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倚剑西山》四十、试剑

楼主: guansnote (笔记)   2018-03-04 20:16:41
  麻布袋里装着的不是别人,竟是钟黎因。
  白川远见到钟黎因的面貌,前日里的记忆全然涌现,当初钟不合为了
救他脱危,不慎中了秦观药的毒,后来又因剖腹取丸而死,招致误会。他
对钟黎因本就愧疚已极,多日来不时想起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总想她伤心
之甚,不知如何化解。眼下见钟黎因落入李师仙手中,不知李师仙有何打
算,白川远无法坐视,一时莽撞站起。
  乌者奴奴将他拉住时,他早已失了神,直盯着钟黎因,分毫听不进乌
者奴奴说些什么。乌者奴奴自知多说无用,只得用力将他扯下,又怕他再
要闹起,一只手轻轻扣在他的腕上。
  
  但见李师仙一把将钟黎因提起,出手点开她的哑穴,钟黎因“啊”的
一声,又即瘫软在地。白川远见她出手不轻,双目圆瞪,险地又要按耐不
住,乌者奴奴赶紧手里运劲,将他按著,厉声道:“你慌什么?她是妳甚
么人?”
  白川远愣了愣,想起先前在破庙里对西宫沦落谎称自己是寒极派的弟
子,支吾回道:“她…她是我寒极派的师妹…”
  乌者奴奴稍稍一愕,道:“原来如此。”寻思一阵,道:“我知道你
挂心她,但是你这样冲了出去,便只有受死的份,更别说救她了。要对付
这几个人并不容易,还得寻个好法子才是。”
  白川远见乌者奴奴心思冷静,说得在理,自己这般冲将出去,只怕连
乌者奴奴也受牵连,点点头,道:“多谢奴奴姑娘提点,我本无意连累于
妳…只是我…我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乌者奴奴低声道:“且看动静。倘
若不得不出手了,这么多人与她一个女子为难,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却见南宫玉碎独自起身,走到钟黎因跟前,由怀里掏出一张丝帕子来
,竟屈蹲下身,轻声说道:“姑娘,得罪了。”将那帕子小心往钟黎因脸
颊霑去。钟黎因防心仍重,见他伸手过来,吓了一跳,偏过头去;但觉那
帕子质地细致,正自擦去她脸上泪痕,又将她脸颊上乱发拨至耳后,动作
温柔细腻,并无一丝冒犯,不由得愣眼望他。
  南宫玉碎微微一笑,道:“姑娘在这麻袋中折腾许久,辛苦了。”钟
黎因双颊一红,呆了半晌,忽地回神,眉头一皱,忿道:“你们把我捉来
,到底所为何事?”
  李师仙冷冷一笑,浑若未闻,迳对众人道:“这小妮子正是寒极派前
掌门钟不合的女儿,钟黎因。她,便是我的第二计…”顿了顿,续道:“
回天剑谱。”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愕然出声。
  李师仙续道:“说来,还是她自己送上门来。那日,她半途向我查问
白貂的去处,我心想白贼在寒极山上得罪的有三,一是武苑,二是要追讨
自家兄弟的卞门弟子,三者便是寒极派了…我瞧她身着西域服饰,必定不
是武苑中人,亦非江南卞门中人,又听她对那白贼恨意颇深,似有不共戴
天之仇,必是寒极派弟子了。且瞧她年纪,正是传闻中的岁数,于是悉心
探问,果真是钟不合的女儿。”
  钟黎因闻此,咬牙道:“妳这妖女,蛇蝎心肠…佯装好意安慰,竟是
要骗我认明身分…且用了低贱手段把我迷昏,绑来此处。说来却如此得意
…”
  李师仙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两声,道:“妳说得不错,
我本是妖女,更是蛇蝎心肠。妳道我李师仙到天山修行,是为了修练成仙
女来的?我便是要成为这世上恶极狠极、至邪至坏的女子哪!”钟黎因闻
言,心中一凛,颤声道:“妳…”倒抽口气,见她说得如此坦荡,却又说
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
  李师仙道:“妳是聪明人,倘若安安份份交出回天剑谱,上呈给星宿
派中宫掌门,待我等成就鸿图霸业,自然有妳好处。”
  钟黎因愣了愣,道:“我真不知道什么回天剑谱。妳若不信,大可搜
我身…”此话一出,见周遭除了李师仙外,全是男子,惊觉失言,见南宫
玉碎双目含笑看着自己,又羞又骇,身子一颤,低下头去。
  李师仙道:“焰儿早搜过妳身,并未见着剑谱,敢情是妳藏起来了?
”狐疑斜睨,又道:“又或是…妳已习会回天剑法,将剑谱给毁了?”
  西宫沦落冷冷地道:“李师仙…妳有本事,大可迳将那回天剑谱取来
,又何须劳师动众,徇我等在这看戏。难道妳一派掌门,竟对这这小姑娘
无计可施?莫非是要我等传授妳逼供取问之法?”
  李师仙道:“事在紧急,我特来告知那晋秘下落,才将这剑谱之事缓
了下来。再说了,我将她带来此处与星宿派一同决断,是因有意输诚,以
表我不愿藏私之心。否则又何须大费周章提她到此?”
  北宫名裂笑道:“正好,回天剑法失传多年,我也想亲眼瞧瞧它究竟
是个什么厉害东西,咱们一人施用一个手段,这小姑娘必定禁受不了,还
怕她不招吗?”
  南宫玉碎沉吟一会,说道:“我星宿派一向只报私仇,寒极派与星宿
派素无恩怨,如此逼取他派武典,何异于赵宋武苑一年来行径?要知武苑
这些年来掳掠各派经典,因此才使得人心思变、投奔大辽…南宫愚昧,要
想替耶律贤皇帝完成霸业,还得服众,理当放了钟姑娘才是…”
  话没说完,李师仙寒笑一声,抢道:“没想到江湖上谣传真有其事。
正所谓‘一代威风何玉碎?千娇暖帐醉春宵。’南宫宫主直是过不了温柔
乡、暖金帐!方才说起盗取木札之事,怎不见你要服众的这片侠心义气?
分明是个惜花之人,何须托言什么服众之理。”南宫玉碎稍稍一愣,笑道
:“李女侠慧眼,玉碎的确是惜花爱花之人,更何况如此清秀佳人?”
  北宫名裂道:“南宫虽有私心,说的也是在理。那些中原门派若是知
道寒极派掌门在星宿派帐篷里给活活逼死了,岂不坏了辽国皇帝耶律贤的
名声?我等又如何向中宫掌门交代?”言下之意,似乎不打算与钟黎因为
难。
  白川远才松了口气,却见北宫名裂斜眼一睨,对众人说道:“只是这
回天剑谱若不是在寒极派的掌门手上,而是在一寻常姑娘的手里,抑或是
在一具无名尸身上…嘿嘿…我等取来,又有何人来非议?这里正是荒郊野
外,咱们关起门来做暗事,又有谁传舌了?”
  钟黎因听出他话中有话,又惊又怕,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李师仙道:“既然关起门来办事了,几张嘴巴套实了便是。听闻这回
天剑巧在绝处逢生,若不往死里打、试她一试,争知她会不会那回天剑法
?”
  钟黎因急道:“不必试!不必试!我自小学习匕首,可从来没使过剑
…再说短短个把月时间,我若真有回天剑谱,又如何能学全?我学不全,
妳这般往死底打,必把我给杀了,又怎知那剑谱的下落?况且我…我真不
知那回天剑谱在何处,便是见也没见过…”末后几字,已是声声颤抖。
  李师仙冷冷一笑,道:“妳虽矢口否认,还是得试。倘若妳真知那回
天剑谱,虽然学得不全,估计为了保命,也会求饶说出。妳若真的不知…
难道还留妳活口去外面传舌吗?我答应妳,给妳个痛快便是。”
  钟黎因神情大骇,慌乱间灵机一动,呼道:“不!不!我想起来啦!
我知道回天剑谱在何处!”北宫名裂急道:“在哪?”
  钟黎因眨了眨眼,定了定心,颤声道:“在白贼…在白川远身上。”
  白川远大吃一惊:‘…莫非黎因妹妹已知道铁丸之事?’正自讶异,
李师仙亦是狐疑满腹地问道:“回天剑谱是寒极派至宝,如何到了白贼的
身上?”
  钟黎因道:“那日在寒极山上,白川远使出一招回天剑法,自称是爹
爹传授与他…当时爹爹在场,也未否认…”李师仙眉头一扬,疑道:“听
闻那白川远只是初涉江湖不过十年的小子,与钟不合未有私交,如何能得
他的真传?”钟黎因道:“那是因…因…”却说不出来。北宫名裂道:“
小姑娘说不出原因来,定是调嘴胡诌,不可信。”
  钟黎因急道:“我没胡说!”双颊一红,道:“当日他自称与我有婚
约…我爹爹才传他剑法的…”忆起前事,竟是又羞又怒,满脸涨得通红,
百般委屈。
  南宫玉碎哈哈大笑两声,道:“原来如此。白川远既是妳夫君,钟老
前辈将贵派至宝传与他,也是情理中事了。”钟黎因心里一急,怒道:“
他不是我夫君!不是!”北宫名裂奇道:“妳方才说钟不合之所以传他剑
法,是因两人有了翁婿之约,怎地又再反口?”
  钟黎因道:“这枚婚事只凭爹爹做主,却没问过我的主意。这恶贼杀
了爹爹,纵是父命不可违,我也不愿认他做夫君的。”
  白川远心下黯然:‘原来她还不知铁丸之事,是把我当日的戏语当真
了…’不禁叹了口气,在心里暗向她道:‘黎因妹妹,我在妳眼里如此不
堪,怎能厚颜无耻、还有那共结连理的念头?如今,纵是天下人人喊打,
教我拼得一死,也得完成钟前辈遗愿。只求在我拚死之前,能在妳面前洗
刷冤屈…白某不求别的,但教妳舒心解恨,这条命也就值了…’冷冷吸了
口气,颤巍巍轻叹而出。
  乌者奴奴只觉白川远身子颤抖,推敲他必定挂心师妹,反手在他腕上
轻轻一拍,柔声道:“放心。”白川远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只听得前室里南宫玉碎说道:“听闻那白贼杀了令尊,夺取他内力,
原来真有其事。”钟黎因点了点头,哽咽道:“我亲眼见他…手拿匕首,
满身是血在爹爹身旁,再近一看,爹爹竟然…竟然…”南宫玉碎奇道:“
江湖里只传言白贼杀了令尊,却未曾知道死状。不知令尊因何而死?”
  钟黎因道:“那是因为爹爹死得极惨,同门里皆不愿传说…”鼻子一
酸,忍住哭声,说道:“爹爹死时…已被白川远开肠破肚…便是…便是连
肠子都掉出来…”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冷面相觑。
  但听西宫沦落说道:“不错。昨日救我出甘泉楼那名北宫霹雳,原是
寒极派弟子,听他述说钟不合死状,确实如此。那白川远确实贪图钟不合
功力,将他开肠剖肚杀了。”
  钟黎因“咦”的一声,正要问明是哪个弟子,却听北宫名裂奇道:“
说巧不巧,这钟不合的死状,倒是与武苑这些年来残杀各派掌门的手法极
像!诸位可记得崆峒派掌门人阮发,还有那凤翔宗掌门人寻乐姥的死状?

  西宫沦落道:“确实相像。两位掌门皆是肚破肠流,死状悽惨。…便
是我西宫沦落杀人不眨眼,也见不惯这手法…武苑几时竟如此不入流…”
  南宫玉碎道:“武苑这一年来造访各大门派,要各门派交出派中最珍
贵秘笈,要有违逆者,便派出千百名武苑兵,还有那薛荷、秦观药、关以
中、魏无患…等苑公出手。许多掌门打不过逃出,也免不了身中秦观药的
毒,曝死途中…至于那些拚死对付、武功高强的掌门死后,竟都给剖开肚
腹、取出内脏把玩泄愤…”顿了顿,笑道:“江湖上都说咱们星宿派是何
等恩怨分明、杀人不眨眼的门派,但要比之武苑的残忍无良,却也难望项
背。”
  钟黎因闻言,哭道:“白川远好生歹毒…贪心夺功便罢,竟似武苑剖
肚泄愤…”又道:“那日我查看爹爹尸体,确实没看见什么回天剑谱,也
许…也许白川远早在石室中夺去剑谱,为免爹爹日后追讨,这才将他杀了
,又因爹爹奋力抵挡,他心里气不过,才这般泄愤…”
  南宫玉碎道:“妹妹所言,确实可能。”转对李师仙道:“既然钟姑
娘已告知回天剑谱的去处,迳向那白贼去取便是,何须再为难她?”
  李师仙道:“但凭她片面之言,如何尽信?还是试她一试,便知真假
。即便枉杀,也不能轻纵。”北宫名裂笑道:“正是。这到口肥羊,断断
不容错过。西宫兄又以为如何?”
  西宫沦落冷冷一笑,道:“那寒极派小兄弟昨日才救我脱危,我又岂
能恩将仇报?”说罢两掌拍地,霍然跳起,身子登时回过半圈,待落地坐
下时,已背对众人。
  北宫名裂眉头一皱,又问:“却不知东宫宫主以为如何?”
  那东宫宫主一向沉默垂首,听得北宫问语,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薄
唇来。但见他下颏刚毅,一只展翅老鹰似链子般刺在脖子上,一对翅膀左
右开至双鬓垂发,虽只看清这小小地方,已然威风慑人。钟黎因见此,不
由得发颤,未等他说话,已然退了一步。
  白川远也看出此人模样可怖,正担心他要说出什么残忍至极的惊天之
语,却听他沉声说道:“东宫无意插手,李女侠自己看着办罢。”缓缓说
来,却有一丝威怒之气。
  又听东宫宫主说道:“钟黎因一名小女子,但教李女侠一人对付即可
,我等四人静静看着便是,免得落人口实,说星宿派瞧不起天山派的剑法
,怕天山派打不过,才出手相助,岂非有伤天山派名望?”那北宫名裂原
本跃跃欲试,听东宫宫主这么一说,只得应声,打消主意。
  李师仙神情肃然,道:“东宫宫主是怕这么多人要杀一名姑娘,传出
去了对星宿派名声不好,不想蹚这浑水?或是算准她剑术高强,待我败下
阵来,再行对付,由星宿派自个取得剑谱,好收这渔翁之利?”
  东宫宫主嘴角一扬,道:“敢情李女侠怕这姑娘真会那回天剑法,怯
战了?”李师仙怒目瞪去,东宫宫主又道:“星宿派四宫本与此事无关,
妳若有心输诚,便先行把回天剑谱取来,我等自当替妳向中宫掌门禀明诚
意。”
  这东宫宫主长久沉默,而今说得这么多话,却是无人敢做声,四周登
时安静一片,只听得木炭拨火声,劈啪劈啪。
  白川远与乌者奴奴屏息静待,互望一眼,憋气在胸,不敢或动。
  那东宫宫主虽同为宫主,一身气焰派头却是四宫之首,显然四宫里只
有他说话算数。李师仙自知强惹不得,道:“无妨,便叫你们看看天山派
一路‘潋金剑’的厉害!”说罢,左手将剑鞘往身后压实了,右手顺势拉
开,腰际长剑如细带飞射,登时脱鞘。只见金光抖动,李师仙举剑当空,
剑光粼粼若水,灩灩如波,不住晃荡,竟是把乌金软剑。
  软剑世属罕见,一因锻材难得,二因掌控不易,而修练者少、传承不
易。然而这把剑却是软剑里的上乘之作,光可鉴人,比之其他软剑又更上
一层。众人见此剑难得精致,入手轻盈,与剑主纤细身型合而为一,直是
浑然天成的绝配,俱各点头。
  李师仙睨来一笑,道:“献丑了。”
  南宫玉碎轻叹一声,将自身配剑交与钟黎因。钟黎因见李师仙势在必
行,只得硬著头皮接招,颤抖双手将剑取了过来。
  白川远见此,推敲这李师仙将钟黎因带到星宿派里,美其名是要与星
宿派共商对策,看如何取得这回天剑谱,其实是要四宫宫主作她的四大护
法,以免钟黎因真会那回天剑谱,她逼供不成反而死在钟黎因手中。只是
这如意算盘看来是失算了,星宿派四宫方才言谈中尚且不愿多管,李师仙
若真身陷险境,恐怕也无人出手相助。
  钟黎因毕竟不会回天剑法,李师仙若费尽全力往死里攻来,她又有何
胜算?去看李师仙手中乌剑,已是力贯剑梢,不刻便要出手。钟黎因倒抽
口气,剑护胸前,双手不住颤抖。
  却见南宫玉碎走向她,低声说道:“软剑最忌近身,一旦近身,切勿
背对,免招刎颈。二忌僵固,软剑轻灵,只能以动制动,捏足轻步来对付
。”钟黎因愣了愣,茫然间点了点头。
  她自学武以来,从未亲眼见过软剑,对软剑剑招还无头绪,要猜出招
式已然不易,更别说又是对上李师仙这样一等的高手,软剑剑招以外,还
得防她轻功步伐、剑气内力,加上天山派乃当世三奇门之一,招数本就怪
邪,自然毫无胜算。这下见南宫玉碎出言提点,心里满是感激,虽知仍旧
难免一死,但想经此指点过后,至少能对上几招,奋力一搏,也不致于败
得难看。
  李师仙冷冷一笑,道:“南宫,你当我天山派潋金剑只是寻常软剑套
式,寥寥数语便要教会这小妮子如何对付嘛?未免太小看本派功夫了!”
  南宫玉碎淡淡一笑,道:“不敢。天山派剑术超绝,并列剑术三奇,
小弟久仰盛名。只是猜想妹妹年纪轻轻,定没见过这软剑,若是败下阵来
,恐怕江湖上说李女侠胜之不武;倘若经我提点,教她明白寻常软剑应如
何对付,李女侠一旦胜了,江湖上也只会说是天山派剑术高妙,不同于寻
常门派。”
  李师仙冷笑一声,道:“你有意维护,却也有理。看来我还怪不得你
!”向钟黎因道:“无论妳会不会那回天剑法,今日我要试了便知!”话
才说完,乌剑飞出,向前疾刺,正是一招“透云针”。这“透云针”本是
天山派歛金剑里最基本招式,取意天光透云,四射而出;剑峰百点,散落
剑花,刺向对方周身。她本有逼问剑谱之意,但也怕钟黎因真的身负回天
剑法,因此这一招使得极为小心,只要试她一试,未用上乘功力。
  “透云针”虽是基本招式,毕竟气势浩大,骇人耳目,正可做胁逼之
用。软剑轻软无比,一般人使来不免抖动无章,但李师仙这招使出,弹晃
间对上的都是钟黎因身上穴位,以虚掩实,全赖深厚内力才能掌控得恰到
好处。
  钟黎因大吃一惊,左右逃不开,更无暇出手挡格,只得一个纵步,踏
上毡架。才堪堪避开,李师仙眉毛一挑,又揉身上前,当中送出一道穿云
剑。
  钟黎因才刚踏上毡架,还未攀稳,便见这穿云剑往脚筋上拨来,只能
跳回地上再避,但想起南宫玉碎所言,知道此时最忌近身相搏,只能勉强
挡格,缓缓对方的阵脚,于是举剑朝空乱挥一阵。没想到这么一乱挥,倒
也叫李师仙暗自生疑,深怕这古怪招式便是回天剑谱里的一招,不敢强取
,因此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钟黎因看出空隙,纵身下跳。
  李师仙忌惮回天剑法的威力,知要试出回天剑法不能只是招招狠重,
还要算准机巧,免得招来回天剑法那藉力回天的杀身之祸。但她一心要逼
出那回天剑法,又岂能给钟黎因寻到便宜?眨眼间转身又刺,剑光闪闪激
刺而来。听得钟黎因轻呼一声,落地前已然中剑。
  白川远见之,大为色变,勃然立起。
  乌者奴奴一把抓住他手腕,急道:“你看清了,方才那招只伤到皮毛
!莫要去送死!”白川远定睛一瞧,果见钟黎因神色仅是慌张,却无一丝
痛苦,再见她腰带落在地上,外衣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白色中衣来,腰际
上渗出一道细细血痕,却非大伤。
  钟黎因惊惧不定,但见腰上血痕不深,也不觉得痛,这才稍稍缓下心
,颤声道:“我当真不知什么回天剑谱…若知道了,还容你削掉我衣带嘛
?”一身中衣虽还缠得牢固,外头那袭紫金色绣花窄袖外衣却已松垮垮挂
在单薄身子上,她无法顾及,只能颤抖持剑,挡在身前,朝李师仙抓出一
圈守势。
  她且故作坚毅,抿嘴强忍,但想自己是怎样清白的一个女子,竟在三
名男子眼前卸开外衣,心里直有万般委屈。脸蛋是不服的模样,一对眸子
却已兀自慢慢堆出泪水来。
  李师仙道:“方才未到生死关头,争知妳不是假扮?”当即擎指,打
出一个剑诀,道:“当心上身!”这下说破方位,正是预备使出全力。
  钟黎因双目一眨,自知退无可退,好在双方尚有一段距离,可守得机
先,长剑登时抖一道剑花,正是寒极派匕法里的精妙招式“金城汤池”。
这招“金城汤池”因匕首守得上下严实,本来便是匕法里莫可攻破的招式
,作为防守是再好不过。她虽然惊惧未定,乱了分寸,几下使来招不接招
,但在场几位见着这凌厉剑花,仍旧不禁出声赞扬。
  于此同时,李师仙冷冷一笑,退了几步,左指在剑尖上一捏,剑尖朝
己,竟将软剑捏出一个大弯来。
  众人只觉屈奇,正自不解时,但听“锵”地一声金鸣,剑尖自李师仙
嫣红指甲上弹射而出,猛地甩向钟黎因。软剑在空中扭动两下,果真如那
手剑诀所指,往钟黎因上身甩去。钟黎因抓准时机,剑护胸前,不料此时
软剑剑尖陡转,竟又弹回下首。
  软剑弹性极佳,这么一来一往,直有三尺余,钟黎因惊呼一声,收回
马步,剑砍下缘,却砍不上,软剑转眼又朝上甩开,路径变幻无常,叫人
瞧得眼光撩乱。
  众人见李师仙单单凭一把轻身薄剑,谈笑点足间,招招精彩绝伦,全
非等闲招式,不由得心生敬畏。西宫沦落听得风声步声,亦已听出李师仙
功力不弱,冷哼一声,心里却暗自庆幸方才没真与李动手,否则自己双目
皆盲,这手软剑又是如此出神入化,打将起来,只怕未知胜负。
  钟黎因未曾见过软剑,更别说见过李师仙这等擅使软剑的高人,此下
更是乱了分寸,但见剑尖真往死处上刺,就要刺到心头,却听得两声风声
,来自不同处。一人喊道:“莫伤…”一人呼著:“别…”一人在近处,
原是南宫玉碎,另一人在远处,声音听着熟悉,两人却是同时抢到。
  李师仙闻声,稍稍一惊,剑势已然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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