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下了飞机，海允眼前根本一抹黑，同班机下来的旅客虽然讲著中文，但走在机场通道
上，已经很明显身边开始出现各种不同的语言，此起彼落，都还没有出机场就能感受到他
真的到了一个不同的国度。
　　在国内机场时还好，宋醴泉陪着他找航空公司划位、托运行李，最后还目送他出关。
　　两人道别前，海允已经紧张到整个人抖个不停，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国，还没有任何人
陪同在身边，怎么可能不害怕？
　　“下飞机后，跟着同飞机的旅客走，出关、拿行李，我会找人去接你，别太担心。”
　　“哪、哪一国的人？不会是日本人吧？”
　　袁海允急发问，却换来宋醴泉意味深长一笑，接着就把他赶进登机口进行安检，远远
挥手跟他说再见。就像被赶上架的小羔羊一样，海允巍巍颤颤跟着指示走，跟着上飞机，
接着飞机起飞了。
　　虽然在飞机起飞时，第一次搭飞机的他难受到都快吐了，可是在升空平稳飞行后，美
丽优雅的空姐送来飞机餐，海允还是努力拉起笑容说谢谢。
　　人生第一次吃的飞机餐，拍照留念！
　　几个小时的飞行，对过度紧张看着窗外白云的海允来说，尽管觉得漫长，但却又好像
没过那么久，就到了日本。
　　飞机停妥后下机，小羊海允继续跟着其他旅客走，慢慢挤在人群中等待行李送出来，
摇摇晃晃顺着人流排队，觉得意识都还没有镇定下来，他就出关了。
　　第一次自己搭飞机的成就达成。
　　宋哥说有请人来接他，拉着行李边走边东张西望，心想要怎么知道对方是来接他的？
是不是跟电视上一样拿着手写海报之类的？愣呼呼的走，结果就真的看到……那个是来接
他的人吧？
　　手写海报上写了‘海海’，还有日文拼音KaiKai……
　　“哟！”手持海报的人与海允对上眼，朝他举手打了声招呼。
　　看来真的是来接他的人，慌张焦虑的海允眼前顿时视线变形扭曲，拉着行李同手同脚
僵硬走过去，全身像筛糠一样抖抖抖。
　　“初、初めまして……よろ……よろしくお愿い……愿い……愿い……します。私は
カイ、カイカイカイカイです……”
　　初级日文第一课，打招呼跟自我介绍。
　　来接海允的是两人，他们看到眼前男子紧张到快死掉的结结巴巴、快咬到舌头般，彼
此对看一眼，然后噗哧笑了出来。
　　察觉两人的轻笑，海允瞬间超想挖地洞钻进去，或者直接晕倒过去也可以。
　　“抱歉。”首先开口打招呼的美艳男子笑着摆摆手安抚人，“你不要太紧张，说中文
就好了。袁海允是吧？我是辛沼、他是邵燃，是宋哥要我们来接你的。不是要笑你，只是
觉得你太可爱了！”
　　全程紧绷著神经的海允这时候才算是松懈下来，能说中文太好了呜呜呜。
　　“你们好……”
　　“走吧！我开车过来的，我们边走边聊。”邵燃接过海允的行李，在前方领着走，后
头的辛沼跟海允则是肩并肩同行。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海允多亏有宋醴泉请托同在街町联盟中工作的台湾人过来接
机，包含租屋签订、手机申办、报到语言学校，都是由定居日本的辛沼与邵燃协助执行，
不仅将来要一起工作，连住屋处也是同一栋公寓，不同楼层而已。
　　乍看是冰山美人的辛沼不同于外表冷漠，接下来的日子里温柔带着海允适应日本新生
活，采买生活用品，几乎成为监护人般的存在，另一名高大英挺话不多的邵燃则是身兼司
机的护花使者，乖乖听令辛沼开车或是搬东西，明显两人是一对，他们也没在隐藏恩爱的
。
　　日子过得很快，忙乱中也稳定下来。
　　在语言学校上课之外的时间，海允就在街町文化保护联盟中打工，一开始是协助辛沼
处理行政工作，他的日文能力没到精通，边工作边习惯异国文化，打好语言基础。
　　街町文化保护联盟是融合街区的传统建筑与在地特色，从单体建筑保存扩大到周围环
境，扩大文化财的保护对象，透过整体区域来进行性史风貌的保护，反映地域的历史及传
统居民活动，将高度历史价值建物与市区形成良好环境的规划制度，像是协助街角博物馆
的设置与管理，是一个辅助当地居民延续与传承文化的保存团体。
　　不仅是传统文化，也更能多了解修复历史建筑的相关事项，海允可以说是增加了许多
实际执行面上的经历，让他累积专业技术上的实力。
　　在大学任教的小早川教授同样也是保护联盟中的理事之一，他受托宋醴泉方面要考察
锻炼袁海允，平时抽空会跟海允进行修复古建筑的讨论，还要求在联盟中打工的海允每周
都要缴一篇工作心得报告，无疑是强行砥砺海允的日文能力。
　　工作之余几乎都是埋首念书的海允还要制作作品集，征求宋醴泉的同意之后，让李雨
果将过往案子，有海允参与的部分都提供过来，让作品集更加用实力表现。
　　严肃认真的小早川教授没有因为宋醴泉的请托就对袁海允有额外特殊照顾，一板一眼
全都照着规矩走，严苛的评比让海允都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
　　海允也知道对他要求高是好事，也就更加认真执行工作上的任务。
　　一眨眼半年多就过去，忙碌中的日子过得很不真实，他的交友圈在语言学校跟在保护
联盟中工作还有当地居民中，大幅度扩增出去，随之而来是对他示好的人也不少，男女都
有，安静腼腆内向的海允特别对日本人的口味，三不五时就收到小礼物或是暧昧的邀约，
不过海允全都一律拐著弯隐晦拒绝。
　　“这么多追你的人，就没一个让你有心动的感觉吗？”
　　辛沼与邵燃合住的客厅中央矮桌上，煮著一锅中日混合火锅，他往里头扔著芋头一边
问。
　　对于芋头火锅，海允有点眼神死，但来别人家吃晚餐也不好意思多挑什么，将视线从
逐渐变得糊糊的火锅中移开，“我是要来念书的，万一交往之后我就结束课业回国，那时
候要怎么办？分手还是远距离恋爱？我不想害了人家。”
　　“先不说申请学校的前期准备时间，光研究所基本就两年起跳，你谈最久恋爱的时间
是多久？”辛沼好奇地问。
　　“……都、都不到两年……”海允不好意思坦承其实也都不到一年。
　　“那不就得了吗？恋爱这种东西先谈下去再说，搞不好到最后你要回国，对方还愿意
跟着你回去呢。”辛沼移开桌上的空盘，让邵燃又端著牛肉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海允咬著渍物纠结，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心力再去谈恋爱，每天都忙不过来，跟一堆专
业的艰深建筑名词与法规搏斗。
　　第一期的考试是针对日本本国学生，以他的日语能力不可能去抢这个时间点的资格，
他要参加的是来年一、二月的外国留学生入试，宋醴泉提前让他来唸语言学校跟实际在联
盟中打工非常重要，在激烈的竞争之下，国内外都有参与历史建物修复工程确实让他领先
其他预备申请的学生不少，不过也是用时间与新鲜的肝换来的。
　　“渡边先生之前不是常去找小海聊天吗？后来呢？”虽然与辛沼在不同职场，邵燃也
是听了不少八卦，好奇询问。
　　渡边先生是联盟合作中的町内会员之一，之前借故合作常常指名要海允指导协助，明
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对海允有好感，就是隔着一层不戳破的窗户纸而已。
　　这么一问，海允脸蛋不受控制地红了，在联盟中冷漠与人有距离的辛沼相比，温柔的
海允更好亲近，清纯可爱反应也常常会让相处的人心痒难耐。
　　“没、没有后来，就工作上接触而已……”传来的讯息如果与工作无关，都会被海允
刻意忽视掉了。
　　“喔……”辛沼与邵燃同时发出不明所以的质疑声。
　　“煮开了啦！我要开动了！”海允赶紧动筷，转移话题。
　　三个人和乐融融共用晚餐，气氛融洽。
　　来日本之后多亏辛沼多方面照顾海允，让他以最快时间融入当地生活，学习与打工也
很快上轨道，海允自己也学会独立坚强，不过份依赖辛沼与邵燃，开始在异地慢慢站稳脚
步，人也变得自信许多。
　　晚餐后，邵燃切了海允拿来的柿子，听说这也是町内人送的，不难看出海允在地的好
人缘。
　　辛沼滑着手机，往海允方向瞟看一眼。
　　“下下礼拜是连假，可是周末有人预约中文的町内导览，小海，那天你能带活动吗？
我跟阿燃要出去玩……”
　　“我一个人？对方多少人啊？”
　　“一个。”
　　保护联盟不定时有开放周末文化导览，少数会有中文解说，通常会由辛沼或是另一名
会说中文的职员带领，但恰好遇上连假，辛沼只好询问海允是否有空。
　　“一个人啊……一个人来听什么町内文化导览？”海允吃进一口柿子，口齿不清说道
。“如果对方坚持要听的话，我可以试着带带看啦！要跟他说我是实习生喔！”
　　“OK！啊……”辛沼看着预约资料惊呼一声。
　　“怎么了？”海允与邵燃同时探头过去看。
　　辛沼把手机画面转给他们看，上头留下的名字：魔幻乂火炎焱燚卍灭魔乂吹笛人。
　　“……”什么中二宅的感觉？
　　“还好我没空，这什么羞耻到极点的名字？一定是个奇怪的家伙，小海就交给你啦！
”辛沼笑笑说道。
　　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海允也只能带着尴尬的无奈表情点头，同意独自带导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