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重生江宗主的工作狂日常(番外)
CP:蓝湛X江澄
湛澄文,不喜勿入
【湛澄】番外的江宗主也是工作狂 之 清谈会
已入深冬,金麟台又飘起了雪。
金凌步子走的愈发稳了,平日里就待不住,这见了漫天飞雪还能了得,鼓著嘴扯住江
厌离衣摆,小小的身板硬是拗出一副不出门决不甘休的架势。
江厌离笑着把他裹进毛茸茸的斗篷,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侍女阿潼出了门。
虽飘着雪,金麟台却是热火朝天。金光瑶召集的清谈会就在明日,侍女和弟子们忙着
布置,穿梭个不停。江厌离一边微笑回应众人问安,一边下意识走向金麟台边。
参会的众人大多明日才会来,江澄却是就快到了。
眼看就要瞧见那高高的台阶,江厌离正要将金凌抱起,一个侍女突然急匆匆跑过,将
她撞了个趔趄。江厌离脚下一滑,金凌一下脱离了她的保护,摇摇晃晃的就要向台阶边迈
步。
一直跟在江厌离身旁的阿潼慌忙跟上,牢牢牵住金凌。江厌离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刚
撞过来的侍女。
这侍女看着眼生,想是临时来帮忙的。此时正满脸惊恐,一见江厌离转过视线,立马
扑通跪倒:"夫人恕罪!"
江厌离看她浑身打哆嗦,柔了语气:"无妨——"
她话刚开了个头,耳边突然响起阿潼的惊呼:"小公子!"
江厌离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还不及转头,余光中扫过一抹白影,待她回身,就见金凌
正被蓝忘机抱在怀里,而阿潼摔在一边,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
金凌好像没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飞进了这人怀里,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圆眼睛里闪著兴
奋和好奇,一脸认真地盯着蓝忘机。
江厌离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金凌无事,也就弯了眉眼,伸手去扶阿潼:"是不是阿
凌又淘气了?"
她朝蓝忘机微微欠身:"多谢含光君。"
蓝忘机摇摇头,又看向怀中金凌,确认他是否毫发无伤。
"蓝湛!"
江澄的声音响起,蓝忘机应声转身,视线迅速移向江澄。
而江澄在蓝忘机回身的一刹那,视线迅速移向了金凌。
"阿凌!"江澄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近前:"阿凌,想不想舅舅?"
金凌看看江澄,又看看蓝忘机,眨巴眨巴眼睛,又看向江澄,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舅——舅——"
江厌离笑道:"阿澄,阿凌心里想,可还说不出呢。"
"阿姐!"江澄头伸过蓝忘机肩膀:"这大冷的天儿,怎么还出来了?"
江厌离朝金凌扬扬下巴 :"还不是他。"
江澄皱皱鼻子,伸手点了点金凌鼻尖:"小子,不知道心疼阿娘,舅舅可要打的。"
金凌努了努嘴,注意力在江澄身上停留了一瞬,马上被其他事情吸引了。
他扬起小手,就要去抓蓝忘机的抹额。
江澄手啪的拍上蓝忘机额头,把抹额挡了个严严实实:"哎哎,别乱动。"
金凌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突然被江澄一巴掌拍没了,心里那个委屈,小嘴一扁,马上
就要哭。
江澄一看势头不好,慌忙从蓝忘机怀中把他抱过来:"不哭不哭,舅舅抱。"
金凌窝在江澄怀里,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他揪住江澄耳侧发辫,像是想放进嘴里
,力道大的简直要把江澄整个发冠拽散。江澄任他扯著,视线扫过一旁跪着的侍女,又转
向蓝忘机:"怎么回事儿?"
江澄这一问,江厌离才意识到她完全忘了刚撞了自己的侍女还跪在一旁,赶忙回身:
"快别跪了,去忙吧。"
侍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冲撞夫人,罪该万死!"
江厌离一笑:"哪里至于?耽误了清谈会,才真是罪过。"
她扶住侍女胳膊将她托起,微笑道:"去吧。"
侍女还是有些畏缩,嘴里不断谢罪,倒退著离开了。
江澄皱起眉:"阿姐,她怎么冲撞你了?"
江厌离笑道:"没事儿,不过是这姑娘走的急。"
江澄眉头不松,又问蓝忘机:"阿凌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金凌,蓝忘机可也绝对不是会主动抱孩子的性格。金凌在蓝忘机怀里,一定有
事。
蓝忘机没有马上应声。他已有快十日没见江澄了。蓝氏长老大会,他本不打算回,却
硬是被江澄赶回了姑苏。族中会议昨日结束,他知道江澄今日会到兰陵,便一刻也等不得
。可刚到金麟台,就见金凌摔在地上,眼看就要滚下高阶。
当着江厌离,他不知该不该如实告知这惊险的一幕。
江澄看他踌躇,心里已猜出个七八分,眉头锁的更紧,面色不善转向阿潼:"你说。"
阿潼本就自责的很,被江澄这冷冷一问,也扑通一声跪倒:"夫人恕罪,是阿潼疏忽
,站不稳,害小公子摔了一跤。"
江厌离心里一寒,摔在此处,若是滚下台阶,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江澄火气腾地窜起:"这什么地方?!你敢让他摔跤?!"
怀里的金凌被江澄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澄下意识想哄,但他火气压都压不住,只好把金凌递到江厌离怀里,转身又要骂。
江厌离抱稳金凌,腾出一只手扯住江澄:"阿澄,阿潼一定不是有心,我们别在这里
,先回去再说。"
江澄知道阿姐不愿再站在这高阶之上,强压住心中怒意,点了点头。
进了金凌房间,江澄心中那股急火稍有平复,面色还是冷的吓人。阿潼跟着进来,在
门边就又跪下了。
蓝忘机关紧房门,静静站到一旁。
江厌离安顿好金凌,伸手去扶阿潼:"阿潼,你起来说话。"
阿潼死命摇头:"夫人,阿潼不敢起来。"
"阿姐,让她跪着。"江澄语气阴冷:"阿潼,我问你,你这一年,摔过几次?"
"我……"
"阿潼一向小心,从没摔过的。"接话的是江厌离,话音中带着安抚。
"从没摔过,"江澄哼了一声:"今天偏就摔在那么个地方?"
"阿澄,"江厌离坐到江澄身边,手搭上江澄胳膊:"今日下著雪,可不就是滑一些。"
江澄难得的没有顺着江厌离:"有多滑?金麟台上这么多人蹿来蹿去,还有哪个摔了
?"
"夫人,的确不是路滑。"阿潼说话了:"是阿潼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腿软站不稳
,才害小公子摔跤。"
江澄眯起眼睛。
半晌,他开口道:"你起来。"
阿潼有些迟疑。
江厌离朝她扬扬手:"起来呀。"
阿潼站起身,江澄手指轻弹,她两腿一软,一下又跪了下去。
"阿澄!"江厌离语气里带着责备,阿潼却是猛然抬起了头。
"江宗主!"
江澄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还是冷冷:"如何?"
"正、正是如此!"阿潼有些激动,话磕磕绊绊。
江澄又转向江厌离:"阿姐,撞到你的那个侍女,你可认得?"
江厌离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摇摇头。
江澄拍案而起:"金光瑶呢?!"
见江澄发怒,江厌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一把抓住江澄手腕:"阿澄,难道说,有
人故意以灵力偷袭阿潼,要、要……"
他们要干什么,江厌离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澄冷哼:"先撞倒你,再偷袭阿潼,算盘打的倒精。"
"阿姐,我在,你不用担心。"江澄尽量放轻语气,拍了拍江厌离的手,又问:"金光
瑶呢?"
"阿瑶近日督建瞭望台,如果回了,大概在房里。"江厌离面无血色,但还是努力轻柔
开口:"阿澄,阿瑶也很辛苦,你别跟他生气。"
江澄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阿姐放心,我自然好好跟他说。"
走到门口,江澄拦住要跟去的蓝忘机,轻轻叹了一句:"蓝湛,替我守着阿姐和金凌
,拜托了。"
刚答应阿姐要好好说的江澄一路飞奔,一脚踹开了金光瑶房门。
金光瑶万万想不到金麟台上居然有人敢破门而入,手探向腰间,回身时目光阴沉。但
见闯进来的是江澄,他显出几分惊讶:"江宗主?"
江澄怒气冲天,几步跨到金光瑶面前,一把揪起他衣领:"你怎么当叔叔的?!"
金光瑶有点发愣:"阿凌怎么了?"
"怎么了?!"江澄反手一推,金光瑶连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你这叔叔就要没得做了,还问怎么了?!"
金光瑶目光透出寒意:"江宗主,竟有人敢对阿凌不利么?"
江澄气的狠了,脑子一时乱成一团。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讲出发生的一切。
"今日金麟台上的人,不是敛芳尊自己安排的吧?"
金光瑶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是谁?"江澄下巴微收,语气有几分阴森。
金光瑶蜷了蜷手指,没接话。
"不说话,"江澄哼了一声:"是秦家?"
"不是,"金光瑶抬眼:"但也可能是。"
"少跟我绕弯子!"江澄皱眉。
金光瑶叹了一声:"江宗主,有没有可能,那个侍女真是不小心呢?"
"敛芳尊,你这话,你自己信么?"江澄嘴角斜斜勾起:"敛芳尊果然念旧。"
"你不想动秦家,难道怕连累秦愫姑娘?"
金光瑶垂下眼:"江宗主,我只是一时想不到,秦家为何要对阿凌下手。"
江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秦愫姑娘的身世,秦苍业知道了么?"
"我这儿自然没有泄露,只是秦夫人——"金光瑶微微侧过头:"毕竟朝夕相对,若是
不小心露出端倪,也未可知。"
"但就算此事败露,秦苍业怨恨先父,也该先冲我来,如何竟要对付阿凌呢。"
江澄挑眉:"敛芳尊,恕江某说句不中听的话,秦苍业心中,可未必当你是嫡主。"
金光瑶微讶,随即苦笑点头:"江宗主说的有理。"
"江某不掺和你金家家事,但明日清谈会后,江某立刻便会带阿姐和阿凌回莲花坞。"
"江宗主,"金光瑶脸上现出些无奈:"阿凌可是金氏少主。"
"是么,"江澄冷哼:"江某只知他是我外甥。"
"敛芳尊,金麟台要是扫不干净,我看金家就要另选少主了。"江澄冷冷甩下一句,拂
袖而去。
清谈会设在斗妍厅,江澄一路铁青著脸,蓝忘机走在他身侧,手在广袖之中轻轻握住
江澄手掌。
江澄昨夜背对他睡了一夜。他知道江澄实在摆不出笑脸,又不想一脸僵硬的对着自己
,才一直不肯转身。他很想劝慰江澄,奈何一向不善言辞,只好一直轻轻揽着他,想告诉
他他在。
快要走到斗妍厅门口,身后有人把他们喊住了。
"哟,江宗主,含光君。"
江澄回头,见说话的是聂氏门下的方宗主。
方宗主眼神瞟过两人收在广袖下的手,哼了一声:"早听说江宗主与含光君已结为道
侣,方某倒想请教,这以后是该叫江宗主蓝二夫人呢,还是该叫含光君江氏主母?"
江澄对这个方廉的印象其实并不坏。他出自聂氏,性子也与聂明玦有几分相像,虽出
言刻薄,却并不是个坏人。江澄知道他只是看不惯自己与蓝忘机在一起,原本并不会与他
计较。可今天,江澄心里也正不痛快呢。
"方宗主,"江澄沉沉开口:"若你此生能有幸被请到蓝氏家宴之上,席间你唤我一声
蓝二夫人,我也未必同你为难。"
"不过,"江澄一笑:"若你没这个福分,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叫我一声江宗主,免得惹
出什么不愉快。"
"至于含光君喜欢你叫他什么,自然由著含光君。方宗主只要记住一句——"江澄往前
探了探身:"辱含光君者,如同辱我云梦江氏。"
"啊呀呀!江兄!蓝二公子!"
本来梗著脖子还要说话方廉哼了一声,退到一旁行了个礼:"二公子。"
聂怀桑收起折扇,满脸堆笑:"哎呀,方宗主,别客气别客气,快进场吧。"
方廉瞪了江澄一眼,甩手进了斗妍厅。
江澄瞧了瞧聂怀桑,问道:"赤峰尊没来?"
聂怀桑立马开始哭嚎:"大哥说有事儿,来不了啊!"
"江兄!我可太惨了江兄!"聂怀桑还想像当年一样搭住江澄肩膀,手却在蓝忘机冰冷
的目光中越抬越高,最后尴尬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抓了抓头发,继续哭嚎:"江兄!一会儿你可得
帮我啊!"
江澄暗暗翻了个白眼:"聂兄,别谦虚,咱们还说不准谁帮谁。"
进了斗妍厅,江澄目光扫到蓝氏席位,微微一愣。自己竟不知泽芜君已经到了,本该
迎一迎的。
蓝忘机走到蓝曦臣面前行礼:"兄长。"
江澄跟着欠了欠身:"泽芜君。"
蓝曦臣微笑回礼。
江澄转向蓝忘机:"蓝湛,你……"
"江宗主,"蓝曦臣温言打断:"让忘机跟你一道坐吧。"
江澄挑挑眉:"也好。"
清谈会席位的设置,各家都只有一个主位。江澄拉住想要坐到后面的蓝忘机,对正在
摆瓜果的金氏弟子道:"你把那桌子搬到我旁边来。"
弟子有些为难:"江宗主,这席位布置,弟子不敢……"
"江家坐席如何安排,江某还管不得了么?"
弟子慌忙摆手:"江宗主,不是这个意思……"
"就按江宗主说的摆。"金光瑶笑着从后面绕过来:"江家席位如何布置,自然是听江
宗主的。"
江澄看向金光瑶,眉头微微蹙起,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金光瑶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这场清谈会,主要是为了修建瞭望台的事情。江澄早知各家必然要争论个沸沸扬扬,
却没想到居然比他想像的还要热闹。
金光瑶好不容易劝服众家同意修建,可刚提出筹款,斗妍厅里就又炸了锅。
"建台就建台,交钱干什么?"
金光瑶微笑:"各处地势条件不同,建起来花费有多有少,每座瞭望台都按同标准筹
款,总公平一些。"
"钱都收到金家,谁知道你们怎么花?"
"就是,怕不是想借瞭望台的名义中饱私囊。"
"各位宗主,"金光瑶脸上笑意愈发温润:"瞭望台金氏已经建了十七座,要各位筹的
款项,绝对只少不多,金家只有贴钱的份,哪里有私囊可饱?"
"诸位心中有疑,只怕多说无益,"蓝曦臣淡淡开口:"但三弟品性,曦臣再清楚不过
。筹款建台,蓝氏必全力支持,蓝氏门下众家若有凑不齐款的,蓝氏一并补齐。"
江澄瞟了聂怀桑一眼。
这蓝曦臣替金光瑶解围,高风亮节的有些过了,倒把四大世家推到了台前。
聂怀桑折扇挡住脸,竭尽所能的向后缩著身子,在扇子与桌案的缝隙间不停地伸手掏
果子吃。
江澄知聂怀桑惯会装傻,但也明白蓝曦臣这话说的大,他的确不好接。聂家家底不算
厚,聂明玦又并不精于打理银钱,虽然赤峰尊很可能会仗义疏财,聂怀桑却是个精打细算
的。
江澄自己倒并不担心,就算江氏所有附属世家的钱都由江家出,他现在也出得起。
但是,江澄偏头看了看蓝忘机,蓝家有那么多钱么?
显然有人跟江澄想到了一块儿。
"蓝氏出得起么?"
"兄长言出必行。"蓝忘机冷冷开口。
"人都坐到了江家,还能管得了蓝家的事?"
这话入耳,江澄顿时火冒三丈,他噌地转头,话音比眼神更加凌厉:"含光君坐哪都
是蓝氏二公子,莫说坐在江家,坐你头上又如何?!"
蓝忘机被江澄突然的跋扈吓了一跳,手在席下探过,轻轻覆上江澄手掌。他本意只想
暗暗安抚江澄,不料江澄反手扣住他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啪的把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摆
到了席面上。
蓝忘机怔在原处,视线缓缓转向自己和江澄交叠的掌心,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再
重要了。
江澄的火气可还没消,昨天有人敢动阿姐和阿凌,今天又有人敢对蓝湛口出狂言,江
澄简直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平和,把这些人一个个都给惯坏了。
刚刚发问的宛陵章氏是蓝氏门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本来问蓝氏是否出的起钱是真
的担心,可嘲讽蓝忘机却是捅了个大蜂窝。
章宗主也被江澄吓住了,但就这么缩头又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硬著头皮回道:"
江宗主也要管蓝家的事么?"
"蓝家的事?"江澄声音越来越阴沉:"对我江某道侣不敬,章宗主说这是蓝家的事?"
紫电感知主人心境,劈里啪啦发出闪光。
章宗主越来越心虚:"江、江宗主,修为高就了不起么?"
江澄哼了一声压住紫电:"章宗主,江某用不着紫电,就能断了你章氏的口粮。"
章宗主脸煞白一片。宛陵气候不宜种植稻谷,粮食主要依靠水运。章氏虽是蓝氏附属
,境内水系却不与姑苏联通,反而皆由云梦发源。江澄这一句,正掐住他命门。
"江宗主,如此行事,倒让俞某人想起岐山温氏来了。"这声音不阴不阳,是平罗俞氏
的俞伯从。
江澄根本不吃这套:"出言挑衅我道侣,竟不许我还口,不知是谁要学温氏?!"
"江宗主,俞宗主,"金光瑶微笑插言:"温氏已覆灭多时,何必还揪著不放呢。"
"敛芳尊此言差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依俞某人之见,仙门需得时时警醒,方
可免蹈其覆辙啊。"俞伯从端起茶杯:"这瞭望台,金家收著钱款,督著修建,将来莫不是
还要由金家弟子值守?"
江澄一皱眉,原来这俞伯从最大的炮火不是对着自己,倒是对着金光瑶。
金光瑶丝毫不恼,笑道:"俞宗主,瞭望台各家弟子轮值,可不是监察寮啊。"
"仙门哪家的人丁有金家兴旺?轮值到最后,自然总是金家的人多。"
江澄冷眼扫向俞伯从。陇西陆氏倒下之后,俞氏取而代之,身处西北温氏留下的空缺
之中,多半是想攀个第五大世家。不过俞家现在还坐不上这位子,针对金光瑶,八成是想
先在西北众世家面前立个威。
江澄心中冷哼,这金光瑶笑脸用的太多,倒把自己装成了个软柿子。本来他并不想理
会金光瑶如何处事,但如今竟已有人胆敢动到金凌头上,他可就不能再由著这小叔叔放长
线的性子。
"敛芳尊,你费那么多心干什么?"江澄语带不屑:"筹款督建劳心劳力,无非为一众
宗主省了心,求了个公平。"
"你不如干脆别管,自家地界瞭望台都建不起,百姓都护不住的,趁早别占那么大地
方。"江澄紧了紧扣著蓝忘机的手,目光扫向众人:"你一番好言好语,我看大家不止不领
情,倒还给宠得都不知你是仙督了。"
江澄声音沉沉,“仙督”二字咬的极重。他转向俞伯从,正要继续说话,身旁蓝忘机
突然曲起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一股奇异的酥麻登时从江澄手背蔓延至全身,他一下大脑一片空白,竟完全忘了自己
要跟俞伯从说什么。江澄转了转眼,佯做无意地收回视线,正努力想压住这股酥麻,蓝忘
机那覆了层剥茧的指尖居然又轻轻摩挲了两下。
江澄心思彻底飞了。
蓝忘机轻轻几下,居然能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大脑停摆,江澄禁不住有些恼,不由狠狠
握了握蓝忘机手掌,转头瞪了他一眼。
蓝忘机倒真不是故意,他只是觉得江澄握他握得紧,怕他是气得狠了,手上动作完全
是无意识。江澄这狠狠一抓,蓝忘机抬起眼,只见江澄面色泛红,唇角轻抿,微微蹙起的
细眉下杏眸含嗔,正瞪着自己。
他心神猛地一荡,慌忙垂眸闭目,默念清心诀。
江澄只顾着恼,没注意蓝忘机的反应。等他终于把心思重新收拾回会场上,已经不知
错过了多少,眼见众人望着自己,江澄知道他该说话了。
妈的,说什么?
江澄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废话江某不想再说,这修建瞭望台,江氏门下世家若
有难处的,尽管来找,江某绝不推辞。”
他虽然谁的话茬也没接,这一句却说到了云梦一众世家心里,会场气氛一时缓和不少
。不过,眼见蓝江两家门下都有了着落,聂家席位旁开始传出窃窃私语。
聂怀桑充耳不闻,只管向后缩。
“你们叨叨什么?!”说话的是刚在门外差点跟江澄吵起来的方廉。
“不就心疼那点儿钱么?”方廉横鼻竖眼:“我看江宗主说的倒没错,这钱都出不起
的,趁早别充什么世家了。”
江澄挑眉,他刚是这么说的么?
金光瑶笑了笑,唤道:“怀桑?”
聂怀桑全身一抖,连连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江澄忍不住扶额——又来了。
蓝曦臣开口:“怀桑,大哥有没有什么话是要你带的?”
聂怀桑藏在折扇后,两手拽著扇子两边,拼命想把扇面撑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蓝曦臣微微皱眉。
聂怀桑又缩了几下,突然把扇子合上一半,露出犹犹豫豫的半张脸:“呃……那个,
二哥,你刚刚说什么?”
金光瑶轻笑,温言道:“怀桑,二哥问,大哥有没有什么话是要你带的?”
聂怀桑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合上折扇敲了敲脑袋,“……大哥说,嗯,三……啊
,敛芳尊思虑周全,需要聂家做什么,让我只管答应。”
江澄暗嘲,要聂家做什么,你可是一句也没答应。
金光瑶倒不介意,脸上笑意更浓:“多谢大哥信任。”
“可是……嗝!”聂怀桑打了个嗝,慌忙捂了捂嘴,又显出一脸苦相:“三哥,大家
把我说糊涂啦,三哥究竟要我们聂家做什么,我……我完全没明白啊!”
“我回去要是说不清楚,大哥非把我吊起来打啊!”聂怀桑鼻子一抽,一副就要被吓
哭的样子:“三哥,你得救我呀三哥!”
这聂怀桑语气表情姿势动作天衣无缝,若不是亲眼见过聂家在他治下的光耀,江澄简
直就要相信这个聂二不过是个只会招猫逗鸟的公子哥儿。
他这一番装傻,不光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全部归了零,而且绕过各怀心思的一众世
家,将球径直踢给了金光瑶。
若想要一个聂家接得住的好球,眼下自然只有让金光瑶踢这一脚。
金光瑶轻轻点了点头:“怀桑,你不必担心,稍后我修书一封,亲自跟大哥讲清楚。
”
聂怀桑如蒙大赦,一下瘫在椅子上,嘴里不断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江澄眯起眼,对聂怀桑这一身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清谈会终于结束,江澄并没急着走。他虽一定要将阿姐和金凌接回莲花坞,却并不
想当着众人的面带走金家少主。
金光瑶送走众宗主,走到江澄面前轻轻抱了抱拳:“方才还要多谢江宗主替我说话。
”
江澄轻哼:“我不是替你说话,我是替阿凌的小叔叔争点儿面子。”
金光瑶面上略有自责:“的确是我大意了。”
“不过,”金光瑶抬眼,还是一脸温润笑意:“江宗主放心,待过了年节,一定有一
个干干净净的金麟台等兄嫂和阿凌回来。”
江澄瞥了金光瑶一眼:“如此便最好,江某也只是接阿姐和外甥回家过个节,省了许
多风言风语。”
金光瑶点点头,还想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叔叔!”
金光瑶赶忙回头,满脸温柔的迎过去:“阿凌!”
江澄又不高兴了。
妈的,过完节也不想把阿凌送回来。
天气有些冷,金凌本老老实实窝在江厌离怀里,可一见金光瑶走过来,便拼命地扭起
身子,江厌离不得不把他放了下来。
金光瑶蹲下身,护着金凌走了几步。
从昨日起便一直守着江厌离的江尧走到江澄身前行礼:“宗主。”
江澄点头:“有事么?”
江尧摇头:“都平安。”
“嗯。”江澄应了一声,几步跨过去一把抱起还冲著金光瑶笑的金凌:“阿凌,走,
舅舅带你回家。”
金光瑶笑了笑站起身,凑到金凌面前:“阿凌在舅舅家乖乖的,回来小叔叔送你个礼
物好不好?”
金凌鼻尖冻得发红,使劲儿点点头:“阿凌乖。”
江澄越来越不爽,他突然想到上一世的金凌小时候受了委屈也是先往小叔叔那跑,一
股火就又要冒出来。他颠了颠怀里的金凌,开口道:“阿凌,舅舅家好玩意儿多的是,你
想要什么舅舅都能给。”
这话说完他自己突然一顿。金凌要是想要仙子,他还真就给不了。
想到金凌有多喜欢仙子,江澄顿时觉得自己被金光瑶比了下去,忍不住在心里把魏无
羡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怕什么不好,怕狗!
一直未发一言的蓝忘机静静走到江澄身边,手掌一翻,一股灵力轻轻升起,化作一片
晶莹在金凌眼前飘散,阳光下闪闪熠熠,可比漫天的飞雪还要漂亮。
金凌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小手挥舞著,眼睛都放出光来。
江澄哈哈一笑,腾出只手握住蓝忘机手掌,对金光瑶笑道:“敛芳尊留步吧。”
他望向蓝忘机,眼中暖意升起。
“蓝湛,我们回家。”
【湛澄】番外的江宗主也是工作狂 之 上元节
江澄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中。
这感觉他有经验,毕竟死过一回。
他又死了?死就死吧,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江澄……"
江澄转了转视线。
有人叫他?
这声音游丝般若有似无,江澄辨不真切,心中却蓦然涌起一阵不安。
"……江澄……"
谁?谁在叫他?
江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是谁在叫他,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这感觉让他心慌得难受,他拼命竖起耳朵,但这丝丝缕缕的呼唤织在周遭一片混沌之
中,他怎么也听不出个方向。
江澄渐渐压不住满心慌乱,焦躁到极处,一个名字冲口而出——
“蓝湛!”
四周豁然清明,蓝忘机近在眼前。
江澄欣喜若狂,却扑了个空。
他看着自己一次次穿过蓝忘机身体,终于意识到他是死了。
一阵巨大的恐慌袭来,江澄不顾一切地想要拉住蓝忘机的手。
“蓝湛!!”
他又一次穿了过去。
他再也抓不住蓝湛了。
江澄全身开始细细密密地疼,直疼得他想撕心裂肺地嚎哭一场。
“蓝湛!!!”
“江澄!”
“我在,江澄!!”
江澄在晃动中睁开了眼睛。
眼前蓝忘机披着中衣,长发垂散著,满脸焦急担忧。
江澄愣了一会儿,慢慢抬手,触到了那紧拧的眉心。
他双手猛地一拉,把蓝忘机死死压进了怀里。
蓝忘机单手撑住床榻,努力减轻自己压在江澄身上的重量。
江澄气息里还透着惊慌,手臂箍得死紧。
蓝忘机轻轻蹭了蹭江澄额头:“江澄,是梦。”
江澄手上力道半点儿不松,好半天才开口。
“蓝湛,我不怕死。”他声音有些嘶哑:“可刚刚,我怕了。”
蓝忘机一僵。
“不怕,”他轻轻道:“我陪你。”
江澄猛然起身,一把推开蓝忘机:“谁要你陪?!”
蓝忘机被推的有些后仰,他坐正身子,静静看着江澄。
江澄满面怒容盯了蓝忘机半晌,突然长叹一声,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
“蓝湛,你要好好的。”江澄手指缠上蓝忘机长发:“你得好好的。”
蓝忘机拢了拢江澄衣襟,拉过薄毯,将他轻轻罩进了怀里。
经这一番折腾,江澄再也睡不着,他缓了缓神,索性拉起蓝忘机出了门。
还未到卯时,四周一片静谧,江澄和蓝忘机走着走着出了莲花坞,逛到了后山。
天光已然放亮,薄雾浮在林间,清清冷冷泛著湿气。江澄在一条浅浅的沟壑旁停步,
突然笑了一声。
“蓝湛,”他扬手一指:“我小时候在那儿摔过一跤,还哭了一场呢。”
蓝忘机顺着江澄手指望过去,又转回头望向江澄。
“那时候魏无羡刚来,我有一天发脾气不许他进门,”江澄垂眸:“结果这家伙居然
真跑没影了。”
“我拉了阿姐分头找,跑太快,一下摔进了这沟里。”江澄又指了指:“当时天很黑
,我什么也看不见,还以为再也见不著那讨厌鬼了。”
江澄笑起来:“我就坐在那儿哇哇大哭。”
“后来阿姐找到他,他摔伤了脚。当时我就想啊,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有我挡着,
就算要断腿,也由我受着。”
“蓝湛,”江澄声音里笑意更浓:“你说小孩子多傻,还以为断条腿,就算惨到头了
。”
蓝忘机没接话,他望着那沟壑,目光似穿透两世光阴,落在那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江澄身上。
江澄还想打趣几句,一转头,突然猛醒。
自己这犯得什么邪,明知自家道侣在这事上是个小心眼儿的,怎么还在他面前追忆起
自己和魏无羡的过往了。
“蓝湛,你别误会……”江澄拽拽蓝忘机袖子:“我跟魏无羡——”
“无妨。”蓝忘机转过脸,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你想护谁,便护。”
他握住江澄的手:“我会护你。”
江澄鼻头一酸,竟想落泪。他慌忙将头转向一边,咳了两声。
“蓝湛,你别这样。我还不起。”
蓝忘机浅笑,突然学起江澄语气:“谁要你还?”
“回吧。”蓝忘机望望天色:“今日上元节。”
江澄叹气。莲花坞往来人士众多,一到年节,他就别想清净。
大门口果然已经有人候着了。
远远瞧清来的竟是俞伯从,江澄有些惊讶。他正想上前,魏无羡出来了。
江澄拉住蓝忘机闪到一旁。自己清谈会上刚跟俞伯从呛了一场,正好就让魏无羡会会
他。
“俞宗主,早啊。”
俞伯从端手行礼:"魏公子,俞某想江家今日定是门庭若市,不敢不赶早啊。"
"太早啦,"魏无羡摆手:"宗主还没起。"
江澄眉心一跳,好个魏无羡,张口就胡说。
俞伯从偏偏头:"哦?俞某怎么听说江宗主日日卯时便起,辰时便督晨修,俞某今日
虽来得早,也没那么早吧。"
江澄瞥了蓝忘机一眼。要不是身边躺了个姓蓝的,自己至于起那么早么。
"哟,俞宗主,"魏无羡话音里带了揶揄:"我家宗主的作息,你打听这么清楚,想干
嘛?"
"魏公子说笑了,"俞伯从又端端手:"既是俞某来得早了,便不多打扰。"
他朝身后弟子扬扬手:"些微薄礼,上元安康。"
魏无羡一拱手:"哎,俞宗主太客气了。"
"你看,我们的礼还没送出去,倒让俞宗主抢了先。"
"俞宗主,"魏无羡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入内稍坐,待我们宗主醒了,亲自答礼。"
"这倒不必了,"俞伯从笑道:"来得太早,是俞某失礼,哪好再劳动江宗主。"
"若不是俞宗主来早了,我们宗主可是要亲自去平罗送节礼的,何来劳动之说。"
江澄咂咂嘴,自己是备了俞家的礼不错,可从没说过要亲自去送,眼下魏无羡这虚与
委蛇的功夫,可是不用自己担心了。
"不过,上元佳节,俞宗主想必也忙得很。"魏无羡点点头:"我们也不好耽搁俞宗主
。"
他转头召过两个弟子:"去把宗主备下的礼拿来。"
"魏某代宗主,谢过俞宗主。"
"魏公子何必客气,"俞伯从叹了一声:"说来,俞某本以为,这江家早晚是要姓魏的
。"
魏无羡脸色骤然阴沉。
"不过,"俞伯从瞟了魏无羡一眼:"如今看来,倒是要姓蓝了。"
魏无羡不抬眼,手轻轻搭上陈情:"俞宗主,莲花坞门口说这话,可是大不敬。"
"诶,是俞某口快了。"俞伯从拍拍脑袋:"魏公子别多心,俞某没别的意思,只是瞧
著魏公子大好年华,怕委屈了你这一身本事。"
好嘛,江澄暗笑,这俞伯从来送个礼,还顺手撬撬墙角。
笑完他又觉得俞伯从可怜,居然以为撬得动江家墙角,可见他从没有真心相交的朋友
。
"俞宗主,看来你还是不忙,闲心倒挺多。"魏无羡笑了笑:"你给蓝家扣这么大个帽
子,问过泽芜君没有?"
"不过,俞宗主替魏某担心,魏某可很是感动。"魏无羡转了转眼:"让你这么一说,
我也觉得我这一身本事是不能浪费了。"
他抽出陈情在指尖飞转:"俞宗主既然如此欣赏魏某,该不会介意平罗姓了魏吧?"
俞伯从陡然变色。
魏无羡哼了一声:"怎么,俞宗主话说得好听,倒还是宁愿我在江家委屈著?"
俞伯从脸发僵,正不知如何接话,刚好江家弟子抬着礼物过来,他赶忙回身喊自己弟
子接礼。
"魏公子,俞某今日话多了,不多搅扰,告辞。"
魏无羡拱手:"不送。"
俞伯从刚转身,魏无羡突然又冷冷开口:"俞宗主,劳你惦念,魏某也多说一句。"
"这含光君,是蓝家的人,更是江家的人。日后若再有人把他说成细作一样,不说别
人,魏某便忍不住要替宗主说道说道。"
魏无羡微微欠身:"俞宗主小心走路。"
俞伯从转脸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谢魏公子提醒,俞某告辞。"
待俞伯从走远,魏无羡一脚踹飞几颗石子:"这个蓝二,把江澄拐哪去了?!"
"再不回来,老子砸了他的静室!"
江澄忍不住笑了一声。
"谁?!"
蓝忘机应声抬手,灵力激出,一张符纸炸在半空。
"怎么,气著了?"江澄绕出来,笑道:"别处惹了气,砸蓝湛静室干什么?"
蓝忘机淡淡道:"随他砸。"
魏无羡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也是,反正你也不住。"
"江澄,"魏无羡皱起眉:"今儿什么日子?你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
"各家节礼,路远的我已经让人去送了,刚又挑了些小物件收在侧厅,方便你随时取
做回礼。"
魏无羡目光扫向江澄腰间,叹了一声:"江澄,你怎么回事?带了蓝二,就不用带银
铃了?"
江澄一惊,低头一看,自己大概是被那梦搅得心慌,居然真的没带银铃。
难怪魏无羡要发急。
不过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魏无羡,江澄又忍不住笑。
魏无羡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江澄笑得收不住,摆了摆手:"万万想不到,我还有被你教训的一天。"
"我哪里教训你了?"魏无羡抓抓头,伸手去推江澄:"你赶紧先去厨房定一下菜色,
今年宴席早,我已经被厨娘追了一早上了。"
"定菜色?"江澄疑惑:"吃什么不一向是你定么?等我干什么?"
"我不是不知道……"魏无羡收住话头,瞟了蓝忘机一眼:"我点的都是云梦口味,你
再去加几道。"
哟,江澄挑眉,这魏无羡也知道顾著蓝忘机了。
"知道了,我和蓝湛去厨房。"江澄点点头:"剩下的节礼,你安排著送就是。"
魏无羡嗯了一声,扬扬手:"你记着把银铃带上。"
江澄笑:"放心吧,忘不了。"
宴席安排的早,是因为还要赶去姑苏,宗主上元节不能不在,但蓝忘机不回云深,江
澄也是万不能答应的。不过宴席早了,来拜会的也早了,江澄本还想去瞧瞧阿凌,结果来
人络绎不绝,他一刻也没得闲。
莲花坞不同其他世家,来往的不止仙门,还有很多商旅甚至官家。送走一位百濮来的
行商,江澄揉揉太阳穴,看向一直陪在一旁的蓝忘机:"蓝湛,莲花坞的上元节比蓝家糟
乱不少吧?"
他笑了笑:"你不用一直陪着,我在就行。"
蓝忘机摇头。
江家规矩少,来的人又多,的确与云深大大不同,但他坐在江澄身侧,并不觉得糟乱
。
"江澄!"魏无羡跑进正厅:"阿凌找你呢。"
江澄刚起身,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汪!”
魏无羡脸唰一下惨白:"江澄,什……什么声儿?"
江澄也有点发愣,哪来的狗叫?
不等他想明白,一条黑棕相间,精瘦结实的大狗就蹿了进来。
江澄几步抢到魏无羡身前,把他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魏无羡面无血色,体似筛糠,死死抓住江澄衣带。
"江宗主!"跟着进来的是江氏门下的卢其正,他满脸堆笑:"上元安康啊!"
江澄被魏无羡拽得动不了,站在原地点了点头:"上元安康。"
"卢宗主,这狗?"
"啊。"卢其正打了个呼哨,那狗两耳一甩,轻轻巧巧跑回他身旁,昂首端正地坐下了
。
江澄心中暗赞,好狗!
"我听说江宗主遍寻佳犬不得,建了狗舍却一直空着。"卢其正拍了拍身旁大狗光亮的
皮毛:"这不,我偶然得了条好狗,趁上元佳节,来给江宗主过过眼。"
魏无羡怕狗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江澄当时命人建狗窝,威胁他的话也只有蓝
忘机听见了,连江家弟子都不知道。不过江澄可没想到这故事给传成了这样,如今还有人
投他所好投到这上来了。
现在自己该怎么回绝?
说他不喜欢狗?屁话。
说这不是条好狗?更是屁话。
身后魏无羡抖得他都快要跟着抖了,江澄硬著头皮开口:"这个,卢宗主,狗嘛,的
确是条好狗,但是……"
但是什么?江澄居然一时想不出话。
正尴尬著,蓝忘机突然站了起来。
他冷冷盯着那狗,浑身散发出寒意,一步步走到江澄身边,接过了他的话。
"但是,我不喜。"
蓝忘机冰冷的目光刀子般射过去,连卢其正都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但那狗微微缩了缩
脖,居然没动。
江澄忍不住又在心里赞叹,真是好狗!
但再好的狗自己也是要不得的,蓝忘机既然已经铺了台阶,无论如何他也得下。
江澄清了清嗓子:"咳咳,卢宗主,你看,含光君不喜欢狗,所以这狗,莲花坞可养
不得。"
卢其正有些难堪:"这……"
"不过卢宗主心意江某领了,"江澄紧接着道:"这样吧,待天暖了,卢宗主找几个弟
子来莲花坞,江某亲自指点指点如何?"
卢其正喜出望外,仙门最重视修为术法,自家弟子若能得三毒圣手亲自指点,那可比
什么金银珠宝贵重的多。本来蓝忘机走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要糟,没想到自己这步棋到底
还是走对了。
他忙不迭地道谢,带着狗出了门。
魏无羡立马瘫坐在一旁:"江澄,你赶紧,把那狗窝拆了。"
"还拆什么?"江澄笑:"反正蓝湛不喜欢,也不会再有人送了。"
"不行,"魏无羡心有余悸:"不拆我不放心。"
江澄一脸鄙夷:"好,拆,明天就拆,让你亲自拆了好安心。"
"不过蓝湛可又要抄家规了,"江澄叹了口气,转向魏无羡:"你还不道个谢?"
"我谢——"魏无羡抬头:"我谢他干嘛?他是帮你,又不是帮我。"
"不一样么?还不是给你赶狗。"江澄哼道。
"行,我谢。"魏无羡扶著桌案起身,朝蓝忘机行了个大礼:"魏某谢大仁大义蓝二公
子赶狗之恩。"
他转转眼珠,嘴角一扬:"一会儿跟你多喝几杯,聊表谢意。"
"行了行了,你少胡来。"江澄拍拍魏无羡:"去看阿凌吧,一会儿该开席了。"
江澄宗主做了百年,从来都只在前院与未归家的弟子们同席,今年因阿姐和阿凌在,
他在内院又单开了一席。同弟子们喝过一轮酒,江澄端起之前吩咐厨房单独备下的一份酒
菜,正要起身,身旁蓝忘机拦了他一下。
“蓝湛,你稍等我一下,”江澄轻声道:“我马上就回。”
蓝忘机点头,取过酒壶斟了杯酒,放上江澄手中托盘。
江澄笑了笑,附到蓝忘机耳边:“等我一会儿。”
绕过几片荷塘,江澄进了莲花坞的一座别院。
院子不大,灯火通明,也是一片节日气氛,却特别安静。
江澄取了一盏花灯,伸手推开主屋房门。房内摆设简单,没太多装饰,正中桌上架著
把剑。
降灾。
江澄把酒菜放在桌上,唇角扬起:“薛洋,上元安康。”
他端起蓝忘机斟的那杯酒:“这杯,蓝湛敬你。”
“我再陪你喝两杯。”江澄坐到桌边,对降灾笑道:“你还是厉害,到底把自己卖进
江家了。”
“不过,你可是赔本喽。”江澄轻笑,喝了杯酒,把菜朝降灾推了推。
“知道你做菜好吃,但如今没得选,不合口,就忍忍。”
江澄坐了一会儿,又喝了杯酒。
“今日上元节,我给你点盏花灯,替你许个愿吧。”
江澄点起手边莲花灯,从怀中掏出块糖放在降灾旁边。
“愿你……”江澄阖了阖眼:“就愿你永远有糖吃。”
江澄起身,行到门口,又叹了一声。
“薛洋,你的糖,我还吃得上么?”
花灯映着降灾,没有半分声响。
内院宴席摆在小亭里,亭中挂了帷帐,支了暖炉,热烘烘的。桌边除了江澄和蓝忘机
,只有江厌离和魏无羡,算是彻底的家宴了。小金凌在四人中间钻来钻去,玩儿得不亦乐
乎。不过他似乎对蓝忘机的抹额格外感兴趣,小手向上扬著,总想找机会扯上一扯,只是
每次都会被江澄及其精准地挡下来。
可江澄越是不让他动,金凌反而越是想要上手,最后干脆赖在蓝忘机腿上,非要扯到
那抹额不可。
江澄叹了口气,手伸到蓝忘机发间解下抹额,藏进了自己怀里。
“蓝湛,反正也没外人,你干脆别带了。”
蓝忘机浅浅一笑:“金凌要摸,也无妨。”
“怎么无妨?”江澄皱眉:“小孩子下手没轻重,拽坏了怎么办?”
“哎呦江澄,你怎么比蓝二还小气。”魏无羡翻了个白眼。
“要你管,”江澄呛道:“你快点拿些好玩东西给阿凌。”
魏无羡朝金凌张开手:“来,阿凌,小舅舅小气,咱不理他,到大舅舅这儿来。”
金凌眨巴眨巴眼睛,从蓝忘机腿上爬下来,嘴里叫道:“小气!小气!”
魏无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一把抱起金凌:“对,小气。阿凌真乖。”
江澄细眉竖起:“魏无羡,我可警告你啊,别乱教阿凌。”
江厌离忍不住笑,从魏无羡怀里接过金凌:“阿凌,别乱跑啦,先好好吃饭。”
魏无羡给金凌盛了一小碗肉末粥,转头对蓝忘机道:“蓝二,弹首曲儿听听呗?”
“你怎么这么大面子,忘机琴说弹就弹么?”江澄白了他一眼:“你想听曲儿,我给
你弹。”
“哎等会儿!”魏无羡手往前一挡:“你要弹,等会儿我把琴桌给你摆到门口,你对
著外面弹。”
魏无羡一脸认真:“辟邪。”
“魏!无!羡!”江澄咬牙切齿,一把扔下筷子。
“哎大过节的你要干嘛?”魏无羡往后一躲:“不许动手啊!”
看江澄怒意不减,魏无羡转身撩起帷帐就往外跑:“小心教坏阿凌!”
江澄跟着就追出去:“我不打你才是教坏阿凌!”
魏无羡不使鬼道,江澄也不用灵力,两人赤手空拳,在荷塘边打作一团。
江厌离瞧着两个弟弟身影,轻笑:“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忘机,你别介意,他们二人,自小就是这样打来打去的。”
蓝忘机摇摇头,突然有些想念兄长。
没过多久,江澄就揪著魏无羡钻回帐里,一把将他扔回座位上:“没工夫跟你打,赶
紧吃饭,我还得去姑苏。”
魏无羡撇嘴:“是是是,你是大忙人,我可不耽误你。”
江澄哼了一声,给蓝忘机夹了些菜:“蓝湛,你多吃点儿,一会儿到云深可赶不上饭
。”
蓝忘机点头,给江澄也夹了些菜。
魏无羡看着互相添菜的两人,撅了噘嘴。
等江澄和蓝忘机御剑到了云深,天已经黑透,挂满明灯的云深不知处安安静静,果然
和莲花坞大不相同。
江澄逐个拜过蓝氏长辈,留蓝忘机同蓝曦臣兄弟二人聊天,自己踏着灯光,一路到了
云深后山。
蓝氏子弟们聚在此处,正在放灯。
江澄想了想,也拿过一只。
祈天灯慢慢升起,江澄合上手掌,心中默念。
一愿天下清平。
二愿江家安稳。
三愿——
江澄阖眸,手合得更紧。
请上天顾怜,愿蓝湛多顾自己,少顾念我。
不远的山坡上,蓝忘机与蓝曦臣并肩站着,静静望着正在许愿的江澄。
蓝曦臣缓缓开口:“忘机,你猜江宗主许了何愿?”
“天下太平,江家安稳。”
“没有你么?”蓝曦臣侧过头。
蓝忘机微微垂眸:“或许有。”
蓝曦臣叹了一声:“忘机,江宗主好么?”
“很好。”
“他待你好么?”
蓝忘机望向蓝曦臣:“很好。”
蓝曦臣点头:“江宗主是待你好。”
“只是,”蓝曦臣轻叹:“忘机待江宗主更好吧。”
蓝忘机转回头,目光落向那一抹深紫。
“我不如他。”
他叹息般开口。
“兄长,我不如他。”
“那,"蓝曦臣话音微顿:"江宗主的好,忘机可学得来?”
蓝忘机沉默半晌,轻轻摇头。
"忘机的好,江宗主怕也学不来。"蓝曦臣眼中泛起笑意:"如此也好。"
人群中江澄回过头,望见蓝忘机,用力挥了挥手:"蓝湛!来放灯!"
蓝曦臣莞尔:"忘机,快去吧。"
蓝忘机迈出几步,回身施了一礼。
"兄长,上元安康。"
蓝曦臣点头,笑得温润。
"上元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