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73

楼主: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09 13:39:37
  第十章 闯宴 1 自力走险
  
  
  
  当殷迟深入雪山秘城、一身血迹地摔倒在冯宿雪座下、吉凶未卜,数日之
后的康浩陵,却正身处蜀国禁宫之中,瞠目瞧着宫殿亭台之间的华靡夜宴。
  远望嫔妃个个衣饰华美,也不知是什么料子造的,衣裳处处流绘云霞,在
灯火氤氲里,望之若烟笼雾罩。就连献艺的歌舞妓,衣饰之美亦远超出康浩陵
生平见闻。而在这其中,蜀帝王衍醉态可掬,四下里追逐美女。
  康浩陵身着禁卫军服色,面颊与下巴黏了须碴子,站在一条潺潺溪涧之畔
。这小溪远远从一座楼阁旁顺坡流来,令得雕梁画栋的宫苑平添山野之趣,斜
坡高低适中,每逢三月三,即可举行“曲水流觞”的雅事,可见得规划之匠心

  康浩陵自然看不懂其中的学问,也瞧不清楚王衍在那楼阁底下搞什么花样
,但觉身旁烛火映得如白昼一般,酒气与脂粉香隐隐飘送过来。只想:“这几
夜以来,那伪帝都是这等喝醉扑姑娘的烂模样,也真亏了他夜夜笙歌,热闹非
凡,我才摸得到这儿来。”
  一边骇然、一边摇头,忽想:“那家伙就是靠他老子遗下的基业,还能有
什么作为?再由得他腐败几年,义父和岐王便可直入两川了。好,他夜夜笙歌
才好。”
  他心里才刚想到“有什么戏唱”,那边居然跟他应和似地,登时响起酣醉
歌声。原来是众歌妓在王衍命令之下,一齐咏唱新词,曲调委靡,闻之令人脸
热。众人边唱边耍,左扑右闪。这样肆无节制的作乐之声,令康浩陵看得更呆
了。
  他隐约听见陪宴的群臣谄媚,说那词是天子御制、神思妙笔,更是大奇:
“自称皇帝的人,居然写出那样的下流歌来?比之那几个军汉,也好不到哪儿
去。”
  心中胡思乱想,脚下却朝那宴会的楼阁蹑近了数步。
  
  ※
  
  那夜阿七遇害,康浩陵辞别殷迟之后,立时将阿七尸首抱至城中僻静之处
掩埋。这番埋尸,与白天埋葬文玄绪等人不同,心头老想着那可怖的暗算手法
,忐忑异常。埋毕,已出了一额大汗。
  赶回客房后,严闭门窗,寻思:“她说我要见的人、要取的物事,都在蜀
宫之中,明日闲花馆的娘子们要进宫,阿七曾说要我扮作女子混在里头,她不
幸遭到暗算,无人指引我下一步,更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左三下四’其余的帮
手,那我,那我……”
  徬徨绕室,只恐那信物随时被对头截下夺回,文玄绪及一帮江湖散人虽死
,料必有同伙,阿七多半正是为他们所害。再拖延下去,这件差事便要失败得
十足了!
  “不,不能败。好,就这么办!想法子混进宫里。”
  抬了抬左臂,仍是麻木,每日里仅能按压皮肤,但盼筋肉别要萎坏才好,
“混进了宫,我暗中查探。若探不出什么,务必再想法子蒙混出来,再回到这
客店。一过了第十日,若还是不见殷迟,我连夜赶返南霄门。”
  是夜整晚未睡,欲待详加筹画,苦于根本不知要找的人在宫中何处,可是
说要睡么,又怎睡得着?天尚未明,听得马厩之中有人解马离去,知是殷迟已
上了路。“他那么年轻,却反应机敏、下手狠毒,究竟是什么来头?若能说得
动他投入赤派,给义父办差,那可太好了。将来我说不定可以当他的接引人呢
。”
  至于殷迟说要替他求解药,此言是真是假?是否殷迟其实是借故脱身、一
去再无消息?他却毫不挂怀,想也没想过有受欺的可能。既与殷迟三击掌订下
酒约,便是信了他是朋友,那酒约是一辈子不变的了。
  易容已毕,成了头戴宽帽、脚登草鞋、焦黄脸皮生著须渣的模样。王衍喜
欢微服在城内游览,常自戴大帽遮掩。为了掩护天子行踪,官署迫令皇城内外
的良民尽除小帽、改戴大帽。康浩陵从凤翔起行时,王渡已命他为此预备,一
顶宽沿大帽是少不了的。他自知无法如殷迟一般,扮成他人时连举止说话都肖
似,贴上假面皮后,便加意谨慎。
  走出客店,天上冷风乍过,秋雨稀疏洒落。
  他先攀跃进入“闲花馆”围墙,馆内众人为了进宫的事忙进忙出,全未有
人议论阿七失踪之事,更别说出外寻觅了。他不明所以,只得再攀出墙外,坐
在门口地下。不多时外边大街上碌碌声响起,有好几辆车的车轮碾地而来,来
到离开巷口二三十尺处,停了下来。
  接着这边闲花馆的门帘一掀,嫋嫋婷婷走出一群娼女,一旁还有几名小婢
,张罗著递上油布雨披。康浩陵压着帽沿张望,假装被雨淋得难以抬头。见那
闲花馆的义母年纪不大,风韵犹存,打着油伞,站在一列歌姬之后。
  那义母眼一瞥,瞧见一个闲人无礼地注目,下巴一抬,问道:“有什么好
看?”
  康浩陵道:“进宫的排场我没看过,让我跟着边上看,成不成?”
  那义母听他是外地人,便向他打关洛口音的官话:“你是外地来的?这两
天城里多事,你可知道?”
  康浩陵微微一凛,明知故问:“是昨儿…昨儿禁卫军在街市那头的事?”
  那义母脸色一变,道:“不跟你多说。”打量著康浩陵脸色老实,道:“
你要看呢,别在我家门前看,到前边街上等着便是了。唉,出了那么大的事,
咱们还得做这营生……”望见几名禁卫军的兵卒走进巷子来,立刻住了口。
  康浩陵心想:“她家里一个乐师失踪,她却没什么异样,难道她知晓阿七
身份?”随即想起,师兄们闲谈时曾说过烟花女子的绯事,据说私妓跟外人私
奔之事所在多有,也说不定那义母只当阿七私奔了,耻于张扬。当即站起身来
离去:“好,好,谢谢阿姑,我到外边街上看。”当时之人常尊称年长女子为
“姑”,他虽不大看得起娼馆的义母,但看在阿七份上,便也客气了几分。
  他抢先一步到了车队之旁,那一群娼女抱着乐器家生,也正走向这儿来。
他身旁一个兵卒挥鞭在地上击了一记,喝道:“闲人让开!”
  康浩陵连忙装作惊吓之状,跌跌撞撞地跑开。跑开之时,侧头偷瞧那挥鞭
的兵卒,见他面皮焦黄、颏生须碴,与自己的化装倒是巧合地有着六七分相似
,心中一喜:“老兄,就是你了!”
  趁著娼女们列队上车,他闪身进了对面一条横巷,迅速除下外袍、大帽、
草鞋,觑见兵卒正忙于检查娼女们所携物事,途人已被赶开,反而无人去留意
那个挥鞭的兵卒。他胆子甚大,一溜烟便从车底爬过。到得对街,右臂猛然勒
住了那兵卒颈项,将他拖到一幢大屋之后。
  那兵卒一声不能出,双腿像青蛙般蹬了一会儿,便即了帐。康浩陵迅速剥
下他的衣、靴、帽、刀,穿戴起来。又注视那兵卒的胡碴模样,调整自己的化
装,暗暗盼望:“但愿其他禁军跟他交情不熟才好。”
  他天性虽是义厚,但李继徽对他的教养绝非等闲,既知不能留活口,手下
便绝不容情。
  穿戴已毕,将那兵卒尸体穿好自己除下的衣服,藏在沟渠的落叶烂泥中,
走出巷外。边走边拉裤带,装作刚从屋后解手回来的模样,提着鞭子,回到大
车之旁站定。他再大胆,此时也不禁紧张:“最好此去都不必出声。”
  想是这么想,此去不出声,岂有可能?康浩陵虽是民间习武子弟,但在义
父与西旌前辈的薰陶下成长,对于藩镇府署亲军的规矩,纵不知全局,也熟得
差不多了;那日在街中喝阻八个强掳女子的军汉,他甚至认得对方的腰刀是蜀
宫亲军所有。蜀宫的禁卫军,便是由老皇帝王建还在当蜀王时的节度使亲军所
建置而来。眼下,禁卫军运送一群新选的娼妓进宫,一到宫门的第一件事,只
怕便是验令符、呼暗号。
  ——他哪里知道暗号是什么?
  更棘手的是,那些原是亲军的禁卫军,十个倒有七个是本地乡民入伍。自
己说得一口三秦乡音,连那义母都听得出来,一会儿在宫中学人说起本地话来
,更是不妙之至。无奈任务在身,前方纵是油锅,也只得跳了下去,再看看炸
不炸得烂了。
  众兵卒检查已毕,原先骑马而来的便骑上马开道,步行的依旧护在车旁,
当即开往皇宫。康浩陵混充那兵卒是个徒步的,他知道规矩,一边前行,一边
不时挥鞭,沿途竟没有遭到“同僚”的起疑。
  他挥着鞭子,低头走着,心想:“阿七要我进宫以后扮成宫卫,我这可不
是提前成了宫卫了?”
  
  ※
  
  进宫初时,可谓十分之侥幸,一路未遭识破,全有赖宫卫行进中彼此不许
交谈的规矩。每至一处关卡,便有军阶较高的门卫长声低呼暗号,康浩陵身周
的兵卒们,便答以所约暗号,并将令符缴验。如此一共过了四关,来到收选歌
舞伎人的掖庭宫。
  康浩陵早已料到,每一道关卡所呼暗号均不同,掖庭宫前这一回,宫卫呼
道:“建忠——”车旁之人便答以:“尽勇——”与先前暗号全无关连,暗号
本身也没有章法。他跟着动动嘴巴,安然蒙混过关。
  宫门前已有乐舞教坊的两个内侍在候着,见令符核对无误,分别去揭开了
头二辆车子的车帷。
  康浩陵所护持的是第三辆车,见闲花馆的娼女从前面车里出来,心想:“
我可得乖觉一些,学着他们的样子办事。”便向车子接近一步,低头以鞭子撩
开车帷。
  宫门前的守卫立即发觉,一人指着他叫道:“没规矩的!你做什么?”
  那守卫一叫出声,前前后后的“同僚”登时全部向这里注目,第二辆车子
旁的兵卒“咦”了一下:“老罗,你怎地——”偏头来瞧康浩陵的模样。那兵
卒显然与那被掉了包的“老罗”甚是相熟,康浩陵虽低头遮掩,且有化装,仍
被瞧出是张陌生面孔。那兵卒大惊喝道:“是奸细,捉住了!”车旁兵卒、宫
门守卫,立刻向这里扑来。
  康浩陵身子如箭,已向旁疾奔而出!
  但听沿途锣声镗镗,大呼“捉奸细”之声不绝于耳,军靴踏地声、兵器在
奔跑间撞击腰带的声响,更是一路朝着康浩陵这儿响过来。康浩陵一面奔跑,
一面寻觅藏身之所,心中大急:“怎么与地形图不一样?”途上踢到了不少堆
放的沙石木料,见前方一座凉亭貌似刚刚竣工,仍未启用,亭基旁堆著杂物与
漆桶,他冲向亭基,身子陡地伏低,爬入亭基与杂物间的空隙,将身子平平地
塞在缝中。
  不多时,卫兵已至,四下搜索。但他所选的藏身之处实在太隐蔽,终于众
卫兵一无所获,又往其他地方去搜索了。
  他随身携有赤派依据“蛛网”回报所绘的地形图,那是王衍初登基时的宫
殿模样,本来十分精细。然而蛛网虽是精明,却预料不到,王衍登基以来穷奢
极欲,宫苑在半年之间又已大幅扩建,王衍意犹未足,还在想新花样,宫中尚
有不少构筑工事正在进行。康浩陵一路被工事所阻,闹了个真正的灰头土脸。
  他平躺缝中,暗骂自己:“蠢才,既到了掖庭宫前,接姑娘下车的事自然
是内侍去办,我这个‘卫兵’岂可多手多脚?”
  回忆在成都大城内,闲花馆外,当时姑娘们是由婢女揭开车帷的。要知道
宫廷规矩,任何女子无论良贱,选进宫中无论充作使女、歌女、妃嫔,都是皇
帝王衍的人,除非净了身的内侍,任何其他男子能避多远就须避多远。这层道
理,康浩陵并非不知,可是他究竟不是在赤派习练已久的探子,临到紧张的关
头,想把戏扮得像一些,反倒是自泄身份!
  幸而这番惊险堪堪过了关,也不知在凉亭底塞了多久,听宫中四处动静小
了,才悄声爬出。定了定神,仍旧按着地形图,缓缓地向禁宫摸索过去。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3-09 18:27:00
只有追逐已经很收敛了 恩我本来以为会"就地正法"
作者: ghed (ghed)   2016-03-10 01:25:00
两个都孤身闯虎穴,不过前蜀后主差他老爸太多了,漏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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