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观望她独自坐在位子上镇日,丝毫不见她起身,或是与他人有过粗浅的交流,
仿佛她是冷滩上被遗弃的蚌类,再也不寄望被人拾起,也只能落得浪潮扑走的命运。而应
该稍感同情的我,竟在反复的试探中深深迷恋了她起来。
近来对孤独与自我存在不同面向的反思,却总是自以为是地看透,难以实践于身体力
行,最明显莫过于朋友之间的交流,明明相识多年,却在交谈的过程处处防备,斟酌字句
谨言慎行,深怕不得理解,然而感到寂寞的瞬间,却又屡次渴望肤浅的倾听和关注,然后
才在内心急迫地问,为何总遭受曲解,如此困惑,却又怯于改变。纵使自知表现得里外不
一,还是尽可能让对方无法察觉异处。语言上刻意的佯装与眼神技巧性的规避,造就了外
在貌似热闹,实则只是动荡不安的躯壳。
也许现实是如此矛盾而艰困,才让她的宁静和傲然成为我遥不可及的投射,她让我一
度相信,这次她和所有人不同,是即便没有情人、朋友这些语意上关联的羁绊,也还是能
隐约察觉共同的部分。这让我想起以前所写的另一段故事,孤独的人不以光明辨识对方,
反而懂得以黑暗照亮黑暗。有些值得感到骄傲的部分,不一定要用光鲜亮丽的姿态展现出
来,才会被注目欣赏。
认知到在学校的某个遗忘的角落存在着这样昂然独立的个体,即使我和她之间都未曾
认知到自己是对方眼中特殊的仅有,却依然自溺于敝帚自珍的快乐,这是我唯一面对无奈
的方法。每当经过她的班级,眼里透露虽是欣羡与满足,但也兀自矛盾,毕竟心底还有一
点顽固,抗拒成为那种模样。
至于真正的自己究竟为何,却从来只是借由他人的投影来定义。
从不认为理解他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也如此断定自己的难以相处,那些迂回的自
己实在太过复杂,叫人难以思考,逼不得已才会自行解构,修复。我相信每个人总有隐藏
或是试图被知情的那块,但早已打散成凌乱不堪的碎片,无法明确指认差异,我们如今的
形象,多半是从不同的眼眸拼凑出来的,那样一半真实,一半虚幻而难以捉摸。
而他们从个人意识所望见的,确实有那么一部份的自己,再也无法为他人燃烧,无法
满足所有人的期待,就像本该丢弃的余烬,而外在投注更多的热情,更使得自己无法躲藏
。因此,当我将视线向外移去,那些应该主动接近示好的人们,都那么理所当然地产生不
自然的疏离。
其实我也明白,在他人眼中是渺小的个体,正如她仅仅留存于我的片刻青春,也许她
将被这个世界的洪流所改变,也就不再追求任何人的体谅与关怀。只希望有朝遇见那个将
我拾起的人,也能够暂时理解我的隐匿,然后将我温柔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