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焉得女子
两人的“筷争”不再继续。
都停下了手。
不动手。
只动口。
方萧愁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杀了他?”方朝仁如此断言,
可见谢老板说得不假,方朝仁果然去了江南一趟,且竟是去杀人
。
方朝仁右手举酒壶,仰起下巴,豪放雄迈饮酒如喝水,道:
“我杀死了‘他们’!”
方萧愁问:“为何?”
方朝仁左手一抹嘴,百般不屑道:“为他们本就死不足惜,
既身为串通烟枪堂内奸的外贼,死又何足挂齿,何足道哉!”
方萧愁再问:“因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蠢得实在不
明白剑弦吟跟内奸、外贼、烟枪堂有什么关系。
简直八竿子打不著关系。
方朝仁洒然道:“因他们也与你有仇。”
方萧愁不解的道:“剑弦吟与我有仇?”听到这儿,方萧愁
只得三度反问,也只得明知故问,他已全然摸不著头绪,猜不著
方朝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见那名字,方朝仁虎躯一震,惊诧非常地道:“剑弦吟?
什么剑弦吟?”
方萧愁困惑:“难道你说的不是剑弦吟?”
方朝仁摇摇头,示意所指非他,浓黑的眉毛如锁链串了紧,
谁也拉扯不开似的:“四流人物和山西烟枪堂各自为政,毫无瓜
葛。烟枪堂的家务事自己会处理,其他武林名宿也插不了手,何
况你们姓奕的下的‘九霄别诀’?两派无冤无仇,我杀你们头子
是做啥来着,吃饱撑著不成?”
九霄别诀是一张白纸黑字珠红印的决杀令,奕日寂不欲邪道
气焰猖狂恣睢无忌,正道巧立名目为非作歹,是故动手做“九霄
别诀”,纸上清楚详细纪录该人该门该寨该派于何时何地所犯何
罪,强迫有罪之人接受制裁。
执行九霄别诀虽是义正辞严,执行的手腕亦是不通情面,但
若非当真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之恶毒惨事,此诀也不会发出。
除恶固然务尽,可奕日寂仍面面俱到的考虑:除恶假若“太
尽”,仅是多了个送人攻讦的理由,对长久之治的拨乱反正、反
邪归正并无实质效果。所以九霄诀别一听动魄惊心,但事实上因
此诀而与人间一诀的大坏之人屈指数来,也算不上太多。
纵是如此,九霄别诀本身的存在已将有可能得罪的黑白两道
通通得罪光,因为有朝一日,谁也料不准自己会不会被这莫名其
妙的决杀令弄的魄散九霄,身首诀别。是以,此诀替四流人物增
了不少声望之余,也添了更多的非议。
见两人打一开始就是各有所指,各说各话,鸡同鸭讲,这误
会可大的头痛。方萧愁不像方朝仁直接拿酒壶灌酒,而是把竹叶
青倒进杯中,先暗骂自己的笨,后浮一大白,废然长叹:“那好
,你不是到江南刺杀剑弦吟,那是杀谁去了?杀风景吗?”
方朝仁奇道:“你不是知道我去江南?怎不知道我是去杀谁
?”他刚才那种给方萧愁拆穿到了江南后的霸王胸怀愤慨,原来
只是失去了惊奇感的一种懊悔。
他以为方萧愁既知他去江南,必然也明白他在那里干了啥事
。这样他再说出来一次就没新鲜感,没意思了。
“我只知道你去江南,其余一概不知。”
方朝仁回复了淳朴的男儿笑容,道:“你当真不知我宰了‘
缘起缘灭’!”
方萧愁惊喜交加,大叫道:“猿家堡袁氏兄弟!?”
“嗯。”方朝仁顿了一顿:“我没记错吧?他们的确与你有
仇,且这仇还满不共戴天。”
方萧愁夹起蒸饺,静静道:“他们的确暗使技俩杀了我爹,
初出江湖时,我也曾想过手刃这两个恶人大盗。不仅杀父之仇,
他们两人犯下的案子大大小小合计五十余件,受害株连者何止百
人?杀了也是一干二净,给武林拔除两颗毒瘤。”
“可是这些年你一直找不到、寻不着他们的藏身之处。”
方萧愁一哂:“遍寻不著,我以为他们沉寂多年,已金盆洗
手、洗心革面,倘如无意再次向恶,我又何必硬得揭人家疮疤,
逼虎跳墙?”
“可惜这两人虽隐性埋名、改头换面,但依旧为虎作伥,死
了活该。”方朝仁道:“唉,你真该进取点的。仇深似海,事关
你爹的死,你莫非无意一尽你生为人子的责任?”
“我爷爷之所以愿意依允我涉足武林,也是因为我答应他:
方萧愁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偏激扭曲的寻仇者。我在爷爷面前立过
誓,在爹娘牌位前烧过香,复仇,不是此生唯一目标。”方萧愁
边笑边解释,边又饮一杯。
如饮苦酒。
方朝仁知这好友自小没爹没娘,跟其他人非亲非故,在烟枪
堂也给看做一个不祥的克星。烟枪堂里,就算是孩童也不免染上
功利现实的气息,同一辈中,仅他们兄妹与方萧愁感情要好,形
影不离。
方萧愁以前老被人瞧不起,方朝仁却从未见他瞧不起别人。
──光是这份胸襟,即很令方朝仁佩服。
要换做是他,方朝仁未必能像方萧愁放得开、想得开。
方朝仁苦涩道:“无论如何,我都已顺道解决你的杀父仇人
,这消息总算是好的,总算了解你一份未完成的遗憾。”
“那我还真得讲声谢谢才行……”方萧愁语调悠悠。
方朝仁立即大笑截道:“凭我们的交情,这不算什么,你不
必跪下来谢我了。”
方萧愁相当引以为意“顺道”两字,那代表方朝仁江南此行
主要是为其他:“你说的‘顺道’,意思是?”
方朝仁却故意钓他胃口,不马上讲明,反由侧推敲:“方老
太爷八病九痛,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知道。”
“那么方老太爷欠安,底下的人蠢蠢欲动的事情你也知道?
”
“知道。底下五个馆主抢总堂主位子嘛。”方萧愁语出惊人
。
方朝仁听了,脸色大变,急问道:“谁说的?”
方萧愁据实回答:“曲奇馆馆主方化生啊。托他的福,我找
你出来前有先去会他一会,因为他提供的消息准确无误,我才能
这么快找到你们。”
方朝仁冷笑:“哼,果然是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不修。我要讲
的就是他。”
“哦?”
“方老太爷龙精虎猛的,忽然病厌厌,后来查出原因不是年
老体衰,而是有人背地里搞鬼。不清楚是谁胆大妄为,竟偷偷摸
摸在老太爷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致使老太爷一日比一日积弱不振
。这件大逆不道的丑事在堂内也没传开,故只有少数几个长老和
亲信们知道。”
“你便是其中之一?”
“我信用高,人品好,信我自是当然。”
方萧愁笑道:“你大言不惭的技巧也高了。”
“五馆以前一直都并驾齐驱、各守本分,只是这几年除了怒
缨、曲奇,另外三馆没太大作为也是真的。从方老太爷暗地被下
毒之后,五馆间却生了不少事。虽是没啥了不起的小事,但小事
连连不断、绵绵不绝,埋怨终会积少成多!而埋怨一多,嫌隙想
当然尔的就变大。演变现在其他四馆谁也不想输谁,谁都想伺机
干掉对方坐上堂主这位子……”
“利欲薰心,真是可怕。”方萧愁咋舌:“五馆馆主没人知
晓方老太爷已解了毒?”
“五馆主中只有我爹知道,就因为他知道,才不敢说明白讲
清楚怕追丢了凶手!在四馆荒唐狗咬狗一嘴毛的斗争斗合当中仍
持续扮演和事老的角色。”
“你说的倒是跟我听到的不大相同。”
“又是方化生那杂碎?”方朝仁似是听到这个人都嫌恶心。
“没错,又是那杂碎。”方萧愁嘲讽道:“至少他危言耸听
的很真情流露。”
“真相快要大白,”方朝仁继续讲他的话:“之后我循线查
下去,查出了这毒出自江南……”
方萧愁插嘴:“于是你下了江南?”
“对,还替伯父在天之灵一枪刺掉两个大脓包。”袁氏兄弟
作恶多年,成名也多年,一双铁钩、一对流星槌在恶名远播下,
练得更厉绝、残忍,可是如今方朝仁轻松道来,仿佛袁氏兄弟仅
是桌上的小菜一碟,没有什么特别。
“查出谁是幕后主使了?”
方朝仁坦然道:“大概有个底子。”
“说来听听。”方萧愁越听越津津有味。表情宛如他来山西
只是为了一闻山西烟枪堂的派系争斗始末故事,不是来找方天画
戟戟头究竟怎么落在江南别居的。
方朝仁放下酒壶,复又提筷:“你问的太多,不公平,该换
我问你才是。”
方萧愁一怔,倒了一杯竹叶青入酒杯,沾唇道:“好,你问
,我答。”
方朝仁以轻的只有方萧愁才听得见的声音缓缓道,像是一头
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老虎:“瘦子,你没在这竹叶青中加‘命
不长酒’吧?”
方萧愁亦以柔声相应,低语传音,好似一只全身毛茸茸的,
在阳光下游走,善解人意的乖巧温驯猫儿:“唉,胖子,你怎
么问了我想问的?”
“的”字甫落,方萧愁手上的酒杯连同酒杯中的酒一齐砸向
一名站在出口处驱赶蚊虫的店小二,方朝仁的铁筷也忽然如两条
有生命的小银蛇,射向柜子后整顿物品的两名伙计!
※ ※ ※ ※
店小二、伙计万万料不到方萧愁方朝仁竟然默契十足的发动
攻击!因他们佯装得很像,甚至真正的店小二、伙计都没他们来
得逼真。他们心里不懂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池、露了马脚,致使
方萧愁两人竟识破他们三人伪装!
表面上他们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在干自己的闲活,实则心无
旁骛一字不漏的在窃听他们的对话。听的才进入正题不久,方朝
仁却忽然压低声音,咕哝几字,方萧愁亦语带含糊应了一句。
店小二、伙计待竖起耳朵,欲听得更清晰之时,却再也听不
下去。
方萧愁、方朝仁已颇有默契的连袂出手制人!
一杯酒、两根筷!
先发制人。
只是那三名杀手反应倒也不慢。
反应慢的杀手恐怕也当不成杀手。
他们反应快,经验多,招招狠毒绝情,所以伪装被拆穿,也
不如何自乱阵脚。他们已亲眼看到方萧愁、方朝仁灌下“命不长
酒”,既然中了毒,人数上又是伏击的一方占优势,干脆一翻两
瞪眼,杀!
杀手们虽力求反击,反击方萧愁二人的攻击,但毕竟先发制
人,后发制于人,要反击就先得接过或闪躲这两著杀招。
攻向伙计的是方萧愁酒杯。酒在杯中,杯子斜斜打来,里头
的酒却半滴不洒!可知方萧愁技巧高超、内力吓人,伙计不敢硬
接,他左闪上跳,避开这杯酒,也同时从棚子上方的暗处,火速
抽取一条九节鞭!
手一抖,伸展九节鞭,再一抖,延展九节鞭!接连两抖两展
,原本蜷曲的九节鞭已硬直如棍般快刺到方萧愁面门。小伙计心
中一喜,喜方萧愁还没拔惨雾剑!是来不及还是毒力见效?
不重要,反正只差短短几吋,九节鞭就能打碎方萧愁的喉结
!
可是在快得手之际,伙计突然哀嚎一声。
──他已中招。
中伤在那杯酒。
方萧愁的酒杯是让他躲了开没错,但酒杯去势不减,直至撞
上杀手伙计背后的梁柱,瞬间清响一声,碎裂。
不。
不是碎裂。
那是爆裂!
酒杯小,即便往四周炸开,杀伤力也不大,可惜酒杯内装的
倘若不是酒,是冰,结果又不一样了。
那的确是冰!
凝冰的酒水。
“酒冰”还蕴含内劲,酒杯破碎,冰中内劲遭受触发,导致
酒冰崩裂,裂如细细冰椎毫针,扫射前后左右上下四方。
很灿烂很华美,雪冰迎著夏日的光。
仿佛一朵不期而遇的冰花。
因为杀手不防方萧愁竟是谋而先动。
所以他不料方萧愁有此惊人一举!
伙计背后中伤多处,几根冰针更扎入穴道,登时右手酥软,
力道一泄,九节鞭鞭势溃灭,再也瞄不准方萧愁的脸。方萧愁轻
而易举握住九节鞭,臂膀大幅度一挥甩,伙计紧握不住九节鞭,
他的兵器便到了方萧愁手里。
那两名店小二的对手则是方朝仁。
方朝仁掷的一双重铁筷“笃笃”两声贯穿厚一呎半的柜子,
去势已然减弱不少。两名店小二先后闪掉这两根好似暗器的沉重
铁筷,接着由柜子暗格抄出大刀,劈向飞身而来的方朝仁。
当这样一个人的对手很不好受。
也很自卑、难过。
方朝仁之于他们二人,就像猩猩之于两只猿猴。方朝仁举手
投足,动拳踢脚,散发的气势令人恇骇,如果光凭这份男儿豪气
便可定胜负、分生死,天下间只怕没几人能和他的神威赫赫相提
并论一决高下。
──但盛气再怎么凌人,声势再如何慑人,毕竟虚有其表,
虚张声势。不真正打上个一场谁知道是你活我死,而非你死我活
?
所以两人强安心神,各自对喝了“命不长酒”却仍然雄霸欺
人、睥睨他人的方朝仁一刹那攻出二十九刀、一十六招。
反正方朝仁、方萧愁已中毒,就算一时取之不下,久战也必
得胜。
他们刀快,招狠。
三人缠斗,方朝仁只守不攻,两名杀手只攻不守。
可是攻的人愈攻招愈害怕。
愈是舞刀愈是心惊。
尤其第三名杀手才几个光景就让方萧愁得了逞,惨嚎一声!
饮了“命不长酒”,照常理,如动作越是激烈,毒力发挥得
越是快速,命越是不长久。
──方朝仁却根本不像一个中了毒的人。
甚至还守得起了狂,愈战愈勇。
仿佛在秤他们有多少斤两似的。
三十六刀,三十一招。
招式全然落空,刀法通通不中。
方朝仁虎虎生风的道:“说!谁让你们潜在这的!”
“哼!”两人嘴硬不说,左右挥刀合攻方朝仁上下盘。
“由不得你们不说!”方朝仁在刀将要截断他的头颅、双腿
之际,直接以比杀手挥刀还更迅疾猛烈的速度,一眨眼托住两人
的持刀手腕,使力往外侧绞扭!
手腕骨头立刻发出使人牙酸的声音。
战局一瞬间结束。
杀手两人不约而同的躺在地上,翻滚喊疼,胜利者方朝仁低
首冷冷看着他们。另一边的方萧愁也易如反掌的制住小伙计,封
住他的穴道。店里剩他们五人,老板茶博士恐怕已明哲保身一走
了之。
壮汉方朝仁笑道:“三脚猫功夫也敢献丑当杀手,这点我真
的自叹弗如。”
被方萧愁点穴,一动不动的伙计杀手往方萧愁咆哮道:“你
没中毒!?”
小侠方萧愁理直气壮:“当然没,喝假酒的本事我小时候就
学会了。”
方朝仁一旁呢喃:“难怪喝得醉醺醺不醒人事的总只有我。”
伙计亦怒问方朝仁:“你也没中毒!?”
“当然有。”
“那、那怎有可能反抗?”
方朝仁理所当然:“我体力没这么不济,做掉你们,问完话后
,我还有时间回怒缨馆解毒!是你们太笨,竟不知‘命不长酒’单
单下在其他酒确实是无色无味,但假如碰上了填口腹的食物,‘命
不长酒’的腥味便会给逼出!”
方萧愁侧着头:“胖子,你懂得不少嘛。”
“学不会喝假酒,至少懂得要比你多。”
给方朝仁撂倒的其中一人即使手痛得像万蚁钻动啃噬,仍强颜
欢笑:“哈、哈哈哈,你这莽汉既还有时间拷问咱们,对我们说教
讲道理,怎么不多多关心你的宝贝妹妹去了哪儿啦?”
方朝仁睁眼,豹变大喊:“什么!?”
另外一人手肘关节露出一节折断刺出的手骨,亦汗如雨下,故
意挑衅的道:“有勇无谋的莽夫!活该亲妹妹被我们掳走!瞧那奶
子,可大著的咧!”
不能动的伙计杀手也跟着起哄,淫笑道:“哈,就不知不经人
事的大姑娘下面的滋味有没有妓女那么……”
说到这儿他却说不下去。
最后的话卡在喉咙,出不了口。
──因为他的嘴巴已被方朝仁一拳打烂。
※ ※ ※ ※
眼见一名同伴嘴巴被方朝仁打烂,整张脸看不出原来是人脸,
出气得多入气得少;另一个出言不逊的两条手也被方朝仁扯断,鲜
血直流。剩下算“轻伤”的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什么都撒在裤子上
,方萧愁此刻再问,他也全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方萧愁替方朝仁问。
方朝仁不想问。
是因他现在只想出拳打死人,没心情问。
两人撇下三名杀手,出了小店,方朝仁怒容满面,方萧愁叹气
连连,问道:“胖子,你接下来要去哪?”
方朝仁严肃道:“回怒缨馆取方天画戟,解毒救人。”
救人指的自然是方向慈。
“那我要去哪?”
方朝仁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亲妹子被掳,这个
节骨眼怎么要他打哈哈:“总之怒缨馆没遣人追杀你,我也没去江
南杀什么剑弦吟,你高兴去哪就去哪吧。”
方萧愁知他脾气当下坏透,更温和道:“你尚未说这一连串的
主谋者。你说主谋者在哪,我便去哪。”
“好,曲奇馆,你走吧。”
方萧愁沉声道:“‘刀枪不出’方化生?”
方朝仁一跺脚,感觉愤怒快将整个胸膛撑炸:“除了那王八羔
子还有谁?”他固然因公假私骗他妹妹,但他妹妹以牙还牙跟他梢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人抓去!假若方饮绝知道了,他当大哥的不
给扒了皮才有鬼!
“毒害总堂主方老爷子的凶手亦是他?”
方朝仁讥讽:“谅他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无这胆量,他只顺水
推舟,求个有利可图,有油水可捞罢了!曲奇馆自你爷爷推辞馆主
一位,方化生继位后,就光会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是明眼人都看
在眼里放在心底!此回我下江南一查,幕后主使者倒不像是他,似
乎有谁是更大的推手!”
“反正和方化生有关系就是了?”
方朝仁怒道:“他置身得了事外,我他妈的跟你姓!”
“那你也才多了个萧字,不吃亏。”方萧愁淡淡道:“好,我
走了。”
“上哪?”
“明知故问啊,胖子。”
方朝仁皱眉关切地道:“你想闯曲奇馆?方化生知杀手没得手
,势必以我妹子做威胁,那里如今已成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也闯他一闯,闹他一闹!”方萧愁安慰方朝仁似的
笑了:“胖子一向不跟瘦子争先。这次也不例外,而且就算你跟我
争先,瘦子依然要抢先。”
“不入虎穴,焉得女子!”方萧愁续道:“向慈不仅是你妹,
也是我朋友。朋友有难,你明白我不会弃之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