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究不严谨古风，朝代国名皆为架空，与现实毫无关联
※本篇为《愿子如云》番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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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狗子——他以前姓什么名什么不重要，不知哪时开始有人喊狗子，久了，大
伙儿都这么喊他。
他出身贫穷农家，才刚满五岁，遇上一场大病带走了爹娘弟妹，孤家寡人的他为
筹措丧葬费，将自己卖给人贩，后来，便被送入倌馆。
当时他生得又矮又瘦，老鸨纵是想让他接客，也得先养胖了再说，当然也不能给
他白吃白喝，于是，他就在倌馆当个小奴才，打起杂活来。
欲在这等风月倌楼求生存，最重要便是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要说，幸好
他本就寡言，加上还算做事伶俐，不只挨的罚少，偶尔还会让客人打赏小费，也想不
到老鸨对他越瞧越中意，干脆令他去给馆中头牌小倌当贴身小厮，不调教卖身了。
而他这一待，转眼六七年。
反正他生平无大志，虽赚得没有小倌多，老老实实做上一二十年，总会等到身债
还完那一日，到时，他打算回乡种田，安安顺顺过完后半辈子。
他却没料到，某日午后老鸨将他唤到房中，一脸沉重地告诉他，明儿后苑将送来
一位尊贵小倌，据说是得罪了皇上的奴，可尽管人被送到妓院羞辱，上头却又交待必
得好生顾著，并遣卫兵早晚守候，连寻欢的客人亦得经过筛选方能入内，而老鸨正是
要他去伺候那名小倌。
烫手山芋——他毕竟在倌馆打滚许久，什么状况没见过，这一听就棘手，也亏老
鸨见钱眼开胆敢接下，就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往后必得为此战战兢兢。但他既为人
奴，也无权推托，隔日，便早早将后苑打理干净，恭迎对方入住。
他称这名青年小倌为程公子，叫什么名他不晓得，仅安分做个有眼无口的小厮，
多余的一句不问，以明哲保身。倒是程公子待他十分温和，不只不会将他呼来唤去，
能自己做的，也不会劳烦他。他顿时对程公子有了好感。
他看过不少人被送入倌馆，有的人一进来便哭天抢地，一下上吊一下自残，宁死
不屈；也有的人认份惜命，两脚一开，咬牙撑过；还有的人干脆放纵情欲，尽兴欢愉，
享受与男人交媾。
然而，程公子不一样。
因上头下令，每当程公子接客，他亦必须随侍在旁，以防有人失手将程公子虐死，
若非他亲眼所见，原本怎么也不信接个客怎会扯上生死呢——有些小倌是玩得重了些、
有些恩客是粗暴了些，可要当下被做到死，也是少数——直到真正发生，他仍被吓著
了。他记得很清楚，那是程公子来的第二夜，一名华服男人通过守卫检查并蒙上遮眼
布后，一摸到程公子身上，霎时抽出不知藏在哪儿的短匕首，直往程公子胸前刺，
当时要不是程公子发觉不对，闪避得快，搞不好就要丧命。
后来，虽再无人偷渡利器，用掐的、用勒的手段仍屡见不鲜，每次都是他赶紧去
把外头守卫喊进来架开人，才及时阻止暴行。
没多久，大概上头听到消息，下了严令，之后来的人没再试图明着要致程公子于
死地，规规矩矩地做那事，却是在禁令范围内，更加羞辱、伤害程公子，比如啃咬拧
捏、比如纵欲宣泄、比如将秽物泄在程公子身上，每晚结束，他必发现程公子手脚多
了好几处伤口，还有几次，程公子被操得直不起身，得靠他扶回床榻方歇。此时他终
于恍悟，这些恩客不是来享乐，而是来报仇的。
他出入倌楼，时常听到里头小倌嘴碎，说程公子有自己的苑子真好、说程公子一
晚只接一两位客人真闲、说真羡慕去见程公子的恩客非富即贵云云，他却只能把头更
往下低，以免忍不住出言顶撞——程公子一点都不好，小倌是卖身，公子却是卖命啊。
尽管遭此对待，他亦发觉程公子其实并未屈服。那些人不论做些什么，程公子绝
不吭一声，更从未求过饶，仿佛稳稳踩在一道无形线上，谁都无法折辱他半分，他既
是佩服又心疼，究竟怀着多强烈的意志才能让程公子如此坚毅？
某次他正替程公子净身，耐不住问了出口：“公子为何不逃呢？”
话一出他当即后悔，才要扯开话题，就听程公子道：“不是不逃……我，我也不
晓得逃了能去哪儿呢。”
对方明明语气平淡，他却反而哭了出来。
程公子转过头，替他抹了抹泪，说：“别担心，没事。”
没事，这怎会是没事呢？他也不知怎地就这样抽抽噎噎哭了一整晚上。
又是一阵子过去，他陆续听到不少传闻，隐约猜到程公子身分，心下却更替对方
打抱不平，程公子一点都不胆小、程公子人很和善、程公子根本不是外头说的那样，
这些人明明不识得程公子，凭什么这样乱传？愈是此时，他愈感无力，他身为小厮，
还是一个卖身契握在老鸨手里的奴隶，他又做的了什么呢？
这日，他送走恩客，才回来苑里准备替程公子烧热水洗身，忽然听到内室浴池传
来不寻常声音，他霎时警觉，赶紧绕往门口，手才搭上门把，兀地身旁出现一人将他
按住，他吃了一惊，问：“谁？”
“先别进去。”对方沉道。
他往后退一步，迅速扫了眼前男子一眼，突然忆起他曾见过老鸨与这人谈事，且
依老鸨当时阿谀奉承模样，此人应是大官，再说不远处守卫也无异状，看来并非擅闯
之徒。
他抿了抿嘴，说：“上头有令，行事时小人须在旁伺候。”通常他搬出这句，想
斥退他的恩客多少会顾忌“上头”，而往往倾向妥协，然而现下，对方竟似是笑了下，
说：“不必。”
不必。不必理会上头谕令。他一怔，心底登时有了猜测。
进不去他也不打算走，干脆与男子一同伫于门口，两人无语，各自等人，倒也相
安无事。偏是这时，他兀地听到里头传出细细呻吟，他诧然抬头，又赶紧低下，只捏
紧了双手，不敢显露情绪。虽那嗓音又微又细，还断断续续，可他在倌馆长大，绝不
会听错，明明三个多月来，程公子从未在性事上迎合，却为何愿意对里面那人……？
他不晓得怎回事，只觉胸口发酸。
须臾，待房内窸窸窣窣一阵，门被从内侧打开，一名男子穿戴整齐走出，他一看，
也不管对方是谁，马上跑进屋里查看程公子状况。他一颗心悬著，见青年已被套上里
衣，安置于床上熟睡，终于呼出一口气，伸手轻轻将被褥再掩好些，就这么一靠近，
他瞥见程公子颈上沾著不少吻痕，与先前那些见血见肉的咬痕不同，明显带着情欲与
疼惜，他下意识转头朝门口望去，那两人却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翌日，老鸨道上头来令，要将程公子送回宫里，并尽早拆除后苑。
他闷闷应了声，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其实此刻他应当担心起自己才是——他可是
全程目睹程公子接客的唯一一人，就算他头再低，那些达官贵人为除后患，迟早将他
灭口，老鸨当初定是预料到此，才选择把他推上风口，一个无依无靠的奴仆，死了也
无人在乎，搞不好老鸨为求保身，还会亲自下手。
程公子昨日大概有些疲惫，上轿时还打着呵欠，看他苦着一张脸，倒是伸手过来
揉了柔他的头，说：“小狗儿，保重。”
他咬著下唇点点头，拜别了对方。
他又回到倌馆打杂。日子看似如常，然旁人看他的神情却有些不同，更多人似是
想问他什么又不敢，一时之间他恍如过街老鼠，人人侧目。他也不予理会，只想着自
己什么时候会死。
不出几天，有位公子来到南凤楼，掏出一张银票，说要买他的卖身契。
他十分惊讶，这位公子他见过，那日半夜，两人还在门口一同站了好一会儿。
老鸨收了钱，喜孜孜地交出契纸，爽快扔掉他这烂摊子。
而后他被领进一处大宅子作仆役，负责搬柴扫地，他虽不知这是哪儿，至少有得
吃穿，待遇还不差，也就这么待下了。
数年过去，他勤劳刻苦，被拔升至柴房管事，有了独间小房，还存了一笔积蓄，
若要赎身，已然足够。他并非没有过回乡的念头，可只有待在这儿，他才有机会再见
程公子一面。
他心里依然挂念著程公子。
后来他隐约想通，自己能活着，正是这处宅子庇护了他，虽不晓得背后是谁指使，
基于私心，他仍不住盼望，是否此举也暗示着他能有一点机会？
这日，大宅的小公子刚过满月，大伙儿忙着庆祝设宴，他们这些原本在外院的奴
仆也被召进内院帮忙。他正抱着一株祝寿盆栽，急匆匆地走过回廊，余光不经意飘向
花园，那儿竟有个人站在池边欣赏荷花，他定神细看，待依稀认出轮廓主人，忍不住
惊呼：“程公子？”
那人抬头朝他一看，居然确是他朝暮所思之人，他一时情绪上来，抱着盆栽就往
花园跑。对方大概远远地没认出来，面色有些疑惑，待他走近身前，方露笑道：“许
久不见，你是南凤馆那小厮吧？长这么高，我差点认不得。”
“程公子。”他呐呐一笑，想不到十年多不见，对方竟记得他，更想不到十多年
过去，对方面貌依旧如此脱俗秀丽，岁月虽在男子眉角撇了几道浅纹，却愈让人显得
温婉文雅。他看得险些失神，连忙甩甩头，问：“程公子怎会独自在这？”
“等人，顺便去拿个东西。”对方捏了捏掌中物，模样似是个木陀螺，“你后来
在这儿做事？过得好么？”
“嗯，甚好……”久别重逢，他忽然不知该讲些什么，何况他手中还抱了盆树，
遮住他半个头，倒有些滑稽。“公子，其实我，我，我一直对——”当他终于鼓足勇
气开口，忽然不远处出现另名男人，朝他们喊了声“子云”，程公子立刻瞧过去。
“等等，就来。”程公子向那男人说完，又转回问他：“你刚说什么？”
他嘴角僵硬，方才的话如鲠在喉，却因错失良机，突然又不知该如何启齿了。
“……没，没什么，”最后他道，“公子，我也该走了，我……公子往后也请保重，
小人告辞。”
“嗯，你也多保重。”程公子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随即往另一方走去。
他望着程公子贴近那男人，接着男人牵起程公子左手，还低头亲了亲程公子，再
抬头时朝他一瞄，勾起笑，揽著程公子腰侧并肩离去。
他在原地目送那二人身影逐渐消失，垂头长叹一气，而后转身往自己应走的路去，
心想：程公子过得好，便好了。
“你说拿个东西，就这陀螺？那怎不拿画呢？”
“什么画？”
“我明明挂正门墙上，既然你把我画那般英俊，带回去不好么。”
“……你人在那我看什么画。”
“果然你觉得本人比较俊？”
“不与你说了，你敢偷拿那画回去，我马上烧了。”
“好好好不拿就不拿你别气……”
（完）

看到程毅好好的就好了QQ*伸手过来揉了 揉 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