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镇里有一道很长很长的白墙。
据说有人测量过，这道墙总长有二十八公里，相当于八十间便利商店并排，二十八个
捷运站距离，七十圈操场。这么长的建筑，竟然只是一道墙。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那道墙，只知道从我爸妈那年代开始墙就在了。据说以前
墙还没那么长，二十年前还只有四点五公里，十年前变成十公里，近年暴涨成二十八公里
这个长度。
不过没人质问过这一点，大家自在快乐地过着生活。
我今年刚升国一，已经可以独立搭公共汽车去上学了。我们班上、甚至学校里的每个人，
都把墙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除了我之外。从小，有个疑问就一直存在我心中：“好奇怪
啊，究竟是谁一直偷偷在盖那堵墙呢？”
“那道墙啊？”妈洗著碗，满脸幸福地说：“那可是我和你爸的定情地点，24巷那个
地点的墙上，还贴了我们当年的爱心定情贴纸，多浪漫啊。反正不管谁盖那堵墙，我都超
级感谢他，那墙在我生命中占了好多回忆。”
我拿着麦克风访问爸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看到一半。
“那面墙啊？”爸搔搔头说道：“以前我们有十二颗棒球飞过去，再也找不回来。十
二颗！我真的觉得很夸张。”
我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难道没有翻墙过去找吗？”
爸的动作僵住，怪异地看着我，好像听到我说有异形在后院烤肉一样。他忍不住嗤之
以鼻，说：“强强，告诉我，你有想过要停止呼吸吗？”
“不能。”
“想要翻墙就跟想要停止呼吸一样荒谬啊。”爸大笑。
呼吸跟翻墙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一开始还听不懂。后来才明白，爸的意思是说“不翻
墙”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不能翻墙就是不能翻墙，没有为什么。渐渐地，我也
跟大家一样习惯了。看着墙上的钉子挂满大家的纪念品，有旧书包、贴纸、钥匙圈等，每
个人看待这道墙就好像自己家里的一部分一样。就连我们国小国语课本第一课，教的就是
“不翻墙”，讲述一名小孩因为不翻墙而得到金银财宝和快乐的故事。
我把课本给那些外地人看，他们也觉得很好笑。
“这里怎么都教这种东西，不能教点正常一点的吗？”有一个叫做小楷的大哥哥一边
翻一边笑。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梳，那是外地人才会留的发型。
“说什么不翻墙，那就是在骗你们这些死老百姓，肯定有金银财宝藏在墙的后面。”
小楷大哥哥和他的同伴嘻嘻相视一笑，拍拍胸脯保证说：“这本课本先借我们吧，我回来
就还你。”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就走了。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足足有一个月，我每天往
白墙的方向望也没有看到人。后来我忍不住在学校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杨仔提起这件
事，她立刻敲我的头。
“笨蛋，他们一定拿着金银财宝跑掉了啦，谁还会回来？”小杨仔扠著腰瞪我，两条
辫子晃呀晃，她气得牙痒痒地说：“他们一定是小偷，偷了我们镇上的东西就跑了，而且
你是罪魁祸首！”
小杨仔是我的青梅竹马，她是我这辈子认识过最聪明的女生。她总是考全班第一名，
还会说些我根本想不到的事。像是外地人带着财宝跑掉这件事，我就想不到，我还很天真
地想说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应该要给他们一份镇上地图带着。
“他们都说世外桃源镇不出小偷，我才不相信，哪有可能一个地区的人通通都是善良
的。”她总是这样偷偷跟我说，一脸不屑。
小杨仔跟镇上所有的人都不同，她想翻墙。
“墙后面到底有什么呢？”
她不只一次，但都只敢趁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偷偷提。上次她在学校提这
件事的时候，老师和周遭同学的惊愕表情我永远忘不了，好像小杨仔说了类似她想扭断学
校养的小白兔脖子一样，结果老师告诉校长，校长又告诉小杨仔的爸妈，那几天小杨仔足
足有三天没来学校，听说校长差点就要强迫小杨仔转学。
这句话有这么严重吗？说实在我真的想不透。
“安安稳稳生活不是很好？很多人想搬来我们镇上都无法实现，你们还不懂得珍惜。
”校长语重心长对我们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校长也要对我说，可能看我和小杨仔平常都玩在一起，怕受到影响吧
。小杨仔当时低着头，露出全世界最可怜兮兮的样子，但我知道她根本没在听。
总之，后来某天学校作业说要让我们练习访谈，小杨仔突然突发奇想。
“我们两个一组，去访谈那堵墙。”她的眼神发光。
我觉得这样有点奇怪，说：“墙后面又没有住人，要怎么访谈。”
“你怎么知道？你访谈过了吗？”小杨仔扠手抱胸，一脸挑衅地说：“除非你曾经到
过墙的后面，不然不要跟我说你不没把握的事。”
我说不过小杨仔，只好让她去安排。为了避免学校不必要的干扰，她告诉老师我们要
访问一户郊外的人家，事实上那一户只住着一位拥有“极乐光环”的老爷爷。有“极乐光
环”的人，一天到晚处在失神状态，大人说那是极端快乐的表现，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这
样的人无法自行进食，每天固定时间会有义工来照顾。
除了老爷爷之外，这边附近的居民也非常单纯，我们只看过几名工人来去，但他们又
常常不回家，可能是住在工地，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最棒的是，这里离白墙很近，理所
当然，老爷爷家就变成了我们的最佳据点，我们都从邮筒拿钥匙偷偷进门。
有了这么方便的据点，所有跟墙有关的资料，当然全部集中在老爷爷家。小杨仔的神
通广大和交朋友的手腕，能替她弄来很多了不得的资料，我常常忍不住想，这些资料到底
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
“我比对了镇上这几年的出生率、死亡率和人口数量等等的数字，你猜猜我发现什么
事？”小杨仔一脸得意，通常这表情就是要我问。
我也真的猜不出来，傻傻问道：“发现什么？”
“镇上的出生率增加，死亡率下降，没有人搬出去，人口却减少了。”小杨仔挥舞著
一叠图表，兴奋地走来走去，说：“这根本不可能，人口应该变多才对，这表示镇上一定
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心提醒她：“妳忘了桃源大陆。”
住在世外桃源镇的人都知道，唐攀和艾朵拉夫妻曾经是世外桃源镇的镇长，他们在
2001年发现了桃源大陆，那是一个天堂般的大陆。夫妻两人靠着大陆上开采的玉石大赚一
笔，并承诺回馈世外桃源镇，任何被遴选入住大陆的镇民都能保证在大陆上过著一辈子无
忧无虑的生活，一切生活开销由夫妻俩支付。当时的偶像歌手“反骨猫”入住之后就出了
一张专辑，连续七个月得了畅销冠军，她透过视频激动地说：“住进桃源大陆之后，谁还
想回去原来的世界？感谢唐攀和艾朵拉，你们永远改变了我的一生。”
小杨仔忘了，有些人去了桃源大陆，所以才会造成人口变少。
结果她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说到这个桃源大陆，那才更有问题，你看，”
小杨仔拿出一大本资料夹摊在桌上，指著一份清单，“这是获选前往桃源大陆的标准
，上面说至少在镇上住满一年，一户选一人，但今年上半年至少就有三户人家不满一年就
全员获选，这实在很奇怪。”
“妳的意思是......？”
“这边有监视器画面，”小杨仔从一个信封里取出几张照片，上面只有空荡荡的港口
。她敲敲照片说：“登记出航的时间，这三户人家根本没有一个人出现在港口，我调了附
近前后一星期都没有看见，请问他们是怎么去桃源大陆的？游过去的吗？”
我震惊地结结巴巴道：“妳怎么弄得到监视器画面？”
“我有个网友叫霸鱼，他是超厉害的骇客，这是他的商标。”小杨仔朝我展示一只戴
着墨镜的小鲨鱼，自信满满的眨眨眼，接着又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小镇不只我一个
人想翻墙，因为，世外桃源镇会吃人。”
“吃人？”我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的小镇没有那么简单，你看看这个，”小杨仔指著一份表单，说：“仔细追踪
监视器画面，在这些人都没有离开家里的情况下，一个月后这些房子都上了租屋网站的招
租广告，有别的房客搬进来。那么，原来的住户呢？搞不好这些房子里都有秘密通道。”
我吞吞口水，秘密通道？我盯着“极乐光环”的老爷爷盯着天花板发呆，该不会这间
房子也有秘密通道吧......
小杨仔的手机响起短信声，她看了一下，突然变了脸色。
“这对国中生来说太困难了，所以我打算放弃计画，就这样吧。”小杨仔耸耸肩。
“什么？”我被她瞬间转变的态度弄得摸不著头绪。
小杨仔比了一根手指在嘴唇上，突然拿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两行字：“霸鱼通知我
，极乐光环的住家内似乎有装窃听器，我们用笔说话吧。镇上东北角是墙的末端，附近没
住人，今晚有一小时的停电维修时间，我们就趁那时间翻过去。”
“东北角？那不是曾经......”我突然意识到小杨仔说了什么，用力划掉原本想说的
话，在纸上大大写下：“今晚？”
小杨仔指指旁边一个袋子，她得意地在纸上写下：“放心，什么手电筒、手套的装备
都在这里，我连你的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
我只能接过她替我准备的东西，说不出话。
小杨仔早就料定我不会反抗，宣布完就去做其他安排了。老实说，我心里十分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了。我看看不远处的老爷爷，他依旧呆呆的傻笑着。
唉，希望一切真能顺利。
到了晚上，我告诉爸妈今天会住朋友家不回去，然后到了老爷爷家和小杨仔会合。换
上小杨仔准备的黑衣黑裤后，我们在屋内等待。当北区的灯光熄掉瞬间，我们立刻就著月
光骑脚踏车，沿着白墙，前往世外桃源镇的东北角。
我周末很喜欢骑脚踏车去玩，但今晚特别紧张，就连脚踏车骑起来也特别卡。
镇上的东北角，听说这是历史上唯一一次大批镇民同时前往桃源大陆的纪录，镇长当
时还举办了狂欢祭典，并计画将东北角附近的建筑全新翻修，打造更加令人幸福的住宅机
能。现在那里都是建设中的房舍，没有人居住。
当我们骑进当年建设中的路段时，嘈杂的人声、汽车声都消失了，周遭只有黑漆漆的
建筑物，以及蝉鸣蛙鸣在空洞的街道上回荡著。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在心里拼命祈祷，拜托别遇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大人肯定会说，世外桃源镇的街道从来没有恐怖的东西。的确，我们十分顺利抵达东
北角的白墙，车子停了下来，只是原本料想可以从墙的末端绕过去，没想到眼前出现了出
乎意料的画面。
前方出现一堵悬崖，墙的末端竟然伸到悬崖之外。
这下子我们只能想办法翻墙了。但我很好奇，这堵墙竟然能够腾空在半空中，到底是
怎么盖的？
“没关系，”小杨仔停好脚踏车，说道：“我早料到没这么容易，工具早就准备好了
。”
我实在有点吃惊，小杨仔真的把事情细节都考虑好了。
这里的墙长年没人照看，墙外的树叶都盖到墙里面来，导致墙边都是一堆一堆的落叶
。我远远盯着墙末端，好像印着一行字：
北区：28354
“那是墙的目前长度。”小杨仔说：“真想认识测量这道墙的人，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
白墙约有三公尺高，也不是那么容易说翻就翻，我盯着墙角落叶，难道我们要踩着这
堆落叶翻过去吗？
“借过。”
小杨仔冷静地从旁边的空建筑里搬了一个梯子靠在墙头，我目瞪口呆看着那个梯子，
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霸鱼和其他网友替我们准备的，”小杨仔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过，不
只我们想翻墙而已，有很多人愿意协助我们。”
我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翻墙？”
小杨仔犹豫了一下，说：“他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仍旧有许多疑问，像是霸鱼和其他网友是不是正躲在建筑物内？他们是不是知道墙
后有什么？但小杨仔已经快速地爬上墙头，我只好赶紧跟上。
四周很安静，只有我们的梯子发出嘎嘎声，我至今仍然难以置信我正在攀爬白墙。从
小到大，都被告诫不准翻墙，我曾经想过这堵墙会伴我终老，就像家里的墙壁一样永远都
在，你永远不怀疑。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就像是把家里的老墙壁撬开，想看看后面有
什么。
这样子做真的是对的吗？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心脏跳得很快，现在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小杨仔已经跨坐在墙头上，白墙墙头的
设计是一个小屋顶，这辈子我还没看过谁坐在小屋顶上面。这种感觉，就好像看见家里的
老墙壁在你面前崩塌那样不真实。
“我下去了，你快点跟上。”小杨仔悄声道，我点点头。
我爬到墙头后，看见长长的墙在我屁股下向前延伸，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因为停电，
白墙好像一条黑色巨蛇。墙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好像有很多树，看的不是很清楚，远方有
一些类似桥的东西，好像有东西在上面快速穿梭。
“那是捷运。”小杨仔什么都知道，她说：“外面用的交通工具，捷运每次经过会在
世外桃源镇的南区停个一分钟，但从来不开门，天晓得停下来要干嘛。”
小杨仔在墙头的小屋顶突起处套了一个绳套，沿着绳索一路向下爬。
“这是什么？”小杨仔爬到一半觉得疑惑，取出手电筒一照，惊慌地大叫：“快点回
去，快点！”
我被小杨仔的声音吓到，赶紧问：“怎么了？”我的手电筒照向小杨仔，墙上好像涌
出很多东西，我仔细一看，差点吓的摔下墙。
那些肉色带血的触手有粗有细，迅速攫住小杨仔的手脚，触手上带有一张张人脸，那
些竟然都是我们认识的人。我吓的灯光不断乱晃，那些脸有爸妈的、老师的、同班同学的
......这些触手是什么？上面怎么又会出现我们认识的人的脸？为什么会从墙上伸出来？
太多疑问了，我的脑袋几乎招架不住。
墙的另一端竟然是恶心的怪物。
“快逃！”小杨仔努力和那些触手搏斗，但只是越缠越紧，她的下半身已经陷入墙内
，血肉模糊。她痛苦嘶吼：“小逵，快点离开这道墙！”
“不行，”我内心害怕，几乎快哭了，但我不能抛下小杨仔，就是不能。我激动地喊
道：“我要来救妳！”
“啊！”小杨仔痛得尖叫，她用力用手电筒敲著那些触手：“快点回去，把我们的遭
遇说出来！告诉大家这道墙是妖怪！把这道墙拆了！”
“可是......可是......”
“我们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人活着，”小杨仔用尽力气大叫：“快走！”说完，一条巨
大的触手卷住她，鲜血从触手缝隙炸喷出来，蠕动的触手间只剩下一撮辫子晃动。
我看见鲜血斑斓的墙面上，有几个大大的印刷字体写着：
“深源镇3号 实验放生池”
深源镇是什么？我还来不及多想，触手突然转向，朝我袭来。
我哭着连滚带爬摔下墙头，墙后不断传来东西断裂的声音和闷闷的尖叫声。我不敢听
，骑着脚踏车一路冲回老爷爷的家，比任何时候都快。抵达时电已经恢复了，老爷爷依旧
瞪着茫然的双眼看着门口，我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狠狠大哭一场。
晚上洗著鞋子上的泥土，我的手还在颤抖。
第二天，我匆匆忙忙赶回家，昨晚在老爷爷家想了一夜，我大概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这座墙长久以来都会吃人，所有翻过墙的人都被吃掉了。为了保护镇民，镇长才会订立不
得翻墙的规定。镇长不敢明说，大概是为了怕镇民吓跑，结果反而让很多好奇的人送命。
不管怎样，我得告诉爸妈，至少保证他们的安全。
世外桃源镇根本就不是世外桃源。
我狼狈地打开门，爸妈正在吃早餐，睡眼惺忪。
“小逵？怎么一大早就跑回家了？”妈很疑惑。
我很紧张地说：“我跟你们说，我......”我突然打住话头。
餐桌上，爸妈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女孩。小杨仔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嘴里咬著吐
司，她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
“啊，”妈赶紧解释：“小杨仔早上来找我借个东西，所以我就留她下来吃早餐了。
”
我吞吞口水，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像小杨仔，但仔细一看，她的眼神中好像少了点光彩
，再仔细一点看，那当中根本没有我熟悉的那种叛逆、果断、热情......
这不是小杨仔，我根本不认识这女孩。
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我突然明白，现在要是在回去那道墙边，除了看见触手上爸妈
的脸以外，我大概还会看见小杨仔的脸。
我的生活、邻居、或同学，可能都是假的，我真正的爸妈，还有小杨仔，早就葬身在
墙那端的怪物腹中。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我瞬间明白，我一直
都在假人群中生活。
“你刚刚要说什么？”爸疑惑地问。
“我是要说......”我脑中一直浮现小杨仔被吞吃掉的画面，结结巴巴咬著牙说下去
：“我们的职业访谈做完了，对吧，小杨仔？”
小杨仔浅浅一笑，跳下椅子走向我，她轻松地说：“什么访谈？”她眨着眼睛，好像
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却挡住了我与大门之间的通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突然想到，那个墙上的“北区：28354”，真的是公尺吗？
还是其实是人数？
我冲进书房，记得在课本里面有提到世外桃源镇的人口......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
写着“世外桃源镇北区人口较少，全区域约28000人”。
“小逵，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奇怪？”
爸妈和小杨仔眼神闪烁，进入书房一起朝我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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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 BIG LEO，
这其实是源自于白色恐怖的灵感，
结果一不小心就变成生化惊悚了（苦笑）
“文学机关师”大李欧 BIG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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