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告别
用徐煦然这个名字，可以找出不少东西。就读的大学、社团活动、打工的餐厅、工作
场景、还有前一段感情......曹伊帆沸腾的心，随着搜索页面上的资料慢慢冷静下来。
严志清不只是改名换姓，是连同整个人都改头换面，整形整成他认不出的模样。
仿佛离开那个小镇后，严志清彻底开展不一样的人生。
那个印象中内敛安静，浏海遮住眼睛的害羞男孩，如今变身成媲美模特儿的帅气男子
。这是不是表示，严志清并不想与过去有任何关联，因为那都是他想抛弃、深埋在记忆里
的黑历史？
看着徐煦然个人页面的生活照，曹伊帆忽然不是那么确定，和严志清的重逢真的是好
事吗？
原本冷却下来的情绪，再次跌宕至谷底。
对严志清而言，自己可能就是恶梦的根源。
“什么？找到人了！”褚亚婷在电话那端大叫，“Unbelievable！两千三百万人居然
也能让你遇到？这真的是命运了——他看起来如何？”
曹伊帆说：“看起来很累。”
“可怜的社畜，我听说台湾的职场环境不是太好。”褚亚婷叹了一口气，又问：“所
以找到人后，你没有下一步计画？比如说跟他上演感人的相认，之类的？”
曹伊帆凝望着台北的夜景，明天他又要打包回东京继续专案。
“我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严志清换了名字、换了一张脸，就是不希望被认出他是严志清。”曹伊帆深吸口气
，“那我就假装不知道他是严志清，重新认识他一次，也许，我们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理想是很浪漫啦。”褚亚婷安静片刻，问：“那刺青师怎么办？”
曹伊帆心里一刺，勉强一笑：“我会跟他解释的。”
褚亚婷为辉默哀，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心不心动而已，跟人生一样残酷啊。
辉为熟客Nancy拍下刺青照，Nancy满意的看向镜子里的背部，一株牡丹花娇艳绽放，
喃喃自语：“真美。”
“等伤口结痂脱落后，会与妳的肌肤相融出更生动的样子。”辉笑着擦擦手。
Nancy笑着说：“就像在呼吸一样，对吧？”
“是的。”辉露出二头肌上新刺的图腾：“这就是为什么刺青让人上瘾的原因。”
看着他“体无完肤”身躯，Nancy好奇地问：“辉，你最喜欢身上哪个刺青？”
“都很喜欢，每个刺青都有意义的。”
“那我换个问题，有没有让你越看越伤心的刺青？”
辉一愣，笑着回：“没有，但有最痛的刺青，这是我的秘密。”
“看来也是有故事的呢。”Nancy穿好外套，拿起包包与她告别。
辉送她到门口，女熟客对他挑眉，“如果你想说，我随时洗耳恭听。”
他对她绽放营业用的笑容：“刺青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一个人影与Nancy擦身而过，辉的笑容霎时变得十分灿烂，Nancy一愣，看着有着篷松
卷发的少年背影，被辉拥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要去接你！”辉自然的揉揉曹伊帆的卷发。曹伊帆已经习惯这
人时不时地伸手揉发，把自己当自家柯基犬奶油在摸头。
曹伊帆把从日本买回来的伴手礼放在桌面，辉迫不及待打开，是一只看起来凶悍，有
著刺青的招财猫。
曹伊帆微笑，“这是东京艺术家的招财猫，希望能为你的事业带来好兆头。”
辉喜孜孜的把招财猫放在醒目的架子上，与他其它暗黑硬汉风格的装饰物相比，可爱
的招财猫相当突兀。
辉兴冲冲地说：“你还没吃吧？我请客，当作是谢谢你送我这么棒的礼物。”
曹伊帆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吃你想吃的吧！”
他们一起离开，由于曹伊帆是开车来，两人各开自己的车前往。原以为辉会挑日式餐
厅，没想到来到港式茶楼。
辉笑着说：“那次吃过港点后，我有点念念不忘，尝试过几次市区里的港式饮茶，这
家最对我的胃口。”
他指的是那一年他们在圣地牙哥的庆生之旅，随性找了一间港式茶餐厅吃晚餐。曹伊
帆想起那次辉被奶皇包烫到舌头的逗趣模样。
如今辉已能驾轻就熟的向服务生点餐，很优雅的掰开包子，从容的品味着咸甜浓郁的
滋味。
辉把一颗小笼包放进曹伊帆的碗里：“你吃吃看，跟台湾的比较一下。”
曹伊帆吃后，点头：“不差了。”而后一顿，“你来台湾，我会带你去吃台湾最好吃
的小笼包。”
辉笑着点头，“你上次也这么说，我很期待。”
曹伊帆凝视著那张脸，缓缓地说：“辉，我要回台湾了。”
辉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扬起的弧度。
“回家吗？还是你又要出差？”
曹伊帆反复扭折手上的餐巾纸，接着喝了一杯热茶，以平稳的语气说：“我找到那位
写小说的隔壁同学了。”
辉忽然明白，这就是曹伊帆今日造访他的原因，曹伊帆想亲口告诉自己，他要去追那
个人了。
喧哗的餐厅内，唯独他们这一桌一片静默，辉敛下眼，盯着蒸笼里热气蒸腾的汤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冷却。
曹伊帆受不了这凝滞的空气，开口续道：“我会先回台湾，然后想办法接近他，目前
看起来很有机会……”
“现在的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够了解他吗？”辉抬起头，眼神清澈直视著曹伊帆。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不快乐。”曹伊帆垂下眼眸。
辉质问：“你觉得，自己有办法给他快乐？”
“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但，我还是想试试看，”曹伊帆苦笑，“试过以后，我就没
有遗憾了。”
看着曹伊帆那样的眼神，辉心里的沉闷变成酸软疼痛，幽幽暗暗的浸透了自己。
他的笑容很苦涩，“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为你祝福。”
曹伊帆望着他，没有说话。
送行那一天，曹伊帆的日本友人们都来送机。彩子与浩介与他告别后，很识相的走远
些，把时间留给辉。辉向来开朗的脸庞，笼罩着灰色的气场。
他问：“回台湾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嗯。”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下下周一。”
接着是长长的沉默，他们的神情欲言又止，各自有想说的话，最后，曹伊帆只是给辉
一个勉强的笑容。
辉说：“到台湾以后报个平安吧。”
因为很在乎，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也因为很在乎，看向彼此时，他们都红了眼眶。
他说：“谢谢你，真的，所有的一切。”
辉伸手揉揉曹伊帆的头发，而曹伊帆低下头，情绪慢慢涌上。脚踝上的钥匙刺青是自
己的记忆，如今也融入辉和自己的友情羁绊。
辉语气认真的说：“无论你在哪，几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给我，我会接。”
曹伊帆伸出手拥抱他，就像那次辉接住心碎的自己那样。他会记得有个人闪耀如光，
温柔的承接他所有阴霾，在阳光灿亮的地方等他。
感觉自己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辉的身体一僵，而后辉更用力的回抱，那力道，像是要
把曹伊帆嵌进身体里，如同此生最后一次那样。

辉QQ带给伊帆亮光，也会是某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