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魔道祖师]〔湛澄〕云尽(十九-二一)完

楼主: rita74153 (若然)   2022-05-25 19:20:27
【湛澄】云尽(十九)
那位姓白的医师果然对鬼道颇有研究,但魏无羡这状况前无古人,他也只能勉强教给蓝忘
机几种驱除鬼气的方法,原话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蓝忘机脑中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了。
云深不知处竟突然变成了个可怕的地方。
他不敢见江澄,也不敢见兄长和蓝氏的长辈。
他知道,他应该将魏无羡如今情形告知蓝氏众人,无论如何不应任由他的金丹再与鬼气相
融。
可在长老眼中,魏无羡是救不得的。
救不得,就只有杀了。
自己如何能杀魏无羡。
姑苏蓝氏,也不能杀魏无羡。
蓝忘机心中一片茫然,他恍恍惚惚地想,不能说。
灵力鬼气融合,又有什么了不起?
温情不是也说,鬼丹未必能成。
就算成了,谁知道鬼丹究竟是什么样子?
或许倒能制住邪祟呢?
而且若是鬼丹没有成……
蓝忘机迷迷糊糊地,竟想扯出个笑。
心底一个声音冷冷地提醒他:“成与不成,魏无羡都必死无疑。”
蓝忘机麻木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要死。
只是他不能死在蓝氏手里。
绝对不能。
但如此,江澄就不会恨自己了么?
自己分明一直让他相信,魏无羡会没事。
等他发现一切只是一个拙劣的骗局,他会不恨自己么?
会么?
蓝忘机颓然跪在街心,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紧紧揪住自己胸口。
江澄。
你别恨我。
求你……别恨我。
江澄坐在黑沉沉的藏书阁,眼前只有一道将熄的烛火闪著忽明忽暗的光。
火焰跳动了一下,眼看就要烧到头了。
江澄抬起手,将手中早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书页缓缓递进烛心。
竹纸卷著其中的文字,转瞬间化为灰烬。
藏书阁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阵风从书本的缝隙间游荡过来,吹熄了本就明灭不定的火苗

另一团清冽的火焰燃起,蓝忘机的声音径直传到江澄耳边。
“江澄?”
江澄回过神,抬眸望向正朝自己走来的那道身影。
“蓝湛,怎么回来了?”
蓝忘机不说话,一把将江澄抱进怀里,手中火焰熄灭,藏书阁陷入一片漆黑。
江澄抚著蓝忘机后背:“怎么了?不是说过几日才回么?”
黑暗中蓝忘机的声音压着江澄听不明的情绪。
“我想你。”
江澄轻笑:“我也想你。”
蓝忘机抱着江澄,慢慢开始发抖。
“蓝湛?”江澄手在蓝忘机背上探了探,疑惑道:“你怎么了?”
蓝忘机一声不吭,身体不断发抖。
江澄想点根蜡烛,可两手伸在蓝忘机背后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他只好又收起手轻轻拍了拍蓝忘机后背:“蓝湛,你点盏灯,让我看看你怎么了?”
蓝忘机似听不到江澄的话一般,只是发抖。
江澄骤然焦急起来,他猛地缩回手,用力推蓝忘机肩膀。
“蓝湛?蓝湛?”
“你怎么了?”
江澄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怒吼。
“你快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蓝忘机猛然止住颤抖,身前一团火焰幽幽浮起。
江澄扳过蓝忘机的脸,从眉间直打量到发梢。
蓝忘机握住他到处乱摸的双手,眼眸琉璃般闪著光泽。
“我没事。”
他又把江澄抱进了怀里。
“我只是……想你。”
江澄呼吸里的惊慌慢慢平复,轻捶了一下蓝忘机后背。
“想我你抖什么?”他笑道:“我就那么可怕?”
蓝忘机低低呢喃,隐约间似乎说了个怕字。
“嗯?”江澄推开蓝忘机:“你说什么?”
江澄指著自己鼻尖:“我可怕?”
他作势要走:“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在这碍含光君的眼了。”
蓝忘机一把将他拽回怀里:“不许走。”
许久,他轻轻吻了吻江澄耳垂。
“不许走。”
“好了好了,不走。”江澄贴在蓝忘机耳边,低声安抚:“含光君今天是怎么了,像个孩
子似的。”
“我问你——”
他刚开了个头,就被蓝忘机语无伦次地打断。
“你、你……”他支吾半天,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那、那是什么?”
江澄顺着蓝忘机视线看到桌上的焦灰,脸色变了变。
“呃……”他迟疑道:“蓝湛,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蓝忘机捏了捏江澄鼻尖:“你说,我不生气。”
“呃……我……我看书的时候……”江澄埋下头:“不小心睡着了,烧了……烧了几页书
。”
蓝忘机叹了一声:“哪几页?”
“我也……我也不知道。”江澄扁著嘴,嘟囔道:“我睡糊涂了嘛。”
蓝忘机半天没有说话。
江澄偷偷观察蓝忘机反应:“蓝湛,你不是说你……不生气么?”
“我不生气。”蓝忘机低声道:“但我要罚你。”
江澄鼓起脸颊:“你要罚什么?”
“我要罚你——”蓝忘机望向江澄:“抄三百遍家规。”
“多少遍?!”江澄大惊失色,一下从蓝忘机怀里蹿了出来。
“三百遍。”
“含光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家规有多长?”江澄震惊地瞪大眼:“我就是什么事情都
不做,三百遍也不知要抄到何年何月呢!”
蓝忘机淡淡开口:“不急,慢慢地抄。”
“不抄完,不许走。”
视线交织,渐渐化作纠缠的情丝。
江澄倏地转身,不再看蓝忘机。
“要是我……这辈子都抄不完呢?”
蓝忘机从背后环住江澄。
“那下辈子,再来抄。”
江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含光君,你可真是……贪得无厌。”
隔着层层衣衫,蓝忘机的心跳清晰而有力,竟像响在自己胸膛里一般。
江澄闭上眼,好一会儿,又慢慢睁开。
“蓝湛,我今天在书上看到,西羌有种仙草驱鬼特别好用。”
“我知道。”蓝忘机点了点头:“想要?”
“不知道……魏无羡是不是用得上。”
蓝忘机沉默不语。
几株仙草,杯水车薪。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一定用得上。”他又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你能不能——”
“能。”蓝忘机收起双手:“我这就去给你取。”
“急什么?”江澄拉住蓝忘机衣袖:“西羌路远,天亮了再走吧。”
江澄眼中的不舍清清楚楚,蓝忘机的心紧紧抽成一团。
他不想走,他永远也不想离开江澄身边。
可一旦没了夜色掩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江澄,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蓝氏长辈。
他不想走,却只能落荒而逃。
“我……快些取回来,你也早安心。”
江澄凝望良久,终于放过了蓝忘机那不停闪躲的双眸。
“蓝湛……”他轻轻叹道:“你最懂我,对不对?”
江澄牵起蓝忘机的手,脸上露出笑容。
“我送你出去。”
在云深入夜竖起的结界外,江澄按住了蓝忘机想要去抽避尘的手。
“又不差这一时半刻,”他笑着看向蓝忘机:“你慢慢地走。”
“走到我看不见你的地方,再御剑。”
蓝忘机满腔柔情夹着刺痛,鼓鼓地涨在心间。
他不敢看江澄眼睛,垂首转身,一步一停地向山下走。
灰蒙的夜色中,江澄悄悄地想,还好他总穿得白兮兮。
那道白影缓缓移到山脚,只要一转弯,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了。
但它停在那里,很久很久。
久到江澄双脚开始发麻,它才终于慢慢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深夜的山风打在脸上,一片冰凉。
江澄抬手摸了摸,才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湛澄】云尽(二十)
莲花坞门口,新入门的弟子不认得江澄,拿着剑喝令他止步。
江澄笑起来:“你们叫魏无羡出来。”
弟子一愣,想到如今敢直呼魏师伯名姓的恐怕也不是凡人,赶忙转身跑了进去。
魏无羡走出门口,整个人瞬间像朵烟花似的炸了起来。
“江澄!!!”
江澄躲过魏无羡的手,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澄!!!”
“你果然没——”魏无羡兴奋地忘乎所以,蹦著高地狂吼:“太好了!太好了!”
江澄脸上带着笑,小心地躲著魏无羡胡乱摇摆的手臂,不让他扯住自己双手。
“你们!”魏无羡回过头,对身后目瞪口呆的弟子们大喊:“叫云梦所有的世家立刻过来
!立刻!”
江澄笑道:“立刻什么?天都晚了,明日再说吧。”
魏无羡马上又吼:“对对对!明天明天!听宗主的!”
江澄拍下他又要抓过来的双手,佯怒道:“站好!活蹦乱跳的,像什么样子!”
魏无羡勉强站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跳起来,嘿嘿嘿一直笑个不停。
江澄无语地摇了摇头,甩手进了莲花坞。
魏无羡跟在他身后一路大呼小叫,要所有弟子全部到校场集合。
人头攒动,射日之争后云梦江氏的新弟子们,好奇又带着丝畏惧地偷偷打量他们这个一直
只是个名字的宗主。
莲花坞的校场,终于不再是空荡荡地飘着血腥。
江澄看着身前意气风发的魏无羡,眉目渐渐舒展。
这家伙,分明还是从前的样子。
魏无羡张罗著安排弟子准备明日的宴席,说著说著又突然转过身:“江澄,我们干脆开个
清谈会吧?”
他掩不住满脸笑意:“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回来了!”
“来不及。”江澄摇头:“把云梦的人都叫来,天下人还会不知么?”
“也对。”魏无羡喊住被派去传信的弟子:“告诉那些世家,明日要是有谁敢不到,我就
——”
“就怎样?”江澄猛地皱眉。
魏无羡愣了下,回头笑道:“不怎样,你都回来了,我还能怎样?”
江澄心一动。
难道真的只要自己回来了,魏无羡就不会怎样了么?
一切交待妥当,弟子们各自领命散去之后,魏无羡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他看着江澄,
低声问道:“江澄,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了?”
江澄笑了笑:“重要么?”
魏无羡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道:“不重要,你回来了就好。”
“江澄,你稍等一下。”魏无羡转身跑开,又很快回来,把手里的三毒递向江澄:“你的
剑。”
江澄抬手接过,魏无羡拍了拍腰间随便:“来,咱们比划两招。”
“比划什么?”江澄把三毒抽出一半,又唰地插回鞘中:“魏无羡,你想试我,也用不着
拿剑。”
“你怕我不是江澄么?”
魏无羡面色有些不自然:“……哪有。”
“行了,别装。”江澄用三毒戳了戳魏无羡胸口:“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瞒得过我?”
魏无羡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那你告诉我你去哪了嘛。”
“我不想说,不行么?”江澄板起脸:“我问你,后山那群小家伙怎么样了?”
“啊?!”魏无羡没想到江澄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动了动嘴唇,似在考虑应该怎么回答。
好半天,他一边观察江澄反应,一边试探著道:“江澄,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小东西。但
是……”
“但是……”魏无羡有些紧张:“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都长大了,我只好……只好…
…”
“你把它们杀了?”江澄冷冷道:“你敢么?”
“我怎么不敢?”魏无羡顺口就接:“江澄,我现在可什么都不怕。”
江澄定定地望着魏无羡双眼。
魏无羡心里正发虚,江澄却突然笑了。
“那就好。”
可一进内院,江澄就笑不出来了。
本应开得正盛的莲花,一片枯败。
明明莲花坞外荷叶田田,正是大好光景。
魏无羡见江澄脸色不对,下意识拨开了附近衰败的花叶:“这花一定是被温狗闹的,江澄
你放心,明年都会好的。”
江澄皱眉伸手,刚碰到魏无羡身后的枯枝,浑身就禁不住一阵恶寒。
他看了看对这阴森之气毫无察觉的魏无羡,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
“都会好的。”
入夜,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合上眼的江澄被冻醒了。
这盛夏的午夜,居然有如此深重的寒气。
他拉开房门,魏无羡一下歪了进来。
原来非想和自己挤一张床却被踹出了门的魏无羡就靠在门口,睡得太香,歪进来居然也没
醒,在地上蹭了蹭照睡不误。
但江澄却顾不上扶他。开门的这一瞬,有一股浓烈的怨气骤然涌了进来。
江澄用力咬住舌尖,目光所及之处阵阵邪气飘忽不定,隐隐传来的哭叫中夹杂着的诡异的
笑声,竟似有无数怨灵正在这院中狂欢。
江澄紧紧皱眉,狠踹了魏无羡一脚。
“嗯?”魏无羡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所有的邪祟刹那间隐入了荷塘之中。
魏无羡还没睁眼,两只手在身前胡乱地抓来抓去:“……谁?”
江澄咽下舌尖血丝,又踹了他一脚。
“谁什么谁,你给我起来!”
魏无羡一个激灵,一下站了起来:“江澄?”
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让我进去睡么?”
“少做梦!”江澄沉着脸:“滚回你自己房去!”
“江澄……”魏无羡还要软磨硬泡一番。
“闭嘴!”江澄怒道:“滚!”
魏无羡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我滚我滚,你别生气。”
江澄靠在门后,一直站到了天明。
魏无羡像是被突然发了怒的江澄吓到,直到快中午,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江澄的门。
“……江澄,你起了么?”
江澄拉开门,冷冷扫了他一眼:“莲花坞除了你,还有谁赖床?”
魏无羡嘿嘿笑了两声:“世家宗主们都到了,你要不要出去见见?”
“你先去。”江澄皱了皱眉:“我要先……去下祠堂。”
“好。”魏无羡低下头:“那我在校场等你。”
江澄在祠堂跪了很久,才慢慢探手入怀,取出了一直贴身藏着的紫电。
他把紫电恭恭敬敬地放在虞紫鸢的牌位前。
千头万绪,万语千言,说出口,却只有轻轻一句——
“阿娘,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道:“晚辈江澄无用。”
“……但还请各位先人,保佑云梦,保佑莲花坞。”
午宴之上,江澄举起了酒杯。
“各位宗主,今日席上这第一杯酒——”江澄起身:“敬所有枉死的云梦弟子。”
他将杯中酒徐徐洒在地上,又举起一杯。
“第二杯酒,敬所有力战温氏,至死不退的勇士。”
又一杯酒洒下,江澄接着端起第三杯。
“这第三杯酒,”他视线环顾:“敬在座所有人。”
“若非各位同心同德,云梦恐怕早已被人蚕食殆尽。”
宗主们赶紧举杯。这位小宗主哪里是在敬酒,分明是在提醒他们不可生二心。
一杯酒饮尽,江澄缓缓落座:“云梦江氏一向赏罚分明,无论哪位主事,各位的功劳,莲
花坞都记在心里。”
众人连称不敢。
江澄笑了笑,突然转头对身侧的魏无羡举起了酒杯:“魏师兄,我不在这些时日,辛苦你
了。”
魏无羡乍听江澄唤他师兄,一时有些愣神。
江澄也不等他反应,转回头继续道:“我江澄回莲花坞,第一件事——”
他突然眯起眼,一把匕首悄然滑出衣袖,猛地向魏无羡刺了过去。
满座皆惊,有几位宗主下意识站了起来,却又一动也不敢动,全场鸦雀无声。
魏无羡只觉腹中突然剧痛,低头一看,竟见江澄的手伸在自己腹中,好像扯住了自己的金
丹。
他额头冷汗滴下:“……江澄?”
江澄的手血淋淋地掏在魏无羡腹中,眉目间透出恨意。
他扬声道:“第一件事,便是以魏无羡,祭我江氏弟子。”
一阵邪风刮起,魏无羡周身灵力瞬间如被狂风席卷,源源不断流进江澄掌心。
他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脸上的表情不知是震惊还是绝望。
江澄的手微微发抖,努力维持着凶恶的表情。
“魏无羡不听教诲,胡作非为,害莲花坞弟子惨死温氏之手,罪大恶极,万不可恕!”
魏无羡颤颤地抬起手,像是想去抓江澄手腕。
江澄猛地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魏无羡!你不知我一直恨你么?!”
“你抢了我多少东西,自己都不记得吧?!”
“若不是要讨父亲欢心,我岂能容你?!”
魏无羡双手软软垂下,似乎再也抬不起来了。
江澄的脸藏在魏无羡背后,紧张得浑身冒汗。
那日他骗过泽芜君,偷偷进了藏书阁的禁室。
温情说,世上没有这般霸道的法子。
江澄想,霸道的法子自是有的,只是,恐怕都是禁术。
果然,翻了一天,江澄就学会了两个霸道的法子。
第一个,是如何夺人金丹。
第二个,是如何咒人暴毙。
夺丹没什么稀奇,但这咒术却是极尽怨毒,中咒之人会于瞬间引四方邪灵入体,在极端的
恐惧与折磨中凄惨死去。
而江澄此时,正是夺魏无羡金丹,咒自己暴毙。
这两个不相干的邪术用在一起,江澄也毫无把握,他不断祈祷,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凶残的咒术会比夺丹更快,自己不必吸魏无羡多少灵力,其中蕴藏的鬼气就会被恶咒强行
赶入自己体内。
只要金丹还在,魏无羡就必然无碍。
凶邪的气息在江澄四肢百骸剧烈地鼓荡,但流进手心的灵力却渐渐变得澄清。
江澄淡淡地笑了。
上天垂怜,他又赌赢了。
他猛地收回手,口中涌出暗红的鲜血。
魏无羡骤然变了脸色,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伸出手来想要扶江澄。
江澄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他甚至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耳边,全是怨灵惨烈的嚎叫

但魏无羡听得清楚,江澄在质问他,问他修的什么邪术,事到如今,还要害死自己。
江澄视线逐渐变得血红,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中,原本横冲直撞的鬼气似乎突然融进了他早
已枯缩的灵脉,竟在他体内疯狂地轮转起来。
正午的天空霎时一片漆黑,沉重的怨气翻滚而下,内院里那些忍了许久的邪祟也一个个尖
叫着飞扑了出来。
所有人都面无血色。
群鬼啃噬,果然不假。
江澄咬紧牙,用体内混杂的灵力御起了三毒。
漫天怨气紧随他而去。
沉沉摔进乱葬岗,江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映在眼中的,是魏无羡流着血,奋力驱赶群鬼的身影。
这个傻子,不好好治伤,追来做什么。
全身骨头被啃得嘎吱作响,江澄丝毫也不觉得疼。
他只是想,自己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在那个月夜,握住了那只手。
他一直想。
一直想。
直到——
再也不能想。
【湛澄】云尽(二十一)
蓝忘机刚离开西羌,仙门眼下最热门的八卦就传入了他耳中。
云梦的小江宗主回莲花坞了。
而且居然要杀魏无羡。
而且还没有杀成。
那小江宗主怎么了呢?
他被魏无羡身上的鬼气反噬,在乱葬岗被啃得渣都没了啊。
那……魏无羡呢?
他没事儿。
听没听说,魏无羡断指起誓,生生世世再不沾鬼道,还要屠尽世间鬼修呢。
他发这誓干什么?
这你还不懂?还不是因为小江宗主被鬼啃了。
要说这小江宗主也是,魏无羡就算闯过祸,那也帮他江家拿回了莲花坞,还一直给他留着
宗主位,他怎么一点情分都不念呢。
你再看魏无羡,虽然之前总有些邪里邪气的吧,倒还真是有情义,小江宗主要杀他,他还
为他断指呢。
这人哪,真是难猜。
蓝忘机听了一路。
听了一路他也不相信。
他当然不相信。
小江宗主是谁?
那是江澄啊。
江澄怎么可能要杀魏无羡?
江澄怎么可能会……
……死?
蓝忘机狂冲回了云深。
可是江澄不在。
他真的不在。
更荒唐的是,连自家的弟子都说——
小江宗主死了。
蓝氏不可妄言。
蓝氏不可……妄言啊。
偌大的乱葬岗,一滴血都没有。
一滴血也没有。
如果江澄死了,怎么连滴血都没有?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蓝忘机居然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一心一意地望着眼前轻轻摇动的草叶。
刚刚冒出的新芽,嫩绿嫩绿的。
这里是千百年寸草不生的乱葬岗。
只因所有怨气随江澄离去,所以,重新有了生机。
嫩绿嫩绿的草芽突然变红了。
鲜红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慢慢渗进泥里。
这是血么?
是江澄的血么?
蓝忘机伸手去接,突然笑了。
不是。
这只是自己的血。
不是江澄。
太好了。
太好了。
枯坐了不知多少日夜,蓝忘机碰也不敢碰身后的忘机琴。
似乎只要琴音一响,就是连自己也相信——
江澄死了。
他死了么?
没有吧。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身后有人走过来了。
但不是江澄。
那脚步,不是江澄。
“……忘机?”
哦,是兄长。
原来是兄长。
“……忘机?”
自己应该回话吧。
可是动不了。
一点也动不了。
“忘机……你怎么了?”
“难道……难道说……云公子也在这乱葬岗……”
云公子?
什么云公子?
哪里有什么云公子?!
狗屁。
都是狗屁。
什么不念情分的小江宗主,什么有情有义的魏无羡!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蓝忘机突然直直地转过身来,白衫之上,鲜血红得怵目惊心。
“忘机?!”
蓝忘机满腔的话就要冲口而出。
耳边却好似江澄在轻轻地问——
“蓝湛,你最懂我,对不对?”
话硬生生咽下,只呕出一口鲜血。
我懂。
江澄,我懂。
你当众取他性命,是不想他受任何猜忌。
你想要莲花坞,有一个干干净净,谁都说不得闲话的宗主。
我懂。
我都懂。
江澄。
你好狠的心。
“忘机?!”
“忘机!稳住心神!这乱葬岗当真阴邪,连小江宗主都……”
蓝曦臣的手突然被狠狠甩开。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蓝忘机终于说话了。
带血的声音透著刺骨的寒意,甚至显出一丝凶狠。
“蓝氏家训,还请宗主记牢了。”
“……忘机?……你叫我……什么?”
蓝忘机摇摇欲坠。
我叫你什么?
我应该叫你什么?
连你都……
竟然连你都……
想要说他么?
蓝忘机痴痴笑了起来。
是啊。
谁都想说他。
世人都想说。
今年说,明年说,千百年后,依然有人说。
说不念情分的小江宗主,要杀有情有义的魏无羡。
一把火在蓝忘机心中细细地烧。
直把他丝丝血肉都烧成灰,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冻成一个空壳。
天旋地转间,黑漆漆的夜空突然入了眼。
……原来这天上,还有月亮。
残月弯弯,像个笑脸。
“兄长……”
“……带我回云深吧。”
江澄。
我会活着。
长长久久地活着。
那这世间,至少……
还有人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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