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创作> 醉舞枫红 (2-3)

楼主: godrfan (鲨鱼的爱情)   2017-02-01 22:09:38
第二章:红衣女子
许斐英走在飞霜门队伍之首,领着身后五名师弟,走进了客栈,寻到一个角落坐下。
此次随同许斐英前来的一票人,都是他飞霜门的师弟,其中又以五师弟何非孟最具知名度
,其余则都是较资浅的后生。
何非孟凑在许斐英耳畔,低声说道:“大哥,这水烟云阁里,看来已聚集了众多好手呀,
如那‘驼羚山庄’的,‘青钩银月刀’的,几乎都是精锐尽出了......说来这两个门派,
规模还远不及我们飞霜门,但是倾力动员的结果,倒似我们的气势被比了下去。”
其实论起师兄弟辈分,许婓英排行第三,何非孟是第五,在正式的称谓上,何非孟应该叫
许斐英作“三师兄”才对,不过何非孟与许婓英幼年即相识,又是同一个启蒙师父所拉拔
入世,因此而情同手足,并曾金兰结义,是以私下何非孟常唤许婓英一声“大哥”,是更
亲近一点的称呼。
许婓英摇头道:“气势输人不要紧,门派大事的轻重缓急才要紧。掌门师父及两位师兄,
正紧锣密鼓筹备着武林盟主竞赛一事,自无暇余来此兼顾。”
何非孟问道:“那你为什么,自告奋勇来这里呢?当初师父,不是想派六师弟来的吗?毕
竟你的身手程度,与两位师兄只在伯仲,也可说是竞夺盟主的本门候选之一,怎地就不专
心在备战盟主擂台上?反要主动请缨,说你想来参与这‘水烟云阁’的事件。”
许婓英淡然道:“你知道我的,我虽醉心于武艺的精进,对于争取权位却是没什么兴致,
武林盟主竞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吸引力,我只要善尽本份,做好抬轿的角色
,将大师兄及二师兄给拱上去便是了。”
何非孟再问道:“那这神功现世的事情,对你来说又有吸引力了?莫非你想争睹‘天地无
极功’的真面目,所以特地来参与么?”
许婓英摇头道:“我有兴趣的,倒不是神功本身,而是这个‘神功秘笈即将现世’的传闻
,我总觉得,这个传闻散播得太快、也太奇怪,不似具有真实性的东西,反更像是有心人
士的放话。”
何非孟道:“有心人士的放话?放话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许斐英目芒一动,说道:“引起某些门派的注意,将这些人都引诱到这里,再想办法对他
们不利。”
何非孟“咦”了一声,问道:“所以,放话之人早就猜想到,这传闻的时间与地点,将有
好几个门派到场聚集?若然如此,是谁设下这个诡计,意欲对到场者不利?”
许婓英道:“传闻中要来捣乱的人,是‘青龙门’与‘天翼族’,所以吸引而来的派别,
也都是与他们有过节的人,若说有谁要利用这个陷阱来伤害仇家,那自然是‘青龙门’与
‘天翼族’的人最有动机。”
何非孟讶异,问道:“所以,这背后是那‘毒龙门’与‘天翼族’的在搞鬼?让所有对头
齐聚一堂,再设诡计一网打尽?”
许婓英神情一肃道:“这是我的猜测,也是我主动向师父请缨,要来此地调查的原因
......我们‘飞霜门’,过去与‘青龙门’及‘天翼族’,并不算有深仇大恨,但是三年
前,四师弟在外执行师命,却遭受不明敌人暗算,从此废了一手筋脉,我们一直怀疑是‘
青龙门’人下的手,却苦无证据.....当年四师弟受伤时,我乃与他同行之伴,居然没有
保护好师弟的周全,内心始终有愧,从此便十分注意‘青龙门’的消息,期望能抓到他们
的把柄,倘若能证实,四师弟确实是遭‘青龙门’所伤,则这笔帐,也要向他们讨去。”
何非孟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不惜牺牲盟主擂台赛的准备时间,也要来此调查此案,四
师哥本是开朗大方之人,自从一手被废,从此郁郁寡欢,消极丧志,让我们这些兄弟瞧了
都不忍,如果可以,我也极想替他报仇。”稍一迟疑,又道:“但如果青龙门与天翼族的
人,是存心准备好陷阱,要对付这些到场的仇家们,那我们这些在现场的人,对他们来说
,不就是正中下怀、自投罗网了么?”
许婓英道:“确实是自投罗网......但是眼前有这么多高手在,饶是青龙门及天翼族精锐
尽出,只怕也没这么容易伤得我们,只是,青龙门及天翼族都是旁门左道,只怕不跟我们
来个明刀明枪,他们或许准备了什么毒招,打算在暗地里发动奇袭。”
何非孟惊讶道:“毒招?所以他会对我们下毒么?”
许婓英道:“所以我自一进门开始,就吩咐所有师弟,只能吃喝自己带来的饮水食物,不
许碰店家的东西,怕的不是店家有问题,而是毒龙门的人已渗透进来,偷在我们这些猎物
的饮食上动手脚。”
何非孟道:“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你跟店家点了酒水,却不准我们沾饮呢?”
许婓英道:“做客在此,占人座位,总不好什么钱都不让人赚吧?所以还是点了些小东西
,意思意思,不过,在确定食物是安全的以前,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却在此时,一名纤姿窈窕的女郎走进客栈,这女子身着一袭殷红色的缎稠衫子,背后负著
一卷长轴状的东西,身材中高,步态轻盈柔缓,曲线娇瘦却不失窈窕玲珑,一头乌黑长发
飘逸垂散,鼻根以下的半脸掩以一层隔纱,让人瞧不清真实面貌,但以外观形象推之,应
该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单独进了客栈,见得客栈内高朋满座,眼神中微现讶异,但转眼即转镇定,朝角落
边一张仅存的空桌走去,独自坐下,理了理衣裳,将身后所背负的卷轴解下,放在案上,
看似随意浏览环境,并等待伙计前来招呼。
这位红衫女子,刚好是今时今地,客栈里唯一的女性,所以一进客栈,即引得在场众人的
注意,若再细看气质年龄,又颇符合传闻中“神行尊者养女”的特征,所以现场各门派的
成员们,无不低声议论起来。
何非孟也问道:“大哥,是她么?神行尊者的养女?”
许婓英遥望那名女子,凝注几许,且思且道:“这个女子,不似平民,她的举手投足,自
然散发出一种江湖的息气,我想她是懂得武艺,虽然传闻难证真实,这女子未必就是尊者
的养女其人,但我想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女子一定与今日的事件极有关连......她带着一
个那么显眼的包袱,又将之放在案上,总觉得动机不单纯,好似故意要让人注意到这包东
西似的。”
此时窗外,气候又转恶劣,响起阵阵风啸雨鸣,风挟雨势,劈打得屋瓦窗槛,不断喀啦作
响,犹似战鼓急作般。
何非孟抱怨道:“外面的风雨,好像更大了,本来不还是绵绵细雨而已么?怎地感觉,开
始刮大风、下大雨了。”
那位红衣女子,却一副泰然自若,似乎无惧于外头的风雨,点好了饮食的品项,让店小二
领单退去后,那女子平平静静地独坐着,有意无意地,轻轻抚了抚自己乌黑的长丝,眼神
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未久,店小二送上了一壶茶,红衣女子替自己斟了一杯,揭下面纱,露出樱桃红唇,浅浅
尝了一口,又轻轻吹吐著热气,眉眼轻弯,似乎流透出一种满足的笑意。
但见这女子鼻挺唇润,颊肤白底透红,容貌是颇出众美丽,但除美貌之外,犹有特处,这
红衣女子的姿态举止,无形中且散发出一种风情,有些妩媚,又有些娇姿,好似含蓄温柔
,却又莫名有种勾人的味道。
就当客栈中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红衣女身上的时候,此时客栈门口,又出现了一
名青年来客,年约二十三四,身着灰色朴素衫子,束发整齐,衣装干净,看似一书生打扮
,先停步于入门之地,稍微浏览四方,注意到大多数的位置都已有人坐,便皱了皱眉,似
乎有些犹豫。
一名店伙计上前招呼,说道:“客倌,不好意思,今儿个敝店兴旺,一楼桌位都有人坐了
,二楼雅座则尚有空,不如您移驾楼上吧?”
那青年抬头望了望,说道:“不了......楼上太冷清,我喜欢热闹一点,我只有一个人而
已,在一楼与人并桌即可。”
店伙计道:“你要与别人坐一桌是么?那我替您问问。”
那书生客气道:“没关系,我自己问吧,我看那一桌还没全坐满。”以手相比的方向,正
是许婓英的所在。
随即那书生青年,果真朝许斐英那一桌走近,直行到许斐英的面前时,恭敬鞠了个躬,说
道:“这位大侠,一楼没有空桌了,我见你们这里还有两张空椅子,能容我挤一挤么?”
许婓英略一讶异,暗想:“他要共桌,直接就冲着我问了,他是认识我?知道我是‘飞霜
门’一行领头的?或者只是刚好而已?”仔细又打量了眼前这位书生,觉他斯文秀气,面
貌甚是俊雅,确实很一副文人书士的气态,且一身上下并未怀带任何兵器,并不像是有害

许斐英于是比了个请,说道:“先生请坐吧。这桌椅也不是我们的,有空都可以坐。”领
头的都这么说了,其余师弟自然配合,个个挪身让了让,容那空位更加宽敞。
那名书生客客气气,连声道谢后,坐了下来,店伙计过来招呼时,他只简单点了一壶茶,
还是最低价位的那种。
这名最后到来的书生客,在场无人相识,看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又貌似身家单薄,
是以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在场各门各派,仍是将满副的心神,都摆放在那名红衣女的动
静上。
但许斐英却不同,自那名书生进门以后,他暗暗观察对方,内心颇有琢磨:“水烟云阁,
风景名胜,平常若是风和日丽,常不乏文人雅士,但今儿个天候不佳,现在甚至刮风下起
大雨来,一个寻常书生,无端来此做什么?就算真有风雨中吟咏的雅兴,进了门、见了这
样多武林人,心头岂不疑惧?但我见这俊俏相公,进门后挺镇定的,不但没有打退堂鼓的
意思,还选了个靠里面的位置......不知是有心或无意,竟挑选我‘飞霜门’来共桌
......”
许婓英坐在这书生的邻近,感觉对方所流透出的一股气质,暗暗揣度:“我总觉得,这书
生绝非来品茗赏景的一般文人,而是早就预见,‘水烟云阁’会有诸多武林好手齐聚的场
面,所以才见怪不怪地走进来......所以我想,他也应是个武林人,只是不大出名,所以
我不认识......不过,他确实将自己的气息掩饰得很好,那种武林中人浑然具有的一种气
......带点肃杀的戾气,被这书生的温和秀静,给自然天成地掩盖过......我几乎也要相
信,这人只是个文士而已。”
此时却听何非孟提醒道:“大哥,那‘驼羚山庄’的人,好像蠢蠢欲动,想派人去找那红
衣女子攀谈似的,我们要参与么?”
许婓英摇头道:“不过去凑热闹,就在旁边听听吧,看能听到些什模,再做打算。”
飞霜门一行,因此而按兵不动。“驼羚山庄”那方,却真派了两个人过去,是“驼铃四骑
”中的某两位。
其中一人开口道:“姑娘,我们那桌人多,稍微挤了点,如果姑娘不介意,能否跟妳借几
张座位?”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生硬,但他们也想借此看看红衣女的反应。
红衣女子神色淡然,不怒不惊不笑,简短答道:“公子请自便吧,我只有一个人,其他座
位都是空的。”
驼羚二骑相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便极有默契地一同坐下。
方才那借位之人,又再开了口道:“承蒙姑娘恩惠,同意借座,在下二人若不自报身份,
惟恐失礼,敝人是‘驼羚山庄’董成锦,旁边是我三弟杜成海,却不知晓姑娘......尊姓
大名?”
红衣女子目视着手中那杯茶水,并未投以对方善意的眼神,却也没有拒答,依旧一个简短
回道:“我姓洪,叫做洪玫瑰,至于门派......我倒没有。”
由于红衣女与“驼羚山庄”二人间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所以在场门派武者,只要
功力足够的,勉一凝神聚劲,都听得到内容字句。
于是何非孟听至此处,忍不住低声唸道:“洪玫瑰?穿得一身红,就自称是红玫瑰么?这
名姓应该不是真的吧?”
许婓英亦轻声回应道:“红玫瑰这个名姓,肯定不是真,无门无派呢.....只怕也不是真
......”
何非孟道:“倘若她真是传闻中,神行尊者的养女,那真可说是无门无派,毕竟尊者神功
自成一家,并未立门设派。”
许婓英道:“但我认为,这红玫瑰绝不是尊者之女,该怎么说呢?我总感觉这女子的身上
,有股隐隐的邪气......与神行尊者予人的观感有差距......虽然这么评价,对于一个素
昧平生的人来说太绝断,但我直觉,这女子来自旁门左道......说不定,是青龙门的,更
说不定,是天翼族的。”言及于此,忽地看向那名书生,问道:“这位兄弟,您的看法呢
?你认为这个红玫瑰,是哪一门派的?”
那书生忽然被点名,是有些讶异,却也没有太惊慌的表情,浅浅一个客气的笑容,说道:
“青龙门重男轻女,门派中的要角都是男子;天翼族则恰恰相反,母系传统、女性当政,
门派中的女子数远多于男,所以这位洪姑娘,是天翼族的可能性较大些。”
许婓英回以一个微笑,说道:“兄弟的学问见识,看来挺不俗......在下‘飞霜门’许斐
英,能否请叫阁下尊姓?”
那书生仍是一派温和秀静,略带恭谨答道:“我叫谢雅然,是‘春秋文史堂’的。”
第三章:桥断人亡
何非孟轻呼道:“你是春秋文史堂的?听说过这组织许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里头的成员
。”
许斐英则沉吟著:“春秋文史堂......看来这水舞云间,今日要出大事了。”
飞霜门几个资浅的师弟不明就理,纷纷问道:“春秋文史堂是什么组织?怎地五师兄与三
师兄都知晓,我们这些后生却没听说过?”
何非孟回首看望众师弟,神色略得意道:“你们听说过,‘春秋风雨录’么?”
几名师弟同时点头,并由其中一名主动答道:“听说过,是历代武林盟主,所传承珍藏的
一部纪事录,据说里面记载着,江湖诸多纷争事件,不管黑道白道,只要是叫得出名姓的
人物,曾经做过什么善事恶事,只要具有一定的影响力,都会被‘春秋风雨录’给记上一
笔。”
何非孟目透称许,接口续道:“你们对‘春秋风雨录’的理解,大致无错。之所以要辑成
这种纪录的理由,据知是三代以前,江湖局势曾经发生一场翻天覆地之局,恶人与善人的
角色,几夕之间竟颠倒错置过来,众人以为的英雄豪杰,竟有不少被举发是奸恶之辈,原
本一直被视为邪恶象征的几个魔头人物,反而被证明是清白正义的,包括当时被视作“可
怕杀手”的神行尊者在内......所以后来,江湖风波逐渐平静,待欲建立新秩序时,便有
人提出建议,说这重新洗牌过的武林同盟,必须要有个客观评估的方式,以确认真正的善
与恶,而不能被表象所误导......所以‘春秋风雨录’,便是由此而诞生,由一群专责的
人,记录这江湖间所发生的一切风波纠葛,不论当中牵涉到了谁,这个人所做的事情都会
被详载于春秋风雨录里。”
言及于此,何非孟顿了一顿,看望谢雅然道:“谢先生,我说的这些对不对?如果有什么
错误的地方,你可以立即指正我。”
谢雅然温文一笑,说道:“何大侠的介绍,十分详细而清楚,在下没什么好指正的。”
“飞霜门”一位师弟又问道:“所以春秋风雨录,就是一部记载有江湖人善恶事蹟的辑录
册?那么照理来说,它应该要是公正而客观的吧?可是它既由历代武林盟主负责保管,那
可如何确保公正?倘若某任盟主有了私心,意欲窜改内容怎么办?”
何非孟继续答道:“春秋风雨录,虽然由历代盟主所传承藏收著,但也只是负责保管而已
,盟主并无权力决定,风雨录的内容要写什么,春秋风雨录的每一笔记载,都是由一个专
门而独立的组织所负责誊写,这个组织的立场必须超然,成员也必须清白,不隶属于正道
武盟的任何一派,却又能够对武盟中的每一门派,起到牵制平衡的作用,若是受到任何人
的胁迫压力,哪怕是当任盟主来的压力,可以立即向其他盟派反应,所写下的每一笔记录
,也都会提供足够的证据,经过各盟派代表的确认后,方才辑入风雨录中......这下你们
应该都猜到了吧,负责誊写这‘春秋风雨录’的专责组织是谁?
师弟们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负责写‘风雨录’的人,就是‘春秋文史堂’么?也是
这位谢先生所属的......”
谢雅然微笑答道:“在下正是‘春秋文史堂’的一员,也负责写过‘春秋风雨录’的几笔
......我们组织的背景渊源,似乎已让何大侠介绍得挺详细了,我好像没什么能再说的。

许斐英本来默默聆听,此时却忽然插口道:“或许你可以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据说春
秋风雨录的记录者,所到之处,总免不了有事发生......这所谓的有事发生,就是
.......一定会死几个人。”言及于此,目光一转犀利,再道:“谢先生,你说今天水舞
云间这里,要死几个人呢?”
此话说毕,外头却有动静,一道急雷响彻天际,近劈在客栈后方的花圃里,惊得屋子里在
场人士,无不心头动荡。
谢雅然啜饮了一口茶,淡淡然说道:“死几个人,不是我说了算,得还要看......老天如
何安排。”说此话时,虽无微笑,却也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依旧一派温文儒雅,悠悠
续道:“如果天亮以前,天梯吊桥不断的话,或许不会死人......但如果天梯吊桥,在这
几阵雷鸣骤雨中,崩塌损毁的话,那么......恐怕得死二十个以上。”
听得此言,飞霜门所有人,内心均是一悚。
许婓英却继续追问著:“桥一断,便得死二十个以上,为什么?”
谢雅然的目芒透著精光,答道:“水舞云间,是一四面环水之孤峰独崖,对外交通仅有二
路,一是步行可至之天梯吊桥,二则是崖下渡水横越之摇桨船舟,如此恶劣天候,水象波
涛定极凶险,搭舟渡船绝不可行,所以唯一对外之路,便只剩下天梯而已......一旦天梯
被毁,则水舞云间对外将完全隔绝,所有人等于被关在一座孤岛上,若然有人发起杀戮之
行,则猎物们逃无可逃,一天两天、朝夕之间,便可以死很多人。”
何非孟抢问道:“话是不错,但我们聚在这客栈里的,多是各家高手,岂是敌人想杀就能
杀的?”
谢雅然道:“杀人的多寡,与武力不一定相关,只要精心算计,手无寸铁、看似柔弱可欺
的人,亦可以杀人无数。”
此话方歇,一道闪电又劈下来,这一回不偏不倚,竟劈在吊桥中段,发出轰然一响,随之
而来的,则是一阵火光燃窜。
两个店伙计抢先冲出去,惊声呼叫道:“桥上失火了,给那雷电一劈,便貌出火花啦!”
客栈中群豪听闻,又有多人纷纷抢出,目望着那天梯吊桥火光燃起,转眼变成了四窜的火
舌,蔓延到周缠的绳索与底部一片片木板上,同时间惊呼而起:
“这吊桥支撑不住,肯定要给融断了!”
“这火势连雨水都浇不熄,看来没得救了!”
“桥要垮了,桥要垮了!”
随即在众人的呼喊声中,那天梯吊桥果然断成两截,当着众目睽睽之面,“嘶嗄”数响后
,即应声而断裂,中央一部份断体直墬入下方的深渊急流,头尾边端的残存部份,则各自
垂挂在两边的崖壁上。
于是又有许多人同声喊道:“天梯吊桥已断,这下子不能走人了!”
何非孟没有冲出去,却是瞪大了双眼,直看望那谢雅然道:“先生你莫非是神机妙算么?
居然猜测得到,外头的吊桥会断?”
许斐英却冷声道:“或者这不是猜测?而是计划的一部份?谢先生,是谁设下此陷阱,要
把我们困在这里?”
谢雅然摇了摇头,平静答道:“春秋文史堂的人,只纪录事件,却不干涉事件。”
此时却见客栈中,那名红衣女子,亦对外头变化无动于衷,不急不徐,悠然起身,拿取了
随身包袱,走向店柜,向店老板说道:“看来今儿个......是不可能离开这儿了,我要一
间上等的包厢,过夜用的,最好安静而不受打扰。”说著自怀中摸出一定银子,按在柜上
,看似出手极大方。
那店老板,本来犹震惊于天梯吊桥断毁的事,见得红衣女上前来索房,只得回神过来,向
后方摸索一阵,交给红衣女一包入住用物,说道:“姑娘的房间,在最末栋的二楼到底,
房门题有‘云仙水’三字......我请伙计带您过去吧?”
红衣女子一挥手,说道:“不了,我自己找得到地方,您忙您的吧!”将那遮颜的半片面
纱又掩上,迳自朝另外一边的出口去,那是联通后方廊道、可通往住宿区的一个门户。
眼见那红衣女有动静,本是与许斐英同桌的谢雅然,也倏然站起身子,说道:“许大侠、
何大侠,请恕在下失陪了。”随即亦走向店柜去,同店老板要了一个住宿的房间,也往后
方的联通道去。
何非孟叨唸道:“这小子搞什么神祕?话才说一半就走了。”
许婓英若有所思,内心涌起各种猜疑:“谢雅然......这个人我之前未听闻过,他的言语
行迹,确实特异又神祕......不过‘春秋文史堂’的人,行事本就是神神祕祕,据说他们
会在江湖恩怨发生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出现,又不着痕迹的消失,只负责记录事件发生的
始末,却不参与其中......有的时候,甚至连事件的主人翁,都不晓得‘春秋文史堂’的
人来过......所以‘春秋文史堂’的存在,虽然已有五六十年,却甚少人熟知他们的底细
,其中成员有谁、又如何做训练、懂不懂得武功、或如何预见事件的发生......诸如此类
,我们这些外人皆无从得悉。”
思及此处,许斐英眉颜深锁,再想:“但我感觉得出,这个谢雅然今日到此地,是有专门
盯梢的对象,他似乎在追踪那个红衣女......那时我随口问他,这红衣女是青龙门或天翼
族的,他回答‘是天翼族的可能性较大’,这句话是认真说的么?倘若他认为,那洪玫瑰
是这一次事件的关键,那么便专心追踪她就好,为什么要来与我门派共桌,对我说一些似
藏玄机的话?他好像想跟我暗示些什么,却不方便说得太明......究竟是什么?”
思索之间,窗外的大雨仍然持续著,闪电雷鸣,也间歇有几道下,不过再无如方才那般接
近震撼者,也没再破坏“水烟云阁”周边的任何建物。
店老板忙着出来安抚人心,说这天梯吊桥落成四五年来,天灾人损的情况也发生过不少遍
,虽然这一次是坏得特别严重,但之后绝对有办法修缮的,只待风雨过境,对岸的人赶来
协助,这修桥一事便有着落了,倘若有人等不及桥修好的时辰,那也另有离开之法,只消
天气转晴,悬崖底边环伺的周流,水象稍平稳了,也可以摇桨乘舟,渡河而去。
此间聚在水烟云阁的人士,都是在江湖中打滚之人,胆子多不小,所以对于桥断之事,虽
然讶异,却也没如何惊慌,只是原定的行程难免被打乱了,今晚非得在这“水烟云阁”过
夜不可。
一场风雨,乱了在场各门派的套。
传闻中“神行尊者”的养女,好像出现了,却尚未确定其身分。
传闻中“神行尊者”的继承者,似乎没有看到一点儿影子。
传闻中“天下第一的神功宝典”,也仍是个扑朔迷离的存在。
但不管怎样,水烟云阁的对外联通桥断了,悬崖下的渡河船舟,也只有天气转晴后才能驶
,所以短时之内,这水舞云间孤崖孤岛,看是不会有人再进出了,所以原本集聚于客栈主
栋一楼的各派豪杰人士,陡然间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继续等待的意义,因为再等下去,
也不会有新人出现了。
于是尚有兴致的人们,选择继续逗留在主栋一楼,却转而饮酒闲话起来。
没有兴致的其他人,则决定早早歇息,先后向店主人要了几间房,各自退场而去,转去安
顿接下来夜宿的地方。
飞霜门一行,不算太有兴致的,于是在许婓英的带领下,早早退了场,向店主人要了三间
房,准备休息去了。
一行人于廊道上移进间,何非孟开口向身旁的许斐英道:“大哥,你说那姓谢的预告,今
晚要死二十个人以上,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斐英道:“不论真假,我们总是要小心为上,所以我才吩咐大家,今儿个回到自己房间
后,门栓必须上妥,并随时提高警觉,没事不要在外头走动,有事则以顾全自己的安全为
优先。”
何非孟又道:“那姓谢的真奇怪,有话干嘛不明著说?谁要杀人,又有谁会被杀,如果他
都能预见的话,那干嘛不阻止呢?若是他没能力组止,好歹也明确地提醒一下,让我们能
够事先防范。”
许斐英道:“你别紧张,那姓谢的说话,也未必能尽信的,他连自己的外貌都不坦白了
......”
何非孟问道:“外貌不坦白,那是什么意思?”
许非英道:“你看不出来,他有稍微易容么?他的面皮上,薄薄涂了一层粉,白色的粉
......他本身已是个白净底的斯文脸了,没道理要再抹白几分,所以唯一解释,是他借此
来遮掩自己容貌中的某些特征......这薄薄一层粉,虽然无法彻底变异五官,却能够遮掩
一些小地方,例如脸上的痣,或者浅淡的疤,我想他是有某些原因,不想日后叫人认出,
所以做了点易容术。”
何非孟道:“说老实话,春秋风雨堂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他易不易容,对我们来说没差
吧?”
许斐英道:“对于某些通缉犯来说,脸上的小特征,很是关键,那悬赏的海报上,只要有
画上几个痣、或几道疤的人,总是特别好锁定的目标。”
何非孟问道:“你说那谢雅然,是通缉犯么?”
许非英摇头道:“不,我倒不这么认为,只是我直觉,那谢先生的过去,应该不简单,看
似江湖中无名的人物,实际上,一定参与过大案子......”
此时却正好看到,廊道分支端的凉亭里,一个方才见过的身影,正独坐于其间。
许斐英神色一扬,说道:“说人人到,三弟,你先带师弟们去安顿吧,我想再找这位谢雅
然先生,好好地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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