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78

楼主: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12 10:38:00
  第十一章 求谱 1 心思如谜
  
  
    
  那日在天留门的山腹秘境之中,天留门主冯宿雪听门人一路急报,说道有
一人直往山上闯来,那人身有画水剑术,招数却反来覆去一再重复,只是手法
奇幻、对敌残忍,孤身来此,意图也未讲个清楚,倒像是上山寻仇一样蛮干。
天留门人均在猜测,此人与上代弃徒杨杞蓉必有渊源,冯宿雪只没料到,闯上
山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眉目秀雅的少年,心中微怔。
  又见殷迟受伤之余,吸了一肚子的迷药,居然不晕倒,也颇为讶异。她冷
眼瞧着他摔倒后仍在挣扎,点了点头:“好硬气。文玄绪是怎样死的?死前跟
你说什么来?”
  殷迟在山洞中激拼,一身沙土带进了这大厅,洒得脚下都是,摔倒时脸面
朝下,不免吃了一嘴的沙。他呸了一口,将唾液与沙砾一并唾在光滑坚硬的青
石地,用力一撑,竟然又站了起来,醉酒似地左摇右晃。“他说他毒针的解药
,得要上天留门来求。我便来了!”
  冯宿雪轻轻摇头,泛著亮泽的长发如海波荡漾,道:“他不会那样说的。

  殷迟道:“亦不远矣。他发射毒针之后,垂死之际,确确实实说了‘我天
留门’四字。妳便是派人下黄泉去找他对质,他也抵赖不了。”
  冯宿雪问:“是你杀他的,是么?你身上可没中毒针啊?”
  殷迟道:“是我朋友中了他暗算。他自己痉挛发作,突然倒地,我可没想
杀他啊。”这几句不尽不实,当日并非他不想杀文玄绪,而是倘若文玄绪并未
突发怪病,他想杀也杀不了。
  冯宿雪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那是他命中该遭此劫。小兄弟,他与
你动手之时,是否使了刀法?”
  殷迟心想,文玄绪确曾以剑代刀,自己还很忌惮“滚扇刀法”会否突然使
出。他此刻迷迷糊糊,也不去想冯宿雪为何知情,便点头道:“他的剑术之中
有刀法。”
  冯宿雪再问:“他为何向你们动手?”
  殷迟为了解救康浩陵所中之毒而来,心底深处念兹在兹的却是画水剑谱,
想自己已然杀伤对方多人,再得罪这个门主,也不嫌多,倘若说出康浩陵是南
霄门人,对方却未必肯给解药了。如若说出自己来历,不知天留门主会怎么处
置自己?豁出去的赌性又冲了上来,便道:“我是西域‘无宁门’的人,那文
玄绪在十余年前,与先父结下仇怨。我是替我爹杀一个当年他没能杀死之人!

  冯宿雪双眉一轩,道:“唔?我孤陋寡闻,没听见过无宁门。你们二人是
师兄弟?你爹是谁?”
  殷迟信口扯谎:“那朋友是路过,才和我说了两句话,便撞上了文玄绪。
他是个寻常武师,不知道籍贯何处,与文玄绪更没有相干。他受我所累,中了
暗算,我怎能置之不理?”文玄绪和一干同伙均已埋尸于成都郊野,死无对证
,再不怕有人泄漏康浩陵的来历。
  冯宿雪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爹是谁?无宁门练的是哪一派别的武功
?”
  殷迟吸一口气,道:“咱们无派无别,便是自当年西旌青派退隐的孤魂野
鬼!”
  大厅上登时群情耸动。冯宿雪原本一派慵懒,听得此言,也惊讶得坐直了
身子:“你该不是姓殷?”
  殷迟头脑昏晕,更不去想天留门怎地连自己父亲的姓氏都知晓,只道:“
我叫殷迟。冯门主,我有许多事不明白,本应该好好了断。但那个朋友无辜受
累,他和这事不相干,请妳赐予解药,我救了他,定回来天留门,了结…了结
……”他待要慷慨陈辞,奈何晕得连冯宿雪身在何方都辨不清楚,四肢轻飘飘
地,脑袋阵阵胀疼,胸口郁闷,颇想作呕,再说不下去。
  冯宿雪已将头绪理出,道:“杨杞蓉是你母亲一系的先人罢?原来她的后
人嫁了西旌青派的殷郎。你可知你爹和文玄绪怎生结下的仇?”
  殷迟说不出话,摇了摇头,这一摇头,再也硬挺不了,眼前绿焰晃动,喉
中酸水冒出,从此不省人事。
  

  
  醒来之时,先是觉得身上暖烘烘地,盖了羊毛毯子,又嗅到一阵泥土之气
,殷迟恍惚间差点以为回到了家,躺在无宁门的土坯屋里,盖著从牧人那儿买
来的毛毡。接着鼻中嗅到一阵芳香:“那是什么?那不是好东西!”猛然惊醒
,但见一灯如豆,自己似乎仍身在山腹之中,这是一间泥壁斗室。
  他手动了动,触手冰冷,自己的短剑带着鞘,好端端地便在身旁。他一翻
身便要跃起,不料手足发软,脑袋也还是发胀。接着身边香风忽到,黑影一晃
,一袭轻纱拂上了他肩,纱中伸出一只指甲艳红的手,在他额上一推。
  他被这股力道轻轻一撞,又向后倒下,忙伸臂死命撑住身体。这一撑,左
肩伤处登时大痛,知道自己此时彻底无力与天留门奸人相抗,本无血色的脸上
反而气得一阵泛红。
  他狼狈不堪,旁边一人忍俊不禁,笑道:“殷家小兄弟,你好好地同我说
一会儿话,不必急着动手。”
  殷迟侧过脸,灯烛下一人眼波闪闪,夜空般的黑色罗衫裹着曲线绝美的丰
满身子,斜倚几旁,正是方才挥手将他推倒的冯宿雪。
  殷迟环顾室中,见只有她与自己独处,全不见灰衣灰裤的天留门人把守,
大出意外,心道:“我取了他们九条人命,她竟与我独处一室?我这时当然不
济事了,可她堂堂门主,怎会冒这个险?”
  冯宿雪见他眼珠转动不停,已明其意,浅笑道:“他们怕你蛮来,我却不
怕。你得罪了我,还想拿到解药么?你朋友身中文玄绪的毒针,那毒是慢性的
,潜伏肌肉之中,逐步侵蚀,待到侵入脊骨两旁大穴,便要瘫痪。”
  殷迟又惊又怒,暗想:“果然是慢性毒。听她语气,怎么倒是愿意给我解
药?后头必然有残酷的折磨。”顺口问:“妳怕我逃走,所以这室中还是放著
少量诱人昏睡的麻药?我不会逃,除非拿到解药救人。”
  冯宿雪道:“嗯,杨杞蓉的后人,果然还是有些见识的。你既是有所求而
来,为什么出手又那样狠辣呢?”
  殷迟一愕,道:“我不知道!”
  冯宿雪望定了他眼睛,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问:“是不是你很想杀人,
是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杀性呢?”
  殷迟心头怦怦大跳了几下。他从来不曾听过这样的说法,无宁门的伯伯们
教他报仇雪恨,可从未将他当一个杀手来教导,他们要殷迟对敌人冷血,却绝
不愿无宁门的孩子去为非作歹。在殷迟心中,自己是受身世所累,逼不得已,
只得双手染血。他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嗜杀,因他心底绝不认为自己性情残暴!
  ——这女人为什么说话这样古怪?她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冯宿雪端详他片刻,换了话头:“这昏睡药么,其实你也只知其一。这药
物的学问可大了,需得先用少量诱导,其后逐步加重剂量,并配以其它药物,
见效方深,而且对身子无损。你可知自己昏迷已有一天一夜?”
  殷迟摇了摇头,心想:“康大哥的手臂不知怎样了?不行,我得尽快弄到
解药。”
  冯宿雪续道:“昏迷之中,须得不时察看呼吸脉搏……”在他身上的羊毛
毯子轻轻一点:“并用毯子火炉,给你保暖,以免昏迷时冻死。你从昏迷转为
清醒,也得逐个时辰降低药量。倘若让你顷刻苏醒,你不免会功力大损,脑子
也会迟钝。你听好了:我天留门下药迷人,通常是撂倒了便算,可不管他醒来
是否武功受损、变成白痴,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一天一夜的待遇。”
  殷迟道:“哼,原来妳倒是对我另眼相待。怎地对我这么好?”口中倔强
,心中不由得对天留门的毒学暗暗佩服:姨婆留下的药毒残本可没有这些学问

  冯宿雪若有所思,心思深不可测,殷迟侧目凝视,怎么也看不出她在打甚
么坏主意。只见她仍是那副难以说清的妩媚神态,说道:“让你养伤啊。”
  殷迟挺了挺上身,道:“待我救治了那位朋友回来,妳要怎样处置我,悉
随尊便。”说是这么说,身负大仇的他岂能当真为那九个天留门人抵命?但事
已做下,无可挽回,他生性天不怕、地不怕,况且画水剑谱正在此山之中,他
决意回来与这帮邪派纠缠到底,唯有见机行事了。
  冯宿雪自顾自地道:“你身手敏捷,杀意又强,虽不像你爹那样是西旌中
人,倒是…倒是……”
  殷迟怒喝:“西旌都是我仇人,莫要拿我与他们相比!”
  冯宿雪奇道:“怎么是你仇人?”
  殷迟一时怎说得清楚?只恨恨地说:“我与赤青两派,势不两立,不管他
们为李继徽办事也好,为蜀皇帝办事也好,我若不死,便得让他们灭亡。妳知
道这个便行了!”
  冯宿雪一手支颐,想了想:“你们‘无宁门’之人退隐,西旌赤青二派都
撒出永久格杀令,势不两立是自然的。可你为何如此痛恨他们?”
  殷迟定一定神,道:“我一家不幸,全出西旌所赐,赤青两派都没有什么
好货色。我落在妳手中,生死之际何必撒谎?”
  冯宿雪自见殷迟以来,总见他一身蛮劲,在她看来,自是颇为幼稚,微微
一笑,道:“我没说不信你啊。你是一心一意要报仇的了?”
  殷迟道:“是。”
  冯宿雪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殷迟道:“十四。”
  冯宿雪轻声道:“十四,不错,那年在松州城西……嗯,这么算下来,岁
数正合。可怜你不曾见过爹。”
  殷迟不知她说些什么,也不费心多想,自己本来就是没见过爹的孩子。他
心头滚来滚去全是“画水剑谱”四个字,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冯宿雪见他灿
若天星的眼神忽阴忽晴,显然在为某件大事犹疑不决,问他:“想什么呢?说
给我听听。”
  殷迟脱口而出:“我姨婆没能学全的‘画水剑’,我想,我——”
  冯宿雪笑道:“小兄弟先动手伤了人,还想着我们的剑术哪。”
  她带笑而言,一把教人软酥的嗓声吐出的却是不让步的言语,殷迟从未遇
过这般情景,心中蓦地有一种奇异的荡漾之感。他慌张起来,抗辩道:“你们
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毒死了我的座骑,一看见我,便挥剑夹击,我又怎能
容情?”
  冯宿雪轻轻“哼”了一声,伸出手臂,取过几上烛剪,轻轻剪去过长的烛
心。
  殷迟见她手臂伸到自己身旁的小几上,黑袖里露出一截浑圆皓腕,极度白
皙,手臂上几点小小褐斑。殷迟心想:“这只手不知干过多少邪门勾当?”一
面嫌恶,一面但觉那条手臂在呼唤自己伸手去触摸,急忙转开了头。
  冯宿雪道:“你手上带着我下属的九条人命,此事终归要了断的。按规矩
,将你在大厅之中凌迟处决,也就罢了,但是……”
  殷迟左手藏在毯下一直握著短剑,听得此言,全神戒备。冯宿雪续道:“
还有一个办法,却不知你肯不肯试?”
  殷迟听她一句不提画水剑谱之事,也不意外,冷笑道:“妳岂容我拒绝?

  冯宿雪笑着摇头:“我的确是不容你拒绝。但像你这样,身陷重围至今,
只叫了我一声冯门主的人,我却也没见过。你跟我来。”说著一拨长发站起身
,黑色长裙在殷迟身畔垂下。
  她这几下动作,一股香气拂上殷迟之面,却不是毒药或麻药,殷迟胸口没
来由地发了一阵热。掀开毯子下地,跟了上去,麻药作用犹未散尽,脚步仍感
虚浮。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3-12 11:54:00
为什么小二宝连看到女生的手也会兴奋......
作者: windtmac (御风)   2016-03-12 12:03:00
冯宿雪似乎对二宝认识不少!当年那场血战时,应非第一次打照面吧
作者: ghed (ghed)   2016-03-14 19:28:00
回头回来看,她原本对殷迟不怎么样,后来才有好感,应该是对二宝有暗恋,投射到他儿子身上。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