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本章非第一篇 前面还有楔子
第一章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重生吧。
简辞静静看着身旁那个已经醉到差不多失去意识的男人,若有所思。
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睁开眼时还以为是梦,但简辞看到身旁的人时,一瞬间清醒了。眼前
的一切不是梦境,可是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待在早已起火的房子中,火焰蔓延得太
快,周围没有任何足供逃生的路径,门窗都被火焰烧熔扭曲了,根本无法推开,氧气愈发
稀薄,他放弃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念,接受了自己将要葬身火场的命运。
没想到再次睁开眼,一切都变了,眼前是记忆中的场景,虽然知道这么做很蠢但简辞还是
试着用力捏住自己的手臂,明确的触感与痛楚让他得以肯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来到
一切都尚未开始的时候。
身旁的人……
他望着男人,心情复杂。
这时的蒋令声与他还不知道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蒋令声会成为那
个一直追着他走的人,明明是曾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夺走他仅有的一切的男人,对他带来莫
大伤害还用金钱羞辱他的男人,两个人的人生却以扭曲的方式缠在一起。
现在的简辞已经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一刻。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希望回到自己走失前,回到亲生父母死亡之前,即使只是回到
昨晚那件事发生之前也好,可惜事与愿违,现在的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无从挽救任何人,
即使重获新生也毫无意义。
简辞忍不住叹息。
对自己来说,上辈子结束后一切就真的结束了,他对这个新的开始不抱有任何期待。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他闭上双眼佯装熟睡,对方在几分钟后起身,显然也注
意到床上的他了,却没有任何异动,他能感知到蒋令声下床踏入浴室洗漱的动静,只是仍
没有睁眼,对方显然也没有吵醒他的意思,不疾不徐地穿上衣物,动作很轻,没过多久,
简辞听见房门被打上又被关上的轻响,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起身,只是伸手到床头胡乱摸索一番,最终摸到一张薄薄纸片,拿到眼前一看,正
是一张支票。
就连这种细节也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蒋令声留下的是支票而非现钞,这点不得不说很可惜
,如果是钞票的话,在两人下次见面时,直接拿出来甩到对方脸上,一叠钞票散落下来的
情景应该很有趣。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即使收到蒋令声给的支票也不会因为意识到蒋令声是为了
昨晚付钱备受羞辱再次撕碎支票,反过来说,这张支票正是蒋令声对他做过什么的铁证,
留在手上或许还能有别的用途。
简辞起身往浴室走去,洗澡时顺便确认了一下,这具身体目前的状况就跟他记忆中差不多
,二十岁时的自己,过往遭受过的伤势尽数痊愈,手术疤痕淡化到看不出来了,行走移动
时与常人一样毫无异状,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那具有极大潜力足以支撑锻炼追
逐梦想的身体了。
他叹了口气。
外头响起了一段耳熟的音乐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简辞没有急着离开,慢吞吞往外走去,擦干身躯,套上昨晚褪下的衣物,这才拿起了手机
。手机萤幕上显示两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家里……确切地说,来自他的养母。没过几秒
,萤幕上浮现来自对方的讯息,不是粗鄙的斥责就是催促他赶紧将打工赚到的钱拿回家,
为养父偿还债务。
上辈子的简辞虽说对父母有诸多埋怨,但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遇到这种状况
也总是尽量将手头的余钱交给父母,为父亲偿还赌债;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他与母亲
尽其所能为父亲偿还债务,对方的赌瘾也不会被养大,债务数字从几万扩展到几十万,甚
至上百万,以他们一家人困窘的经济状况而言根本无力偿还。
如果想要摆脱债务其实有很多方式,比如上法院,赌博作为法律禁止行为,其产生的债务
于法理上并无请求权,只要得到债权不存在的判决就可以摆脱债务,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会
得罪站在赌场背后的黑道,所以如他父亲这类嗜赌又惜命的赌徒是绝对不会考虑其他出路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到了这辈子,这件事会成为他手上的筹码之一,就算不是真
的闹上法院而是以此作为牵制条件,简辞也相信他们绝对会妥协,至少不会一再要他帮忙
还赌债。
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不顾念养父母十几年来抚养他的亲情,但上辈子的经历告诉他
,这对无子的夫妻确实是收养了他,甚至养大了他,可是那不代表他们是好人,也不意味
着他们做了对的事情。
上辈子的蒋令声找到他时,也查明了他被收养却久久没有被找到的缘由。
他的父母……或者说养父母,这两人原本扮演的角色是绑架犯的帮凶。当初简辞被绑架时
是突发的犯罪,并非事前计画,绑架犯趁现场一片混乱时冒用社工身分将他带走,后来将
他交给作为同伙的养父养母看管,自己则准备联络蒋家的人勒索赎金,确认收到赎金后再
通知养父母放人。
说来讽刺,在联系蒋家索要金钱之前,这名绑架犯因为事故而意外身亡,被留在养父母家
的简辞登时成了烫手山芋,即使蒋家开出钜额奖金悬赏幼子下落,他们也不敢把简辞送回
去,就怕被认定是帮凶或从犯,即使想偷偷将简辞遗弃在其他地方,也怕简辞被找回去后
仍记得他们的相貌甚至亲口指认,最终他们不得不留下他。
这也是他们对他打骂居多关怀甚少的主因,为了不引起别人疑心,他们并没有禁止他外出
或上学,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普通到不会让人特别留下印象的一家三口,但是一旦回到家
中,简辞往往是那个被打被骂承受所有负面情绪的人,因为双亲对抚养他耗费的金钱耿耿
于怀,只能以这种方式发泄;除此之外,从上小学开始,所有家事几乎都是他在做,母亲
从不下厨,所以简辞还要趁著放学后去买晚餐要吃的便当与隔天要吃的早餐,到了中学,
渐渐演变成他负责下厨准备三餐的状况,做不完的家事与课业压力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种沉重的负担令他几乎撑不下去,但他不敢埋怨,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一切都是因
为害怕被双亲舍弃。
所以上辈子得知真相后,简辞对养父母的怨恨可说是与日俱增,如果不是他们做贼心虚,
如果不是他们窃取了他的人生,他或许早就回到原本的家庭,与苦苦寻找他的双亲团聚,
而不是为了争取少到几乎不存在的亲情逼迫自己委曲求全。
尽管莫名其妙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过他并不抱持太多期望。想到那些让人难受的事情
,一滴水液从简辞眼边落下,在衣角上印出一点微不可见的溼痕,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不管怎么样,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况再怎么糟糕也不可能比上辈子更糟糕,自己
已经死过一次,与失去生命相比,如今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事情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