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林森公园 十一、收放

楼主: undertheskin (草莓)   2022-05-25 21:35:06
十一、收放
我匆忙开车上路,已接近十点。今天礼拜六,一大早街上不只人多,汽车更多,这条路口
刚刚畅通,下一段又堵住了。到了市民大道附近,绕来绕去,终于找到停车的地方,演讲
早已开始超过一个多小时。我走路到了举办讲座的地点,靠近建国南路口,在高架桥旁边
的一栋白色大楼。
大楼前庭开阔,种了绿树,最显眼的是靠近街口处矗立著巨大的三层大小不同的球体,不
知什么材质,表面有些青色斑驳,远远看去好像雪人。我没来过这里,因为迟到,没心情
观看,急忙地进了大楼。一楼的大厅光线明亮,大片的落地玻璃,阳光穿透进来,贴墙的
乳白石板,晶透光洁,地下浅褐黄的花纹大理石同样闪亮亮的,反射出空间的一切,这里
展示了几件装置艺术品,气氛静悄悄的,感到不便随意。进门旁边有个柜台,后头站着一
个女性物业人员,出声询问我的来意。
“我来听一个演讲。”
她告诉我演讲厅在七楼,让我直接进入。我走到里头的梯厅,这里有一面LED墙,以数位
方式呈现出一幅巨大的绘画作品。我简直怀疑这里就是一座美术馆。进了电梯,看见面板
上楼层介绍,才知道这是一家集团的大楼,除了最高楼层的总部,各别主体事业的公司就
设在其他楼层。
电梯在七楼停下,我出去很快找到演讲厅。门外站着三四个穿西装的青年男女,时不时低
声交谈著。旁边有个看板,贴了一张设计海报,上面几个大字:《建构的思辨》。我还没
看见主讲人的名字,那几个人之中的一个女孩子就过来探问了。
“您好,您是来听演讲的吗?”
我回过头道:“不好意思迟到了,现在还方便进去吗?”
她道:“这边请。”便引我过去,一面道:“后排靠近走道还有空位,请您尽快入座,以
免影响讲师。”
我点头。她轻轻地开门,里面主讲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略有些低沉。我往里面一看,霎
时惊叹,整个演讲厅仿佛是一处森林,从天花板到地面大片绒绒突出的一条条绿色像是草
叶,间或点缀著粉色红色,仿佛草坪上凭空长出的花朵,又仿佛飞舞的蝴蝶。我一时在门
口看住了,那女孩子在背后轻声地催促,才进去了。
讲厅内坐满了人,我进去时,不免引起后排几人的注意,我连忙找到空位坐下。往前看去
,正前方挂著一面投影布幕,上面投影了一张图片,是一座欧洲的古老水道桥,筒灯的白
光照着旁边坐在一张高脚椅上的男人,他侧着身说话,就是主讲人。我刚刚觉得有些眼熟
,他的人转了回来,我愣了一下,真的是他,徐绎良。
没想到他就是主讲人。上次在圆山金龙厅,他说他迟到的原因,因为演讲结束太晚——我
竟以为是他去听了一场演讲,根本他就是去演讲的人。当时我问他,他也不澄清。现在回
想起来,简直窘得不行。
这时,徐绎良正说著:“古代的砌体结构主要使用石材,不过石材取得的方式,以及运输
,古代不像现代这么方便,因此除了使用石材,另外还有一种材料,就是砖头。罗马时期
造砖的技术已经很纯熟,但是各位现在看见的这个水道桥,并没有完全使用砖来砌造,古
罗马人在砖壁之间注入混凝土,这种混凝土跟现代的混凝土制作方式不同,研究显示,使
用了火山灰、石灰……”
今天徐绎良戴了眼镜,倒是没穿西装,十分休闲,但是不随便。他的姿态非常轻松,说话
的速度平缓,清晰。他演讲的东西充满专业性,本来我以为听不懂,时间必定难熬,但是
他从历史与文化方面谈建筑结构设计的变化,渐渐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地听到了结束。灯
光大亮,座上的人纷纷鼓掌。
徐绎良下了椅子,向大家道谢。主办人上前讲话,徐绎良把麦克风递给工作人员。主办人
说完了,跟他握手,拍照合影。主办人又一次感谢大家的莅临,讲厅内再次响起掌声。
大家陆陆续续地起身出去了。主办人便又和徐绎良交谈起来,刚才听讲的一部份的人到台
前打断他们,似乎特地去向徐绎良问好,都是年轻人的样子。我继续坐在位子上,直到周
围的人全都走光了,眼看最后一个找他说话的人也走了,才从座位上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徐绎良立刻向我一看,大概他早就看见我了。他跟旁边的主办人说了什么,对方便走开了
。我在他面前站住,他对我一笑。
“开场没看见你,以为你不来了。”
我忙道:“出门没注意时间太晚了,遇到塞车,迟到了,抱歉。”
徐绎良笑道:“没什么,不用道歉。只是,没看见你,我心里总觉得很可惜。”
我和他视线相对。并没什么的一句话,心头陡然震动,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不明白。我开
口问:“为什么?”
徐绎良微微地笑,没有回答。我对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往旁一看,转移话题:
“这个演讲厅真特别。”
徐绎良道:“这里是请来世界有名的来自荷兰的建筑设计团队,和阿根廷一位羊毛纺织艺
术家合作打造的。你摸一摸,墙壁地板这些,都是毛线针织。”
我伸手摸了摸那片毛茸茸的绿墙道:“在这里听演讲,无聊也变得不无聊了。”
徐绎良笑了一下,道:“那幸好我今天在这里演讲了。”
我道:“你的话,就算在别的地方演讲,我想也不会无聊的。你讲的东西,我觉得很有趣
,真的,我承认我有些听不懂,不过专心听下来,慢慢能够了解。”
徐绎良道:“你这些话,我应该录下来,给我的学生听一听。”
我立刻问道:“你的学生?你是老师?”
徐绎良笑道:“是。”
“我以为你是建筑师。”
“我有建筑师执照,不过我不在事务所执业,我在大学教书。”
我点点头,又看着他微笑道:“你戴眼镜,原来你近视吗?”
徐绎良笑道:“很轻微的,不戴不影响,就是戴上了看起来比较有学问。”
我笑了一声。徐绎良突然望了望门口,我跟着看了一眼,一个工作人员站在门边。他向对
方点了一下头,对我道:“我们出去吧。”
我跟着他离开讲厅,在外面等候的主办人再次上前跟他致意,几个工作人员上前来要和他
拍照。我退到一旁,终于他和那些人道别,向我走来。他摘下眼镜,放进外套内袋,道:
“走吗?”
我点头。我们一块搭乘电梯下楼,我向他看去,他倒是看起了手机,大概有人传了讯息,
他回复起来,眉目微低,手指在手机上点按著。我不清楚他的年纪,他看上去不老,或许
因为瘦的关系?他倒是瘦的却有线条的那种人,身形匀称,虽然个子高,不会让人感到硬
梆梆的像是一面墙似的。他头发还是很浓密,乌黑的。不过不排除他染过头发,但是我又
觉得他就算比我年长,大概大不到几岁。突然我对上了他的目光,顿了一顿。
徐绎良笑了笑,挪开了视线,他开口:“到了。”
电梯门打开了,他先一步走了出去。我跟上去,走到他旁边,我们一块走到大楼外面,他
站住,往我看来。我抢先开口:“你接着还有事吗?”
徐绎良道:“还有一件事。”
我顿住,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倒是徐绎良看看我,一笑,又道:“去吃饭。”
我一愣,道:“吃饭?”
“是啊,十二点多了,你不饿吗?”
早上匆匆忙忙出来,确实什么都没吃,听他这么说,我点头道;“你别说,真的有点饿。

徐绎良道:“一块去吃饭吗?”
我看着他一下,笑了笑道:“好,吃什么?”
徐绎良似乎想了想,问道:“吃辣吗?”
我道:“可以吃一点。”
“鱼呢?”
“都可以,我不挑食。”
徐绎良道:“有一家店,就在建国南路这边,吃川菜,活鱼三吃,要去吗?”
我道:“听起来不错,去吧。”
徐绎良道:“有一点距离,不过走路可以到,走路去?”
“好。”
如同徐绎良所说的那是一家老店,在建国南路靠近济南路,在一堆旧商店之间。招牌大概
前些年换过,虽有些蒙尘,远远看去还是新的。中午时间用餐的人不少,我们等了一等,
很快进去了。里头不怎样宽敞,玻璃门后直接放著养鱼的水箱与冰柜,摆着五六张圆桌。
刷蓝白色油漆的墙面还算干净,上头挂了几张人物照,倒是有一幅于右任的书法,也不知
是不是真的,红纸已褪了色,上面的字还看得清楚,写着高朋满座。有二楼,不过一楼的
位子还没坐满,老板娘从后面出来招呼我们,让我们随便坐。
我们在靠墙的桌位坐下。徐绎良来过,由他点菜,老板从水箱捞出了一条鱼,让他看一眼
。他点了点头,老板就把鱼送到厨房。他又从冰柜里取了两三碟小菜,还有冷饮。他坐下
来,打开一罐果汁,放到我面前。
“开车的话,就不要喝酒了。”
我瞧了瞧果汁包装,道:“这种柳橙汁好久没看见了,小时候去吃喜酒,放在桌上的都是
这种柳橙汁。”
我没有说的是,其实我小时候很难得才能够吃一回别人家的喜酒,父母未离婚时,若他们
必须带孩子出门,只会带上戴文迩,或许当时我太小了,但是等他们离了婚,我也长大了
,就算戴杜鹃接到喜帖,依然不带我去,只有一年,她公司年度营收非常好,大概高兴,
她带着戴文迩和我出席忘年会。
徐绎良听了我前面的话道:“其实这不算真的柳橙汁,都是香精,你小时候不应该喝的。

我好笑地道:“那现在就可以喝了?”
徐绎良道:“现在你是大人,所以没问题。”
我笑了一下,道:“歪理。你不会是那种很注重养身的人吧?”
徐绎良道:“我看起来像吗?”
我微偏著头,看看他道:“我看不出来。”
徐绎良道:“如果我是注重养身的人,就不会当建筑师。”
我道:“你不是去教书了?”
徐绎良道:“教书之前,我在建筑事务所做过几年,接案设计画图,熬夜熬到天亮,都是
常态。”
“那后来怎么会去教书?”
“因为我爱惜生命。”
我霎时笑了出来,徐绎良跟着一笑。我看看他,问道:“你在什么学校教书?”
徐绎良回答:“淡江。”
我道:“在淡水的那间大学?”
徐绎良点头,又道:“不用再说我教什么了吧。”
我道:“哦,要不是今天来听演讲,我还以为你教昆曲。”
徐绎良笑道:“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会教。”
我道:“但是你很了解。”
徐绎良道:“我了解的真是不深,坦白说,跟宋老师和俞老师他们比起来,我根本不算热
爱,纯粹是,怎么说呢……”他默了一下,仿佛思考起来,才道:“我觉得我们在一个熟
悉,而且舒适的环境待久了,思考就会渐渐地僵化,偶尔需要跳出来,刺激一下脑细胞。

我想了想,道:“所以你开始接触戏曲,就是为了活化大脑?”
“算是吧,也找找生活和工作的灵感。”
“就算为了灵感,你能够随口和我讲解那些东西,如果没有深入研究,我看做不到。”
徐绎良微笑道:“你好像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真的只懂得一点点。大概我当老师习惯了
,找到几个重点,就可以说得头头是道了。”
我道:“会找重点,难道不厉害?像是我,最不会的就是找重点了。”
徐绎良问道:“哦,比如什么?”
我笑着看他,道:“比如,我跟你在这里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单身?”
他像是一怔,霎时安静下来。偏偏在这时候上菜,很快摆了满桌的菜,干煸四季豆、回锅
肉、麻婆豆腐,还有刚才的鱼,做了三种口味,先上来椒盐炸鱼,接着是豆瓣鱼,再做了
一道鱼头汤。他帮我盛了饭,又舀了一碗汤。
“放凉一些再喝。”
我看他的样子,仿佛想要当作前面没有听见我的问题。他这种反应,大概他心里觉得奇怪
,都是男人,第二次见面,又不说为他介绍,问这种问题。或许我还是料错了?他并不是
我所以为的那类人。我觉得算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当一个真正的朋友,那也不差。
我便道:“一般人不是都说趁热喝吗?”
徐绎良道:“我想你大概怕烫。”
我愣了一愣,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绎良看着我,笑道:“不是吗?”
这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但是,只不过见了一次,吃一回饭,谁会去注意一个刚刚认识
的人身上这些细小的习性。我和他目光相对,并不觉得他的眼神有怎样不同,心里陡然一
热,痒丝丝的,越对着他,越好像喝醉了似的昏茫茫,生出某种模糊的情绪,从来没有过
,简直坐不住。又看他仿佛不经心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恼火,马上又冷静了,何至于这样
,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对他是有点好感,但是,哪里会这样就对他产生更深一层的情愫。
我索性笑道:“是啊,我怕烫,不算什么祕密,只是我没说过,想不到你就知道了。”
徐绎良道:“我看出来的。”
为什么看?不特地的话,怎么知道。他说话的口吻还是那样,但是我听了,无缘无故有点
不好意思。他又说:“这些菜都是热炒出来的,吃的时候注意不要烫到舌头。”
我敷衍地点头,随手拿起果汁。徐绎良道:“先吃饭吧。”
说著,他伸出手来取走我手上的果汁,他的手指隐约碰到了我的手。我朝他看去,他迎著
我的视线,我一顿,略微转开眼。我拿起碗筷,但是想了想,看了看他,一笑道:“你先
告诉我你是不是单身,我再吃饭。”
徐绎良一愣,笑了一下。
“这么想知道?”
“嗯。”
“一定要说?”
“不能说吗?”
徐绎良仿佛犹豫,看着我道:“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吃饭?”
我思考了一下道:“饭还是要吃的。”
他一笑,拾起了筷子,拣了一大块没有刺的豆瓣鱼,放进我的碗里。我愣愣地看着他,他
轻轻地看了我一眼,道:“吃饭吧。”
我一时有些堵住了。但是非常奇怪,心里并不郁闷,竟还有一点点愉快。我看他神气自然
,夹菜吃起来,也就默默地吃饭了。他好像是打定主意不回答我的问题,其实我不是非要
知道不可,就是故意,见不得他滴水不漏。越是镇定功夫深的人,我越想要挖出他们心里
一点慌张的情绪。
吃完了饭,我们没有再多坐下去,买单的时候,徐绎良先付掉了,我要把一半的钱给他,
他不收。
“下次你请我吧。”
我看看他,笑了笑。
离开饭馆,他走在我身后出来,突然道:“这里怎么了?”
我扭过头,他伸出手指比了比我的脖子。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去摸了摸道:“是什么?”
他的指尖轻划过我的脖子连接耳后那一块地方,我不禁缩了一下脖子。他道:“红红的,
被蚊子咬了吗?”
我僵住了,马上知道是什么——哪里是蚊子咬!我在心里暗骂了江原几声,向徐绎良一看
,他眼神表情并没变化,我莫名地有些心虚。我的手用力擦了擦那处皮肤,敷衍地道:“
可能晚上睡觉被蚊子咬到的吧。”
徐绎良平淡地道:“秋天的蚊子一向比夏天毒,晚上睡觉要小心一点。”
我扯扯嘴角,点点头。可是不知怎样,跟他之间隐隐有些别扭的气氛,我希望他再说点什
么,然而他始终安静。走了几步,我想了一些话,一面又觉得稀奇,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
让我这么费心。我瞧了瞧他,开口道:“那天,我看你跟其他人似乎都很熟,你常参加像
是那天那种的聚会吗?”
徐绎良向我看来,却道:“你今天问了我好多问题,但是我一个也没问过你,想想有些不
划算。”
我怔了一下,笑道:“好,换你来问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看着我一下,摇摇头,并没问什么。
我便道:“你不问我,我又要问你了。”
他一笑,开口:“又想问什么?”
我道:“是这样的,最近我有一个在山坡上的房子,之后可能会进行改建,你是建筑师,
我有些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听一听你的意见。”
这完全是随口一说,我并不真是想整顿金山那栋房子,只为了话题。
徐绎良听了,道:“你找过事务所了吗?”
我愣了一下道:“没有。”
徐绎良道:“我可能无法给你太多的意见,毕竟我很久不在线上执业,你要请教的话,还
是花些心思找一家建筑事务所,当面询问,顺便跟他们谈谈你的需求。”
我道:“其实我也不需要太多专业的意见……唔,我的意思是你当然是专业的,只是,我
对改建毫无头绪,就去找人谈,大概谈不到什么,如果你愿意指点我一下方向,或许我能
够有些想法。”
徐绎良仿佛思考,半晌道:“你那房子在哪里?”
我立刻说:“金山。”
他点头,道:“这样吧,你先拍几张房子的照片,以及周围环境,我有几个在事务所工作
的建筑师朋友,他们对于那一带房子的改建一直很有兴趣,可以让他们看看。”
他说到这里,我也知道了他的意思。我并不想让他认为我故意刁难他。刚才我就发觉了,
他的态度略有些淡了下来,但是我暂时想不到原因。我点了点头,只说到时照片拍好了交
由他转给他的朋友帮忙看看。到了路口,他停住了脚,朝我看来。
他开口道:“谢谢你今天特地来听演讲。”
我看着他道:“别这么说,是我的荣幸。”
“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面。”
“当然有机会,我还要请你吃饭。”
他默然地看着我,片刻微笑起来。他道:“好。”
我看他真是要道别了,忙道:“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忘了问了,你开车来的吗?”
“我坐车来的。”
“那我送你……”
徐绎良道:“我还有事,之前就和朋友约好了。”
我顿了一下,不再说下去。
他问道:“再联络吗?”
我笑着说好,他一挥手,转身就走了。我站着看了一会儿,便也走了。回到停车的地方,
坐上了车,我没有马上发动,只是靠着椅背发呆。回想见面之后的一切,也说不上怎样的
心情……后来也没有问出他有没有对象,不免有些惆怅,也就是这样罢了。我发动了车子
,往前一看,午后太阳光依然强烈,我拿出墨镜戴上,把车往外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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