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我的手逐渐僵硬,无法再细写。
那女人在我耳边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但无论如何,我会尽力写出事情的大概。
*
隔天晚上,长毛发病了,被强制关进黑屋。
第二天早上,阿怪也出现症状。他的脸颊发白,只是他自己看不见,希尔跟
孤狼发现之后,哄骗他去黑屋跟长毛说话,连带将他锁了进去。
这件事情是在黄昏后,我们从草丛归来后才知道的。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北斗大怒地说。“现在投票的话,一定是六票对四
票,所以按照你们的规则,要以多数意见为主,把阿怪跟长毛放出来!”
“你确定是六对四?”希尔说。“现在已经四个人被传染了,你还能确定你
能代表六个人?”
“当然!”北斗望向我和兽人寻求支持,但我们却迟疑了。
长毛和阿怪连续被传染,就表示Sun被传染并非单一个案。这种怪病的痛苦
我们都曾亲眼目睹,要我们立即决定要冒险放出阿怪和长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情。
“你们!”北斗瞪着我和兽人。“算了,你们不放他们出来,那我去照顾他
们可以吧!”
说完,北斗气呼呼地走了。
*
我和兽人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北斗,也不愿跟希尔在争论,索性表明态度,我
们今后就住黑屋了。
反正连续几天,始终找不到路出去,心里也渐渐失去希望。
“随便你们,但是一旦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希尔说。“不准把病毒带到
我们这里!”
我和兽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也想去。”临走之前,嘉惠突然开口。
“嘉惠!妳疯了吗?”可可抓住她的手。“妳去了就回不来了!而且还可能
被传染!妳不要傻了。”
“对不起,可可。”嘉惠很抱歉地说。“继续在这里我心里会很不安。”
于是嘉惠跟我们走了。
到黑屋的时候,北斗已经升起火,大门开敞,他们三个坐在火堆边,看到我
们的时候,北斗高兴得快哭了。
他还是个小毛头,嘴上说得冲动,其实心里是害怕的。
不过看到嘉惠时,他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妳不应该来的。”北斗说。“太危险了。”
“我不想再躲起来了。”嘉惠轻轻地说。“一直以来,我总是躲在可可背后
,顺从她的决定、迎合她的喜好,抹煞了自己的想法,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自己
。”
“这就是妳来的原因?”北斗有点着急。“只是要做跟可可相反的事情吗?”
“不是。”嘉惠摇头。“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情,到这里就是我想做的事。”
傻瓜北斗听不懂。除了道德良心上的不安,我想,嘉惠到黑屋,多半是因为
北斗也在的缘故吧。
*
夜晚,发生了一件小意外。
一个小小的、报复的恶作剧。
这天晚上,气不过之前被关进黑屋的长毛,居然在半夜,大著胆子一个人独
自走到希尔的屋子。
希尔跟孤狼在大厅的火堆边守夜。
长毛就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这时候,他的脸早已转成暗红色,在昏暗的光
火下,看起来非常吓人。
“我把病毒带来给你们了。”长毛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你们逃不了的。那
个女人一直跟我说话,她说你们也逃不了……都会死,你们一个个都会死。”
后来希尔跟孤狼拿着木柴作势要追打他,将他赶走,长毛才又回到黑屋。
“真想让你们看看他们两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长毛其实已经很虚弱了
,但做了痛快的事情,又是因为有人陪伴着他,他看起来很高兴。“我骗他们,
说那个女人告诉我他们也会死,他们害怕的样子……好好笑。”
长毛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脸上裂开的伤口淌著血,也无法让他停止。
我们陪着他笑。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等长毛平静下来,兽人问了一个我们都很疑惑的问
题。
我们从最早过世的草田、撞墙自杀的Sun那里反复听见“那个女人”哭泣、
说话的事情,却始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毛不说话,已经有初期症状的阿怪却开口了。
“开始生病的时候,就会慢慢听到了。”阿怪说。“耳边一直传来女人的声
音,很凄厉,怎么也停不了。”
“然后那声音会越来越清楚。”长毛终于肯讲了。“像现在,她一直在我耳
边说著同一句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