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德尔斐的忧患之子 (5)(6)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2-12-23 19:16:52
五、血色花车游行
  翌日上午,天气很好,耀眼的阳光自窗外射入室内,刺痛了赛米尔的眼皮,疲劳的他
自凌乱的大床上醒来,感觉浑身酸痛,四肢都快散架。
  他往旁一看,只见枕边人已然消失,想来是去朝议了。昨晚这么能折腾,一早还能去
办公,这体力,赛米尔属实是佩服的。
  昨日半夜有人来敲门,向亚历斯报告了一些事。赛米尔被吵醒了。亚历斯看着他,摸
了摸他的脸,“对不起,臣很快就回来。”随后便起身披衣,出去了一会儿。隔着门板,
能依稀听见他们在商量关于邻国的逃犯已潜入王城之事。
  赛米尔闭着眼,静静听着,过没多久,亚历斯回来了。他回到床上,将赛米尔搂入怀
中,主动交代道:“城里最近不安静,有些闹腾。”
  “是帮派?”赛米尔问道,他还记得方才听到的一些内容。
  “嗯,从巴伐利亚的乡村发迹,辗转到了这里,一路上杀了不少人。听说不久前入城
了,禁卫还在彻夜捉拿。”他来回抚摸赛米尔冰凉的手臂,“虽然臣更担心者,其实另有
其他……”见赛米尔像是要追问,亚历斯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来回轻擦他的眼下,“
睡吧,半夜别说这些。”
  ……
  枕头上留了张字条,上头写着:“我去参加朝会”鹅毛笔的字迹秀丽工整,明显是亚
历斯留下的,墨迹已干,显然已留下一段时间。
  赛米尔掀开被子,往下一瞧,只见自己的肚子、大腿上,到处是青紫的吻痕。至于自
己的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如脖子、胸前,情形会有多惨烈,怕是自不必说。这些伤会好得
很慢,得仔细用衣服遮一遮了。
  屁股里至今仍是酸痛,回想起昨晚激烈的情事,赛米尔感到有些意外,尽管身心上他
是抵触的,但亚历斯用了油,起初也进入得很缓慢,完全进入以后就停著不动,只是紧紧
搂着他,等他的体内渐渐习惯那久违了的东西的尺寸,所以竟没有回忆中那么痛楚,“原
来只要闭着眼睛,躺着不动,忍一忍,似乎也就过了。”想到自己贵为一国王子,竟然必
须如此献媚于宫相,令他的内心酸涩、苦楚。
  收拾情绪,转念一想:“得趁亚历斯不在,赶紧到处找华利斯在哪里才行。要是我知
道那间密室在哪里就好了。”他知道自己如若真的不情愿,华利斯就得小命不保,不情愿
也得情愿才是。除非能让华利斯快点逃出去。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亚历斯的衣橱,开始翻找。从里头翻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长裤,白
丝质衬衫与领巾。他对着铜镜打好领结,仔细遮住好几点吻痕,理了理头发,便出门了。
亚历斯的内裤尺寸比他的大一些,穿上去有点松垮,不过颇觉透气,就这么穿在马裤里倒
也不妨碍行动。
  “晨安,王子殿下。”果不其然,门外有人守候。赛米尔并不意外,见到并非持兵的
侍卫在把守,他更是松了一口气。‘或许我这次回来,得到的自由比以前更多也说不定。
’他心想。
  穿着得体的侍女向赛米尔福了福,“殿下,请随奴婢往餐厅用早膳。”赛米尔随意掰
了一个借口:“我还不饿。不必了。”
  侍女却态度强硬地回答道:“宫相大人有吩咐,待朝议结束,便要带您出宫,您可以
先用早膳,不久后宫相大人便下朝了。”
  “出宫?要做什么?”赛米尔狐疑道。
  “殿下的归国是万民所仰,因此宫相大人要向国中上下子民宣布这个消息。”侍女说
道:“殿下用完膳以后还得更衣呢。宫相大人已添置几套新服,是为了今天这个大好的日
子所备。”
  而赛米尔没想到的是,这个宣布的方式会是花车游行。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穿得好看
些,站在阳台上,对着楼下的人们挥挥手,证明自己没死就好。可他终究是看扁了亚历斯
能折腾的程度。
  他好像恨不得全国、不,就连邻国都知道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王子归来的消息。
  小时候,赛米尔曾在圣派翠克节的庆典期间看过花车游行,是在同样的街道上;而今
,街景已变了不少,且不想站在高耸的四马花车上,作滑稽状的人竟是自己。
  花车装饰豪华,由四匹马拉动,车队前后皆有禁卫守护,仪队领在前方开路。道旁两
侧行人,纷纷对着花车高高挥舞各色手帕致意。
  “王子!欢迎回来!”
  “殿下!这些年您去哪里了?”
  “我们好想你!赛米尔王子--”
  “妈妈,那就是王子吗?长得真好看,像洋娃娃一样。”
  “他不是在刺杀国相以后,流亡海外了吗?怎么还有脸回来?”、“嘘……”
  “王子不是与相国不和吗?怎么会一起出席呢?”
  “赛米尔王子,你是我们永远的王子!”
  “王子殿下!看这边!看我!看我!!”
  “亚历斯大人──”
  喧嚣的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人们的意见虽有好有坏,然而大多数的人都在欢
迎赛米尔的归国。道路被挤得水榭不通,沿途上全是平民,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
人则借机高声呐喊,宣泄对王室的热情。
  此处是上城区,居住的人地位比农民好些,来围观归国王子的众人都穿得很体面,有
小孩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开心地拍手,也有怀春少女朝着赛米尔频抛媚眼,就算欢喜,也表
现得不失礼节、不过于猖狂。一楼既然已无法再站人,便有不少人站在阳台上望着,也有
人往外伸长了身子探头,想仔细将王子高贵的身影收入眼帘。
  赛米尔被沿街的人撒了满身的花瓣,还有花环从民房的阳台里抛掷过来,正巧套入他
的颈中,丢得很是精准。
  在亚历斯的治下,王城宛如笼罩在一大片金黄与玫瑰色中,就仿佛这片繁华永远都不
会消散,将继续这么地璀璨、耀眼下去。
  亚历斯已经很久未曾感到如此欣喜,心绪澎湃了。只这一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世界
的美好。
  他戴着手套,一只手朝对他投掷花束的人们优雅地挥手致意,另一只手则是揽著赛米
尔的纤腰。
  亚历斯回过头望着赛米尔,为他拂去头顶的玫瑰花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我们的
王子殿下终于回来了……大家果然都很高兴。您看王城里的人反应多热情。您是受众人爱
戴的。”
  赛米尔还怕是亚历斯请来的群众演员,然而聚集的人数甚多,亚历斯恐怕也没这么多
闲工夫去张罗这种琐事。赛米尔颇为怀疑地回了句“是吗?”他是真的无法确定自己作为
马鲁穆王国的王子是否够格,他总自觉是失格的。
  花车上,亚历斯与赛米尔披着同一件雪貂毛滚边的红斗篷,人们无法知道在斗篷下方
,亚历斯的一只手握在赛米尔清瘦的窄臀上,不时游移著。
  赛米尔本因着国民们还没忘记他,或是讨厌他而转喜;分明全城的人都过来观看,亚
历斯却还在对他做这些不得体的事情来羞辱他,这就令他抑郁。他偷瞥亚历斯,却发现亚
历斯笑得一双细长的眼都瞇了起来,看起来反而不像是有意在羞辱他了,只像是开心得忘
了形。
  他蓦然想起,小的时候,曾听到宫中的女仆唱这首歌:
可爱的人偶啊
你的皮肤如雪一般白
可憎的人偶啊
你的眼珠如海水般蔚蓝
可敬的人偶啊
金线缠绕而成的头发
可叹的人偶啊
眼球是玻璃珠做成的
可恼的人偶啊
两颊像玫瑰一样鲜红
可羡的人偶啊
给你穿上丝织的衣服喔
可怕的人偶啊
终日坐在原地 一事无成
可恨的人偶啊
你只聆听 不会说话
可恶的人偶啊
你只观看 不曾思考
该死的人偶啊
我爱护你 膜拜你 拥戴你
你高高在上 却无能为力
  那时的赛米尔静静听完,都不明白这首歌原来是城里的人写来讽刺他的;讽刺他这名
王子对宫中的腐败坐视不管,愧对国中人民对他的期望与缴纳的税收。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看见那位女仆了。
  而今,赛米尔似乎也能自鼎沸的人声中听见这首歌,这使他的内心一阵惆怅。
  王城内看起来生机勃勃,亚历斯一天理政十小时,就连半夜都起床处理政务,赛米尔
心想:“这个国家真的需要我回来吗?就算我回来了,王政也不在我手中,难道我要像以
前一样,继续作名义上的王子吗?这个国家并不需要一个长得好看的装饰品。”
  “!”才在沉吟,亚历斯忽然一把将他撞开。赛米尔定神,才发现亚历斯以手臂格档
,一把长剑已然入肉三分,用他的血开了光。方才袭击之人见没得手,果断弃剑,遁入人
群中消失。马儿受了惊吓,顿时扬起蹄子来,车夫立刻停车。
  “呀啊啊啊啊──!”
  这一下伤势不轻,见到血沫子飞溅,市民们惊惶不已,四散着想逃离,然而人群早已
堵得水泄不通,没有任何方向可通行,人们如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为首被压倒的人
身上早已叠了三、四个人,就这么被活活压死。
  “呼……”因着撕裂般的疼痛,亚历斯的额际沁出几滴冷汗。他沉着脸,硬是将那把
剑自手臂上拔了下来,虽痛,总咬著牙一声不吭。“赛米尔,没事吧?”他扯下洁白的领
巾,随便包住伤口,便焦急地看向赛米尔,生怕他出了什么差池。
  赛米尔朝他点点头,“我没事。”只见白色的领巾霎时被鲜血染成红色,模样煞是恐
怖,看来伤口甚深。他想:‘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亚历斯是不可能中剑的。’思忖至此,
不由得秀眉紧蹙。
  “护驾!保护相国与王子!”禁卫们随即跳上车。
  亚历斯盯着其中一名禁卫,却反手自腰际抽出长剑。
  那名禁卫拔出剑,站到赛米尔的身边,本应该护卫他才对,却对亚历斯说道:“改麦
为棉之事,相国心下应有定论了吧?”
  亚历斯点了头。那名禁卫却把剑架在赛米尔的脖子上,雪白的肌肤甫被划伤,便流淌
出汩汩鲜血,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红玫瑰。
  “别对王子动手。”生怕眼下发生不测,亚历斯的视线一秒都不敢自赛米尔身上挪开
,“斯地尔公爵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更多。”
  “如果小的直接把王子带走,岂不是就能一直要下去?毕竟唯一的王子殿下才是这个
国家最珍贵的财宝啊!”那禁卫尽管把脸藏在面甲下,还是能令人察觉到他张扬的笑意。
  “相国大人!”另一名侍卫正要过来支援,亚历斯却举手令他不要动静。
  赛米尔悄悄自大衣里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往身后那人铠甲的缝隙处刺了下去。
  “啊!!”
  赛米尔插得正深,假禁卫疼得直摇晃,锋利的刀锋差点要削断赛米尔纤细的脖子。赛
米尔本能地往旁一躲,剑只砍伤了肩膀,并未划伤动脉。
  亚历斯的左手虽然淌了一地血,他却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说时迟,那时快,他挥剑
一把砍将过去,长剑精准地划过那人上下半身的盔甲接缝,切开了腰肉。
  砍到脊椎骨处,狭长的凤眼圆睁,他略施力气,最后竟直接将那人拦腰斩成两半。那
人的下半身站立著,一时没倒,上半身落地后,人还没死,“咳咳咳!咳咳咳!”自面甲
里呕出数升鲜血,花车的高台霎时淹在血泊里。
  “……”那个人就在面前断成两截,截切面还在泉涌般喷血。赛米尔被喷得头发、脸
上、身上全是腥红温热的潮湿血液。
  亚历斯亦是浑身血污,身上腥臭难闻。他仍不敢收剑,只走到赛米尔的身旁,用受伤
的那只手搭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近自己,寸步不敢离,“做得很好。”亚历斯仍在四处观
望,他怀疑这群人是否还有其他的团伙会现身。
  “您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个国家的王子很强悍,没有人有这个能耐动他。”他由衷称
赞道:“这一次的远游,确实使您变得不一样了。原来您已经能独当一面。”
  “……亚历斯,回去吧。”赛米尔感觉到搭在他背上的那条手臂,沁出的血已经浸湿
了整块领巾。只见亚历斯满脸苍白,呼吸越发轻微,脚步也有些不稳。他主动搭著亚历斯
,让他倚靠着自己,“你受伤了。”
  “臣没事……您的伤比较要紧。”四望周遭,确定不会再有其他贼人以后,亚历斯才
招来侍卫官,说道:“换台车……准备摆驾回宫。”强自撑持着,吃力说完,他的身体摇
晃,才感眼前一黑,就倒在赛米尔的怀里。
  
ﴊ六、监国理政
  回宫之后,亚历斯因为失血过多,在御医为他包扎以后,足足睡了一天有余。他其实
已很久没这么尽情休息过了。
  赛米尔眼见这是绝佳的好机会,眼下终于能脱离亚历斯的控制,恣意行动,就在他沐
浴更衣完以后,却有人敲了他的房门。
  他开了门,见来人是国中副相,罗布尼兹。罗布尼兹对他欠身,当即说明来意:“尊
敬的殿下,对相国大人的刺杀者一案,禁卫长官领衔展开调查,关于其他的涉案人员以及
犯案动机,调查书都有撰述,已放在相国大人的书案上,还请您过目。”
  赛米尔点了头。
  罗布尼兹接着说道:“案发以后,属下先借调亚历斯卿的部队,往斯地尔公爵领进行
捉拿,”他自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块印信,交给赛米尔,“事发紧急,属下又没有兵权
,暂行僭越之事。此为兵符,请殿下为亚历斯卿保管。”
  赛米尔点了头,收下那块印信,也放进外套的内袋里。
  罗布尼兹的话还没说完,又接着说道:“信使快马八百里加急,传递讯息回来,告知
斯地尔公爵一家已流亡海外之事。该领地之后将进行相关的清算与充公,属下初步拟了一
份计划,列出用来偿还邻国欠款、国外置产、修缮宫室以及教堂等等费用的清单,或许还
会有遗漏的部分,就和禁卫队长的调查书一块儿放在相国大人的书桌上了,请殿下一并审
批,属下才能做进一步处置。”
  ‘敢情亚历斯的书桌是您们这些官员的废纸弃置场?’这一番修士念经着实令赛米尔
脑壳疼了起来。见罗布尼兹尚未离开,便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
  “有些重要的文件,已届回签日期,但是尚未进行签核,这会严重地影响有关工作的
进度。恕属下越矩,方才已先进入亚历斯大人的房内,将较为要紧的部分分类出来,烦请
殿下拨冗,立刻前往处理。”
  见赛米尔似是有疑问,他接着说道:“相国大人平时核查文件有参考文献的习惯,与
紧急奏议有关的其他书类以及资料,都集中在那处,殿下若能屈尊,移驾到相国的房里处
理公务的话,会方便许多,若有其他疑问,属下都能协助。”
  赛米尔说道:“罗布尼兹卿,你贵为副相,亚历斯既然不能为国效劳,合该由你来代
行职权。”
  罗布尼兹好似早有准备,自怀里掏出一张亚历斯所写的委任状,交给赛米尔,只见状
中写道:“我若不能行使国家大权,便由王子赛米尔.克劳地亚代行,众卿应视王子为最
高长官,不得忤逆。王子若有任何需求,须协助其理政,不得推诿。”文末落了印,行文
日期正是昨日,为避免独揽大权,最后批示是由罗布尼兹签的。
  见状,赛米尔很吃惊,“我七年没有回来了,怎么能突然间就代理国政?这是我回来
的第二天。”罗布尼兹却说:“难道到了明天,殿下也要说,您才刚回国第三天,还不能
理政吗?”这话令赛米尔哑然。
  罗布尼兹语带严肃地正色道:“殿下,您已经十六岁了。虽说相国遇刺一案,您甫接
任便要经手,属实是有些过于严厉,但您是马鲁穆最后的王储,终有一日,您会坐上那空
悬数年的王座……若您连眼下的情形都无法处理,那么恕微臣直言,殿下是否有能耐指引
马鲁穆走向光明,微臣将心存怀疑。”
  赛米尔依言来到亚历斯的房间。仔细一看,书桌与书柜长年都在使用,整理得有条不
紊,一尘不染。
  他其实认为罗布尼兹说的话不错,自己已经十六岁,很多国家已经登基的国王,或者
是其他领地的庄园主,年纪可能都比他小。自己确实早该做好理政的准备,他只是以为亚
历斯不可能把权力还给他──当初亚历斯不就是为了翻身作王,才会杀王后,囚禁国王吗

  然而,想了想,赛米尔又发现,为何自己这唯一的王储流亡海外七年,亚历斯却没有
登基为王?只要亚历斯想,大可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其他王室家族成员早已屠戮殆尽,如
此一来,还有谁能与他争夺大宝?
  亚历斯不是笨蛋,只要他想登基,他就能做到;可是,为何到如今,他仍只是一介“
相国”呢?
  怀揣著诸多疑问,赛米尔开始挑灯夜战,先自副相为他分类列出的那一堆文件开始。
他不敢相信,即使王宫里官员不少,每天须经过亚历斯批示的奏议还是有那么多,怪不得
亚历斯说他一天工作十小时。
  “若是十小时能处理掉这些,也算厉害了。”赛米尔瞅了眼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他自笔架上拿起亚历斯的鹅毛笔,装好了笔尖,打开墨水,开始办公。
  期间,里欧曾来拜访过一次,这次倒是没穿女装了,只是改扮作侍童模样。
  他进了房里,瞅见亚历斯睡得酣沉,便当他是死人,直接站在案旁,对赛米尔说道:
“殿下,微臣已找到您的同伴被关押的位置。臣会趁著该处士兵调动,兵力最为薄弱时攻
坚。”
  “需要帮手吗?兵器足够吗?”赛米尔压低了声音。
  里欧摇头,“将外头把守的两个都除掉,里头就只剩下一个了,臣一个人去就好,人
多了太过招摇,还可能泄漏计划。”里欧答道。
  尽管让里欧一个小孩子去突围,赛米尔不太放心,但是里欧毕竟是七年前的幸存者,
他的能为是有目共睹的,对此便不再多说,只道:“如果感觉到执行有困难,你别冒进,
先撤退,回来与我共商。”
  “臣不会勉强,殿下您放心吧。”他瞟了眼赛米尔正在批示的文件,此时,一滴墨自
笔尖滴落,洒在文件上,染污了写到一半的字串。“唉!”里欧叫道。
  赛米尔看了一眼,“唉!”也跟着叫出来,忙拿起放在墨水瓶旁的抹布,摁干了那滴
墨,防止他穿透纱草纸,沁入桃花心木的桌面。
  里欧见他也是忙得不得了,便道:“王子,我去准备了,您办公加油。”说完鞠躬,
退了出去。
  赛米尔拿起已吸干墨水的抹布,见那块本是白色的小布上,亦是墨迹斑斑,看来即使
是亚历斯,也免不了有像这样不小心滴墨,以至于弄脏文件的时候。
  亚历斯转醒时,只见赛米尔还坐在他的位置上。此时已是翌日的深夜,案旁放了些茶
点,除了红茶喝了些许以外,点心少动。
  灯烛已届燃尽,显是点了多时,烛台被小心地安放在不会被碰倒,又能照亮视线的位
置。赛米尔伏著案,正自挑灯夜战,还穿着宫廷正装,没换便装,他本来有点洁癖,此刻
竟是还没洗澡。
  “殿下。”亚历斯从后方喊了赛米尔一声。
  “你醒了?”赛米尔伸完懒腰,便自扶手椅上起身,走到亚历斯的床边坐下。
  亚历斯支着床坐起身子,转头看着面带疲惫,形容枯槁的赛米尔,用指背抹了抹他已
泛出黑眼圈的眼窝,“您工作多久了?”
  “你睡了多久,我就工作了多久。”他指著案上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的桌面,很是满
足地说道:“你累积下来的工作量,本来有那么多,可是我都弄得差不多了呢,看来我的
效率挺好的。”
  亚历斯也瞟了这些年以来第一次变得空旷的大书桌一眼,淡淡一笑,“殿下,那里有
些奏本,是臣故意扣下来的。”
  赛米尔表示:“?”
  “不是所有的奏本都需要被否决,或者是照准。有些麻烦的奏本可以留中不发。”亚
历斯看着赛米尔时,神情里竟带点温柔。他握住赛米尔的手,轻轻抠着他指侧长的笔茧,
“没关系,至少您现在知道了。”
  “你故意扣留下来的奏本,被我发出去了,真的没关系吗?”赛米尔问道。
  “没有关系。”亚历斯说道:“您做的决定,接下来您自个儿收拾。明日里,臣还想
再将养一日,就劳烦殿下继续执政了。”赛米尔想来也对,或许等到明天,他就会知道亚
历斯为何要故意扣著那些东西不发了也说不定。
  “意思是我明天也要上朝?”赛米尔问道。
  “是的,虽然您是王子,但是您所代理的乃是臣的职务,所以明日里要再委屈您以卑
职的身分与众卿们参议了。”亚历斯说道:“他们绝对会尊重您,不会刁难您的。”否则
等他放假结束,有些人就会从宫中消失了。
  聊到这里,亚历斯又说道:“罗布尼兹办事可靠,有关宫中之事,无分大小,您都可
以咨询他。他说话可能不中听,但是至少诚实。”
  赛米尔点头,“他的不留情,我已领教过了。若不是他催促,兴许我不会碰你案上那
些烫手的物什。”说到这里,他才想起兵符之事,便自大衣内袋里,将亚历斯的兵符拿出
来,还给了他,“副相说他急着去抄公爵的家,先发你的兵过去了,目前暂时完事,就把
兵符还给你。”
  亚历斯却没接过兵符,只说:“你先收著。”
  赛米尔也没推辞,当真收了,他想:‘这东西弥足贵重,谁能握著,谁便是国里说话
最有份量的人了,拳头大份量就大。’
  他低头看着亚历斯握着他的那只手,说道:“我很感谢您,亚历斯卿。”
  “嗯?”
  “我不只是指你为我挡了那一剑的事,更是国家的事。”赛米尔说道:“国家的责任
是很沉重的。我在波兹纳法伊时,也曾协助维特侯爵理政,彼时我已觉得他的职责很繁忙
;和他比起来,你的更胜十倍。”
  赛米尔依旧挂念华利斯,可亚历斯卧床时,他亦明白自己不能让国家空转,否则便成
了整个马鲁穆的罪人。
  他说道:“这个国家虽然繁荣昌盛,为了维持下去,却是事无钜细,都需要有个人来
圣心裁断。在批阅那些公文的时候,我总想到目前在行使这个职责的人是你。我认为在王
城里游行的时候,那些群众该致意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亚历斯闻言一怔,他默默地望着赛米尔一晌,像是在享受这烛火摇曳的宁静
时刻。过了一会儿,他攒紧赛米尔的手,面上的表情像是落寞,又像是欣慰,他柔声道:
“微臣治理得并不好,若非微臣退回斯地尔公爵的奏章,又削去他三分之一的领地,也就
不会出现那些刺客了。”
  “就算是臣,也会有感觉无力、困乏的时候。其实臣很渴望能得到帮助。”他说道:
“殿下,既然您已归国,是否愿意继续理政呢?”赛米尔闻言哑然。
  他的婚嫁,他的参政……赛米尔本想和华利斯一起回到波兹纳法伊,然而随着亚历斯
为他规划的路越来越远,他开始感觉,自己怕是无法再离开这个国家。
  “您已经变得很懂事了,该是时候还政于您。只要您想,臣可以立刻联络教宗国,找
一天良辰吉时,带着您去加冕。”亚历斯说道。
  赛米尔摇头,“还不行……”他想起副相所言‘终有一日,您会坐上那空悬数年的王
座。若您连眼下的情形都无法处理,那么恕臣直言,殿下是否有能耐指引马鲁穆走向光明
,臣将心存怀疑。’眼下自己还心存罣碍,不能果断地答应。
  亚历斯也没催他,只说:“殿下,等到您过完二十一岁的生日以后,臣想请教皇为您
加冕。”赛米尔想到这也是华利斯将被国王册封为骑士的岁数。
  ‘华利斯曾与我约定,以后要当我的骑士……’赛米尔悠悠心想。
  他隔着被子,拍拍亚历斯的腿,“那就先等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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