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设计了小说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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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会不会出书!
原文网址:https://redd.it/7uyiss
这篇大作藏了很多伏笔在前面
看完以后如果有空可以从头再看一次
会看懂很多原本雾煞煞的剧情
=====正文开始=====
好吧……我们到了。
老实说,当我第一次在北伦敦的卧室里po第一篇日志时,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这很理所当然,不是吗? 我又不是这个网站的常客,也不是追踪超自然现象的高手。我
只是很想念我的朋友,希望能从网上得到一些建议,虽然自知不会找到什么答案。
显然我是大错特错。
过去两个月内,我从论坛里收到非常大量的建议和很多神奇的线索,让我看见一种全新的
可能性。我现在正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里的一辆出租车上,po著艾莉丝最后一篇纪录,这
都要感谢诸位的帮助。
我知道这次在我的部分说了太多东西,真是非常抱歉。如果你想直接跳到艾莉丝的部分,
没有关系。
如果你愿意看下去,请你把我现在说的话当成这篇完结篇的开场白。
(注: 意思是作者自己的故事现在才刚要开始。)
现在这里是非常早的清晨,街道上充满著墓地般的肃静。我应该要躺在床上,而不是浪费
汽油在这城市里漫无目的得瞎晃。不过这样可以帮助我思考,尤其我最近得到很多想法;
这都要感谢一个在当地酒吧遇到的年轻女子。
她是一个论坛成员,直接用短信联系我。稍早我们在晚间相遇时,她很明显做了大量的研
究;为了要重建艾莉丝在2017年2月7日所走过的路径,她画出了凤凰城里的每家镜子店的
地图。
我们谈了一段时间,谈到了左右游戏、艾莉丝,还有人生。快结束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
最可能的路线图,每个重要地点都有圆圈标记。在我们分别之前,她很紧张地问了我两个
问题。第一个问题让我很心酸,第二个问题让我有动力开始凌晨3点的旅程。
问题一:你确定她想要你找到她吗?
在第9篇日志po出以后,你们有一小部分的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认为艾莉丝的决定
很明确,因为她把罗伯一个人遗弃在那个无声的城市里。因此我是在找一个根本不想回来
的人。
我昨晚已经谈过这个问题,所以我现在简短说一下。简单地说,我认识的那个艾莉丝不会
做这种事情。她曾经跟我们说过她准备要回来。我不会浪费你们的时间和你们讲述我的推
论,但是由此可以看出这条路对人的心智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会让人们失去最佳判断
由此带走他们。我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想问这种问题,但是如果你们想给我的帮助是类似这
样的问题,那我会诚心地恳请你们帮我想想其他的办法。
问题二比较不明确: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这是一个你们大伙都在尝试想问我的问题,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说出来。她问完之
后接下来是一段别扭的沉默,我想答案对她来说很明显,对我某方面来说也是:我还没有
想法。
我决定要开一段路直到我把答案想清楚......所以我开车晃了一整个晚上。
在一个小时漫无目标的闲晃之后,我发现我非常靠近一个标记点-就是那条艾莉丝进入隧
道之前的街道、那个他消失在这条路上的点。在经过一个大十字路口,弯入侧边的街道之
后,没看到隧道出现让我短暂的松了一口气。在发现这个故事缺乏事实根据的那一瞬间,
一部分的我仍相信这个游戏只是一个吹牛的故事。但是我只轻松了很短的时间,因为我突
然发现隧道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即使这个故事是真的,但是我并没有遵循游戏规则开到
这里。
不能否认这个地方和艾莉丝描述的很相似,在我累之前我还能开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我决
定延这条街开回去,追踪艾莉丝的足迹直到罗伯‧古萨德指明的街道。
好吧,现在我必须得承认,我耍了一点白痴。我没有要玩这个游戏。但因为晨雾的影响、
残存的时差、还有纯粹的愚蠢之下,我开了很久才发现我错了。我猜这是因为我从反方向
开回去,然后从一个右弯开始我的旅程。虽然规则中很明确的记载你必须从左弯开始,但
聪明的各位应该能马上想到,这并不表示我完全没有进入游戏,而是表示我在下一个左弯
才开始我的游戏。
艾莉丝总是比我聪明。
我想说的是,由于这种相当愚蠢的疏忽,当我开过应该是灰衣女子所在的街角时,我并没
有仔细留意她是否在那。这次当然没有镜子商店,只有当它是第34个转弯时它才会在那里
,事实上是我不确定我现在到底开到第几条街。现在回想起我的旅程,我有一种奇怪的感
觉是,我觉得我应该会注意到她。因为街上实在是太荒凉,所以如果有行人的话应该会超
级显眼。我应该要更仔细看,不过如果你问我真实的想法......我会说她当时根本不在那
里。
当我发现我好像在游戏里面时,那种想法又浮现了;固执地认为我是被误导,这整个故事
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扭曲谎言。
总算在第34个转弯后,我开过了一间古老的镜子商店,抵达艾莉丝当时出发的街道。这是
一个市区内的住宅区,居民们都还在熟睡中。当我发现游戏正在进行中时,我已经不再去
想这条路怎样,而是在想这个十字路口后面是什么。我借由艾莉丝的记载,穿过半个世界
到达这里,但是我还没看过左右游戏的第一手证据。如果整件事情只是一个谎言,那么下
一条路应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街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很快就会知道。
我缓慢地把车开向那个路口,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一样。随着一步步逼近那里,我发现我
越来越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是有人在对我恶作剧,希望那些日志是伪造的......希
望......艾莉丝不在那条路上。
我开了一个很大的弧度过这个弯,把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车灯正对着下个弯道。
在我前面是一条安静的住宅街道; 一排整齐停放的汽车,一排维护良好的院子,和整齐排
列的窗户。而就在正中央,完全无视于周遭的温和景象,路面突然下降进入一个幽深的通
道,切入街道之下,消失在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
我一直都知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在这个残酷的证据出现之后,稍早我被问的那个问题开始在我耳边回响,好像从那个隧道
发出回声一样。在一整个晚上的驾驶和两个月的追寻之后,我依然没有答案。
最后我只是让引擎开着,好像害怕熄火会让我退缩,然后开始打这篇纪录。我想,把整个
过程都纪录下来能让我想得更清楚,并且能让我留下一封诀别书或者是一种因为没能找到
艾莉丝的抱歉。
然后现在......我在这里;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一辆出租汽车上,仍然在写东西,仍然
犹豫未决。
尽管这条街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安静。
我刚回头看向之前那条路,之前那条艾莉丝开起旅程的街道。就在我打这段文字的时候,
我可以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人行道上,就在一间房子的外面。这次不是什么灰衣女子。
虽然现在太暗所以没办法看很清楚,但是我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一个老男人,身材很结实威
武,他饱经风霜的面容被月光微微照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与另一个人有着惊
人的相似之处;一个在艾莉丝的日志中被详细记载的人。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穿透我的车窗。
我好奇他是否能给我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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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游戏[手稿1] 20/02/2017
左右游戏曾经只是一个9页的文件,从一个黄色的信封露出,安静地放在我的桌子上。
我记得我在午餐时阅读它。
我记得它曾经让我大笑。
左右游戏的投稿随着第一批信寄到,它在办公室内被默默地传来传去,大家都觉得这只是
一个短篇的奇闻轶事,缺乏新闻价值。这个故事很容易被忽略,因为它和其它看到鬼的故
事或幽浮目击事件很像,每天都塞满我们的信箱。大部分资深的员工都已经学会本能地忽
略这一类的东西。这份文件被传的很快,在进垃圾堆之前,我的书桌只是一个中继站,冥
冥中注定吧。
我对它很好奇,而且,在我的新职位无所事事了几个月之后,我开始毫无愧疚得从垃圾堆
中寻找新题材。我把信封放进文件包,溜到当地的一家咖啡厅,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开始
在一堆类似的退件堆旁阅读它。
在第3页的某个地方,就在游戏规则和一个“必备技能”的详细清单之间,我的嘴角开始
不可抑制的上扬。
这一次前辈他们犯了一个史诗级的错误。这个故事并不是什么疯子的战文,也不是什么煽
情的经验文。在这些书页之间,可以瞥见一个男人对他激情的执著。在我阅读时,他认真
的怪癖,难以置信的坚持和毫无疑问的自信,让我没办法把这个故事放下。当我翻到最后
一页,看完罗伯‧古萨德迷人又清新的整洁投稿之后,我知道这是我想说的故事。
那天稍晚,我到编辑室为这个故事申请一个专案。他们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我无论如
何都要说服他们。我告诉他们这个故事将会变得角色鲜明、栩栩如生而且发人深省。至少
,我不会离开太久。
自从那天起已经过了12天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坐上Wrangler(罗伯的
吉普车)之后的第10天。而从我把罗伯一个人留在那个无声的城市,独自驾驶它以来,已
经过了5天了。除了为我自己所做的常规笔记以外,我最近没有再更新过日志。老实说,
在我写完那个城市的纪录之后,我开始感到一种强烈的无用感。已经没有人会收到这些日
志、没有朋友会帮忙校对、也没有编辑可以呈交这些稿件。再维持这种一成不变的格式似
乎已经没有意义。
我大致上仍然同意这个评估。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状况,我决定把下面这些纪录完整地写
下来。
不管谁收到这些文件,我想感谢你能看到现在。
我非常确定这是我的最后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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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碎裂,并且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来没有目睹过如此静谧的夜晚。
空气沉静而清爽,Wrangler笔直地滑行过一路延伸的平坦柏油路。这边的风景看起来可说
是寂静和空无一物。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没有一丝微风的低语,周遭墨绿的草坪,没有
一抹青草摇曳。
但即使在这样平静的夜晚,我也不禁感到离家很远。那个城市在这方面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在我们到达那些巨大的石碑群之前(注:指城市的房子),一路的景色就像我以前认知的
世界。除了一些少数的例外,环境中没有东西看起来是和现实脱节的。但现在一切都改变
了。这个新世界的异常是不可忽视的,不断悬在我眼前的某个角落,默默地将一种惊奇和
不安的感觉注入这个安静的夜晚之中。
几天前,月亮开始像旧瓷器一样碎裂了。我一开始几乎没注意到,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路看
,而月亮就这样在我上头静静地分裂成三个锯齿状的碎片。直到今晚,每个碎片之间的空
间已经明显增加。如果我仔细盯着天空看一阵子,我几乎可以看见他们在一片陌生的星空
之中,彼此飞落远离,在一个荒芜的宇宙之中绘出无限和孤独的轨迹。
天上的星落下了超出它们正常的位置。夜空在穿越了地平线后依然连续,将整片草地包裹
起来。就好像这条路和两边狭窄的平原都悬在一个巨大的深渊中间,像一个宽敞空间中的
平台。
至少刚开始时我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不久后我发现破碎的月亮在天空中有两个,一个在上
,一个在下。一对完全相同的环绕卫星,呈现完美的对称。因此我才发现我下面没有任何
星星。我只是看到一个完美无瑕的镜面所投射出如天堂般的梦幻倒影。
我开车穿过湖的中心。
水面不可思议的平静。自从昨晚离开湖岸以后,我没有在它的水面看见一丝波滔,甚至一
道涟漪。它也不可否认的巨大,大到在每个方向上超过地平线并且依然波澜不起。我不确
定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发现水面一路延伸到无法言喻的距离,甚至在我抵达对岸之前
,我就可以先抵达星星。
我把身子倾斜以便于换档。操作Wrangler的动作一开始对我来说很困难,但在这两天以来
我逐渐可以做到。我把一条旧毛巾紧紧地缠绕在方向盘上当作一个凑合用的手把,让我可
以用单手操作转弯。我还没找到一个优雅的方法来打档,但是我也很快地适应这种操作方
式。如果说我在这条路上有学到什么东西,那就是气质是为了生存而战时的第一个牺牲品
。不管多么笨拙,适应能力永远在每个回合胜出。
几分钟后Wrangler停在一个宽敞的岸缘。一整块环形的陆地被一片黝黑的湖水包围。在遥
远的那一端,草地似乎突然笔直地沉入湖水之中形成尽头。当然这条路依然是继续的,只
是也只剩下路而已。除了由隆起的土石床上完美铺平的沥青以外,路的两旁没有任何东西
,只剩下一道狭窄的桥。
我踩下煞车,让Wrangler减慢直至平稳地停在空地的中央。我今天第一次打开车门爬下坐
位。当我走到湖边时,踩在沥青上的沉闷脚步声逐渐变成柔软的沙沙声。
我看到有某种东西在岸上,轮廓非常难以辨认,几乎完全隐蔽在浓密的树丛中。我能从路
上看到它几乎是种奇蹟,或许是因为景色太过于一致才让它变得显眼。
当我靠近水边,和那个东西的距离逐渐拉近时,它那模糊的样貌逐渐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
。
那是一条人类的手臂,从水面伸出到岸上。我蹲下来检查一些相关的细节。手指仍然牢牢
地嵌入泥土之中。大拇指的指甲破裂了,上面有一层脱落的褪色指甲油。皮肤显得苍白又
瘦弱,这种苍白一直延伸到手臂上直到手臂被一条厚羊毛袖遮盖住。而这本来是灰色的羊
毛在水面碰到湖水之后,将水吸上来浸染了整个布料,因此整个变成黑色。
叹了一口悲伤的气息之后,我抬起脚然后俯身靠近水边。
那是玛乔丽‧古萨德陈尸在淤泥上。她的脸颊贴在湖床上,不知所措的双眼睁大大的瞪着
开阔的湖面。她几乎被完美地保存下来。除了那明显紧绷的皮肤和斑驳的灰白色以外,她
看起来完全就像是第34个转角的那个女人,当时她试图将我从这条路上赶走,然后说了什
么湖水把她的伤口喝干净。
看起来她的胡言乱语并非缺乏事实根据。很明显可以看出玛乔丽的血被放干了,血流得如
此干净,以至于只剩下她那破碎的衬衫上一大片的深色污渍,能证明她血管内曾经有血流
过。
没多久肇事者就自己冒了出来。
当我看着水底,一股无形的低语从湖中深处源源不断地浮出。那些轻柔的低语飘进我耳里
,扎根在我的脑海中,瞬间绽放出深情的承诺。
当这沉静的湖水,在我的意识中展开了无数慷慨的餽赠后,我顿时变得呆若木鸡。那个耳
语告诉我,我失去的手臂将不再承受疼痛,甚至有可能恢复成完全的四肢,比以前还要强
壮。甚至,它向我展示它自己那难以理解的广大悠远,它最远的湖岸横越了无数个世界,
而最深的湖底在所有世界之下。我得知了它的每一呎、每一㖊、每一个不可思议的湖岸。
在低语中我慢慢地伸出手,而它的每一个谈论都充满著甜蜜的慈悲。不久,我的手终于搆
著了柔软的草地,抓住玛乔丽露出的手臂。
先把脚跟踩到土壤之中,然后我整个身体向后倒并用力地拉。当我将玛乔丽了无生机的躯
体拖到岸上时,湖水飞溅起来并产生阵阵的涟漪。我感到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并在我
离开湖边后愤怒地爆发。
它的承诺的确很令人信服,而每一个无声的诱惑都有着无法辩白的说服力。但是当看到玛
乔丽可怜的命运和她空洞眼神中那永恒的背叛时,我察觉到每个音节下的微妙暗流,一种
绝望感和永恒的饥渴从水面下冒出。我已经非常确定如果我不小心掉进水里会发生什么事
。它展示给我看的无尽湖岸,每一个看起来都非常荒凉杳无人烟,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
玛乔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她独自一个人离开森林,伤势惨重而且没有车子可以驾驶。她
走了整段路到这里,不停地流血,而这条路的恢复力无时无刻都在修复她,使她避免死亡
的倾向。我想这条路的修复力不够强,因此当这个耳语温柔地承诺会治愈她时,她没有任
何理由拒绝。
她的另一支袖子拖在干燥的地面上,而她的身体数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湖水。我拖着她离开
直到我的靴子碰到沥青路面,然后让她躺在Wrangler旁的草地上。
我守夜祈祷了一阵子,然后走回车上拿罗伯的折叠式铲子。
接下来花了我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以前从来没有挖过墓,而且我的伤势让我难以从事这
个任务。我把羊毛外套绑在腰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我试着慢慢地掘开这潮湿的土
壤。五个小时后,我的背开始抽筋,我的手也因为抓着铲子而破皮;我尝试慢慢地将玛乔
丽放到这粗掘的坑内,尝试让她看起来比较好看点,但即使我尽力了,她的腿仍然开开地
落进软土中。
我又花了一个小时把土铲回去。这是一个严肃而且丑陋的任务。当一层尘土覆蓋在她脸上
时,我了解这将是最后一次有活人能看见玛乔丽‧古萨德。我忽然觉得将她埋葬是一件很
不敬的事,我好像没有权力做这种行为。
当我完成时,我跪坐到地上,用铲子背面把掀开的土壤拍平,我的肌肉开始感到隐隐作痛
。
玛乔丽:喂。
甚至在我转头面对她之前,就能听出声音中的不耐。那个辛辣的音节有着令人厌恶的语调
,好像是一个强大的女巫从她泡在水中数十年的溃烂肺脏中酿造出的蔑视和控诉。
不情愿地,我站起来转身,发现我和刚刚埋葬的女人面对着面。她现在看起来和刚刚不一
样,她的衣服是干的,她的皮肤很干净,而在她衬衫里那深深的暗色伤口下看不见任何东
西。
AS:玛乔丽。
不像埋葬在下面的那些干涸血管,我前面的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平静。她激动地发抖,就像
我第一次遇到她时那样地盛怒。当她说话时,她的语句因为她那汹涌的情绪而颤抖。
玛乔丽:我追逐你。我跑向你。我...我因为你而放弃了他!
AS:我...我很抱歉,玛乔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可以解释给我听吗?
玛乔丽:我看见的东西......是如此的美妙......然后我看见她,独自走过那个崭新的世
界。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
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去问她在说什么,又或尝试去了解她那疯狂的胡言乱语,根本一
点意义也没有。到最后我只能尝试用她的语言沟通。
AS:玛乔丽...我...我没打算让你去。
玛乔丽颤抖的呼吸突然爆发成一阵绝望的嘲笑。
玛乔丽:哦...你有...没错你有。你的确有。然后现在......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
玛乔丽那疯狂又易变的气息又再次改变,她的嘲笑声渐变成一种恐慌绝望的哭泣。
玛乔丽: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我该怎么办?
玛乔丽蜷缩在她那自我强加的恐惧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的头埋进双手之中。当我看
着她和她的绝望缠斗之时,内心忽然涌现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想法。这令人不安的概念是
,在死后,我们不是被某种崇高的使者,护送到某个安顿好的地点。事实上是,没有什么
是已经为我们决定的。或许来生要用什么方式度过是因我们自己而定的,是一种我们必须
自己做的决定。
玛乔丽正站在她那毫无生机的躯体之上,依然迷失,依然完全的漂泊无依。
没有证据显示这世界上存在着无止境的天堂、无法逃脱的诅咒(注:指地狱的概念)、又或
无尽的虚无(注:指死后一切归于虚无的概念);以上这些概念的共通点-一种死后对自己
生前行为的终极解放-一样不存在。或许我们永远得不到那种自由,或许我们一直都会保
持着我们以前那样的状态,伴随着我们自己的不完美、我们对自己的不确定感、以及我们
自己的牢骚和不满。
或许我们必须被迫自己选择自己的永恒。
在我走上这条路后,这恐怕是我遇到最可怕的概念。
AS:你知道他从来没有停止关注过你。
玛乔丽从她悲惨的绝望中解脱出来,立刻意识到我指的是谁,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凝
视着我。
AS:我看到他走在路上。他没有停下来。他永远不会停下来。我想他是在找你,玛乔丽,
他依然如此。
玛乔丽盯着我看。自从我首次在凤凰城的街角遇见她以后,这是我首次在她沾满泪水的脸
上,看见微弱闪烁著悲伤和愤怒以外的东西。
我注视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然后从口袋中取出我的手机。在快速地扫过我的联络人名单
之后,除了一个号码之外,我把其他的号码都删除掉。这是一个我在第二天晚上,在这路
上的一支Nokia取得的号码,一个可以联络到这条路上,那个迷失的漫游者的号码。
AS: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帮助但......比这更离奇的事也发生过。
当她看着我的眼睛时,我感觉我们终于第一次见面了。玛乔丽一言不发,伸出颤抖的手,
从我手中拿走手机。
在我可以说任何话之前,玛乔丽‧古萨德已经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清新的微风拂上了我的脸颊,一股温柔的和风冷却着我仍然炽热的脸庞。这
是一种欢迎我的感觉,也是我踏上湖边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空气在流动。擦干额头上的汗水
,我静静地沿着桥眺望,微风掠过我身边。
一开始是一种微风,轻拂着我额前的浏海,冷却着我脖子上的汗珠。然而当我将手伸出,
感受着空气从我指尖流过之时,我感受到风的强度正在稳定地上升。
风的声音从耳语变成狂嚎,几秒钟后,我原本垂挂著的羊毛袖子开始随风鼓动。我的头发
在身后扬起,在一阵酝酿中的狂风里翻腾。
当这道气流终于爆发成一阵嘶吼的刺耳飓风时,我将背紧靠着Wrangler的车厢。当这阵无
情的狂风威胁着要将我拖离这条道路时,我的手反射性地摸索著Wrangler坚固的框架,手
指紧抓住通气门,手臂开始变得紧绷。
在暴风中瞇着眼,我盯着空间中的一个点,就在桥的入口正上方。在暴风的正中央,一道
星芒状的炽白色光线从虚空中迸发出来,撕开了夜晚的面纱,像一个扩大的裂隙打着哈欠
,强迫揭开现实世界的帷幔,而这道布幕正在挣扎着要重新阖上。
看着这令人颤抖的空间碎片,仅仅一眼就瞥见了无边的不可思议景象,让我深深感到慑服
。那是一个在空间和时间上都非常遥远的地方。一个美丽地令人心碎而且辉煌地可怕的幻
境,绵延在无尽的雄伟海岸上。在每一个瞬间都有一千年的时间跨度和无尽的空间在我眼
前无穷地展开。每个掠过的阴影里都藏着难以衡量的黑暗,它们的边缘被觉醒的耀日灼伤
,以一种空洞的眼神满怀恶意地监视著每个世界的角落。
在这个疯狂的景像之中,有一个形体的存在向我靠近,带着一种明显的意图划向这个通道
口。当祂冲破这个颤抖的闸门后,周遭的狂风静止下来,我抬头看着这宏伟的天体。
我从来没看过类似的事物,祂整体由灿烂的电弧所组成,从那跳跃变动的耀眼核心中幅散
出磁极光。祂发出的声音很像闪电风暴,祂电浆般的触须不断碎裂闪烁,混乱地向夜空之
中喷发然后塌缩回去。当这些电弧最终落入这个生命的核心之时,会冒出一阵苍白的云气
,而这蒸气般的碎形缓慢消逝在空气之中。
不知为何,我忽然了解到这个形体通常比现在这样更为明亮,即使我现在已经很难能适应
祂发出的耀眼强光。祂是为了我才降低它的亮度,这样祂才能在我面前显现而不灼伤我的
眼睛。
AS:是你...吗? 我一直听见你的声音。是你将我带来这里。
这散发著电芒的闪光漩涡悬挂在空中,不断地耀动和发出霹啪声,祂那稍现即逝的光肢混
乱地闪耀着炽目的强光。我内心有一部分想要躲起来,另一部分想要逃走,但这都不是办
法。我把手从Wrangler的通气门上放下,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着,眼睛瞧着这个形体的闪耀
核心。
AS:我可以采访你吗?
这个生物没有反应。在接下来的沉默之中,我感觉祂在观察着我。当祂终于开口时,它的
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在我大脑内不断回响。
声音:时间不多,但你可以问所有你想得到的问题。
每个回荡的音节都在湖上形成一串冲击波,从祂身上放射出来形成完美的圆。我看着这些
波动传递到遥远的远方,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一边思索著第一个要问的问题。
然后,我很快就想到了;毕竟我曾经做出过承诺。
AS:玛乔丽到底怎么了? 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这个存在停止了闪动,就好像祂在思索著该怎么回应。最后当祂说话时,祂用一种冷静的
语调诉说著。
声音:她瞥见了未来的回声,梦见了这条路以及走过它的事物。
AS:比如说是什么走过这条路?
我指向那个通道口,但现在几乎已经被这个生物漩涡状的形体挡住而看不见。
声音:她梦见了无数的疆界。她看见一个女人独自走在路上。后来,实现这一愿景成为她
的一切。
AS:但是那个景象中的女人不是她......她以为她看见了她的未来......但那只不过是
......
声音:那是你。
当这三个字冲破天际的时候,在无尽的水域上投射出三道狭窄的波浪,而我被这沉重的力
量击中。我自己并不知道,在我出生的几十年之前,玛乔丽已经被疯狂的宏伟梦想所驱使
,去追逐无限的可能和真实的意义。她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去追逐一个影像......而最终那
个影像变成了我。
我不只是把罗伯拖累到这场游戏里面而已,我是全部事情的肇因。是我害得他整个家庭陷
入悲剧。
AS:她不只是梦到这些景像而已。是你影响她的。你让她看见这些景象.......然后你用
同样的方法让罗伯在青木原看见我。你用尽一切办法让我最终来到这里。小罗伯一开始会
拿到那些(玩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声音:没错。
AS:但是为什么? 你在这几十年当中......玩弄了许多的生命。为什么是我? 为了什么缘
故一定得让我踏上这条路?
声音:因为在所有的人类种族和排列组合之中,你是能走最远的那个人。
祂诉说得如此平淡,好像这些都是已成的事实。然而祂的话让我陷入沉默。
这个生物继续说著。
声音:我看着你费尽力气来到这里......凭借著技巧和策略......不可否认的还有运气。
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具备这些特质,而且这些能力将会带领你到无人能及之处。
AS:那为什么你不直接把我带来这里?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影
响却不动一根手指-
声音:每件事都是在它们该发生的时候才发生。
AS:但事情......非得如此发展不可吗? 大家都死了! 玛乔丽死了、小罗伯死了、王牌死
了、阿波罗死了、夏娃死了、莉莉丝也死了。每个人。每个人都死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在
乎吗?
在回应我之前,这个形体比往常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声音:我比你所能想像的要更为在乎。这世界上有些事物远超出你的理解,这些超乎常界
的力量会威胁到所有你在乎的事物,亲爱的。我的行动是被一种更高的智慧所引导。你的
抗议是建立在错误的立论点上。
AS:你是在说我不了解死亡?
声音:没错,你不懂。
AS:......就算是这样也不表示你是对的。
声音:不管怎样,我的介入是必要的。非得如此不可。
AS: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我没办法以任何你能理解的方式回答你。
AS:这样的答案不够好。
这个生物没有反应,好像祂觉得根本没必要一样。到目前为止祂都用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
反驳我的争辩。从祂的界域而来,了知祂所了知的一切,我的争论想必看起来非常肤浅。
就算是祂觉得他有必要澄清自己好了,在目睹祂的降生之地后,我怀疑我是否有办法能理
解祂的动机。
但是,这并不表示我的抗议是无效的,而且这个生物无与伦比的冷静只会让我更想要反驳
祂。
AS:那如果我根本不想要这些事发生呢?
声音:你现在正旅行在奇异弦上,这是现实世界上的一道特殊的稳定缺陷。它将会把你带
离你以往所知的世界,你将不再被以前的物理定律影响。你已经注意到那些定居在这条路
上的居民会发生什么事,还有那些迷路的人和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能量将不会
再消耗,而且你不需要经验就可以获得知识。你正在摆脱熵(注1)和因果律(注2)的支配
,最后你将能抵达你现在无法想像的真理之界。你在那里可以找到一切你未曾想过的问题
的答案。你会发现绝对真理。因为这些原因,你会继续你的旅程。
AS:只有这个原因吗?
声音:有必要再有其他理由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不像是问题,反而像是直接了当的事实。我知道他在说的现象是什么。从
那座城市之后,就算没有人告诉我,我脑海中也会随机浮现出许多模糊的概念和一些支离
破碎的想法。超越我凡人的躯体之外,有一种新的思考形式能让我理解真实。
我开始理解到一些我以前在家里时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情,当我初次浮现这些想法时我吓得
要死,但过了几天之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淡。
AS:不不......我不相信你。我不......
声音:你相不相信无关紧要。不管怎样你都会继续走下去。
这个生物原本变得柔和的辉光又开始增强。
声音: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在每一个弯道......在你旅程中的每一个时刻。
祂从那无数的突起中伸出一支指向空无一物的空中,形成另外一个粗糙的闪光裂隙。那个
裂隙僵硬地扭动了几下之后逐渐打开,表面被一层晶莹的透明膜包覆。通过那层膜,我可
以看见我自己,在玉米田的中心检查一块C4炸药。
看起来好像是我通过一个锯齿状的单向镜望见过去。
声音: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质疑。
虽然我们这一方无法透过这个镜口被看见,但是我看见当这个生物说话时,所产生的力量
让那个玻璃状的膜开始震动。当这个窗口关闭时,我看见了一排排的玉米被狂乱地甩出。
第二道电弧伸向空中,形成了第二个裂隙。这一次我有猜到我会看到的场景。我看见自己
在森林中哭泣......在我的旁边有一支无声的无线电。
声音: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挣扎前进。
第二个窗口关闭了。这个生物已经表达了他的观点。
声音: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奋战......直到奋力来到这里。
声音:你不会回去的。
AS:你说的好像我没有选择一样。
声音:你是有选择,但是你早已经做了决定。
尽管我越来越痛恨这个生物的推论,但在这一刻,我知道祂是对的。
祂说的是真的。为了要来到这里,我做了一些我以前完全没办法想像的事情。事实上,如
果这个存在没有来到这里,我早就已经出发踏上那座桥了。
我一点都不为我来到这里的欲望而自豪;就是这样的冲动让我拒绝罗伯带我回去,也让我
很轻易就对罗伯在寂静之都弃之不顾。但是无法否认我的确有这样的欲望。这个欲望一直
都在我内心深处,早在我来到亚利桑那州凤凰城之前就已经存在......它比我愿意承认的
还要深埋于我的内心。
AS:我可以......我能说再见吗?
那个形体什么也没说。祂高挂在空中,闪烁著流淌的光线。我听到的下一个声音是从我身
后的Wrangler上发出微弱的嗡嗡机械声。转过身来,我轻快地回到车上,打开车门,坐上
乘客座。我的笔记型电脑正在启动,似乎是自动启动的。
拿起我的笔电,我走回桥边同时掀起萤幕。我看着眼前那无声的存在。当我低头看向笔电
时,我的E-mail界面已经显示在萤幕上。
AS:我……有多久的时间?
声音:够久。
这个形体开始复原,祂的核心转身离开然后祂的电弧也开始渐渐减弱。祂的讯息已经传达
给我了。已经没有东西需要讨论。
当祂穿过那个通道口进入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之时,我在祂身后大喊。
AS:我仍然不确定是否相信你。
这个存在再次将注意力转向我,而在此同时那个裂隙开始关闭。最后一阵波动穿越湖面作
为他简短的回答。
声音:……我记得。
过了一会儿,祂走了。
我不动地站在路中央,那个形体最后的发言冲刷着我的全身,祂那引人好奇的字眼一直在
我脑袋中回响。重归平静之后,我脑中浮现出一些蛛丝马迹,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可怕启示
。
祂可以只说他知道我的不信任,说祂听见我话中的弦外之音,看见我脸上的蔑视,或是感
受到我周遭的氛围。但是祂反而说得好像是我现在的感受只是祂内在深处的记忆。
不可否认,待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内,我一直在改变,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过如果我
继续走下去的话会变成怎样。
我从没想过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或是最终我将变成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我把视线从桥上空荡荡的画面移开,重新看向笔电的萤幕。蹲下身子,盘
起腿将背靠在Wrangler上。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在看,那你终于赶上我了。
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发一些个人信息。
致罗伯:希望你有天能读到这篇文章,而我,对我做的所有事情和以后会做的事情感到非
常非常抱歉。希望你能了解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而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尽全力了,而那些与你同行的日子在我一生之中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能认识你是我
的荣幸。而我希望在这些书页之中,你能获得解答和平静,这是你该得到的。
致妈妈与爸爸:我很抱歉我不会把这些信寄给你们。最后,我带着深重的自私走上这条路
,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你们。我没办法想像这将会对你们带来多大的痛苦,而我无法为我
的行为辩白。我能说的只有我真的很爱你们,非常抱歉最后我逃避著面对你们。
致最后的你,收到这些讯息的人:我很抱歉。我一直以为有天我会再见到你,以为有天我
会沿着这条路回到家。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了。虽然我可以跟你说很多,但是我不会
。
然而我一直希望我们能当更久的朋友。
自我第一次抵达罗伯‧古萨德安静的巷道之后,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我还记得那
时我手足无措地在他门前等他开门,完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写来发布。
就像很多其他的事情一样,现在情况不同了。尽管在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中,比任何人离
家都还要遥远,我完全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将会继续往前走。先向左转,在下一个可能的路口右转,然后在下一个可能的路口左转
。我会无限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某个新世界结束。
接着再从那里继续向前,越过许多世界、穿过许多时间、超过所能想像的疆界。到一个湖
泊干涸、碎月沉没、星星消失于视野的地方。
到了一切都已经消失的地方,只剩下这条路在那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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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两则注释都和剧情伏笔有关,虽然有点无聊。
注1:熵是热力学第二定律提出的一个概念,指出我们的宇宙将会趋向无序和混乱。由此
定律可以推论出我们的宇宙结局必定是寂灭-[热寂]-一切现象都不再新生,趋于永恒的
死亡。由此定律也可以推论出永动机是不可能实现的。爱因斯坦曾说过[Thermodynamics
is] the only physical theory of universal content concerning which I am
convinced that,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applicability of its basic
concepts, it will never be overthrown. (热力学是唯一对一切事物都适用的的物理定
律,我相信在它能应用的范畴内,它将永远不会被推翻。)
注2:物理学的推论是建立在因果律上才能成立的,因果律可以说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时
序关系,也就是说:先发生的“因”,才会导致后发生的“果”。在相对论发现我们以往
所认知的“时间”,其实并不那么“时间”以后,因果律是最能清晰定义事件“前”、“
后”顺序的基本定律。由因果律可以推导出很多东西,进而构筑成我们现在的物理理论世
界。知名的“祖父悖论”-利用因果矛盾来証明,使用某种时间机器去干涉过去事件是不
可能实现的-就是建立在因果律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最后=====
mizuya我爱你~
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去看这么长的英文……
这是个很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