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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再见!”
窗外天色已暗,晓帆跟学生道别后,独自留在生物实验室收拾器材。下午六点过后,学校
各个楼梯一楼都会拉下铁门,若过了这个时间才离开大楼,只能借由那座要刷卡的电梯。
晓帆记得总务处小姐发给她电梯卡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本来我们学校不发电梯卡给代
课老师的,只能给正式老师,你应该感谢傅老师帮你说情。”狗眼@#$,晓帆在心里暗骂
。
傅老师是学校资深的生物老师,也是个大大的好人。
进学校第一天,穿着吊嘎短裤,脸上尽是胡渣的傅老师就跑过来:“你用ipad上课呀?”
晓帆:“是呀。”
“有转接头吗?”
“呀!我忘了那个!”
“没关系,我这里有一个,先借你。中午怎么吃?”
“不知道耶?傅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学校附近没什么吃的,我们都到111巷…”傅老师热心的对晓帆介绍学校周遭的环境。
时近七点,晓帆锁好实验室,背着包包走向位于长廊另一端的电梯。
明月高挂夜空,晓帆看来却很朦胧,“唉,度数又加深了。”走到电梯那儿,她抽出电梯
卡,突然啪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大楼旁的树上落下。
“妈呀!”晓帆电梯卡掉了,“什么东西呀?是”那个”吗?”她想起前几天学校发生了女
学生自杀的事件,不禁有些害怕。
她慢慢转头,看清楚落在长廊栏杆上的那个黑影是什么之后,松了一口气。接着她拿出手
机,连按快门。
原来是一只猫头鹰。
都市中猫头鹰难得一见,身为生物老师的她当然要抓住这个纪录的机会。猫头鹰一动也不
动,不清楚是在看她还是冥想,只见晓帆喀擦喀擦的拍个不停。她越来越靠近那只鸟,最
后猫头鹰终于受不了,啪的一声,飞走了。
她呼了一口气,收起手机,捡起卡片。
教室、办公室黑漆漆的,同事大多已经下班,只有一间实验室还亮出光线。
“傅老师也还在努力着呢!真佩服他。”但不久又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考
上正式教师…”
叮,电梯门打开,有一个女学生。
“现在才回家呀?这么晚了,留在学校做什么?”虽然晓帆不认识这个学生,但是本着鸡婆
的个性,还是问了一下。
电梯下降,女学生却没有回应。
“要赶快回家喔!”晓帆只好自问自答。
叮,电梯门打开,女学生步出了电梯,这次她回头: “老师,谢谢!”
“喔,不客气!”晓帆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从电梯到学校大门,要通过一段短短的林道,她望着两旁如黑网的树冠,有些好奇、有些
兴奋,这个学校虽然位处都市,但是隔壁是一座小山丘,常有奇奇怪怪的生物造访这里。
听学生说,几天前校园才出现猴子。晓帆脚步放轻,左右张望,希望能再发现些什么。
她再瞄一眼去路,女学生早就不见踪影,应该离开了吧?
校园的夜晚有许多宝: 几只夜鹭蹲在生态池边盯着水面伺机而动,借由手机的光源,晓帆
也发现躲在草丛里的蜥蜴和黑冠麻鹭。
拍照拍得正高兴的她,感觉肩头突然被人按了一下,一个声音幽幽地从她脑后传来: “你
在做什么?”
“哇!”晓帆缩了一下脖子,倒抽一口气,转头一看,手机的光源从下面照上来,一个驼
背男子正在看着她。男子瘦的不像话,好像从饥饿三十海报走出来,而且一只眼睛的瞳孔
泛白。
“我…我…”晓帆说不出话来。
她偷瞄了瞄四周,希望有人路过。
“你是谁?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那人说话时,气好像快断了似的,虚弱无力。
“我…我…我是老师…”
晓帆这时静下一想:“问我在这里做什么,代表也是学校的人吧?”便定下心神。
驼背男子说:“怎么没有看过你?”
“我是新来的…”
“赶快回家!”
“是,不好意思…”
“老贤,巡视校园呀?”晓帆背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晓帆一看,喊道:“傅老师!”
傅老师:“陈老师,这么晚还没回去呀?”
晓帆:“我带学生做实验…”
傅老师:“辛苦了辛苦了!不过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很危险的。”
晓帆:“傅老师也这么晚?”
老贤笑了笑: “哼哼,他呀…以校为家呀!”
傅老师曾经获颁科展优秀教师,将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教学!
傅老师:“陈老师,还是赶快回家吧!老贤,我们一起送她出去吧!”
晓帆:“不用不用,傅老师,老贤先生,我自己走就好…”
老贤和傅老师互相看了一眼,傅老师说:“没关系,我们一起走!我和老贤也要去吃个饭
。”
跟两人道别后,晓帆走过一个路口,在ubike站前停下来。她翻找背包,皱起眉头。“该
死!怎么办?”她又回头望了望有着高耸大楼和林木的校园。
*
晓帆刷电梯卡,啪一声,猫头鹰从她头上掠过,她正要开骂时,叮一声,电梯门打开,里
面立著一个人,晓帆一看,竟然又是那个女学生。
不知是电梯内的寒气猛的泄出还是因为那个学生的缘故,晓帆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还没回去呀?”
女学生说: “我…我…我找不到路…”突然哭了出来。
晓帆说:“你怎么了?你要到那里?怎么找不到路?”
“我想要回家…”
为什么不知道回家的路?晓帆这时觉得这学生的精神可能有点问题: “你家在哪里?”
女学生指著某个方向。
晓帆朝她点点头:“这样好了,你告诉我地址,我送妳回家。”
女学生却摇摇头: “老师,你没办法带我出去…”
“为什么?”
“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我又会重新出现在楼顶。”
楼顶?晓帆猛然想起那件事…
前天,晓帆在林下采集上课要用的材料时,突然听到一声闷响,一个物体掉落在离她几公
尺作为剧场的水泥空地。晓帆跑过去,发现一个女学生仰躺在地上,眼睛虽然睁著,但是
后脑杓已经碎裂,血液脑浆满地。
那个死掉的女学生,不就是现在这个吗?晓帆想要拔腿就跑,无奈双腿不听使唤。
“然后又要跳下…”女学生抬起头: “我好想妈妈…老师,怎么办?”女学生说。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帮你去找人来…”
晓帆这时看到抬起头的女学生,脸色苍白,那双突出的死鱼眼,正直盯着她。血兀自从后
脑勺滴下来,地上满满都是,快淹没了电梯。晓帆看着自己刚刚拍她的手,也满是血。
“哇!”晓帆终于受不了。
一个沙哑又温暖、像是救世主的声音,从晓帆背后传来: “我找得你好久呀。”
老贤!感谢老天爷!这次换晓帆哭了。
老贤:“嘿!你不要躲呀…”但那个女学生已经不见了。
晓帆: “老贤先生…”
老贤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电梯喃喃道: “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没有回应。
“哎呀,这女孩子真是的。”那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晓帆惊讶的看着傅老师冲过来,以为在对她说话,没想到傅老师却对着电梯继续说:“傻
孩子,现身吧!”
女学生出现了模糊的轮廓,然后逐渐清晰。
女学生说:“傅老师…”
傅老师说: “唉唉,老贤是我的助手,你不用害怕。”
“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做了蠢事…”女学生抽咽著:“这几天我看着他,好难过…”
“情关呀,唉,难过呀…事情都这样了…”
“我好后悔…”
“这一生的美好竟无法去享受,唉…”
傅老师看了看腕上刻着八卦方位的表: “时间不够了,我带你去看看家人…然后,我也该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女学生点点头。
晓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既讶异也感伤。
老贤在树下找了个甲虫的尸体,交给傅师傅,傅师傅对牠吹了一口气,瞬间甲虫便像吸尘
器般,将女学生的魂魄摄了进去。不久,甲虫的脚开始摆动,努力在傅老师的手上将自己
翻正,然后望着傅老师。傅老师对甲虫点点头,甲虫便爬进他的衣袖中。
傅老师回头关心晓帆:“陈老师,你还好吧?”
“还…还好…你怎么会…”晓帆不知如何问下去。
“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明天吧,明天你到准备室来找我,我请你喝茶,到时候再说。现在
,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得要送这女孩子一程。”傅老师对老贤说: “请你护送陈老师回
家吧!”
*
隔天,在生物准备室。
“校工老贤和我,算是某种”引渡人”。”傅老师给晓帆一杯茶,然后继续说: “我们穿
梭在不同时空中,护送亡灵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晓帆听得目瞪口呆。
“陈老师,不敢置信吧?”
“我…我想问,你是怎么成为引渡使者的?”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 “傅老师,你是人
吗?”
“哈哈,我是人呀!”傅老师击掌: “只是在某个时刻被”上面”选中,要执行这样的任
务而以。至于为什么”上面”要选我和老贤这样的人…呵呵…谁知道?我见博识广加上体
力好吧?哈哈!”
这时,老贤走进来,放下长铲,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拿起茶壶到一杯喝,看见陈老师,说
话还是那样有气无力:“陈老师来了呀…你好呀…”晓帆又起了鸡皮疙瘩,她勉强笑了笑:
“您好!”
这时老贤腰际的无线电响了起来。
他接起,晓帆听见无线电传来一阵机哩瓜啦但又模糊不清的声音。
老贤听完马上挂断,对傅老师说:“有任务!中山路20巷发生火灾。”
晓帆惊呼: “我租屋的那条巷子,租的地方失火了!”
“看来,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一只甲虫从傅老师的口袋掉出来,然后冒出女学生。
“你…你怎么还在?”晓帆问。
“昨夜发生了一些事情,只好让她在阳间多待一些时间。”傅老师叫女学生藏好,将甲虫
放回口袋: “走吧!”
日后,傅师傅、老贤、女鬼和我这样的一个组合,没想到竟牵扯出一连串的事件,终至不
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