也可以告知管理员，让他们提议其他住户安装。”
　　接连发生的入室行窃让戴培渲感到不安，比起自家遭小偷，戴培渲更在意保全系统的
死角，外人能够进到这个社区，代表委托人如果等不下去找了其他专家，也能轻而易举接
近林俊成。
　　“你很担心小偷？”林俊成思忖半晌，在他的印象里隔壁邻居一直都是疏离的现代都
市人形象，戴培渲总是很低调，不像是会主动为整个社区做出行动的性格。
　　这阵子戴培渲一反常态地找他说话，积极社交，林俊成也感到很不寻常，可是至今为
止，对方除了用好看的笑容亲近他，始终都没有显露出其他意图。
　　“我待在家的时间很长，要是我在卧室或厕所时被他们闯进来，被发现只有我一个人
，会有生命危险吧？”戴培渲举起藏在宽松上衣的细瘦胳膊，又在长椅上抬了抬穿着窄管
裤的细腿，故作无奈地说道。
　　虽然他前几天才单独制服身材高大的偷拍大叔，戴培渲并不介意展示自己没什么肉的
四肢来增加说服力。
　　林俊成勾起嘴角，注视著戴培渲露在七分裤外的纤细脚踝，“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
？”
　　只是问监视器的问题，根本不需要特地找他商量。
　　“我一个人在社区里走来走去，出现在其他住户的楼层，要是被其他邻居撞见，可能
会引起反感。”戴培渲说道，“要是你能和我一起行动，他们看到会比较安心，那些叔叔
阿姨很喜欢你吧。”
　　林俊成顿时明白，戴培渲平时不怎么和邻居交际，却不是那种感受不到他人目光的性
格，反倒清楚部分邻居不太喜欢他。
　　“如果只是在大楼里巡视，是没什么问题。”林俊成点点头，“我今天早上也有听见
社区里其他邻居考虑要组织志工巡逻队。”
　　戴培渲松了口气，幸好林俊成没有选择又拉开距离，连这种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虽
然他其实不需要其他人陪自己爬楼梯，可是这样能多一点时间和林俊成相处，也有更多机
会了解林俊成究竟得罪到了什么人。
──
噗浪：https://www.plurk.com/niwa0330
心得表单：https://forms.gle/TfmdDRMnsqZa5bpC9
FB：https://facebook.com/izuki2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