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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07 12:00:51第九章 援索 2 丽景秘城
殷迟起行之后,策马急赶,中间却一度迷途。他对天留门位置的认识,毕
竟全数来自娘亲转述姨婆生前之语,免不得兜了不少错路。不一日,终于在川
北的广漠草原之中寻到了依稀仿佛的位置,向着山里直骑,抵达一条河流之旁
。
许是近日雨水不多,河里水流不大,河滩广阔,向山外纵目所见,干枯草
原上更无人烟,唯有东北方一座山峰,山头积雪皑皑,河水显是源自那山头帽
子般的白雪了。殷迟跳下马来,俯身河滩之上,掬起河水连喝好几口。河水甜
美纯净,他心脾只觉快美无比,又在革囊中装足了水,上马沿着河滩入山。
越到近处,山峰看来越陡,从远处看不真,到得山脚下,才见山上竟有苍
郁树林,与山顶积雪绿白相映。殷迟心想:“哼,那批邪派好会享福。却不知
他们在如此绝美的所在,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
当下收敛心神,从山坡溪流溯源而上。日头照得草色晶莹,除了座骑在草
叶间穿过的声响,天地间静谧至极。
“姨婆说,天留门的根据地是山腹之中的地底城,可是年代久隔,姨婆所
说的入口,可不知有无变动?我倒要看看,何时才会有人出来拦截。”
正在兴奋又紧张的当儿,胯下座骑突然连声哀嘶,趔趄几步,跪倒在地,
将殷迟往前摔出。
殷迟打了个滚跃起,短剑顺势拔出鞘。秋风吹来,山间草木沙沙作响。回
头见马儿身躯歪倒,呼哧喘气,越喘越促,胸壁凹入,肋骨都凸了出来,模样
极为怕人。喘到再也透不过气时,颤了几颤,便即死去。
天留门人尚未现身,马儿又未曾嚼食山间青草,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已然著
了道儿!
他心中也不禁佩服,朗声道:“后生小子拜山,有急事请问,请相见罢。
”
秋风阵阵,不绝于耳,在风声之中依稀似有异动。殷迟猛然回头,见山溪
那端五人疾奔而来。
五人一色灰衣灰裤,一式三尺长剑。才至河畔,便先后涌身前跃,步伐既
轻又大,矫如猿猴,身姿却是翩然悦目,直似要在半空举剑起舞一般。
五剑剑光烁烁,顿时将殷迟上下半身与旁纵闪避的圈子尽数罩住了。
殷迟识得这招“珊瑚触网”,对方使得比他所懂得的高妙了不知多少,心
中不惧反喜:“果然是画水剑!”兴奋之下,反击之速居然更甚,铮铮铮铮铮
五声过去,在五人剑头上各击了一剑,五个剑头硬生生给他击出了五个豁口!
这五下快速绝伦的闪击,却不是画水剑,而是钱六臂自杂技化出的快剑秘
传。殷迟仗着天生的反应快、力道沉之优势,五剑交并下来,登时教那五个灰
衣人急缩长剑,骇然而怒。
殷迟争得这短短一霎,立即往山上窜。五人仗剑追上,殷迟全不停步,一
足却在急奔之中一点,身子拔起后旋,又击出一轮钱六臂的戏法快剑。这一次
兵刃相交只响了四声,其中一个灰衣人不及抵御,肩头立被划伤。殷迟在急促
中划得不浅,当他反身急逃时,袖子上还溅著了那灰衣人的肩头血滴。
对手若都学了画水剑的足本,殷迟定然无法以一胜多,于是仗着身段灵敏
,依旧靠了自幼锻炼的杂技来取巧致胜。但也想不到能收此成效,欢喜之余,
奔跑得更快了。
那五人大声惊噫。眼见殷迟仍旧往山上一息不停地疾奔,未受伤的四人腾
身追来,他们可比殷迟更快,四剑嗤地破空,又递到了他背心。
那负伤的一人,却穿向右首长草丛中,霎时间隐没不见。
殷迟一见更喜,知那人要去报讯,那么地底城的入口必将暴露,当即加快
加阔了脚步。双腿如同一副机括,带着他身子几乎如斜飞一般,蓦地在急奔之
中转了个方向,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四把剑锋。
那四剑不依不饶,追着他背脊刺来。他脚下一弹,猛地跃出,落地之前又
打了半个旋,斜向抢至东南方位,落地之时,离得那报讯之人更近了。
身后四人发出怒叱,四剑都划了个空。一人叫道:“便只知逃走么?”
殷迟这份耍弄灰衣人的轻功,却并非何人所授,乃出自殷迟的临机触发。
当年殷衡一死,世上再无人能使得“灵蛾翻飞式”,殷迟自小听无宁门人说起
父亲绝技,神驰不已。他既擅长纵跃腾挪,便从各人模糊说起的一点一点影子
之中,将他想像中阿爹的轻功拼凑起来,在无人之处奔跑苦练,当中自然化有
不少九命伯“走索”的杂技功夫。实际他也自知,这生是永远无法重现灵蛾神
技了。此时出敌人之不意,使出自己异想天开的怪身法,仍令得天留门人大吃
一惊。
殷迟钻入长草中,见那报讯之人明明是在此处消失,却霎时不见,心中又
疑又急:“难道他能穿透土地,瞬间便能钻入了地底不成!”
稍一留心,见到血迹洒至前方一块大岩那儿便停住了,岩石后露出了一个
半人高的孔穴。殷迟忍不住欢呼一声。却听身后风声飒然,四人对准他四肢一
齐出剑。
殷迟身子向前射出,半途将四肢一缩,像个圆球般骨碌碌翻入了那孔穴。
※
这一翻入地道,才知这圆筒状的地道极为狭窄,根本没法子伸展肢体,只
得当圆球当了一路,不住向前滚动。心知要是敌人在前偷袭,又或是地道藏有
伤人的机括,那便要给钉死在半路了。冷不妨身体陡然间来到了空中,地道突
变开阔,刚刚仿佛置身一只倒放的大漏斗里,这刻突然来到了漏斗顶,身周都
没了凭依!
殷迟反应不及,重重摔下了地。还未跃起,四周风声响动,四面都有兵器
袭来。
殷迟仍如圆球般缩在地上,心念电闪:“短剑以短攻长、出力更大。”全
神贯注,眼中只瞄准小小的剑尖,又再度使出戏法快剑,又是铮铮铮数响,共
有三个剑尖被他砸开了去。
第四剑,骤然跳起,和身刺向持剑之人的右膝!
二尺剑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那灰衣人膝旁软筋,对手痛哼缩腿。殷迟出手绝
不留情,一剑便将他关节筋脉斩断。右手擒拿也不歇著,一近了身,右手右腿
并用,将那人绊得躺倒,踢去了他长剑,抓闭了他腰眼大穴,又在他咽喉狠掐
。接着跃起身来,将那个咳嗽气喘的灰衣人拖起,喝道:“带我上山去。”
置身之地是个山腹洞穴,殷迟这时才看清身周情势。三个投鼠忌器的灰衣
人怒目仗剑,正站在一个水潭之旁,目光炯炯地瞧殷迟如何对付他们的同门。
那水潭正中,笔直垂著一长条极为粗大、近乎小树干般的巨索,索身嵌有一层
层稀疏铁环,排列有致,似是让人手攀之用。长索末端系著皮环铁片制的脚镫
。
殷迟抬头上望,想追溯长索来源,不料头一抬,浑身便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
原来这洞穴方圆并非绝大,上头凿空了的山洞,却是高达不知几百千丈,
只怕直通积雪山头亦不无可能。那根长索便是从高处垂将下来的,太过高远,
望也望不清绳索的开端是什么景象,洞穴上方各处,隐隐仍透出有光照明,却
不知是天光抑或灯烛?
“难道天留门人上下山都只靠一条长索?我可有把握直攀上去而不失手?
或许他们另有路径。”又喝一次:“带我上山去。”