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王府一行人站在用白盐及符咒围成的圆圈内,脖子伸的老长,在一大片黑雾中似乎想
找寻着什么。
“这江道士真不是盖的!”王老爷拍着手啧啧称奇,一脸钦佩,“我活了大把年纪,
第一次见到这般高人哪!”
其他人也纷纷点着头,方才的景象都狠狠震摄了他们哪!
昨日柱子上贴了江道士发的符咒,居然真的一夜安宁哪!且今天早上,佣人们纷纷回
报,所有柱上的符咒都发黑掉到地上,实在太让他惊奇啦!
王老爷只记得江道士先是踩着七星步,一身白袍配上那婀娜的身段,看起来像在跳舞
一般轻曳动人,嘴里念念有词,另一手摇着法铃──就在他还浸淫在江道士的步伐中,先
是来了阵没来由的大风,接着古井居然有道黑烟窜出!
天哪!正中午的居、居然活生生的就见鬼啦!
他吓得和众人都惊呼了起来!黑雾中只见得余兰一头白发张扬,血泪纵横在她苍白至
极的脸庞上,那双眼瞳还散发著赤瞳色的红光……他这么大把年纪可从来没见过这般怪奇
景象啊!吓得他都快尿裤子了!
江道士接着抄起了一把桃木剑,飞快地钻入黑雾中,余兰也不甘示弱地和江道士缠打
了起来!
那扭打之激烈,只见江道士喊著许多口诀!黑雾中他们又是看见了闪电雷声、又是瞧
见了一团大火球!
余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像是野兽般的哀号和怒吼叫的他们头皮发毛啊!
他怀里的四姨太更是抖得跟落叶一样,看起来实在楚楚可怜!
两道白影就这么交错的纠缠着,僵持不下──江道士突如一个高跃,双手持着桃木剑
,俯身朝下,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尖中,然后就这么宛若翠鸟般倒的身子和桃木剑合
而为一的钻入黑雾中──
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声,划破了王府的宁静──
黑雾突然缓缓散去,他们只隐约看见,江道士拿着一把断掉的桃木剑,喘着气站在
古井旁,余兰的胸前则插著桃木剑的另一截。
而余兰变得越来越苍白透明,最后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眼前!
这、这江道士实在是太厉害啦!
“这余兰已经灰飞烟灭了。”江道士的汗珠浸湿了白袍,使布料更贴紧她窈窕的身段
,配上那清秀的脸庞,看起来让他心动不已哪。
“江道士您辛苦啦!”王老爷一脸色瞇瞇的盯着祈宁,甚至还伸出手要搀扶她,“要
不要我让下人您去西厢房歇息会儿,让人给您备点酒菜……”
“不用了。”祈宁巧妙地躲过王老爷那双不安分的手掌,朝着古井走去,“王员外,
这事儿还没完呢。”
“还、还没完是什么意思?”听到江道士这番话,王老爷的色心顿时都吓得不见踪影
,“余兰不是让您给打得魂飞魄散啦?怎么还没完哪?”
“这宅院的风水,已经让余兰的煞气给破坏了,且大家都让煞气给缠上了……”祈宁
淡然的说著,“若不赶紧补救,怕是会在招来厄运。”
“那江道士您有没有办法啊?”王老爷焦急的踱著步,斗大的汗珠就这么滴了下来。
天晓得,这废弃的宅院可是王府列祖列宗千交代、万叮咛绝对碰不得的啊!现在居然
让那厉鬼给打坏了!
“我得好好瞧瞧这风水,让那厉鬼破坏到哪种程度了。”祈宁说完就开始似著观望
著这废弃的宅院,“王员外你就和其他人先去歇息吧,我看完再让人去叫你。”
王老爷点点头,这中午大热天的,又也解决了厉鬼的烦心事,他确实只想赶快到姨太
们的香闺里待着。
众人就这么一哄而散,徒留祈宁一人还在这废弃的宅院里……
只见确认人都走光了后,祈宁一个越步,就这么跳入了古井之中──
“这阵法我还真没瞧过。”只见祈宁拧著眉头,蹲著用指尖轻抚着地,口气甚是苦恼
。
“这布法的人怕也是心怀不轨。”冷冷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
说话的,正是站在她身后,胸前还插著一把断剑的──“余兰”。
他,虎珀。
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祈宁不知上百两银子还是抢了她几次夫人,老天爷才会这么惩罚他
──
没错,至始至终那厉鬼都是由他扮成的。
祈宁点点头,转过去就看见虎珀一脸铁青地梳着发髻,但似乎不怎么拿手,银白色的
发丝就是不肯乖乖听话,总有两三搓没绑着。
她呵呵笑了两声,拿出怀中的木梳,接手继续梳着那一头白银色的长发。
“妳还敢笑。”虎珀捉起了祈宁纯白的衣袖,不顾她的尖叫反对,就拿来擦起自己脸
上那厚厚的粉与胭脂,厚粉下的脸庞一脸哀戚。
昨日这妮子带了只领了黑令旗的冤鬼前来找他,他就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她
、她居然要他男扮女装!
祈宁倒也不甘示弱,将断掉的桃木剑拔出后,就将手伸进琥珀的胸口前,拿出了──
苹果。
虎珀翻了个白眼,也从另一边的胸膛拿出另一颗来。
一大早这妮子就把他画的跟鬼一样,还要他先来这古井躲著,方才和她假装扭打时,
她居然都还来真的──
不是拿火球追着他跑,就是拿闪雷像要轰他个粉身碎骨一样,最后那几剑也是扎扎实
实的打在他身上啊,背上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著,肯定是多了好几条瘀青……
最让虎珀不能忍受的就是胸前这两颗苹果……混帐!
“妳打算拿这阵法怎么样。”重新让祈宁梳好发髻的虎珀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那该
死的五百两……越想越觉得耻辱哪。
“你找到余兰的妹妹了么?”祈宁像是想到更重要的事情,回头看向琥珀。
“找是找到了……”虎珀一脸罕见的欲言又止,口气也严肃了起来,“祈宁,人的命
数都是既定的。”
祈宁垂下了眼,虽然早知必是凶多吉少,但亲耳听见时,却还是让她……
“这我懂。”她试着和虎珀一样淡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这阵法上,“我必
要让王府的人偿还这些债。”
那日祈宁下到古井来,就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先是这宅院居然都不受黑气侵袭,这点她便觉得怪奇。
在她下到这古井时,她就了解一切了──
这古井看似平凡无奇,但却连点青苔都没生,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井的底部有许多
浅浅的刻痕──待她仔细研究后发现了居然是一个法阵。
虎珀和祈宁细细研究了这法阵,两人神色却越是凝重……
* * * * * * * * * *
“江道士,妳怎么会来呢?”王员外惊喜万分地看着祈宁,口气满是惊喜。
驱完鬼的隔日,刚好正是二姨太那早逝女娃要下葬的日子,江道士当晚又给了他们符
咒,让他们贴上,说是还要细细研究下,这符咒让他们先挡着。
还交代他们千万不能在饮用王府内水井里的水源,那水源都给染上煞气,怕再喝是会
伤身哪!
“王员外,我昨日算了算发现,这女娃我得开棺做法才能下葬!”祈宁看着那已摆入
土中的棺材,朝王老爷说著。
“万万不行!”大夫人突然惊呼了出来,惹得众人全都转过头看着她,她这才支支吾
吾的说著:“这、这扰了死人安宁,可是会有天谴的!”
“大夫人,这女娃昨日来找我托梦了。”祈宁冷笑了声,“说是自己身上染了余兰的
煞气,就这样入土没办法安宁哪。”
“那、那请江道士快些帮小女除去那煞气!好让她入土为安啊!”王老爷听了一阵,
一脸焦急。
大夫人这时欲言又止,一脸铁青地看着祈宁。
家丁们依照祈宁的指示,将棺材上的钉子一一拆除,接着打开了棺盖──
“怎、怎么会这样!”二姨太率先发难,惊呼了起来,“这不是我的婉儿哪!”
棺材内,躺着一名女童,仔细一看,会发现这女童还有微弱的气息。
祈宁跳下棺内,将那女童给抱了出来。
“这、这是谁哪?”王员外一脸慌恐,好端端地怎么跑出了个活娃而在这棺内?
“别怕,我是来救妳的……”祈宁的眼眶忍不住红了,抱着怀里那孱弱的幼小身子,
“妳的姊姊正在等妳呢……”
“给妳……”那女童拼了命的睁开了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祈宁
。
语毕,最后的气息就停了。
祈宁小心翼翼的将那女童放下,接着将手掌打开,一枚纯金打造且镶著红宝石的戒指
,就这么出现了。
“这不是我送给妳的?”王老爷立刻回头看向了大夫人,一脸又惊又怒,“这女娃是
、这女娃怎么跟妳有关系?”
大夫人一脸错愕,想狡辩却又说不出什么。
突然,大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至极,双手紧握著自己的脖子,张大了嘴像是喘不过气
来一样──
众人们先是惊呼起来,丫环各个手忙脚乱,有人拍著大夫人的背给她顺气,有人喊著
要找大夫。
不过几秒,大夫人的身子抖动了几下,活生生就这么睁著大眼断了气。
“江、江道士!”王老爷一脸无助地看向她,口齿不清道:“怎么、好好的人就?”
“王员外,大夫人是否患有心疾的毛病?”祈宁蹲下身子,检视著大夫人的尸身,“
您瞧夫人倒身前呼吸急促,面容毫无血色,且四肢都发青……”
实际上,祈宁看见的是余兰双手掐住了大夫人的颈子,大夫人那慌恐的眼神,怕也是
看见了余兰吧。
而在余兰身后看着她完成复仇的,正是她的妹妹。
“阿姐──”余兰转身,看见了那稚嫩的面容满是泪痕,声音激动得发抖著,“我好
想妳……”
“月儿!”余兰一把紧紧抱住了妹妹,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不要怕了、不要怕了
……”
祈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姊妺俩,内心暗自祈祷著,希望来世妳们都可以过得幸福安乐
,不要再遇到坏人了。
感受到祈宁的视线,余兰和妹妹都朝她微微点了头,接着身影变得越来越淡……
接下来,就是活人的事儿了──祈宁苦笑了,暗自在内心想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名家丁在慌乱中大声扯著喉咙,从远处边喊边跑来──“
少爷他、少爷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