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老,就是会想起些过去的事。
再一个月我跟他就要迈入第四年了,时间过得很快,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像是听演唱会时
,总是被青春的屁孩围绕,摇也摇不起来了,只能晃脑,想睡觉,然后不经意地想起工作
。
四年前我们在共同教室认识,修了一堂名叫妇女研究与性别导论的课,那时我才大二,傻
楞楞的,就唤他一声学长。学长是我第一个相熟的男同志,时而沉稳帅气、时而傲娇妩媚
。我们花了许多时间在谈论性别议题,一起做报告、一起躲在阳台抽菸。
没想过对他有特殊感觉,像学长喜欢我这个小学妹一样,我喜欢他,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知
道什么是gay,然后踏入gay bar,和一群男同志同床共眠,大家一起跳舞、讨论内裤花色
、一起痛批男友,用很高尚的表情翻白眼。
后来学长出国,我们没有联络。我交了男友,那些性别阿、框架阿、不伦与肉欲类的故事
,都随着他的离开,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偶尔会翻阅他的个版,看着全无更新的陈旧文字发呆;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短暂,
不过数个月的交集后,我却异常诚实的想念他。
和学长重逢在社科院的国经贸教室,开学第一堂课,他经过我的跟前,我只用一秒便认出
那张面孔了。从眼神掠过惊讶,到重新交换彼此电话,那都是在瞬间内发生的事。
那一堂课无法克制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傻笑。曾经以为会就此错过的人,就在那刹那再
次交会。我仍然唤他一声学长,与他一同在校门口抽同一款菸,聊了这一两年的近况,有
些陌生,却又像从未分开般的一如故往。
学长就是学长,是男同志,和我一样喜欢中东深邃面孔的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性别研究念了不少,心态上喜欢酷儿理论,对于性别二分法的老观念有些不屑,却又无奈
脑袋早已迂腐,逃不出从小被迫的文化与教育渲染。但对于他,我复杂又小心翼翼的脑袋
总会断线,从来无法去盘算太多。
偶然听到一个理论,只消看牵手的方式,就能解译异性恋生理女性与生理男性的权力关系
。情人关系中,一般牵手,通常生理男性手掌会在前、呈带领位;生理女性手掌在后、呈
被动位。代表在异性恋交往模式中,生理男性通常是支配的一方。这并非个体的习惯问题
,因为当这位生理女性成为小男孩的母亲,我们将不意外地发现,母亲牵小男孩时的手掌
,会在前方呈现带领位。
当时听闻这个理论觉得相当有趣,在某一次与学长一起上课时,趁著休息时间便将他拉出
教室。
不急着向他解释理论,只问他,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们会怎么牵手?他楞一楞,想都没
想地向后拉起我的手来,我望向他,两个人的手牵在一块。他一脸莫名其妙,我们便十指
交扣了。
我牵着他的手,一边煞有其事的从头到尾把这理论解说了一遍,还示范了不少角色,示范
完毕后便洒脱又有礼貌的放开了。
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这手牵得既礼貌又合时宜,更带了点学术范儿,很高雅的。而这竟
然就是和男友三年前第一次牵手的故事。
虽然事后想想,自己根本就带有预谋;但当时的我,的确以一种分享学术理论的心态,真
诚地牵起了他的手。我永远无法证明自己是否从是从那刻起,毫不犹豫地喜欢上他,唯一
可以确定的是,有些事情开始复杂了以后,就再也无从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