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琉璃美人煞 第一卷:人如青葱 11-20章

楼主: bluesky0226 (reneta)   2008-04-20 00:16:28
第十一章 捉妖(二)
背上的女孩子慢慢睡着了,鼻息香甜,满脸安详。钟敏言却在肚子里一个劲哀叹。
他从小就是个傲气的孩子,偏偏辈分在少阳一干弟子中最小,就算倾尽全力,也比不
过上面的师兄们。这次能参加簪花大会的捉妖任务,他委实是很欣喜的,一心想趁这个机
会好好表现,获得师父的青睐。
结果他却是来背人的——他回头看看璇玑,她的脸红扑扑的,睫毛微颤,不知做着什
么梦。唉,如果来的人是玲珑,一切就不同了。说不定他还能和玲珑来个双剑合璧,与妖
魔斗上几招呢!
为什么师父会让他写璇玑的名字,为什么被选上的偏偏是这个一点用也没有的璇玑呢

他向来是看不起她的,但如今这种鄙夷里还掺和了一些怜悯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
绪。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鸽子,温温软软,安静地靠在他背上,让他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玲珑玲珑……还是玲珑好。这丫头没能来捉妖,这会一定在少阳峰大发脾气吧?想到
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笑,郁闷的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些。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头顶一阵利风刮过,唰地一下,树叶翻飞,月色骤然暗了下来。
“不好!”褚磊低叫一声,他身经百战,经验老练,立即将手腕一翻,袖中红光乍现
,飞速地闪了一下,发出尖锐的鸣声,猛然窜了出去。只见一道红光在空中一划而过,留
下一串残留的荧光。
那是他养的灵兽——红鸾。少阳峰的人修炼到十年之上,便可驯服普通妖魔,每日喂
以后山灵泉水、昆仑山玉枝草果,令其妖气转为灵气,为自己所驱使。
褚磊的红鸾已经养了二十年以上,端的是凌厉无比。从袖子里一冲而出,凄厉地鸣叫
著,众人只见那道红光射向空中一团黑影,两下里一撞,眨眼就没了踪影。
钟敏言还看着发呆,耳边早有人提醒:“快!你们两个带璇玑去前面的山洞里躲起来
!”
他猛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是妖魔出现了。眼见前面几步之遥有个山洞,当下再也不
做多想,背着璇玑快步奔过去。正要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出去看情况,却见禹司凤从洞口
跑了进来。
“别出去!”他沉声说著。
钟敏言心中烦躁,冷道:“不用你管我的事!”说完推开他就要走。不防他突然出手
,闪电一般抓住他的手腕,一翻一转,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脉门。
“我说了,别出去!”禹司凤的声音更冷,“你,不是它们,的对手!”
钟敏言更不答话,另一手悄然拂上,中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正要按下去,禹司凤
却如同触电一般放开手后退数步。
“少阳派,千万指功!”他有些惊讶,“你居然,会这个!”
据说千万指功修炼方法极其残酷,每日要在沸水与冰水中反复操练,寻常人往往不著
要领,一遍下来手掌上的皮肤便皆尽脱落,痛不可当。唯有不惧苦楚,反复修炼,才能到
出手如电,柔软如绵的境界。
他一直以为钟敏言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没想到他自有一番本事。
钟敏言一拂不中,身形一转,手指在洞壁上刻意一摸,只听辟啵一响,一块凸出的岩
石轻轻地裂开,几块碎石滚到了地上。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禹司凤。
禹司凤沉默片刻,道:“你,不如,留着力气,帮你的,师父。和我打,没有意义!

“那就别拦着我!”钟敏言皱眉。
禹司凤淡道:“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不过是,扰乱,他们的,心神,害他们,
分心,照顾你。等抓到,天狗,再出去,也不迟。”
话音刚落,只听洞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好像千万只猫聚集在一起叫春,又像一群
狗在撒娇,更像满城的婴儿在夜啼。那声音,娇滴滴却又血淋淋,叫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
疙瘩。
“蛊雕!”禹司凤叫了一声,一阵风跑到洞口。钟敏言不甘示弱,跟着奔过去。
却见洞外火光大盛,猎户们遵循吩咐,把众多火把都插在洞口,防止妖魔冲进洞里伤
害三个后辈。红鸾在空中,追着一团巨大的黑影又是啄又是抓,半空中不停有黑色的羽毛
掉落。
禹司凤捡起一根,却见那根毛比寻常树枝还要坚硬,根根漆黑油亮,闪烁著铁质的寒
光。从羽毛顶端到根部,足有他两个手掌长。
他忍不住道:“这是……!快成精了!好老的、蛊雕!只怕有、危险!”
钟敏言本来就紧张无比,又听他磕磕巴巴说话,心中更是烦躁,板著脸道:“你就不
能好好说人话!说的不累听的都累!”
禹司凤噎住,想反驳,但自己说中原话委实不流利,到时候还会被他笑,只得装聋子

红鸾追着那只巨大的蛊雕啄了一阵,渐渐力乏,动作也不如先前灵敏。果然片刻间就
被蛊雕瞅准了破绽。它猛然张开翅膀,竟足有十丈多长,铺天盖地,将月色都遮掩了去。
红鸾被它用翅膀一逼,被迫让到角落,来不及翻身,眼看蛊雕巨大倒钩般的爪子对准它抓
下来。
楚影红急道:“不好!掌门快把它收回来!”
褚磊正要催动咒言,忽见红鸾灵敏地打了个转,巧巧避开了那一抓。众人刚刚松一口
气,忽听脑后风动,一团黑影从树林中一扑而上,夜色中看不清楚,似乎是个豹子大小的
动物。它足下生风,一跃而起,居然翻过众人头顶,趁著风势扑向红鸾。
红鸾对付蛊雕已然吃力无比,谁想后面冷不丁又杀出个妖魔,它躲闪不及,硬生生被
它扑下,红毛散了一地。
东方清奇也禁不住吃惊:“是天狗啊!这下可糟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按照计划行事,这两只妖魔出来的太快,盐袋和醋几乎是白准备了。
三个人对付两只妖魔,实在有些吃力,何况那只蛊雕,好像……
“影红!”褚磊叫了一声,楚影红何等机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一个翻身,
从散了一地的杂物里抄起两个醋坛子,当头往那只咬住红鸾不放的天狗身上砸去。
它听得风声,一跃而起,醋罐砸在地上,匡当一声碎开,刺鼻的酸味弥漫开。那只天
狗似是十分忌讳醋味,长叫一声,嘴里的红鸾顿时咬不住,脱落下来。
褚磊抢前一步,抄手将红鸾一捞,塞回袖中乾坤。抬头再看,那只天狗已经扑向楚影
红了。
这只天狗看上去年岁不高,身上的毛尚是浅浅的黄色,龇牙咧嘴,看上去有七八分像
豹子。楚影红见它扑来,后面还跟着蛊雕,立即往旁边纵身闪躲,一面又把手里的醋罐丢
过去。
天狗晓得这东西的厉害,急忙闪开。醋罐在它脚下碎开,它一跃而起,正中早在一旁
守候的东方清奇的下怀。他哈哈一笑,喝了一声:“长!”手里的宝剑犹如一道银龙,猛
然伸展开,天狗在空中躲避不及,硬生生中了一剑,哀号一声,摔落下来。
褚磊早已提了一个醋罐在旁等候,见它摔下,立即扒开罐盖,“霍拉”一声,罐中的
醋正中,泼了它一头一脸。
天狗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吼,软软地摔在地上,爪子抽了两下,便再也不能动了。
三人均是大喜。他们这一连串动作可谓电光火石,配合的天衣无缝,只要中间稍出差
池,楚影红难免重伤。
东方清奇用捆妖绳将这只天狗捆的结结实实,三人这才一起抬头,望着半空中那只发
出婴儿般啼鸣的蛊雕。
天狗还是小问题,最关键的是,这只快要成精的蛊雕该怎么对付?
第十二章 捉妖(三)
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蛊雕发出冲天的鸣声,令人牙酸。它翅膀一挥,竟是要逃
走,知道自己孤军奋战,会吃苦头,不如暂避锋芒。
褚磊哪里会让它逃,一扬手,一排闪著蓝光的尖锐暗器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蛊雕去
路被这么一阻,三人早已争取到时间,纷纷御剑飞了起来,三面包抄,断了它的去路。
钟敏言和禹司凤躲在洞口抬头看,却哪里能看清是什么招式!一来天暗,二来动作太
快,只见漫天的剑光闪烁,将蛊雕团团围住。虽然一时伤不得它分毫,却也让它无处可逃

“没想到这蛊雕这么厉害!”钟敏言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妖魔,忍不住惊叹,“要是捉
不住怎么办?”
禹司凤紧紧盯着那三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说道:“不。一定能,捉住!”
话音一落,只听楚影红清叱一声:“著!”,手里的剑正中蛊雕的左眼,黑血溅了她
一身,又腥又烫。那只蛊雕痛得厉声嘶吼起来,声势惊人,简直像平地炸开惊雷。那两片
巨大的翅膀狠狠一刷,整个身体猛然拔高数丈,转身就要飞走。
褚磊不等它逃,立即抛出捆妖绳,缠住它的爪子,三人齐力往下拉。然而竟抵不过它
的一挣之力,三人险些被它拉得从剑上掉下去。
钟敏言惊呼一声,拔剑就要上前帮忙,谁知禹司凤比他更快,青衣一振,人已在剑上
。足尖在剑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竟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他袖子一展,竟从里面飞出另一把剑,又被他轻轻一点,飞的更高。
钟敏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袖子里抛出五六把剑,就这样轻轻松松攀了上去。正与蛊
雕缠斗的三人猛然见到他,都是一愣。楚影红心中担忧,急道:“你上来做什么!快回去
!”
禹司凤也不说话,袖子一拢,忽然撒出一大片白色的东西,粉粉絮絮,好像下雪。
三人与那蛊雕都是措不及防,被泼了满身。楚影红反应最快,伸手在肩上一抹,放在
舌尖上轻轻一尝:是盐!
好小子!三人都是大喜。
果然那蛊雕眼睛里被撒了盐,不由惊痛,厉声啼叫起来。它一只眼被刺瞎,另一只眼
又被盐蚀伤,瞬间就成了睁眼瞎,翅膀一下失了准头,从半空中倒头栽下来。
“快拦住!”东方清奇大吼一声,手里的剑猛然伸长,噗嗤一下,戳进它柔软没有防
备的腹中。正要大声欢呼,不防蛊雕狂挣乱飞,压低身形到处乱窜,似是想在树林中找个
地方躲起来。
它爪子上还套著捆妖绳,绳子分成三股,分别栓在褚磊三人的腰上。受伤的妖兽,横
冲直撞起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三人拼尽全力居然也拉它不住,一会上天一会下地,脚
下的剑早飞了,直被拖得头昏脑胀。
褚磊见情形不好,正要挥剑斩断捆妖绳,却听楚影红惊叫一声。原来她到底是内力不
足,强撑了半天,后继居然无力,被蛊雕这么一拖,狠狠摔在地荆棘上,半个身体流血不
止。
后面的东方清奇正伸手要去拉她,后背却被蛊雕的翅膀狠狠一扫,整个人横著飞了出
去,砰地一声撞在山洞前的石壁上,顿时没了声音,也不知是生是死。
褚磊见一转眼三人伤了两人,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敢托大,急忙挥手将三根捆妖绳斩
断,先将楚影红从地荆棘里拉出来查看伤势。所喜地荆棘没有毒,虽然半个身体一直流血
,却不过是皮外伤,不算严重。
“蛊雕呢?”楚影红有气无力地问著,一面咬牙挑出肩上的倒刺。
褚磊摇了摇头:“今日只怕捉它不住。先前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一头快成精的老妖
。准备不足,只有留待下次了。”
楚影红叹道:“好歹是……废了它两只招子……掌门不用管我,快去找它的老巢。它
如今受了重创,必然不如从前。”
褚磊正要说话,忽听山洞里钟敏言惊叫起来,两人急忙转头,却见那只满头鲜血淋漓
的蛊雕直直朝山洞里飞去!
璇玑还留在洞里!众人都是大惊,楚影红提了一口气要起来,却痛得脸色发白。褚磊
按住她:“你稍稍歇息,照顾清奇。我去!”
他行动如电,一闪身就追到了洞口,却不见钟敏言和禹司凤。这两个傻小子,想必是
慌乱中背着璇玑往洞里跑了。如此只有更糟!洞内狭窄,不好施展手脚,如果被发狂的蛊
雕追上,三人便是死路一条!
他心急如焚,当下便飞快往山洞里追去。
却说刚才蛊雕飞进山洞的时候,钟敏言只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待要冲动拔剑,又怕
伤到躺在旁边的璇玑;如果要逃出去,这只蛊雕如此巨大,堵著洞口哪里也去不了。
正是焦急的时候,忽见眼前青影一闪,禹司凤飞身而过,一把抄起璇玑甩在背上,回
头冲他大吼:“愣什么!快跑!”
他一下反应过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两人甩开膀子朝山洞深处狂奔。
蛊雕瞎了眼,看不到前面的路状,却能闻到璇玑身上的血腥味,这味道对它来说有如
最美味的佳肴,当下不由精神一振,巨大的翅膀挥了两下,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追了上来

“它要追上来了!”钟敏言回头见蛊雕离自己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只吓得浑身发软

“叫什么!没用的、东西!”禹司凤恨恨地说,“这里!”他猛然一拐,原来山洞中
还有一条小岔路,蛊雕的翅膀在这里伸展不开,如果想吃他们,只有走进来,这样他们就
能争取更多时间了。
钟敏言被他一喝,心中又愧又羞,冲动之下一把将剑拔出来,厉声道:“你们先走!
我今天非要把这只扁毛畜生杀了不可!”
说完他一跃而上,捏著少阳峰最常见的空明剑诀,脚下一转,手腕一挥,稳稳地刺了
出去。但真正作战,谁会等他把剑诀捏全,姿势摆好。蛊雕听到剑风,长啼一声,长隼如
铁钩,狠狠啄了下来。
钟敏言万料不到它动作这么快,只来得及狼狈躲开,胸前的衣裳却已被利风割裂,皮
肤微微刺痛。他咬了咬牙,硬是捏出第二式剑诀,斜斜刺上去,直挑蛊雕的腹部。
禹司凤见他这般不要命的攻击,急忙厉声道:“不要斗!快过来!”
话未说完,却见蛊雕翅膀一展,在洞内旋起一股飓风,碎石乱飞。钟敏言剑招刚喂了
一半,手里的剑就被碎石砸落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铺天盖地砸将过来,他连躲是躲,还是
被砸中好几块,头上鲜血直流。
他这才明白此等妖兽不是自己的水平能应付的,正要闪身进旁边的岔道,耳后忽生利
风,原来是蛊雕的爪子抓了上来。
这一下当真是电光火石,生死不过一念之间。钟敏言眼睁睁地看着爪子上的倒钩抓向
自己,那漆黑闪亮的钩爪,每一根都比他的胳膊还粗。
难道今天命丧于此?
他来不及多想,只觉胳膊被人狠狠一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斜著飞了出去。眼角余光
瞥见一道青影——禹司凤!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根短剑,精光闪烁,抢到钟敏言身前,双臂一展,稳稳地划了
个圆。只听卡嚓一声,蛊雕的一根钩爪硬生生被他斩断,而那两根短剑也跟着断了开来。
这只老鸹子,好硬的爪子!
禹司凤趁蛊雕呼痛的时机,回头厉声道:“还呆什么!把她、带进去!”
钟敏言这次被他一喝,当真是心甘情愿了,再也不敢犹豫托大,闪身就进了岔道,把
璇玑放在岔道最里面的位置。
正要回头出去帮他,却听禹司凤闷哼一声,被蛊雕的翅膀刷中,整个人倒飞出去,而
随着他身体摔落的,还有一张狰狞的修罗面具。
他脸上的面具掉了!
第十三章 蠢动
钟敏言见他的情势危险之极,一个不好便要被抓的开膛破肚,当即飞奔过去,扯下腰
带抛出,稳稳地缠住他的腰身,再奋力一扯——他忘了控制力道,待禹司凤狠狠撞在自己
身上的时候才想起只须用五分力就够。
已经迟了。两人摔在一处,都痛得大叫。好在这一摔,都落在岔道里,这里空间窄小
,蛊雕暂时飞不进来,只能在岔道外面狂吼乱窜,一双翅膀几乎要把山洞给掀翻。
钟敏言逃过大难,还心有余悸,颤声道:“没想到……这么厉害!”
身旁的禹司凤“唔”了一声,跟着便是呼痛,想必刚才一摔之力甚大,伤了筋骨。他
冷道:“它,快成精了!连你师父,也不是,对手。何况你!方才、真是!”
钟敏言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惭愧,讪讪地不说话。
禹司凤吃力地坐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璇玑,轻声道:“这么闹,她居然,
没醒。”
钟敏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个小丫头在地上蜷成一团,睡得很香很沉。手指
头畏缩地放在脸颊旁,双颊如玉,睫毛微颤,不知做着什么梦,眉头皱的很紧,看上去甚
是辛苦。
“真是猪一只。”他叹气,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想笑,有些安心。至少他们还是护着
璇玑平安了,这只大累赘。
禹司凤抹了抹脸,忽然僵了一下,“我……面具……”他急忙在周围的碎石里翻找,
却怎么也找不到。
钟敏言笑道:“早掉啦,别找了。”
禹司凤颓然坐回去,半晌,才低声道:“师父,会骂死我。”
钟敏言盯着他苍白的脸看。大概是因为常年戴着面具,他的脸色比常人都要白许多,
而且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然而纵然苍白,却也掩不住他天生的清俊之色,那双眉,那双眼
,那鼻子那嘴唇……钟敏言在心中很无语,这小子原来长这么好看!
不是那种女子般柔弱的好看,而是清朗的,丰秀的。清澈的眼和微抿的唇,还有那种
带着傲气和少年特有青涩的神情,让人想到青竹,或者是仙鹤,总之是一些很秀气很清雅
的东西。
钟敏言见他懊恼个半死,嘴里嘟嘟囔囔说个没完,不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是不是男人啊?不就是露个脸!别和娘们似的唠叨!刚才面具不掉,掉的就是你的命!你
师父不会这么恐怖吧!”
禹司凤恨恨道:“你才是、娘们!”
他中原话说的不好,这几个字被他这样咬牙切齿,听起来更有一种滑稽的味道。钟敏
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连禹司凤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他们俩经过这一遭,也算是性命之
交,早把之前的龃龉给抛到了脑后。这种危险环境下,居然开始谈笑风生,各自说起门派
里的趣事来。
这岔道虽然狭窄,却也不深,走几步就摸到顶头的洞壁了。蛊雕纵然一时进不来,情
况也实在是很危急的。
但他们几个就算把命都拼了也对付不过它,如今也只有窝在这里聊天等外面的大人过
来救他们。
两人谈了一会,只觉蛊雕在外面折腾的声音渐渐小了,想来它受了伤,这会也终于累
了。如果它能自己出洞便是万幸,否则他们还不知要在这里等多久。
“你,受伤了?”禹司凤见钟敏言胸前血迹斑斑,忍不住问。
钟敏言在胸口抹了一把,叹道:“小伤,被抓了一道口子而已。倒是你,刚才被它翅
膀一扇,没事么?”
禹司凤摇头:“皮外伤,而已……”
话音刚落,却听身后璇玑似乎叫了一声什么,两人急忙回头,却见她不知何时满面苦
楚之色,脸色赤红,额上汗水涔涔,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著。
钟敏言吓得急忙凑过去,伸手在她脸上一摸——烫的要命!赶紧拍了拍她的脸,低声
叫她:“璇玑……璇玑?!喂!醒醒啊!听到我说话吗?”
她全然不闻,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牙齿把下嘴唇咬出一个深深的血印。
禹司凤飞快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脉门上一搭:“心跳好快!”他皱眉,“不像是,生
病呀……”这种情况,倒有些像是走火入魔。奇怪,她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怎
么可能突然走火入魔?
他正要仔细搭脉,不防璇玑的手腕一翻,当真快若闪电,五指如钩,狠狠抓住了他的
手腕。他痛得一个惊颤,不可思议地低头,这个小丫头居然睁开了眼!
她目光无神,定定地看着他,却好似穿透了他的身体,穿透了阴暗的洞壁,不知望向
远方何处渺茫的地方。
“璇玑!”钟敏言大叫她的名字,谁知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面上那层可怖的红晕渐渐
消退,她的脸色变得犹如新雪一样白,眉宇间煞气出没,看上去甚是诡异。
“……找、死。”她怔怔望着那未知名的地方,从嘴里极慢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钟敏言没听清,“你不要吓人了好不好!褚璇玑!”他大吼。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蛊雕忽然尖声啼叫起来,犹如一万只初生婴儿同时放声大哭,
这种浩大的声势,又是在狭窄的山洞里,一阵阵传过来,简直比潮水还要可怕。
钟敏言二人几乎是立即气血沸腾,张口欲呕,偏偏捂住耳朵也没用,那声音直冲着他
们的胸口而来,若不是拼命提着一口真气,只怕当场就要喷血而死。
“不好!”禹司凤勉强叫道,“它!要、要进来了!”
只叫了一声,整个人便扑倒在璇玑身上,再也动弹不得。原来他方才被蛊雕的翅膀一
扇,还是受了内伤,方才只是强撑,如今经脉再受重创,他纵然有天大的机智本领,也到
底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孩而已。
“喂!不会吧!你怎么也倒下了!”钟敏言慌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岔道口黑影
一晃,那只蛊雕居然将翅膀收了,贴著墙缝一步一步走进来!
他被吓得不轻,待要拔剑再与它斗,手里的剑却早掉在了岔道外面——何况,他哪里
能斗得过它!手足无措,肝胆俱裂……这是……要死了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璇玑,她还是静静躺着,方才的痛苦神色消失了。
也好,至少不是在痛苦中死去的。
他闭上眼,猛然扑倒在璇玑身上,用身体紧紧护住她。
她的身体简直像烧红的烙铁,烫的不可思议。钟敏言微微一怔,忽见她闭着眼,方才
抓住禹司凤的那只手慢慢抬了起来——
第十四章 魔影
璇玑自己对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知觉。
她正做着一个古怪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纱,不让她看清。依稀是
自己在河畔,沿着河畔层层叠叠,不知长了多少鲜红如血的花。
她伸手去摘、揉碎,看着那犹如鲜血般的汁液顺着手掌流到地上,心中竟有一种说不
出的快意和熟悉感。
忽然有人坐到了她身旁,唤她:“璇玑,如今你可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茫然。
“你要看看吗?”他还在问。
看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就让你好好看看吧!”那人说完,往水里投了一颗小石子
。水面渐渐泛起了涟漪,一圈一圈,最后变成无数会动的画面。
她到底是好奇的,忍不住凑过去细细一看——她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浑身的血都
在往头顶翻涌。
唔……那是……那是?那是!
她猛然怔住,一种熟悉又遥远的感觉席卷而上,她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抓住什么!
****
钟敏言怔怔地看着璇玑抬高的那只手,十指尖尖,皮肤白皙得好似透明一般,在黑暗
中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银光、银光?!
他来不及多想,身后的蛊雕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又是
害怕,又是兴奋,只犹豫了片刻,便毅然用利隼啄了下来!
钟敏言紧紧闭上眼,耳边只听一阵奇异的风声,像微风穿过竹林,又像绵绵的风吹翻
了树叶,轻柔而且轻快。
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道银色的影子忽然窜了出来,快到不可思议,伴随
着它的动作,那风声便响一下。它绕着蛊雕打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由于动作非常快
,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在蛊雕周围套了一只银色笼子。
那是什么?他骇然地瞪圆了眼睛,被一种奇异的压力压得动也不能动。
眼看那只蛊雕被银色的影子围住,似乎还试图挣扎摆脱,却只是徒劳。银色的影子越
收越紧,那蛊雕也渐渐动弹不得,身体被它轻轻触碰一下,便抖的不能自抑。
钟敏言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从一只蛊雕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正在吃惊,忽见璇玑那
只散发著银光的手轻轻一挥,山洞里忽然光芒大作,他眼睛一阵剧痛,急忙用力闭上。
耳边只听“嘶嘶”两声响,背后忽然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泼上来,惊得他一个寒颤。
然后便是寂静,无比的寂静。
钟敏言闭目等了很久,再也没听到半点声音,便迟疑地睁开眼。入目便是璇玑熟睡的
小脸,不再苍白,不再赤红,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不,甚至还要更好,脸颊上两团嫩嫩
的红晕,更映得她乌眉红唇,秀丽无比。
可是他心中只觉得恐惧。
刚才的是什么?那是什么?!蛊雕呢?!他猛然回头,却见岔道里空无一物,方才那
只巨大的蛊雕,居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黑血,无穷无尽地蔓延出去,如今看来,
简直像个黑色的梦。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大片血迹,怔怔地,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是什么?璇玑是什么?
他胸口渐渐变得窒闷,眼前慢慢浮起一层层的金星,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璇玑,
她脸色红润,正做着好梦,嘴角甜甜地扬起。他却觉得那天真的笑容里都带着无尽的杀机

眼前忽然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耳边依稀听见褚磊的喊声,他动了动嘴
唇,却发不出声音,跟着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里了。钟敏言只觉浑身上下都好像被泡在温暖的水里
,暖洋洋地,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身后立即有人低声道:“不要动。”
他急忙睁开眼,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盘腿坐在床上,身后似乎有一双手掌抵在背心
,那暖洋洋的感觉就是从掌心中传递过来的。
他无力地眨了眨眼睛,低声唤道:“师父……我……”
褚磊没说话,一直到将他全身的真气都过了一遍,理顺了纠结的筋脉,这才收功。半
晌,他才道:“我去迟了,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三个人都是满身的血,晕了过去。好在
你和司凤受伤不重,也算万幸。”
钟敏言还有些茫然,下意识地问道:“璇玑呢?”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心中电光火石一般,在山洞中的那些经历猛然浮现出来:银光、
遍地的鲜血、璇玑面上心满意足的微笑。
可怕!那情形是如此诡异,如今再回想都觉得恐怖。
他颤声道:“师父……璇玑她……还好吗?”
褚磊起身,走到窗边,沉默半晌,才道:“她很好,烧已经退了。大夫说过一会便会
醒过来。”说完,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敏言……山洞中发生了什么?”
钟敏言听他一问,禁不住便是一颤,抿著唇说不出话来。
褚磊又道:“我赶到的时候,全然没有蛊雕的影子。先前看你们满身是血,以为你们
受了重伤,如今看来,那些血不是你们身上的……敏言,发生了什么事?蛊雕呢?”
钟敏言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该不该把璇玑的事情告诉他。想了很久,他才一咬牙
,摇头道:“师父……我与司凤力战蛊雕却不敌,后来气力不足都晕了过去,我也不知究
竟发生了什么。”
褚磊不疑有他,便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你做的很不错,不亏是我的
徒弟!”
钟敏言一怔,他第一次被师父这样夸奖,禁不住欢喜至极,含笑揉了揉鼻子。
“司凤已经醒了,如今正和你师叔还有东方岛主在楼下。你也下去吧,给他们说说当
时的经过。”
钟敏言答应了一声。
下楼之后,果然看见楚影红他们坐在角落里。禹司凤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左手也上
了板子,看起来伤的不轻。见到他来了,他还笑:“原来,已经能,起来了!我还以为,
你,要睡个,十天呢!”
钟敏言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璇玑还没醒吗?”他问。
禹司凤道:“没。你说得,不错。她真的是,一只猪。”
钟敏言只有苦笑。
“对了,我当时,晕过去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敏言沉吟半晌,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晕过去了。”
楚影红在旁边笑道:“好啦,都别这么死气沉沉地!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些孩子都完
好无损。捉妖任务也算完成了,只等把那只天狗带回去,看簪花大会的热闹吧!”
她身边坐的是东方清奇,这位仁兄比较倒霉,被蛊雕拖着狠狠撞上石头,不单右手骨
折,还断了好几根肋骨,现在从上到下包得严严实实,动一下就龇牙咧嘴地呼痛。
“哎呀哎呀,我们当真是老了!”他感叹,“这次在老蛊雕身上吃了大亏,以后可不
能再托大喽!”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楚影红见褚磊神色郁郁,似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便低声道:“掌门还在想蛊雕的事么
?”
褚磊叹了一声,“不知究竟是谁抢先一步把它解决的。如果世上当真有此等高人,比
较起来,咱们五大派之类的说法,无疑是坐井观天……”
东方清奇用那只没断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朗声道:“褚老弟,多少年了,你这多
疑的性子还是没变。姑且不说我们是不是坐井观天,你我当时都在场,哪里还见到有别人
?更何况那山洞深不见底,也不知是不是通到其他地方。那蛊雕也许是顺着山洞逃走了也
不一定。你若是担心,待我养几天伤,咱哥俩再去那山洞走一遭,必将那只孽畜杀了不可
。”
钟敏言的嘴唇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
第十五章 珍珠事件(一)
由于簪花大会时间紧迫,不好在路上多做耽搁,褚磊便先自捆着妖魔御剑送回少阳派
。楚影红和东方清奇都带伤,不宜多动,便留在鹿台镇,半月之后再回少阳派观看簪花大
会。
褚磊一走,小孩子们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这个少阳派的掌门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像一块可怕的石头,有他在,孩子们都不敢放开了说笑。留下的楚影红和东方清奇,一个
风趣一个幽默,都没什么架子,所以孩子们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捉妖的事情一解决,便轮到孩子们的秘密行动了——拯救那只被冤枉的鲛人。
先前跟随他们上山的猎户们回来之后,将妖魔已除的消息传了出去。镇上的居民自然
是有的信有的不信,之前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也没除掉的妖,怎么可能来两三个人就轻松
搞定?更何况那尊关着鲛人的琉璃缸还在衙门前面展示著,据说作祟的妖魔中有一只专门
躲在水里,必然说的是它了。
猎户们苦于没有证据,争辩数日未果,也懒得说了。
却说璇玑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睡到后来,楚影红都急了,以为她又出了什么状况。
可是看她的脸色有红有白,请人来把脉也说不是生病,那她为什么还不醒?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璇玑终于在第三天中午醒过来了。一直在旁边照料她的楚
影红喜得不行,连声问她身体怎么样。
小丫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眉头忽然一皱,叹道:“红姑姑,我好饿。”
楚影红笑道:“当然会饿!你都睡了三天啦!”她扶著璇玑坐起来,又道:“想吃什
么?告诉红姑姑,我叫人给你做。”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
璇玑下床穿鞋子,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司凤和六师兄呢?对了,红姑姑你们到底
有没有捉到那两只妖魔啊?”
楚影红一面替她绾头发,一面道:“早就捉到啦!他们俩在下面吃饭呢,正好你梳洗
完了,下去一起吃。”
此时,钟敏言和禹司凤确实在楼下,不过不是吃东西,而是在秘密商讨下午拯救鲛人
的计划。本来钟敏言不愿意掺和这事,但被禹司凤一通声调古怪的长篇大论给说动了。
他们虽然以修仙为终生目标,却从来不会忘记行侠仗义。如今鲛人就是落魄的弱者,
整个镇子的人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妖魔的真相,不正是做英雄的大好时机么!
说到底,他们还是小孩儿,安分不得,逮著机会就想做一些大事。
“那就,说定了!”禹司凤压低声音,甚至连头都埋了下来,一付“我们在商讨军国
大事”的神秘模样,“待会儿,我,先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就过去,打碎,那个缸
!”
钟敏言连连点头,陪他一起埋著脑袋说英雄伟业,“如果有官差过来阻拦,你就放烟
雾弹。我带着鲛人离开。……对了,别忘了蒙上脸,万一被人认出来,是个麻烦事!”
“你说得,对!不能被人,认出来!”禹司凤低头在腰间的小皮囊里摸了半天,掏出
两块黑布,递给他一个,“你一张,我一张。咱们,吃完饭,就行动!”
“行动什么啊?”后面脆生生响起的问话让两个少年僵了一下。
禹司凤回头勉强笑道:“没、没什么……”忽然见到身后的人娇小玲珑,肤泽莹润,
不是璇玑是谁?他忍不住惊喜:“你、你醒了呀!”
璇玑点了点头,坐在两人对面,“刚才醒的。你们在说什么?”
禹司凤本来就不太想带她一起行动,上回说的那些话是哄她的。毕竟救鲛人的事情需
要有敏捷的身手,这丫头什么都不会,最擅长的是拖后腿。
于是他想了想,才犹豫着说道:“是……唔……是……”
璇玑却一拍手,笑道:“是说去救鲛人吧?什么时候?我也一起好吗?”
她觉得这事很好玩,居然不想偷懒了。
禹司凤苦着脸,望向钟敏言,谁知他脸色有异,似乎有些紧张,甚至还带着些须恐惧
,直勾勾地盯着璇玑。他奇道:“你,看什么?”
钟敏言微微一惊,抹了抹脸,轻道:“没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带着她也好
。”
钟老兄,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呀!禹司凤吃惊地看着他,他却肯定地点了点头:“带
著吧带着吧。不然留她一个人,说出来给师叔他们知道了,更麻烦。”
禹司凤只好默认了。
璇玑笑吟吟地要去拍钟敏言的肩膀,一面说:“难得你这么爽快答应……”
话没说完,只见他极恐惧地往后一缩,好像她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什么怪物的爪子

璇玑一愣,禹司凤也愣住。然而反应最大的还是钟敏言,他咳了一声,有些狼狈:“
我……呃,大概是那天捉妖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恢复……我们吃饭吧!吃完了就行动。”
她手上有什么吗?璇玑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以前一样,小小的,软软的,没
什么区别啊。钟敏言是怎么了?
这时候楚影红点好了菜,坐过来笑道:“你们几个小孩儿,好像在商讨什么机密大事
一样。掌门走了,个个都开心的像猴子。”
“咦?爹爹已经走了?”难怪没看到他。璇玑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楚影红点头:“簪花大会更重要,他身为一派之长,相当忙啊。对了,下午我要和东
方岛主去先前的那个山洞一趟,蛊雕莫名其妙消失,一定要查出原因。你们就留在客栈里
,别乱跑,别惹麻烦,知道吗?”
天助我等!三个小孩心怀秘密,都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乖乖地点头答应。这下家里彻
底没大人了,鹿台镇还不是他们的天下?
果然,饭后楚影红和东方清奇早早出门了。
三个小孩在屋里重新部署拯救计划,还为该计划取了个名字:珍珠事件。因为鲛人哭
出来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计划稍微变一下。我和璇玑躲在琉璃缸不远的地方,司凤你扮成普通路人,趁大家
不注意的时候,用你的弹指功把琉璃缸弹碎。这时候大家肯定会惊慌失措,司凤你看准时
机,放烟雾弹,我和璇玑就趁乱出去把鲛人救走。回头我们在鹿台山脚下那片湖水前会合
。”
钟敏言一本正经地计划著,边说还边在纸上画草图。最后三人都把自己该做的事情背
个滚瓜烂熟,禹司凤又分给璇玑一块黑布蒙脸。
他自己先试了试,蒙上黑布,回头忽见璇玑盯着自己看,他脸上一红,结巴道:“你
、你看、看什么!”
璇玑歪著脑袋打量他半天,“啊,你什么时候把面具摘下来的?不是说不能摘吗?”
禹司凤脸色一暗,“面具,坏了。被妖魔,弄坏的。”他见璇玑亮晶晶的大眼睛还钉
在自己脸上,不由又尴尬又害羞,“你、你怎么、这样看人!中原的,女孩子,真是!”
何况他早就没面具戴了吧!刚才在楼下她就应该看到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害他忐
忑了半天,以为自己长得丑,谁想原来她根本是没注意!天知道这死丫头的眼睛平日里到
底看什么!
璇玑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在他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舒了一口气,笑道:“司凤,原
来你长得这样好看。我喜欢你这样,以后别戴面具啦!遮住了多可惜?”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禹司凤脸色一阵绿一阵红,这下真的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半晌,他吐出一串语调古怪吐词诡异的话,想必是他家乡那里的方言。说完他起身就
走,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摆手:“快、走吧!”
璇玑慢吞吞跟上去,忽听钟敏言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璇玑,你……”他低声说著,话语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幽然的,阴郁的

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不,没什么。”钟敏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这次不要再拖我们后腿了。”
第十六章 珍珠事件(二)
午后的鹿台镇很热闹,大约是因为居民们相信了衙门的公告,妖魔已经被捉住,所以
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街边的小摊,杂耍卖艺,小吃等等,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
来。
璇玑从这个摊子走到那个摊子,一会看看木头玩具,一会摸摸各种石头树根雕刻品,
悠哉悠哉的样子不像是要救人,倒像是来逛街的。
钟敏言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喂,先办正事好不好?想逛街以后有的是
时间逛。”
璇玑塞了一口蒸糕,模糊不清地说:“我知道啊,但你们俩看上去好紧张啊,好像要
做坏事一样。大家都看着你们呢。”
两人急忙往周围看,果然好多人盯着他们,有的还窃窃私语。
禹司凤脸色都变了,急忙拉着璇玑耳语:“那怎么办?他们、他们,是不是,知道,
我们要、要做什么?”
璇玑耸了耸肩膀:“他们怎么会知道。只要你们俩别再鬼头鬼脑的,一付马上要去做
坏事的心虚样,当然没人看你们啦。”
她塞了一根糖葫芦给他,“喏,吃吧。”
禹司凤迟疑地把糖葫芦塞进嘴里,脸色突然一缓:“唔,好吃!”
“真的吗?”钟敏言也拿了一根,“好甜!……不对,好酸!”他苦着脸吐了出来,
“哪里好吃啊!”
璇玑和禹司凤哈哈大笑,最后连钟敏言也摸著脑袋呵呵笑了。
“这下不害怕了吧?”璇玑慢条斯理地说,“要做大事,稳重才是关键嘛……这是爹
爹常说的。如果害怕,就一定做不好的。”
禹司凤露出向往的神情:“褚掌门,说的对。璇玑也,说的对。师父他们,以前,从
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原来,一个,好的门派,不单是,修仙,还要学,做人的,道
理。”
钟敏言每次听到他结结巴巴的说中原话就忍不住要笑他,干脆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
掌,笑:“那你干脆加入咱们少阳派吧!顺便也把中原话好好学学!”
被璇玑这样一弄,他二人再也不如先前那样紧张。
拐过街角,衙门就在前面了。巨大的琉璃缸还放在那里,围观的人少了许多,但不知
为何,周围看守的官差却比上次多了两倍,几乎要把琉璃缸给圈起来。
“官差太多,要尽量避免冲突。”钟敏言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番,“来,璇玑,咱
俩先过去。”
他拉着璇玑的袖子,装作普通路人的样子,站在琉璃缸前面踮脚观望。
琉璃缸中的水不比当日清澈,大概是被人砸了太多东西进去,变得浑浊昏黄,水面死
气沉沉,没半点波纹,也不知那个鲛人是不是还活着。
“它……是不是死了呀?”璇玑轻声问。
钟敏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前面看守的官差便笑道:“死不了!小妹妹,你不知道
,妖魔没那么容易死的。过两天还要押解上京呢!”
璇玑“哦”了一声,很诚恳地抬头看着他,“叔叔,我能靠近一点看吗?我还没见过
妖怪呢。”
那官差犹豫了一下,“只怕……不好吧。这妖怪丑的很,小妹妹看了会做噩梦的。”
璇玑眉头轻蹙:“就看一眼,好不好?”
那官差抵不过漂亮小女孩的哀求,终于还是心软放她进去了。
璇玑走到琉璃缸前面,这是她第二次靠近这只鲛人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哀伤,奇怪的是,这种哀伤是平静的,好
像他并不在乎自己被这样对待。
她伸手在琉璃缸上轻轻敲了敲,缸里的水忽然发生变化,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
。紧跟着,一张苍白的脸显现了出来,紧紧贴在缸壁上。
他好像知道是她来了,也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唇角一勾,居然给了她一个
微笑。
璇玑忍不住“啊”了一声,后面的官差急忙把她抱开,一面又道:“吓著了吧!这妖
魔忒狡猾!”
说完他狠狠在缸上踢了一脚,那张苍白的脸很快就消失在浑浊的水中。
璇玑惊魂未定,轻声道:“他脸上……好多伤!”
官差笑道:“早叫你别看啦。好了,乖乖回家吧。”
璇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琉璃缸,这才转身走了。钟敏言跟在她后面,两人找了个胡
同躲了起来,一面把黑布蒙上。
“你看到他了?”钟敏言问。
璇玑点了点头:“他身上好多伤,不过有些不像是被石头砸的。可能有人用铁链捆过
他,好像还有鞭子的痕迹……”
“他受过虐待?!”钟敏言有些愤怒了,“这只鲛人也太没用,如果是妖,怎么能这
么轻易被别人虐待!”
璇玑叹了一口气:“他看上去很虚弱呀……不说这些了。好像司凤那里要开始了!”
两人屏息躲在墙后观望,不远处禹司凤对他们做了个隐蔽的手势,两人立即会意,把
黑布罩在了头上,只留眼前两个窟窿。
禹司凤装作路过的人,驻足在琉璃缸前看了好久,跟着便慢慢退到人潮后面,瞅准了
一个空隙,从皮囊里捏出一颗铁弹丸,倾注了真气,无声无息地弹了出去。
众人只听得“嗖”地一响,跟着那琉璃缸啪嚓一下碎了,浑浊的水倾泻而出。一时间
,现场大乱,人们躲的躲,叫的叫,发呆的发呆,连看守的官差也乱了,没头苍蝇似的到
处找可疑人物。
禹司凤趁机抢身上前,出手如电,先将琉璃缸周围紧守的几人点了穴道,跟着把早已
准备好的烟雾弹抛在地上。
“扑”地一声,浅紫色的烟雾平地而起,味道辛辣之极。这下人们更是乱成一锅粥,
不明所以的官差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拼命大叫:“看好琉璃缸!看好妖怪!”
就在他们扯直了喉咙喊叫的时候,璇玑和钟敏言早已偷偷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鲛人
抱走了。
待烟雾终于散开,人们揉着满眼的泪水,再来寻找时,才发现碎裂的琉璃缸里什么也
没有了,只剩缸底大大小小的石头,无声地嘲笑着他们。
第十七章 珍珠事件(三)
鹿台山脚下有一片大湖,据传蛊雕曾躲在里面拖人,所以到现在都没人敢过来逗留。
璇玑二人把鲛人背到湖边,轻轻放在岩石上。钟敏言一路狂奔过来,居然忘了提气,
这会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蹲在地上喘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璇玑……你、你先
……照顾他……”
璇玑蹲在那鲛人身边,见他浑身是伤,居然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不由叹道:“你…
…疼不疼?我这里有药,可以给你。”
鲛人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的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璇玑扯了扯钟敏言的袖子:“怎么办,他好像听不懂我的话呀?”
“你……管、管他听不听的懂!该、该敷药敷药、该放生放生!”钟敏言终于躺倒在
地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璇玑从腰上的皮囊里取出少阳派独门金创药,瞪着他满身的伤痕看了半天,上面又是
血又是水,脏兮兮的,有的地方都翻开了皮肉,被水泡的发白。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绢撕成两半,沾著湖水替他把伤口洗干净,这才替他上药。好在最
近由于捉妖,受伤的人很多,皮囊里还留着剩下的纱布绷带,足够替他包裹结实。
替他上好药,璇玑松了一口气,干脆学钟敏言,坐在草地上,下巴抵著膝盖,呆呆地
盯着鲛人看。
这虽然是她第三次近距离观察鲛人了,但毕竟前两次是他在水里。如今没有水,他看
上去更显苍白颓废。一头水藻一般的长发纠结著垂在胸前背后,和常人的发色不同,鲛人
的头发黑的犹如檀木,黑中带紫,在阳光下看来尤为绚丽。
他的眼睛是湖水一般的淡青色,眼眶比常人要狭长,更显目光深邃。挺直的鼻梁下,
是薄薄的唇,大约是受了太多折磨,唇色苍白,样子很是狼狈。
然而无论怎样看,他都是一个有着独特魅力的“人”。或许不如禹司凤清雅,或许不
如钟敏言俊朗,但任何人只要见过他一眼,就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双淡淡忧伤的淡青色眼
睛,忘不了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柔和安宁。
璇玑看着看着就看傻了,隐约觉得他清澈的眼里有了笑意,她猛然一回神,拉着钟敏
言的衣服叫:“你看你看!他在笑啊!是不是觉得自由了很开心?”
钟敏言撑起脑袋看看他,“哪里有笑!你看傻了吧!”
他活动活动筋骨,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左右看了看,道:“司凤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璇玑,要不你去前面看看?”
璇玑根本没听他说话,她正把蒸糕宝贝兮兮地捧到鲛人面前。
“你饿吗?”她小心问著,“想吃吗?”
鲛人还是不说话,只淡淡看着她。璇玑把蒸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示意这个东西可以
吃,然后把那个没咬过的递到他嘴边,充满期待的眼神简直闪闪发亮。
他还是不动,好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他不喜欢吃咱们的东西吧!”钟敏言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是鲛人,应该吃鲛人的
东西。”
璇玑奇道:“那鲛人吃什么?”
“呃……”钟敏言很认真地思索一番,“鲛人生活在水里,和鱼差不多……应该是吃
小虫子小虾吧!你还不如挖点蚯蚓喂他呢!”
蚯蚓?!璇玑不由满头黑线,对面的鲛人好像也汗了一下,但还是撑著不说话。
“鲛人,和人类,吃一样的,东西。”禹司凤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钟敏言急忙跳起来,“怎么样?有人发现吗?”
禹司凤摇著头走过来,先看了看鲛人,见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不由温言问璇玑:“是
你,做的吗?”
璇玑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人类的金创药对他有没有用了。”
他笑了笑:“有用的。放心吧。”
见她手里拿着蒸糕,他又笑:“不过。鲛人,不爱吃,这些零食,你就,别费心思,
了。”
璇玑“哦”了一声,似乎甚是可惜,只好自己把蒸糕装好,留着晚上当宵夜吃。
钟敏言看了看周围,说道:“怎么办?把他放生在这个湖里吗?会不会被人发现?”
禹司凤蹲在鲛人面前,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朋友一般,抬手替他理好乱糟糟的长发,
柔声道:“你别怕。先在这里,住几天。别,让人抓住。一个月,之后,会有人,来接你
的。”
那鲛人似乎能听懂他的话,眼睛眨了眨,表示同意。钟敏言不由大是惊讶:“他能听
懂司凤的话呀!咦?难道鲛人听不懂正宗中原强调,反而喜欢西边方言味的中原话?”
禹司凤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头对鲛人说道:“记得,我的话。很快,会有人,来
的。”
璇玑问道:“司凤,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接他?”
禹司凤愣了一下,这才淡淡说道:“我们,离泽宫,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这些
受伤,和未成年,的弱妖。不是天下,每个门派,都像,你们少阳,那样,排除异己,的
。”
钟敏言听了这话有些光火,但转念一想他说得也确实没错,如果是师父或者师叔他们
见到这个鲛人,别说救了,只怕会亲自动手把他们抓起来。
他自觉理亏,又不想承认,只好哼了一声,走到旁边不说话了。
璇玑轻声说道:“我不排除异己,我只帮助想帮的人。无论是妖还是人。”
禹司凤默然。过了一会,他轻轻在鲛人身上推了一把,道:“你去吧。这瓶丹药,给
你,饿了,就吃一颗。对伤口,也有好处。”他把一个紫色陶瓷小瓶子用绳子栓在他腰上

鲛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璇玑,忽然抬起头,张开嘴,发出一声清朗的啸
声。
那声音简直是他们想像不到的美妙,乍一听,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每个毛
孔都在瞬间张开,被一种舒畅清爽的东西过上一遍,浑身都松了下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璇玑,忽然将身体一纵,银色的鱼尾在日光下犹如轻纱,梦幻般地挥
了一挥,光华流溢,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跳进了湖水里,连水花也没有溅起一滴。
三人眼怔怔地看着那涟漪越荡越大,鲛人雪白的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耳边还流淌著
他的歌声,那样缠缠绵绵,一直飘荡到九天之外去,所有的云彩都在瞬间陶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璇玑才从这幻梦一般的歌声里惊醒,再往湖面上看,哪里还有半个人
影!
“唔,他……刚才唱的是什么?”钟敏言还有些愣愣地,“真好听啊,我从来没听过
这种声音。”
禹司凤淡道:“他是在,感谢我们。很多人,都说,鲛人,用歌声,迷惑心智。其实
,是他们,自己心中,有鬼。对鲛人,来说,声音是,他们,最美的,宝贝。所以,他们
会把,这个宝贝,献给,恩人。”
璇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胳膊,上面的鸡皮疙瘩还没退。
她呆了半晌,忽然笑道:“珍珠事件算不算圆满完成?”
对面二人先是一愣,跟着都笑了,三人极有默契地同时伸出手,一起叫道:“完美落
幕!我们是英雄!”
我们是英雄!
那天下午,这几个字一直在湖面上飘荡。
三个十几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做英雄的快意。
回到客栈之后,他们还兴奋的脸上泛红,到最后楚影红一个劲问他们下午到底做什么
了,结果谁也不说话,只是笑。
这是三个人的秘密,从现在开始,一生的,友谊的秘密。
第十八章 往事
楚影红后来和东方清奇又去山洞里找了好几次,都是一无所获。
山洞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连通了别的地方,走半个时辰也就到头了。他二人找的很仔
细,连洞中所有岔道都查看过,却连一根蛊雕的羽毛也找不到。
只有当初璇玑他们几个藏身的岔道里,地面上一大滩干涸的黑血,无声无息,看上去
那么的诡异,仿佛诉说著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东方清奇在附近查找了很久,“似乎没有逃走的痕迹。”他说著,一面走到楚影红身
边,和她一起蹲在地上静静看那一滩血迹。
“你看这个。”一直不说话的楚影红指著血迹,“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那只妖魔流这么
多的血?”
他想了想,“你我一人刺中它一剑,兴许是伤口流出来的。”
他自己说完,也摇头,“不,那两个伤口不至于血流成河。”
楚影红出神地看了良久,忽然轻道:“会不会……是凭空忽然失踪了?这里的痕迹看
来,就像是一个更大的什么东西把蛊雕给生吃了一样。”
此话一出,两人都同时陷入沉默里。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修仙者,见过的妖魔也是成千上万。这只蛊雕虽然不算体型最大
的妖,却也能排在最难对付的前十名里,如果世上还有比它更厉害的,甚至能令它毫无反
抗办法,被一口吞掉。那——究竟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世间众多轮回道,天道为贵,修罗道为煞,饿鬼道最残,地狱道为烈。妖仙人鬼诸多
众生,他们没有见识过的确实太多太多,思来想去也不知所以然,但能轻而易举杀妖魔于
无形的,六道中唯有天道与修罗。
可是要让他们相信这个小小的山洞里,突然出现一个神仙或者修罗,专门为了杀妖,
杀完就消失,那简直比相信母猪能开口说话还要困难。
两人又在山洞里摸索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
“回去吧。”东方清奇开口,“咱们在鹿台镇耽误了太多时日,只怕赶不上簪花大会
。”
楚影红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他系著木板绷带的胳膊。
知道她的意思,他笑吟吟地把绷带扯了,木板丢地上,五指灵活地伸张,忽然摆个架
势,往洞壁上一拍。
没有碎石,没有声响,当他的手掌移开时,洞壁上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手掌痕迹。他
竟是空手在岩石上按出手印,轻松的模样,就仿佛捏碎一块豆腐似的。
楚影红也禁不住流露出佩服的眼神,笑道:“岛主的绵柔掌功力又深厚了。”
东方清奇哈哈笑了几声,用另一只手在受伤的胳膊上敲两下,道:“少阳的金创药果
然名不虚传,多亏了它,才能好的这么快。”
楚影红随他一并往洞外走去,一面又道:“岛主功力精湛,内息真纯,方能数日之内
痊愈。说起来,本次簪花大会,浮玉岛却不知会派哪位新弟子?”
“惭愧,弟子挑选全由内人决定,在下并不知情。”说起自己的妻子,他阳刚的面上
终于也露出一丝柔情,平日里略微不羁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不过想来翩翩和玉宁必然少
不了的。”
这两人乃是浮玉岛年轻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浮玉岛功夫与少阳派浑厚古朴的套路
不同,讲究绵、柔、轻、巧,更有双剑合璧的功夫,用于男女双修。上次簪花大会上,翩
翩和玉宁虽然未能夺魁,但一红一白,红如烈火,白似新雪,双剑合璧的那种风流美妙,
委实令在场所有人记忆犹新。今年的簪花大会,他们也是夺魁呼声最高的人选。
楚影红想起五年前那场美妙绝伦的比试,也露出了微笑,“还记得当年小翩翩只有五
岁,来咱们少阳峰玩儿,头上扎著大红绸,只追着敏行要苹果吃。如今一晃眼,已经是亭
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东方清奇忽然露出古怪的神情,咳了两声,才低声道:“那是玉宁,楚女侠。”
“呃?”楚影红第一次露出尴尬的神情,“那……翩翩是……?”
“玉宁是女弟子,翩翩是男弟子……”东方清奇也有点尴尬,“楚女侠不必介怀,甚
至连浮玉岛的同门师兄弟也会弄混。”
谁让他的夫人,古灵精怪,非要给一个小男娃取个女孩的名字,搞得翩翩现在听见别
人问自己名字就郁闷。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成日里被人“翩翩”来“翩翩”去,确实很是
个问题。
“呵呵,是我糊涂了……”楚影红赔笑两声,方把一场尴尬化解了去。
“这次簪花大会,尊夫人也会到场了?”
东方岛主点了点头,笑:“上次内子身体不适没能来,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今次必
然是要来的,想必这会已经带着众弟子到了少阳峰。”
楚影红听他话语里颇有急切的意思,一定是急着赶回去与夫人相聚,不由柔声道:“
岛主夫妇伉俪情深,真教人羡慕。”
东方清奇哈哈大笑,“楚女侠与和阳先生何尝不是神仙眷侣!”
楚影红听他提起自己丈夫,心中也不由一甜。
当年先师挑选继任者的时候,她也是野心勃勃,觉得新掌门舍我其谁。谁想先师叫了
她进去,只说了一句:“影红,你太聪明了。聪明到令它成为你的弱点。”
她出去之后还茫茫然不知所以,不料三日后先师驾鹤仙去,留下一纸遗书:命褚磊为
下任新掌门。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天崩地裂。生性高傲的她哪里能受这种耻辱,当晚就要召集亲信
朋友离开少阳自创门派。
也就是那时候,师兄和阳来了,与她在少阳峰顶倾心详谈了整整一夜。他那种风轻云
淡打动了她。和阳就像天上的云,温和,大度,清雅。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甘心臣
服做小的,或许只有他。
第二天从峰顶下来的时候,他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过了半年,成婚。
这么多年一晃眼就过去,他们却一点也没变,仿佛时光还停留在那个朝阳万丈光芒的
清晨,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跳过拦路的大石。
她也渐渐明白先师的远见,褚磊确实比她更适合做掌门人。
她是一把刀,没有倒鞘的利刃。那种锋利不仅仅会伤害敌人,也会伤害到自己。
和阳就是她的刀鞘,将她满身的尖刺和锐利都柔和地藏起来。
如果没有他,今日的楚影红会是何等模样?
回忆起这些往事,她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微笑,蛊雕的事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回到客栈,三个小鬼满面得色,不知做了什么好事,一个个神秘兮兮的。
看着他们,好像就看到当年的自己。
这些孩子,终有一日也会成人,肩负起光大门派的沉重任务。其间或许会发生误会,
甚至决裂。但只要有共同的信念,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
第十九章 回家
在客栈中休息一晚,第二天众人就启程回少阳峰了。
这次捉妖,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璇玑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真有点想念。
不知道玲珑怎么样了,她没能来捉妖,是不是还在生气?
妈妈应该不会再担心了吧,说不定还做了一堆好吃的等她回去呢!
回去之后再也不用住那个可怕的明霞洞了,还有簪花大会的热闹可以看,璇玑忽然觉
得日子挺美好的。
楚影红见她在前面一直偷偷笑,不由问道:“你呀,从昨天笑到今天了。来告诉红姑
姑,到底有什么开心事?”
璇玑把身体靠近她的胸膛,望着脚下流窜而过的云彩,轻声道:“什么都开心,我从
来不知道出来玩会这么开心。还有,出来之后想到还能回去,就更开心。”
楚影红哈哈一笑:“小丫头想家了呀!这才出来半个月,等你十六岁的时候,要下山
历练,那可是出门几年呀!”
璇玑急道:“那……我可以不出去吗?或者,出去几个月再回来看看。”
楚影红摇头:“璇玑,人总是要长大,脱离家人的庇护。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也要学
会做个有用的人,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拖大家后腿了。这不单是对你自己的磨练,也是为了
保护你想保护的人,难道你愿意见到自己的亲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甚至死去吗?”
璇玑的嘴唇动了动,无话可说。
这次的事情确实给她打击蛮大的,她以前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懒得往外看一眼。
后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会。
楚影红见她半天没说话,遂也不说话。
有些事说多了反而不好,尤其是她这样的孩子。
隔了半天,小丫头忽然在怀里动了动,像一只温软的小动物,轻轻柔柔拉住她的手,
低声道:“红姑姑,我想做个有用的人。不想再拖大家的后腿。”
楚影红心中极是欣喜,反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红姑姑会教你很多东西。回到少
阳峰之后,就和红姑姑一起学吧。”
璇玑默默点头,半晌,忽然抬头,“红姑姑,我想先学踩着剑飞。好不好呀?”
楚影红失笑:“好……什么都依你。不过璇玑,这不叫踩着剑飞,叫御剑飞行……”
说著,她有意脚下一重,脚下的剑便犹如蛇行一般在空中扭曲打转起来,忽上忽下,
忽左忽右。身边脚下的云雾好像白色的纱,被利剑割开,从她们的头发上擦过去,从手指
缝里调皮地钻过去。
璇玑开心得大
作者: phoenixwind (我是小白)   2008-04-20 00:19:00
头推
作者: Likedirt   2008-04-20 00:33:00
好看
作者: xlovelessx (一秒)   2008-04-20 00:37:00
作者: pamu (好想要挥霍)   2008-04-20 01:24:00
推!!
作者: hoho23058   2008-04-20 01:35:00
作者: cmms (大穆)   2008-04-20 16:04:00
PUSH
作者: Laglas (Laglas)   2008-04-20 23:07:00
推!
作者: Simonana   2008-04-21 02:27:00
推 唉 又好看到熬夜了~"~
作者: Vicente (不然呢???)   2008-04-21 05:49:00
push
作者: dorappp (DORAPPP)   2008-04-21 13:23:00
大推
作者: newcalpis   2008-04-24 14:09:00
推推推~~~
作者: hightide (hightide)   2008-04-25 22:35:00
好看!!!
作者: MITARAI   2008-04-26 20:07:00
作者: airfruit (各自精采)   2008-05-03 18:19:00
push
作者: leafisflying (#‵)3′)▂▂▂▃▄▅)   2008-05-20 23:18:00
好看,又幽默又感人^^~
作者: shinhwas (chance)   2008-07-06 01:27:00
推!!
作者: baliallin (穗高)   2008-07-25 15:25:00
吃掉?璇矶用手吃掉那只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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