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620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0-05-20 04:39:56
  第八十三章 避雪 1 白雪黑天
  
  
  
  跳跃的火光映着两人身外灌木和长草的影子。过了片刻,几步之外的草木
映上了柔和的雪光,天色尽黑。
  经历适才雪中逃生的震撼,再见到殷迟这忽敌忽友的对头,司倚真的心志
恢复了素日的坚定,要在无宁门代师父而死的短暂自弃念头已然淡去,取而代
之的是:“我一定要寻到师父、亲眼见到他无恙。殷迟既已答允撤销决战之约
,我还不至于无路可退。即使殷迟亲身去到无宁门废墟之中,亦不会贸然向师
父动手。”
  “只要师父不道出我主谋的真相,我便还有瞒过殷迟的可能。袭击无宁门
的天留门人已死绝,再无对证,我说他们是韩浊宜与冷云痴的同谋,说冯宿雪
心意已变,虽为荒诞,却不是彻底难以编造。论言辞口才,我可高于师父多了
,哼,他想道出真相,也说不过我的。臭师父,我就不信斗不过你、救不了你
我之命!”
  殷迟取出饼粮嚼食,手拿另一块饼,本想抛给司倚真,略一犹疑,便不动
了。司倚真默然起身,回到马旁取了干粮清水,走回火堆前,喝了些水后待吃
干粮,却是头痛胸闷,半点食欲也无,只皱眉望着外边的风雪。
  雪花纷扬斜飞,朔风呼号,天地间既似白昼般光明,但当她想瞧个清楚时
,又明明只看见一片无边的黑暗--明亮的黑暗,那是什么?
  殷迟淡淡地说:“今年风雪来得虽早,也只不过是风雪罢了,我从小见过
很多。这天地间物态的声势,世上没有一个练武的凡人肉身能及。”
  司倚真望着那片雪和那片奇异的天地,只觉既惶恐又崇敬,轻轻点了点头。
  殷迟道:“画水剑虽说以快剑断水为旨,始终是凡人使出的剑术。”
  司倚真想起康浩陵和黎绍之所练的旦夕篇,也想起自己师门所传的回空诀
,不由自主地接话:“武者毕生追求使出天然事物的威力,唯其永生也办不到
,故能穷其一生去追求。”
  背后的殷迟静默片刻,说道:“是啊,我知道妳明白的。”
  司倚真心中微动,又一次忆起过往投缘的情景,心中暗叹,定神想起一事
,忽地侧转身子,看着殷迟道:“我初来高峻地带,此时身体不适,你该已看
出。你若要趁我疲弱、挟持了我去要胁我师父,也不出我意外。我兵刃之技学
得虽多,练武的意志却远不及你,若与你专精一门的画水剑碰上,仍非败不可
。”
  殷迟冲口说:“我怎会那样对妳?康大哥和侍桐在无宁门时,家母虽说曾
有此意,我却并未……并未……”猛地醒悟,她这是以退为进,故示病弱,要
逼得他自持高手身份、不愿动手。他心中立刻一阵激愤,冷笑几声,改口道:
“处此地步,还不忘对付敌人。妳放心!便是妳不以言语迫住我,我亦决不伤
妳分毫。”
  司倚真报以淡然一笑,转头又望了雪花半晌,道:“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你
和我师父之间的事,应该由得你们自去了断。但我……师父说得对,我本性自
私,难以袖手。”
  这几句却大出殷迟意料,骤一入耳,他惊诧得身子一耸,险些跳将起来,
战意不自觉地升起,旋即想到:“她既然非我敌手,断不会无端惹我动武。”
瞪视司倚真,明知她决计不会平白无故主动挑明这桩最禁忌的恩怨,极可能又
在算计自己什么,却再也作声不得。他心念转了几转,问:“司姑娘何出此言
?”
  司倚真也转过来,朝他正面端坐。“你当真想听?”
  饶是殷迟自负聪明,撞上司倚真亦屡屡措手不及,这当中实也有着情系她
身、难以忘情的缘故。他心知如何跟她兜圈试探也是无用,便把下巴一昂:“
殷迟愿聆其详。”
  司倚真道:“好,我接下来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能伤我分毫,这是画水剑
客方才的千金一诺。”
  殷迟一惊,心道:“原来是这用意。她又有什么狠辣的计谋?”颔首不语。
  司倚真望着火光,语气平静地道:“从我稚年时,便每年见到师父在一年
当中的一个日子里,晨晓起身,把我和所有人远远遣开,自己到后山的崖上去
饮酒……那日子是八月十九。”竟娓娓细述起多年所见江璟悼念亡友的情境。
  殷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适才他不出声,是对司倚真心怀提防,此时不
出声,则是为了隐忍恶毒的言语:“奸贼向阿爹挑起争端,因而动手,以杀友
告终,他自然懊悔愧疚,不得已每年为阿爹上祭。他那等人,生平最重最爱的
只有自己,只怕他这般惺惺作态,是连自己也骗过的,他自己亦相信是真心追
怀我爹了,还自诩重义!”
  却听司倚真话锋一转,突然述说起那年返家,将韩浊宜在木屋中的说话转
述给江璟的经过。当时她的卧底身份尚未败露,韩浊宜甚至有些欣赏这个精乖
伶俐的晚生,又自视甚高,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提起昔年旧事。韩浊宜读了冷云
痴的信,信中提及双方结盟、共谋黑杉令,便要司倚真回报他的口信,提到了
殷衡生前与他单独谈判的始末。最终谈判破裂,殷衡突发怪言,令韩浊宜十多
年来大惑不解。
  韩浊宜在川北木屋之中,对司倚真忆述:“当年那竖子脱逃之前,曾对我
言道,他和我的交易破局,倒是助他了却一件生平心事。他说原本他下不了决
心,既然事情这样,他便再没什么后忧,又说要趁著狠得下心,死得了,早点
儿偿还旧债。”
  “了却一件生平心事……趁著狠得下心,死得了,早点儿偿还旧债。”集
合韩浊宜与冷云痴两人的智计,都解不开这番言语的谜。两人只认定,殷衡摆
了他们一道,偏偏他们却又不曾在什么地方吃了暗亏。
  唯独江璟解出来了,因为这句话压根儿就无关黑杉令。这是殷衡重逢江璟
、重提恩怨恨事后,死志暗决的遗言,一时兴起,故意向韩浊宜宣泄出来,因
为他本来是个恣意妄为、自己也管束不住的性子。
  司倚真接着提到江璟悟出这个重大关键后的哀伤欲绝之态,这一段她反而
轻描淡写,只说一句:“师父想透彻了,便极为伤心。”绝不愿令殷迟误会她
有意乞怜。她的意图,是让殷迟知晓松州惨事当年的真相,因此赚得殷迟允诺
不动手伤她,便毫无顾忌地尽数道出。
  也许现下道出,还来得及,也许已迟了。但是在她使尽心计、甚至酿成无
宁门灭门的巨祸之后,忽然有强烈的冲动,要在进一步的毁灭事态发生之前,
说出这一切。
  --早一些说,岂不是还能消弭罪孽于无形?不,这绝无可能,她对殷迟
的厌憎与敌视绝无可能早一些消减,殷迟对她师父的仇恨亦如是。
  或者只在这大风雪里,在深感人力渺小的惶惧中,他俩终再有和平共对的
一刻,甚至是相互扶持……
  司倚真一口气说罢,又感头痛,缓缓吐了口气,轻声道:“我说完了。”
毫不回避地向殷迟望过去。
  只见殷迟一张脸变得煞白,嘴唇也抿得全无血色,坐得笔直,左手已握住
剑柄。她心头怦怦跳了起来!
  雪片在风声中静静地覆满了两人身周的草木岩石,过了良久良久,握著剑
的殷迟忽问:“妳的意思是,我若要查证此事真伪,除妳和江璟之外,再没有
旁人可询问对质了?”
  司倚真道:“或许是,或许不是。”顿了顿,便剖析道:“倘若你想追究
令尊对韩浊宜是否说过那些话,韩浊宜已在魏州遭到李存勗整肃,此刻生死犹
未可知。冷云痴听的是我的转述,如果你认为我撒谎,他的证词便不可过信。”
  殷迟道:“我也是这样想。”声调冰冷,却止不住颤抖,左手更加用力握
著剑柄。
  
作者: ghed (ghed)   2020-05-20 1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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