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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日子愈发简单,生且生,活且活,生活轻如鸿毛亦重如秤砣,可你又怎么能。
你是失去了语言的人同时失去爱与被爱,失去你的步履歪斜走进错误的季节。分明是
个深冬。时间是一堵安静的高墙。你忘记何时开始只是活着,生活扯碎它理应的样貌,挟
带风向里无端过剩的丰沛,落下更多的遗憾如针,细细密密扎在心上。
窗外似有暗暝依旧,你无关悲喜的吃食,呼吸,睡眠,世界抛弃光明正如你抛弃所有
情绪。你是失去语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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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看见那人阳光般走来,复走入了阴影底边,很深,很静。是日你们在车站里深拥
道别,口语喃喃那人仿佛说了什么而你说,再见。
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再也不见。
若那人是你今生修得的果,你必是他前世未竟的业与障,是你俩同样轮回了几世都除
不尽的缘,究竟什么令一切变得难堪了而你依然沉默著。情感同日子齐往命运的边角散佚
出去,于是,又过了冬。你以为命运会是一种妥适,但它错得荒谬,错得悲哀,错得恰好
令你每每在阒夜里遗失了梦境,仍不懂爱。
然后是一整个季节最锋锐的寒流降临,瘟疫般窜生于这阡陌繁城,你屡次拾紧衣襟在
街市巷弄间踯躅,无奢无华、无简无敛,亦无宁谧无澎湃。唉生活,怎是一个寂字了得。
你偶尔仍想起那些离开的人,你不确定是他们走远抑是你离去。你记得你把城市踏成
整张舆图,在你与他们的交角处分别埋下自己的一部分,让雨水齐灌进了自己的心底,一
把伞半开半阖便网罗你有一个雨季那样长的时间,窄仄的伞始终令你委身其中。你们行殊
以后那些角落却又萌生出太多伤疤,方惊觉自已已不是个完整的人。
可你又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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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伸手抚过自己的体肤,仿佛他们为你在心头拉出一道新的创口如罗盘的北极,要
它指引你走出迷乱的航线,走出你多年以来织就的种种情结,都只是徒劳。
你亦曾试图同命运切割,同黑暗切割,但你总在静寂里醒著,信手拈来一把破碎的文
字,假装光明都与自己无关。
凌晨二时,你拉开窗前的帷幕,只看见雨仍不停地下著,夜空里什么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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