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哈比人] 洛基/瑟 一步之遥 14-16

楼主: siray (亚麻色夹克)   2018-07-22 02:22:58
(14)
暖暖的阳光气味,如同被最上等的锦缎包围,那是弗丽嘉给洛基的感觉;一点一滴沁
入肺腑,像土壤之下冰冷的水脉,又如同古老森林静谧沉着,瑟兰督伊总会带给他如
此意象。
可当阳光与森林相遇之际,母亲握住他的丈夫手掌无声交流,而自己只能干巴巴在一
旁看着他俩时,洛基的感觉却不怎么好。
弗丽嘉会对瑟兰督伊说什么?他无法控制,无法制止,更无法对他的妈妈发脾气假设
弗丽嘉真的说了什么他不愿让瑟兰督伊知道的事。
瑟兰督伊的反应?他的想法?洛基无法对此进行操弄。
一个两个都脱出掌握之外,还不能因此发脾气?洛基真心讨厌忍气吞声。
“妈妈,别对他说太多……”
“由谎言构成感情的基石对你没有半分好处,我的孩子,不要担心他对你印象不好。
”弗丽嘉对洛基头柔声安抚。
我不担心,这回重回中土他对我的印象约略是没好过。
要不是不想在弗丽嘉面前做出有违皇室教养的举动,洛基早翻了几百个白眼。
“我相信他会接受你的一切。”还有导致现今这一切的最初原因,“他也应该明白为
何会失去你这么长的时间。”
单单囚禁不会为洛基带来思想上的转变;他需要一些正面的接触。
弗丽嘉对瑟兰督伊的印象来自过去洛基口里中片段形容,除去那些如胶似漆的爱语,
瑟兰督伊确实将洛基一步步推向最靠近王座的位置——
他用爱情将阿斯嘉的小王子打磨成一个统治者,距王位仅仅一步,随时随地能稳定国
家的角色。
但瑟兰督伊的打磨并未改变洛基的心。
弗丽嘉依旧能感受洛基对她展现出的柔软内心。一切都很好,她的孩子在婚姻中成长
,成熟,开始可以肩负一切。
只因为一个意外。
洛基失去了爱、失去平稳自己的核心,他开始对所有能填补内心的事物感到饥渴。
不幸的是柔软的心更容易受到伤害。
弗丽嘉有时不得不埋怨奥丁,假如他在洛基坠落彩虹桥前直接将洛基拉起并给予一个
拥抱,也许事情不会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瑟兰督伊动也不动,洛基仅能看见他凝定的神情。他与弗丽嘉的心灵沟通仍然持续,
阿斯嘉的神后似乎不认为在交流中需要隐瞒她与洛基的对话。
瑟兰督伊知道了必需知道的一切。
洛基为何逃跑、受到的惩罚、他在那被称为中庭的地方制造的杀戮。
为何落下彩虹桥、他的无所归属与茫然无措。
他被隐瞒的身世。
以及,将感情全数抹去的事件。
这全部都解释如今洛基为何狂乱失序。
‘我相信他内心深处仍向往着你。’神后的声音传来,‘他可以躲去任何遥远的世界
,却在逃脱之后选择回到你身边。’
‘他收著这枚婚戒。’一枚金戒出现在神后摊开的掌心,‘洛基逃跑后我在他寝宫找
出这枚戒指,利用里面定位的座标来到中土。’
瑟兰督伊低头看她。
这证明了什么?这不证明什么。
另一方面,洛基觉得很不妙。
戒指出现极好地解释弗丽嘉如何找到他下落,忘了带走这枚戒指简直是天大破绽。
这不像他,他不会这么疏忽。
到底为何他会出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他潜意识里仍希望某些对象寻来?
不。绝不可能。
沉默的对话仍继续。
‘感谢你愿意再度接受他。留在你身边远比将他囚禁在地牢还要好。’
‘阿斯嘉的执法者决定不追究他的过错?’
‘众神之父希望弥补错误,我更希望洛基明白错在何处。你会因此对待他如囚犯吗?’
‘审判不犯在我国土上的罪并非我的责任。’瑟兰督伊答得冷静而淡然。‘但他仍必
需履行摄政的职责。’
摄政。还能有其他地方比这儿对洛基更友好吗?恐怕不会有。弗丽嘉如此想,‘身为
一个母亲我对你无比感激。’
‘父母永远不会放弃孩子,我能理解。’他点头,‘我不会改变态度,但也不会纵容
他恣意妄为。’
轻笑,‘别客气,洛基现在需要被严厉对待。’
瑟兰督伊听见弗丽嘉说:‘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一点儿限制让事情不会变得糟糕。’
弗丽嘉抬起头来用雍容微笑迎向一直盯着他们不放的洛基。戒指被搁在桌面,她以轻
抿一口清凉的饮品作为开场。
她没有撤开对瑟兰督伊些微的接触,确保对方听得懂她与洛基的对话。
“洛基,我的宝贝,留在这里比金宫的地牢对你更有助益。”弗丽嘉加了个但书,“
不过你在反省中,需要受到一些些管束。”
“妈妈。”洛基眉毛垂成八字形,委委屈屈的模样。
他把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营造弱小形象。他不想受到束缚也不想忤逆弗丽嘉,哀兵政
策若能派上用场,洛基可以假装得很好。
“瑟兰督伊将是你的管束人。你认为他是否会对你做出无理要求?”
洛基望望瑟兰督伊,精灵对此仅是眉尾挑了挑。
洛基又看看弗丽嘉,不得不承认母亲选择了一个好监管者。瑟兰督伊确实不会提出无
理要求,只会在他派得上用场时将他使用至极限——
甚至,瑟兰督伊不会限定他的活动范围,洛基会有近乎百分百的自由……
近乎,也就是近乎而已。一想到还有个人能踩踏在头上、而自己无法反抗仅能任其搓
圆捏扁,管那对象态度再好给予再多自由,洛基一点儿也不感到庆幸。
“……不会。”他在瑟兰督伊的势力伞下,不能天花乱坠,洛基这个真话答得很郁闷
,真有几分委屈至极。
弗丽嘉太了解洛基的把戏。她轻声说:“赎罪是一条漫长的道路,答应我你不会逃避
?”
双手交握摆在桌面,“好的,妈妈。”
“阿斯嘉需要帮助时我会告诉你。”顿了顿,戒指从她身边消失,闪著金光再现于洛
基指尖前方。
“我的婚戒。”洛基在弗丽嘉鼓励的眼神下不情不愿自木纹纠结的桌面拾起戒指,“
它变成了服从之戒。”
戒指属于他,洛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感应戒指上传出弗丽嘉的魔力。有点儿像小时候
她用来软性惩戒他和索尔用的魔法,却是使用塞兹咒法编织,华纳神族的不传之祕。
幼时那种除了“独处时间”与“不准做喜欢的事”之外没有其他作用的反省魔法洛基
许久前便可以轻易破解,至于塞兹咒法……
被称为不传之祕有其道理,即便聪明如洛基,想要破解,也需要时间。
他转动那枚应该要深具意义的细长金戒。
成对的戒指,主导与服从。
主导之戒想必是瑟兰督伊手上的那一枚。
“你无法伤害主导之戒的持有者,戒指也不接受任何伤害从者的命令。”
“所以他最多只能命令把我软禁?”
“服从之戒会让你重视主导者的命命,尽其所能达成。”弗丽嘉微笑,“每天至少要
完成一个命令,例如打扫房间。”
洛基又悄悄往瑟兰督伊瞥一眼,后者沉默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蛇戒,若有所思。
不,他才不会叫一个王子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他知道我最多只能把东西堆在一起。
洛基腹诽著戴上。
“当他认为你已完成赎罪,他可以为你取下戒指。”
弗丽嘉如此说。
洛基肯定这会是个漫长刑期。

弗丽嘉没有想待上太久,她说她离开阿斯嘉的时间愈短,便愈不会被追踪到行踪。由
阿斯嘉来到中土的线索仅有洛基的戒指,这也是她为何亲自前来的理由之一。
中土的座标愈隐密,对洛基愈好。
她离开精灵王的殿堂。
纵然阿斯嘉的魔法远比中土精妙,被世界规则压抑后的阿萨神族也无法在一名精灵国
王魔力笼罩最严密的领域内任意使用空间魔法。
洛基与母亲站在来时处,微光幽暗的森林里。
母亲将要离去前他想有必要稍事提醒。不是为了阿斯嘉、不是为了索尔也不是为了奥
丁。
只为了弗丽嘉。
“妈妈,我离开前,地牢里闹事的是亚尔夫海姆的俘虏。”
洛基一说,弗丽嘉旋即意会。
她不怎么管这些事,不代表她就被蒙在鼓里。
提及亚尔夫海姆自然会想到他们的统治者,弗丽嘉叹息,“弗雷有些坏心眼。”
“彩虹桥崩毁后对阿萨神族不满的族群趁机引起动乱,弗雷趁机把亚尔夫海姆境内的
危险份子都送来了。”
“也许这是试探?”洛基说。
“只是一点抗议,弗雷不高兴奥丁将责任推到你身上的作法。”弗丽嘉有时会无奈这
些位高权重的神祇总是不肯安分。
“动乱源自于彩虹桥崩毁,后来发生九界聚合,没有彩虹桥确实处理速度慢上许多。
单纯就事论事,‘彩虹桥可不是洛基打坏的’,这是弗雷的原话。”
“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件事了。”洛基点头,心有戚戚焉。若是索尔和洛基相比,弗雷
显然喜欢更像妹妹的洛基一点。
“洛基,奥丁依然关心你。他只是很笨拙。”弗丽嘉看他,温柔而坚定地重复她对洛
基讲述过无数次的话语。
洛基闭嘴不语。上回他在愤怒之下吼了弗丽嘉,这次他不想因为同样理由重蹈覆辙,
无时无刻想着必须道歉却等不到机会的滋味何等苦涩。
最终弗丽嘉摸摸她钟爱的孩子面颊,体谅微笑,“你有天会明白。现在就好好留在这
里,别想太多,好吗?”
他低头蹭了蹭母亲柔软的手,“好的。”
他在众神之后面前永远都是孩子;他也乐于当她的孩子。
温暖干燥的触感瞬间消失,洛基注视弗丽嘉消失的地方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收起眷恋。
他还得去面对他现在的‘主人’——
如果以为面对瑟兰督伊比面对奥丁简单,那可真是……
太天真了。
洛基又回到方才的会客空间,瑟兰督伊仍坐在他的位置上,杯中饮料换了颜色。
他坐到瑟兰督伊的对面,“我回来了。”
整个空间随之沉默,洛基怀疑连空气都要因此凝滞。
精灵听闻的反应是手指在身前拢成一个塔尖,环绕在左手无名指上的蛇戒仿佛休憩的
幼蛇缠绕、在瑟兰督伊缓缓转动之下,又好似随都要四方游走。
然后就在洛基面前,瑟兰督伊取下那枚主导之戒。
“这是你的了。”戒指被轻轻搁在桌面,精灵低声说,素净而没有任何装饰的双手莫
名苍白。
“……什么?”犹豫。
这是陷阱?还是试探?弗丽嘉没有说主导之戒要是落入服从者手上会发生什么事!
……以母亲的个性推断,约莫不会有什么可怖的事发生,但那是塞兹咒法,弗丽嘉所
下的塞兹咒法。
一个能养出恶作剧之神的母亲绝对很有创意,从小到大弗丽嘉用来教训他与索尔的手
段不只多元,而且还层出不穷。曾经因为一次吵架,弗丽嘉把他俩的手用魔法黏起来。
回想起来真是尴尬无比的三天。洛基希望这回弗丽嘉别那么有创意,千万不要。
邪神丰富的心理活动并没有被发现,漫长思考过后瑟兰督伊告知他取下戒指的理由,
“这是你所必需,并非我想要。”
“为什么?”
“你不喜欢被束缚,不是吗。”
“确实你了解我。我恨死被人压制的感觉。”
他怎么能不了解?他们在那么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曾为伴侣。
弗丽嘉告诉他,洛基失去感情之后他曾被提及。
或许原话不是这样的,然而他听来洛基的结论就是:他们的感情让洛基感觉尊严尽失。
他从不知道……他以为他们足够对等。原来过去一切都是他自以为的美梦。
那他能做些什么?
戒指的意义已经变了。它先是束缚、其次才代表婚姻。
不是爱。不是承诺,是剥夺自尊的工具。
既然如此,何必继续保留?洛基要走便走,他唯一能做的仅有当洛基想留下时,提供
一个栖身之所。
“所以,它是你的了。”
“你不要?”
漫长的一个停顿,“不。”
继之,瑟兰督伊拿起酒杯,将半满的杯中物一饮而尽。
这种喝法浪费了人类送来的美酒,可他现在确实需要。
“通常这种发展,后头肯定会有个‘但是’。”洛基狐疑地看他,依旧没有朝蛇戒伸
手,“好的,我准备好了,说吧。”
“但是?”比洛基更困惑的是瑟兰督伊的问句。
“每个人都在释出善意后加个但是。‘但是你做错了’、‘但是你不该这么做’、‘
但是你要跟我回家’、‘但是我要把你关进牢里’,诸如此类?”
“转折语。”放下酒杯,“有必要吗?”
“适当的转折可以增加故事的精彩程度,虽然发生在我身上的只是恶质又低劣的通俗
家庭悲剧。”此时洛基就连耸肩都很戏剧化,带着舞台剧的夸大调子,“当然了——
戏剧化的;或者不戏剧,任君选择。”
“没有但是。给你戒指不会改变任何事。”瑟兰督伊这样保证。
他能还洛基尊严。和自由。
精灵给予的承诺从不折扣。
某方面来说,是的。
对洛基而言,某方面来说,并不。
洛基有自己的房间,一个干净、温暖,打开窗便能感受森林气息的宽敞地方。
多年前的旧物仍被完好保存,例如研究笔记与各种魔法用品。他可以任意取阅王家藏
书室里所有书籍。几百年来藏书又多了数倍,以他的阅读速度必须花上数年才能看完。
大多时间他会到前厅用餐,只是记忆中的两人变成了一个人。加里安对此简单解释这
是国王的吩咐,既然各自有事,理当不受礼仪束缚。
他可以任意走动、他可以站在王座之下,与国王一起聆听远方精灵传来的消息。
不改变任何事?
是的,除了瑟兰督伊待他就如……其他的精灵?
精灵与精灵之间存有距离,除了夫妻与亲子,鲜少进行肢体接触。
此次来到中土瑟兰督伊基本碰触他的频率大幅减少,多数是在他做恶梦时,更别说现
在。
他拥有自己的房间,一个在夜晚不会被干扰的安静居所。
弗丽嘉离开算起已过了五天,洛基这几天自发性底乖巧,在瑟兰督伊坐上王座时立于
台阶下方,与他一起倾听远方传来的消息。
人类请求增加交易项目,他负责拟定条约;对于矮人开始大举迁徙,他也针对国王已
发出的命令再进行些微补充;还有几项老旧合约的修订调整,除了公事上的接触别无
其他。
他发现自己慢慢对瑟兰督伊的小动作心领神会。先前他也知道勾起的唇角弧度代表讥
诮还是愉悦,深觉那真是种摸清精灵想法的优势可以好好利用。
可是看着看着,感觉就……不同了。
洛基在房间里。
傍晚瑟兰督伊会去训练军队,自此之后全是洛基的自由时间。
他坐在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木制写字台前。蛇戒就收在抽屉里,包裹在柔软织物当中。
拉开抽屉,戒指裹着深蓝绒布静静躺在角落。
洛基重复了两次打开的动作,一次是抽屉、一次是布料。或许是精灵神奇的工艺,纯
金在经过数百年在灯火照射下依旧光泽如新,与铺展其下的深色绒布形成强烈对比。
自由,就是这枚戒指代表的意义。当他拾起被瑟兰督伊拒绝的戒指,什么也没发生。
他得到了自由。
可是他仿佛也同时失去丈夫的身份、瑟兰督伊的关怀。
不,也许不能这么说。精灵国王关怀在他庇护下的所有生灵,差别在于程度。瑟兰督
伊会在他提出值得执行的意见时似笑非笑、告诉他做得很好。在奥丁那儿没得到的,
在这里他全都拥有。
但这样不对,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已经有了权力、地位与赞美,他却仍被梦魇困扰。
盯着蛇戒,洛基想到戒指曾在的位置,那双在恶梦里轻轻拍抚他的、修长漂亮的手。
精灵曾给予他安稳的梦境。
洛基蓦地推开椅子。
失去的、再也得不到的……这世上没有他求不得的东西!如果有,那么他也要将其握
在掌中!
洛基很有决心。中土精灵教会他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抱着信念一往无前。
对于他想要的大多会想尽方法得到,谎言欺骗甚至是强取豪夺——强硬手段恐怕无法
奏效还会倒楣——当然了,论迂回达到目的,邪神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金光缓缓滑过洛基身体,余光褪去之后,椅上只余化形。
(15)

星光自窗口透入。
在满天繁星未被乌云遮掩的日子,瑟兰督伊的卧房只在通往露台的墙面点上一盏琥珀
灯。
这习惯也有几百年了,微弱光芒已足够让精灵眼睛看清一切。
约莫是人类即将就寝的时间,侍卫打开门,国王大步走入,宫廷总管尾随其后。
总管上前轻巧为国王卸去外衣披在肘上后离开,趁著国王洗浴的空隙,在灯光下摆上
一杯来自多温尼安专呈给贵族王侯细细品饮的醇酒、与仅装半满的水滴形状酒瓶。
澄澈酒液微微偏金黄色,散发出李子与糖渍柳丁的鲜活香气。气味香甜,但一整瓶就
足够让精灵喝醉昏睡。加里安亲身实验过,多温尼安那些酒庄主人丝毫没有夸大;只
是他也曾眼见国王花了一整个晚上喝空三瓶从橡木桶装出来的烈酒,面色比平常更加
苍白,放下酒杯的力道却没有半分加重。
“加里安。”简单沐浴再回到寝室,瑟兰督伊有不着痕迹的停顿。
加里安正要退出国王寝室,送酒是国王睡前最后一件工作。他停下脚步:“是的,陛
下?”
“洛基在哪里?”
“领主晚餐后一直在房间里面……”加里安并没有听卫兵通报领主有往何处移动。
点点头示意加里安可以离开,踱至露台前瑟兰督伊拿起酒杯啜了口。
他对微微露出床裙那橄榄绿的蛇身不发表任何意见。
隔天清晨小蛇从精灵国王的床下钻出。牠努力抬起身体往上看,床面被简单拉平,瑟
兰督伊不在。
当然不在,精灵国王的作息大致规律,多数时间没有例外。
小蛇悠悠往房间外前进。滑下露台,扭动身体慢慢离开一般精灵不会经过的山坳。
国王不会每天坐在王座上等他的臣民送来消息,于是牠今天没有任何被绑在瑟兰督伊
跟前的预定行程。
不过傍晚之前国王仍然可能在需要时召唤他,尽管这机率微乎其微。
牠可以到森林里散个步、收集点魔法材料;喝杯茶,再着手修订与伊斯加人的交易方
式。
现在好像不叫伊斯加人了,牠想,得再确定这些人类该怎么称呼。这两天翻记录,原
本的伊斯加城被龙摧毁以后,有几年的时间长湖上杳无人烟,直到这一两年才重新有
人类聚集,靠着渔猎维生。
过著贫穷又困苦的日子,想当然尔。
他们制造不出精灵所需的物品,没有能力再进行交易,仅能偶尔替精灵国王从多温尼
安运来顶级酒,即使这样跑腿的小差事报酬也远比捕鱼丰厚。
和伊斯加人的交易契约约莫是要换成雇佣契约,至于和那些多温尼安酒庄的交易,也
许写个定期定量的条款会更好。
酒庄交易他从来没有印象,肯定是瑟兰督伊几百年间培养出的新兴趣。
爬著爬著小蛇竟也游走到山脚下。一到平地,小蛇恢复真身,以懒散前进的速度来说
,用双腿走路可比爬行快多了。
往左右张望,他仍在精灵魔力大量笼罩的范围,仍见得到耀眼晨光、能感受凉风吹拂。
想了想,洛基认为没有必要进入森林中。他是没有那种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形象,却
也不必阴沈地直往潮湿又略显阴暗的地方去,比较起来他还是喜欢空气清爽宜人、光
线适中的地方。
不同于阿萨神族那些多数头脑简单到洛基觉得不动脑他就要被同化成笨蛋了,与睿智
的精灵相处——多数西尔凡没那么睿智,但没有关系,精灵总归不是头脑简单的生物
——他想,发发呆也很好。
正当他准备再度变化成蛇挂上树发呆偷懒,不速之客越过河流往他的方向而来。
是个女精灵,怀里抱了什么重量颇沈的东西,跃过河水的动作有些失去精灵底轻巧。
对方看到了他,于是洛基失去变化的先机。
毕竟当着人家的面变形以后走开还挺摆明不想帮忙对吧?绅士教育可不允许他如此粗
鲁,何况他还是这片土地的领主呢,瑟兰督伊不会高兴他无视子民的求援……如果对
方真的开口求助。
洛基远远地看清她的样貌,她不是幽暗密林的精灵,她是宁洛戴尔,坚持讲著近乎消
亡语言的森林精灵。
金色头发、大大的眼睛,精灵女子的样貌——这活生生是句废话,对方就是名精灵—
—很漂亮,却一点也不特别。洛基见过她与瑟兰督伊站在一起的模样,确实美好得令
人生厌。可单独一看,远比不上瑟兰督伊兵器一般锐利的美貌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她怀里那一坨东西看起来挺重,洛基不着边际地想。
“巫师。”精灵少女来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看了洛基一会儿,考虑自己该用何种语言开
口说话。巫师虽然是精灵的朋友,但不一定了解精灵族群演变脉络,她如果坚持使用
南多语,对事态一点帮助也没有。内心挣扎后宁洛戴尔用带上口音的西尔凡语问:“
请问,瑟兰督伊在吗?”
一开口就要找国王?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啊,连妳坚持的南多语都不讲了。
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洛基说:“我是幽暗密林的领主,有什么事同样可以告诉我。”
宁洛戴尔仔细观察洛基,上次见面她没有被介绍关于巫师的身份。
幽暗密林有国王,按照道理,不会再有领主。她知道瑟兰督伊有伴侣,但幽暗密林没
有王后。所以巫师就是瑟兰督伊选择的伴侣啊!想通其中来龙去脉,宁洛戴尔把怀里
那坨一点也不小的深褐色毛绒团往洛基眼前凑,“他的鹿……被矮人射伤了。”
“鹿?”鹿一直是大绿林——乃至幽暗密林——君王的象征。
仅仅是象征,却无圈养。现在连鹿都被冠上瑟兰督伊的所有格?这六百年来瑟兰督伊
还真是多出不少他不知道的新兴趣啊。
当然也是这个所有格让洛基勉为其难伸出手,“我看看。”
“你是医者?”
“我比那些只会把伤患放著自然痊愈的医者强太多了好吗。”洛基没好气地说,“伤
在哪?”
“巫师脾气都这么差吗?”宁洛戴尔吃力地把才出生几个月的幼鹿放到草地上替牠翻
身,露出受伤的部位。这是只驼鹿宝宝,成年以后高度能达三十个掌宽的巨兽。
失去精灵安抚的驼鹿宝宝哀叫,背上有箭擦过的伤口,细细的后肢呈现不自然扭曲。
“牠的背和脚。”
“伤口不深,脚断了。”驼鹿宝宝的后蹄一抽一抽,洛基伸出手,随着魔法闪动,慢
慢地小驼鹿不再哀鸣,最后发出一声细细的呦叫,安安静静趴在宁洛戴尔膝上。
“牠说……”精灵的表情意外且惊喜,“不痛了!”
洛基甩手,让他来治这个真是大材小用。比起这头鹿痛不痛,他有更想知道的事。
“牠在哪里受的伤?”
宁洛戴尔想了想,“呃……西北方,魔法河附近?”
“矮人。”洛基低喃,魔法河在旧林路北方,他记得瑟兰督伊告诫那些矮人不要偏离
旧林路。“他们远远偏离道路。”
应该没有必要追捕偏离道路的矮人,未曾得到瑟兰督伊准许越过魔法河的生物无法越
雷池一步,让他们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就足够。
……当然他得告知瑟兰督伊,最终怎么做应该交由国王决定。
拍膝站起,顺道伸手将宁洛戴尔膝上那头小鹿拎起。洛基不承认这举动有点讨好意味
,总之,瑟兰督伊的东西不该留在这里。
宁洛戴尔对巫师拎幼鹿的举动投去谴责目光,对方默默将四蹄挣扎踢动的小鹿换夹在
臂中,用全无重量感的姿态离去。
不久前偷懒发呆的决定因为突发事件作废,洛基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如何心态,手臂
下夹着那只不停踢动挣扎的小鹿,四处寻找瑟兰督伊。
他没有去询问加里安,小总管最近因为为国王抱屈,很常翻白眼给他看。
洛基在书房找到瑟兰督伊。和对所有臣民开放的图书室有所不同,这儿很私人,并且
,相对放松。
精灵国王正在为他的植物笔记新增一页纪录。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有一小簇在长茎上盛开的白色花朵。
瑟兰督伊有一半身体掩在阴影之中,半遮半掩;无论是披下的金发或执笔沾墨的手,
在阳光下都带上一层朦胧光晕。
书房门口的动静使瑟兰督伊自纸张中抬眸。敲两下门便迳自走入,来者为洛基是可预
期的,而洛基手臂下……?
“……那是?”放下才沾好墨的羽毛笔,他发出疑惑。瑟兰督伊当然认得那是幽暗密
林国王的象征,至于洛基为什么将其带入要塞之中,他不是很明白。
这反应有点尴尬,洛基停顿,不怎么确定地说:“你的鹿?”
幼鹿一被放下立刻跌跌撞撞呦呦奔往精灵国王求救,巫师的力道太大动作又太粗暴,
牠一路被又夹又扛好难过。
“确实生活在我庇护之下的生物都是‘我的’。”瑟兰督伊摸摸小鹿毛茸茸的头顶安
抚,俯身细声对小鹿说了些什么,拍拍牠,推了屁股一把让小鹿离开书房。
“不过如果你喜欢、牠也愿意,留下无妨。”
那头鹿跑掉前好像啐了他一口?洛基心中涌起一股晚餐吃烧烤的冲动。
“我不……”所以宁洛戴尔是在乱讲?不,定义上并没有错,只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
思。“算了,宁洛戴尔说这东西是在魔法河附近被矮人攻击。不管是魔法河的哪一段
,都已经超出你划定的道路。”
瑟兰督伊没有对洛基用‘东西’来形容那头被折腾了好一阵子的倒楣小鹿表达意见,
虽然挺失礼。
“既然那群可怜人只是想逃离黑暗,没必要多加理会。”另一个隐而未宣的意涵是:
他早告诫过森林很危险,矮人不听劝,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咎由自取。至于精灵是否伸
出援手?看地点,看心情。
“矮人越不过魔法河。”洛基提醒,魔法河有他下的魔法,全随瑟兰督伊心意运作。
“那真遗憾。”精灵国王微笑。
笑容明媚又淡漠,很显然一点儿也没打算为矮人开启魔法河的禁制。
“那我没什么事了。”洛基耸肩,非常自然地开启另一个话题,即使这话题和前一个
完全勾不著关系,“一起用早餐?”
“现在太晚了。”想不到拒绝领主邀约的理由,瑟兰督伊指尖轻轻拈起桌面艾格洛斯
的长茎,描绘其花瓣的薄薄纸张压于其下。或许,即使能找到千百个理由拒绝,他也
不会这么做。
没有必要拒绝,他想,“可以喝杯早茶。”
(16)
洛基心情很好,也不好,约莫就像夏日午后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那天他度过了一个平和的早茶。平和,却坐立难安。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冷漠相对,瑟兰督伊就只是坐在他对面,以杯就口时雾气飘过他
长长眼睫,缓和了点灰蓝眼眸里的锐利刀光。
洛基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那双眼望着他时温柔如水,最多就是公事公办的平静,这般面
对面坐下来能谈论的话题似乎也仅有国家事务。
许多话题并不适宜,就像洛基随口问了“和多温尼安酒庄的交易量怎么突然频繁起来
”,得到的慢悠悠回答是“也不突然……五百多年了。心情不好,酒的消耗量大些。
一开始一瓶就能醉,久了——”
微笑很淡,几乎是无意识维持表象的浅笑。
那句话意涵简单明了:久了,便愈喝愈多。更深的意思洛基不敢问,他还没有愚钝到
不明白数百年来瑟兰督伊心情不好的理由。
洛基是个聪明人。看即能理解之事,又何需言明?
他有一些些愧疚感。
晚上他化为比昨日更小的幼蛇蜷缩在床角睡觉,以为这微小的形体不会引起注意,结
果瑟兰督伊一把掀开薄被把洛基吓醒,差点抬起头来要攻击。牠和精灵国王大眼对小
眼一阵,决定把自己伪装成森林里啥也不知道的天真生物直接躺倒装死。
薄毯又默默在牠身上铺平。
隔天牠偷偷往床主人平常的位置靠近,依旧被轻巧地无视掉。
第四晚牠蜷在被窝里——当然是瑟兰督伊的——,洛基感到懊恼。
这相处太微妙了。
他有瑟兰督伊的信任、他可以成为精灵国王的左臂右膀;这里没有人会对他的命令阳
奉阴违,他拥有同国王一般的权威,可他再也无法靠近瑟兰督伊一丁点。
订正。
物理上的距离可以靠近。其余的,他无法。
雨水断断续续从树梢滴下,瑟兰督伊倚在露台围栏独酌,偶尔有几滴冰凉雨水溅到肩上。
‘洛基会想起来。他只是暂时忘记对你的爱。’弗丽嘉这么说。
这句话并不能带来任何安慰,因为剥去爱以后,那个忘记爱的人,对于爱情的评语赤
裸而尖锐。
酒杯被苍白手指夹在围栏与指间,杯底仍保留几口酒液,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
小小的绿蛇打破平衡爬了上去,挂在杯缘;而瑟兰督伊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动。
四目相对之中瑟兰督伊走入房间,将酒杯搁上放著酒瓶的台座,把还没有手指粗的小
蛇拨进酒杯里左手盖住杯口,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要不是蛇没有手,洛基简直要拍玻璃尖叫了。牠恨透没有出口的地方,再华美都只是
监牢,牠绝不能再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猛力撞击玻璃几下发现精灵工艺不是牠现在的身形能撼动,开始往用头朝上方的肉墙
撞击。然而这并没有比较容易,精灵国王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牠撞了几下发现徒劳
无功,生气张嘴狠狠地往瑟兰督伊咬,牠咬,牠用、力、咬——操!这种幼体蛇太小
了,咬人不痛!
小蛇张大嘴咬住精灵的手直直一条挂著像正在风干的咸鱼,蛇尾浸在酒里甩来甩去表
示愤怒。
一场耐力的战争……才怪。
大概是太生气了,小蛇松开嘴,啪咚一声跌到杯底,一边浸在酒里一边鼓起两颊咕噜
咕噜大口喝酒。
洛基把余下的酒全部吸干,泄愤式地将自己喝成两倍粗。别问说蛇能不能喝酒,或为
什么没有因此胀死,他是神!又不是蛇!
无酒可喝发现自己同时陷入无事可做的窘境,牠抬头。精灵的手略略移了位,指根半
掩在杯口,露出一点点空隙。
蛇头用力去顶,突然就让他找到一个破口。小心翼翼吐著蛇信探头,没有被压回去,
迅速趁隙钻出把自己用力卷上绝对不会再被推下酒杯的地方:精灵国王的手指。
牠不懂为何瑟兰督伊为何要这么折腾牠,牠很愤怒,于是小蛇的嘴巴一张,咬住盘著
的精灵手指开始怒啃。以目前只能绕手指两圈毫无杀伤力的体型牠当然知道啃再久瑟
兰督伊大概也不为所动,但牠就是生气,想咬!
正如洛基所预测。瑟兰督伊确实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唤来加里安换上干净的酒杯,
无视加里安瞪大眼睛盯着盘在指上的小蛇,挥退他的宫廷总管,又慢悠悠底斟了杯酒
,踱至窗边。
方才他确实情绪不好。
瑟兰督伊并不祈求爱情。
一个国王不该思考那种枝微末节,当用则用,那才是国王该做的事。所以他让自己退
至君臣该有的分际。他不想让身份造成谁的困扰,他不需要洛基为了保有目前的一切
讨好他、对他虚与委蛇。
他已经做能他能做的一切、也从不干涉洛基所作所为,洛基还想要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冷静下来以后洛基松口,发现瑟兰督伊将牠无视得相当彻底,仿佛单纯将蛇当成手上
的装饰,没半点阻挠他倒酒品饮。
好吧,无所谓,就这么盘著也很好,牠不想动。在瑟兰督伊身边总是这么舒适,连弗
丽嘉的锦缎也及不上那安稳。经过那么多苦难以后,傻子才会动念离开。
瑟兰督伊就像一个梦。梦里有一切他渴盼的事物,他作著这个梦很久,一遍又一遍,
内心空虚而饥渴。
洛基盘得更紧,终于抓住了他。
活生生的、真实的。不再是梦了。他肯定可以就这么睡着,并且比先前任一个夜晚都
还要平静。
可惜瑟兰督伊并不愿意,并且试图把小蛇从手指上拔下来。力道不重,却很坚定。小
蛇扭来扭去最终不敌,于是牠被从手指上拔下搁在窗台上,像是某种可以随意搁置
的物品。
牠抬头看到精灵双手又恢复原本的白晰素净,上头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为何,这件事
他早就知道;直到这一刻这一瞬间,洛基才真正意识到,那枚金色的蛇戒从瑟兰督伊
手上取下了。
蓦然洛基螁去化形,死死盯着瑟兰督伊毫无装饰的手指。他转移视线看了看自己右手
食指,细长金戒绕在上头。
从者的戒指,代表禁锢、代表拘束。如今从者失去主导,意味着自由、意味着他可以
为所欲为。
但是……这同时也是誓言的戒指,代表婚姻,代表着爱。
他默默注视现形同时也改变姿势的瑟兰督伊。表情严肃、肌肉紧绷,完全备战状态,
下一秒拿起刀也不违和。
太轻易得到的自由总有代价,他付的代价是失去。
洛基想起誓约那一日,对比眼前这足够让他憎恨自己的场景。
“我搞砸了对吧?”
“搞砸什么?”瑟兰督伊问。
语气充满防备,再也没有洛基怀念的温柔。
不,他见过的,即使有六百年的别离瑟兰督伊依旧对他微笑,但是随着他一字一句,
戏弄、欺骗……笑容逐渐消失。
“一切。”洛基从齿缝挤出回答。一切。他誓言维系的另一端,几乎是什么也不拥有
的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然而他也已不再拥有了。若说那虚假的亲情源自奥丁一时心
血来潮的谎言、洛基可以说他看清了真实,看清自己为何与阿萨神族格格不入、看清
阿斯嘉从不是他的归处;但是这里,却是他亲手由真实开始撕裂。
他是谎言与诡计之神。他也用谎言与诡计搞砸每件他所重视的事。
“我想没有。你对于领主的职责依旧很熟练。”瑟兰督伊答得很轻,看着他,目不转
睛。
“我不是说那个。”用力摇头。
他伤了瑟兰督伊的心。
他在几乎谋杀瑟兰督伊以后还笑着说爱已过去。
“我很抱歉。”
“……我疑惑你在为哪一件事道歉。”精灵国王不着痕迹吐了口气,宛若叹息,“以
你的作息来说现在时间有点晚了,还不打算回房间休息吗?”
“对我生气,拜托。”洛基说不出那些不需真心便可滔滔而出的精妙言语,他脑子只
想到必须说话,说点什么,在瑟兰督伊推开他以前。
“洛基,这两天……或许你在试图亲近我。”洛基前进了一步,瑟兰督伊没有抽身。
他现在确实不喜欢与洛基——动物形体他勉强愿意接受——靠得过近,不选择退开只
是因为看到洛基显而易见地混乱。摇头,“我想说,不必勉强这么做。在此你拥有一
席之地。你无须奉承。”
“你恨我。”
他不要我靠近。他只想让我离远一点。
“不,你怎么这么想?我说过我愿意尽力帮你,即使是精灵也不会无私到去帮忙憎恨
的对象。”中间有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停顿,瑟兰督伊慢慢开口:“我不清楚你
母亲的咒语带来哪些限制,如果我取下蛇戒不够给予你自由,那还需要什么?”
就是那枚戒指。戒指说明了一切。
“你不要我。”洛基说,他的话语在颤抖。“你不要我了。”
面对这句指控,瑟兰督伊看着他,悄悄地沉默。
洛基觉得手脚冰冷。
他愿意帮我。
可是他不要我了。
他是神。
他该向谁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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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出现了!!!!
作者: SalDuar (in the dark码:)   2018-07-22 10:08:00
蹭床邪神好可爱哦哦哦哦哦控诉被抛弃(?)的邪神也好可爱(?
作者: hanfon77810 (小文)   2018-07-22 18:57:00
摸摸邪神
作者: heii (自然卷好人)   2018-07-23 02:48:00
周日一天追完整个系列莫名入了洛瑟CP坑 第二部边看边流泪QQ但发现这是最新一篇 下一篇不知何在顿时感到惊惶QQ 好好看啊啊啊!!! siray大笔下的两位性格和互动都好精准!还帮我复习了一直没真的搞懂的中土世界史(感受到对魔戒系列和托老深刻的爱XDDD)
作者: smallmeow (风骏)   2018-07-23 17:34:00
心疼将婚戒拿下时的大王&借酒浇愁的大王...(怒瞪口是心非的风干小绿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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