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文革的前因后果Part 5: 文革的远因; 中共建政后的政治运动-大跃进
到了1958年, 中国爆发了灾难性的大跃进, 但是我觉得我们要先理解大跃进发生初期的时
代背景, 我们才能理解为何会发生可能中国五千年历史上最大的灾难.
我先讲当时的国际局势, 史达林在1953年死掉以后, 苏共由赫鲁雪夫, 莫洛托夫等人集体
掌权. 在一系列血腥的政治斗争后, 于1955~56年期间赫鲁雪夫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赫鲁
雪夫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例如在1955年释放古拉格群岛的政治犯(赫鲁雪夫的儿媳妇就
曾经被当政治犯劳改五年, 可能因此让赫鲁雪夫痛恨史达林的政治迫害). 1956年2月14
日, 赫鲁雪夫在苏共第20次代表大会上, 开始他的去史达林化改革.
第20次苏共代表大会带给整个共产世界国家翻天覆地的震撼. 因为当时除了苏联外, 还有
55个来自世界各国的工人政党代表与会. 赫鲁雪夫强力的批判个人崇拜以及史达林的倒行
逆施. 并且提出了秘密报告{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 这原本只是共产党内部的”内部参
考”(也就是只提供给党内高层阅读和学习的资料), 但是很快地就被外流出来. 到了1956
年7月, 这份文件流到了美国纽约时报手上, 被翻译成英文公开. 带给整个共产国家世界
带来巨大的混乱.
因为在不久之前各个共产国家认为史达林是对的甚至还提名史达林诺贝尔和平奖. 结果突
然之间, 苏共中央竟然说史达林是坏蛋. 所以很多共产国家突然间开始面对以下三个选择:
1. 追随苏联开始修正史达林共产主义体系.
2. 向西方自由资本主义阵营学习和靠拢.
3. 继续坚持史达林主义.
在这些混乱的局势下, 匈牙利发生了十月革命事件. 1956年10月匈牙利的工人和军人发动
大规模暴动, 推翻了史达林扶持的旧政府. 出现了偏西方的新政府. 但是这个新政府还是
在匈牙利共产党手上只是由主张自由化的党务高层来主持. 主要是当时的匈牙利共产党领
袖纳吉. 但是纳吉的改革在赫鲁雪夫眼中做的太过份, 尤其纳吉要匈牙利退出华沙公约组
织, 想要让匈牙利变成类似芬兰或是奥地利的美苏两强间的中立国. 最后下场是驻防匈牙
利的苏军清除了纳吉政府, 镇压了反苏的革命运动.
毛泽东在匈牙利事件中感到了恐惧, 毛泽东发布”坚决要求苏军开进匈牙利稳定局势”.
这也可能导致毛泽东认为如果不大大的玩一把, 否则自己的权力会不保, 甚至中国也可能
会发生类似匈牙利的反共产党革命运动.
匈牙利10月革命后的隔年, 1957年11月13日, 毛泽东在人民日报的社论上, 发表了”大跃
进”. 用今天比较通俗的说法, 就是通过政治运动, 激发群众的热情来”拼经济”. 追求
工业生产能够快速提升超越英国追赶美国. 只是现代的经济是市场经济政府很难控制,
但当时是计画经济, 所以变成政府可以控制经济指标. 所以当时共产党开始订出不合理的
经济成长(工业和农业的生产标准). 而大跃进在1958年政策开始成形, 称为三面红旗:
1. 总路线; 社会主义纲领.
2. 大跃进: 加快速度.
3. 人民公社: 大跃进的组织. 我个人认为最灾难性的是人民公社.
我主要想要多谈人民公社带来的后来一连串的灾难. 人民公社以前, 在三大改造的时候,
中国的农民就已经丧失自己的耕地而是被收到了集体农场手上(农业合作社). 而人民公社
又进一步的整合多个合作社而来. 大致上, 人民公社的规模和乡镇差不多, 通常是一乡一
社. 所以公社不只是农业生产的集体农庄还是乡政府/乡公所脚色, 包含各形各色的政府
机能. 公社底下分成若干的大队, 大队底下分为若干个生产队. 生产队对应于过去的村
落.
而农民必须集中生活在生产队里面. 个人的私人物品交出. 当时正好有大炼钢, 所以很多
家庭的锅子也被收缴过去炼钢了. 所以变成用餐只能在公社的食堂吃饭. 不能在家里
开伙. 这导致每个人的食衣住行都被公社控制, 也不再有私有财产. 甚至连收割的时候偷
偷藏一些粮食食用都很困难(因为连锅子都没了). 为了大跃进快速达成政府订的生产目
标, 公社过度的驱使农民劳动, 不管是耕作还是炼钢还是抓麻雀. 很快地就出了问题导致
大量的基层反弹.
到了1959年时, 大跃进已经过了一年, 局势已经开始恶化. 到了59年7月, 中共中央在江
西庐山召开会议, 讨论如何动员全党加快大跃进速度. 到了7月14日当天, 当时的军委副
主席, 几乎是中共的二号人物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信, 信中首先肯定1958年“大跃进”的方
针是正确的但接着彭德怀指出了“大跃进”的问题. 毛泽东把这个个人信件当作是彭对于
毛的挑战, 所以公开批判彭. 最后到了7月底, 毛在会议上认定彭德怀是右倾机会份子,
之所以不是右派是因为他是共产党人必然是左派, 只是右倾. 甚至还认定彭是反党集团的
首脑. 接下来就是共产党发动反右倾运动, 到处打击”彭德怀反党集团”. 这此之后更没
有人敢说真话批评大跃进.
之后, 就是全国性的3~5年大饥荒. 起因是因为大跃进的时候. 毛为首的中央政府订了高
的经济生产指标. 然后逼迫地方政府完成. 所以地方政府动员大量农民去做没有商业价值
的废钢铁. 这摧毁了自然生态系统导致大量森林被砍伐. 同时, 地方政府为了呼应中央的
高产量指标, 虚构地方的粮食生产量. 然后依照虚构的生产量进行粮食征集. 这个时候已
经是人民公社的时代. 农人生产意愿已经因为集体化而降低. 因为农人不再能够自己保存
粮食或是自由地拿粮食去市场交易. 农人所有的收获都上缴归公. 之后扣掉征收额后, 才
平均的依公时分给农民(称为工分). 平时在公社的食堂吃饭.
结果在长达3~4年的时间, 农人的收获被征集后, 几乎没有办法再分给农民当作公分或是
分到食堂里食用. 所以导致大量农民被饿死. 他们的粮产为了大跃进的农产标准被过度征
收而导致农民无粮食可吃.
这也导致大饥荒时代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就是农村饿死的人远远多于城市里的人. 理论上
农村生产粮食所以怎么会农村饿死人而城市少有人饿死? 因为农村的食物被国家有系统的
征收. 之后在城市里依照户口配给. 征收的粮食在被国家统一的出口赚取外汇或是用于外
援. 所以说, 国家有粮食, 只是拿去出口或是给城市的工人食用, 没有给农民. 到了大饥
荒的末期, 因为农人大量饿死, 所以农业也崩溃, 最后连城市里也发生粮食短缺的问题.
那为何中国官方没有人敢说真话要求停止这种过度的农业征收? 因为说真话的人运气好被
打成彭德怀反党集团的右倾份子, 运气不好被打成右派. 自然没有人敢说真话.
大饥荒从1958年开始发生, 到了1960年已经从过度征收演变成农业生产的大幅度衰退, 变
成真的粮食短缺饥荒. 有些人认为说大饥荒纯粹只是中央政府被地方蒙蔽导致过度征收.
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单纯. 因为在1960年, 中共开始对于高级官员干部进行”特需供应”
配给制度. 保障这些高级干部能够吃到肉类和鸡蛋等等食物. 代表说这种食物短缺已经影
响到了高级官员. 没有道理中央政府不知道, 换句话说, 中共中央政府已经知道中国粮食
短缺所以导致必须使用特供制度.
到了1960年底, 问题严重到已经不是过度征收而是严重的减产(农人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
所以难以耕作), 导致中共要开始从敌对的西方世界国家进口食物, 例如从加拿大和澳洲
进口小麦, 甚至从美国进口小麦(经过法国转手). 而饥荒在1962年间逐步的结束. 最糟
糕的年份应该是1959~61年.
大饥荒和大跃进产生两个剧烈的后果:
1. 中苏交恶. 因为苏联在二战前也曾经因为过到征粮导致乌克兰大饥荒. 而赫鲁雪夫长
期在乌克兰担任党政干部所以清楚这个惨剧. 所以虽然在大跃进初期时支持大跃进. 但是
很快就批评大跃进是重蹈史达林在乌克兰的覆辙. 这导致中苏的交恶.
传说老毛很讨厌赫鲁雪夫. 有个小故事, 赫鲁雪夫有次要见老毛. 结果到了会面场所吓一
跳. 老毛穿着游泳裤在中南海游泳池边晒太阳. 结果西装笔挺的赫鲁雪夫看到只穿游泳裤
的老毛实在很尴尬, 最后只好跟老毛一样换上游泳裤一起下水去中南海游泳池游泳.
2. 毛泽东失势. 种下文革的直接原因.
毛泽东在1962年年初, 于北京召开七千人大会. 这应该是中共建党以来空前并且还绝后的
一次会议. 这个会议召集了县以上七千个共产党干部来讨论检讨大跃进的成果. 毛泽东原
本的目的应该是希望能统一党国基层干部, 来达成他的征购指标. 结果适得其反.
七千人会议当时因为大量基层的党政干部聚集. 这些基层干部在大饥荒时代, 往下要对付
农民的反弹和抗议征粮的暴动, 往上要应付不讲理的北京高层, 一但达不到征粮指标就动
不动拿右倾份子来扣他们. 所以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北京并且群聚. 就大规模的团结起来批
评毛泽东的党中央. 七千人大会让毛泽东和刘少奇的冲突浮现出来.
因为当时刘少奇说:
“历史上人相食，是要上书的，是要下“罪己诏”的。”
所以七千人大会后, 毛泽东被迫退居二线, 让第一线的政治由刘少奇和邓小平来主持. 开
始了”三年恢复时期”, 也就是恢复到大跃进之前的状况. 这伏下毛泽东要透过文革重新
掌握权力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