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含剧情 请慎入)
扶桑花与爱丽丝
－《扶桑花女孩》Hula Girls
冻白寒地上，开出满满鲜红欲烧的扶桑花。
日本东北极冷矿村中，经营矿场的公斯突发奇想意图在村
子中建立起终年温暖之夏威夷乐园，因此必须招募一群女
孩担任夏威夷草裙舞女郎。电影本身的设定便充满冲突
性，极冷之地上欲建立热带热园、老矿村之没落对比新式
娱乐产业兴起、保守民风下女孩必须忍受舆论与有色眼光
尝试扭腰摆臀浓妆抹面，电影\将这些冲突情节化画面化：
矿工被裁员，进而与公司发生冲突，夏威夷乐园未成
立便背负了原罪、对未来充满梦想的学舞女孩与投身矿业
半生的老母亲决裂、乡下女生七零八落跟不上节拍的舞蹈
素养偏偏有着远大梦想、乃至连舞蹈老师之登场都喝醉了
酒踉跄跌出，和观众印象中的老师形象全然不合，其教学
法以及和村庄隔隔不入之城市人性个皆成为鲜明对照。我
非常佩服导演说故事的方法，他总能找到事物核心最冲突
的对立面，强化其冲突由此激发能量推动故事，而在每一
次冲突的化解中使人物找到救赎与领悟，也因此使得情节
紧凑异常。一个例子是，矿坑崩塌，表演的女孩们因为巡
回演出而晚归，村民激动难当，老师却一肩扛下责任就此
告别，村庄矿工代表的保守力量与老师进入村庄以后象征
的时代巨轮推动，因为这个事件达到高潮，透过众人的努
力，这场冲突的尾声是，月台边，女孩们群聚，星夜之下
呼喊老师的名，透过遥远的月台，女孩们安静跳起老师当
初传授的“爱之颂”，想把新意传达给老师。如厮魔幻的
场景，古老月台之上，一群女孩皆转指旋臂整齐划一的跳
著舞，透过火车玻璃窗向外望去，仿佛是不小心闯入哪一
部超现实的MV场景中，而所谓的舞蹈纵然没有了声音，
只凭肢体动作，竟能把所谓的“爱”传达出去。
电影中安排的角色各富特色，不只是塑造倔强且奋斗的女
主角一人，每个小人物都有其生命，且活灵活现为电影加
分不少，有矮仔矿工以照顾温室里植物为己任，愿意对村
庄中矿工们跪求暖炉好维持植物生长温度，甚至脱下外套
深情款款为面前那他称为“我的克利斯汀”之椰子树套
上，行为癫狂却动人，又如主角的老母亲，半生守着煤矿，
自己的丈夫也死于其中，只希望女儿好好守着村庄，却因
为看了女儿的舞蹈而愿意帮忙借取暖炉，只希望让女儿有
开创未来的机会，那转变与个性描绘是动人的，她们都有
自己的缺陷或不足，而透过“舞蹈”的连结，得以成长与
拯救。母亲获得孩子的认同、女儿实践父亲的希望、女儿
和妈妈获得和解、村庄有了新的可能
如果说岩井俊二《花与爱丽丝》中仓井优在阳光好好的房
间里脚蹬纸杯，专注而执著的芭雷舞曾让我落泪，那实是
因为仓井优饰演之爱丽丝如此专注与心无旁鹜，那只剩下
女孩一人美好的跳着舞著身旁是午后日光筛落淡淡空气
粒子打旋的画面，实在太纯净，那么容易令人想起义无反
顾的青春，因而留下感伤却美好的眼泪，那么，《扶桑花
女孩》中，仓井优套上草裙换跳起夏威夷舞蹈，面白唇艳，
花冠彩带束身，纤腰玉指，扭臀垫脚状若飞天，打着鼓点
充满力道的舞蹈又是另外一种风情，却依然让人落泪，《扶
桑花女孩》中每一场舞蹈，都不只是舞蹈，镜头除了停落
舞蹈者本身，更飞横旁掠，摘录与舞蹈者相关之人之事，
结局一场群舞中，镜头停止在高头大马体型比男人更为威
武之女孩身上，在不久之前，女孩因为参加巡回公演，连
老父临终一刻都没赶上，家人且还为此叫骂着“不孝女”，
但当女孩站在舞台的那一刻，抬眼扫视，台下，家人捧著
父亲的遗照前来观礼，这名在百二十分钟电影里始终学不
会表露笑容的女孩那么自然而温暖的笑了出来，“最希望
看到你站上舞台的老爹也来看你囉！”纵然镜头前什么都
没说，但观众自己为这一幕作了注释，又如同一场戏中，
舞团中最老都当了孩子的妈的舞者，乍然听到台下一阵叫
喊，原来是自己孩子正向四周观众说，你们看，台上最漂
亮的是我妈妈耶！母以子自得，那一刻，这位总是带着粗
框眼镜扮演甘草人物的女人忽然有了一种魅力与自信，她
不只是一位女人，不只是一名“母亲”，更是一位出色的
舞者！而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仓井优两次跳舞，那专注
的神态与投入，逐渐感动原来反对这一切的老母亲，两个
倔强的灵魂最终在舞台边相遇，母亲穿着和服和夏威夷乐
园的一切明显隔隔不入，却无比投入的为女儿鼓掌，“年
轻的女孩想要拯救村庄，她们靠自己的手开创世代！”于
是《扶桑花女孩》中的舞蹈变得无比丰足而充满诸多意
义，电影中镜头长久凝注的，不独是单纯的“舞”，而是
角色的自成圆满，她们人生遗憾的未即完成的一切，通通
都收拢在那打皱缝花的群摆边，音乐响起那刹，俐落飞扬。
开出一朵一朵扶桑花来。
《扶桑花女孩》Hula Girls（2006）
李相日(Lee Sang-il)
J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