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动画，过去的录影画面则是真人呈现，两者十分相融。
整部片的调性让我想起追杀比尔，复仇、复仇以及复仇。一开始的
逻辑是简单的除之而后快，但接着会发现，这属于伤害他人也不会平息
的那种愤怒，没有终点，没有退路。公平？正义？不要问，做就是了。
“你看年纪这么小的小女孩就会在扮家家酒时说要当妓女，就会在
洗澡时拉下舅舅的裤子拉链，就会照影片中妈妈的动作摆动腰臀，真是
对色情最深沉的控诉！”这似乎是许多人的结论。我却未往这方面想。
我也想不透我为什么这么认为──从中可以窥见米雅最后的一丝纯真。
妓女、嫖客、性，构成米雅所知的世界，她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这一切的是非黑白，她不了解，不了解或许比较好。痛苦在脱下衣服后
的淤伤，在不肯说的查理对她做的，在不爱洗澡因为洗澡代表帮男人拉
下裤子拉链以及之后那些。而她的童年快乐，或许就是跟妈妈生活在一
起，以及查理对她的和颜悦色、物质收买。
妈妈的墓园被盖得有性暗示，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喷水池
很漂亮；她看到杂志上的妈妈就问着想买，见影片上的妈妈用Ａ片的方
式笑着动着，就开心地模仿动作还问奥古“我像不像妈妈”；对米雅来
说，只要妈妈的模样是快乐的、美丽的、讨人喜欢的，像妈妈就蛮好的
。她模仿妈妈的行为露出下体要男孩上他，她以为他们跟她玩、上她就
表示喜欢她吧，毕竟她见过的大人都是以这个方式来喜欢她和喜欢妈妈
的。没想到男孩想拿树枝玩弄她，她感觉到那不是善意，就很害怕。她
或许因此意识到这里有问题，而且这样的妈妈令她新认识并开始信任的
舅舅生气，她很困惑，她很难过。她看到影片上的妈妈哭喊叫奥古走，
就愤恨、愈来愈阴沉，然后开始说著：不要跟奥古，要去跟查理生活。
以前米雅懵懂，查理对她好、妈妈做那些，她不认为是坏事，当她
觉得痛的时候她知道受了伤害，但无法脱身，可能也不知道要脱身。奥
古替她定义了伤口，她可以正确无误地填答是非题了，“色情是可耻的
”，“妈妈的行为是遭致鄙弃欺负的”，她的最后一丝童稚纯真也就消
逝了。她受到奥古的鼓励，学会他的处理方式，以毁灭性的暴力去平复
对色情、对妈妈和自己接受过的一切无与伦比的愤怒。她以铁撬攻击男
人下体，奥古牵她离开时再跑回去给予最后痛击，报仇的同时，也不断
在自己告诉著自己：我受到了侵害，我实实在在受到了人神共愤的侵害。
我突然很庆幸这是动画，光想到指导真人小女孩演出这些情节我就
会疯掉，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奥古是神父的设定，我觉得是神来之笔，缺少了赏善罚恶的宗教热
度，无法顺利燃起非法正义之火。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为非法正
义，我想最主要是为了赎罪，彻底灭绝令自己痛悔的过去，姑且补偿姊
姊和米雅。自己虽然恨那些人和那个庞大的企业，但自己就是一切的开
始，是姊姊最忠实的纪录者和发扬者啊。
奥古成为神父后来电，汀娜怒吼“世界上还有其他人需要拯救”并
挂上电话，对于奥古亲自前来探视，以杀了孩子威胁他离开。老娘我做
生意已经够苦啦，岂还能承受当年参与整个过程的弟弟，现在头上有光
环、浑身充满令人不安的宗教善意，将自己对比成堕落肮脏。让我被房
东上、让我拍Ａ片的不是你们吗？我的身体拿来用，男友查理跟弟弟奥
古掌镜，跟着有房子住，后来一个当老板，一个当神父，当了神父的看
当年亲手拍的影片还嫌我丢人，开什么玩笑女儿给你带走还得了，你马
上就会教她看不起妈妈，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职业看不起我的人生，
我凭什么要给你帮、给你解救？──这是奥古连告诉自己都难以启齿的
心事。
将嫖客拉下车痛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妓女在旁大喊：“你是疯
子！我需要钱！”奥古知道世人永远需要解决性欲和赚钱养家，就连他
自己这么不乐意，当年无依无靠还是要仙人跳和拍Ａ片不是吗？
于是，玉石俱焚，是内心深受折磨、赎不了罪的忏悔者，最心安理
得的结局。
故事结束，最后一幕，三个真人：汀娜、米雅、奥古坐在海边，美
得耀眼的沙滩海浪，汀娜的笑容洗脱了妖冶，米雅被两人照料著，纯真
地转圈圈，奥古的脸部肌肉不再因痛苦而抽搐，显得光滑舒坦，又像一
位神职人员了。他们得救了。圣歌般的合声虔诚又喜悦，画面之自在、
温馨，简直闪著神性的金光。我仿若遭闪电击中。前面的悲愤，所依恃
的就是这样的梦想。这，一定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